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一个幸运的人,小时候觉得彩票中大奖叫作幸运,后来觉得被生活照顾的“锦鲤”是幸运的,但最后发现其实我们都是幸运的人。

    小时候父亲并不与我们生活在一起,我和母亲在家乡生活,父亲则在离家乡千里之外的杭州工作。我依稀记得每当父亲从杭州回来把我从幼儿园接回家的欣喜,路边的小卖部总会成为我父亲接我回家途中必去之处,我会坐在父亲的肩膀上叽叽喳喳说着在幼儿园的表现,会拿着老师奖励的小红花向父亲炫耀。

    到家之后我只会粘着我的父亲,寸步不离。我知道父亲并不会在家里待多久,他要回杭州工作,正是因为陪伴的时间很少,所以格外珍惜父亲在家的日子。某次得知父亲第二天会走的消息,年幼的我就在晚上趴在父亲的肚子上睡觉,睡前还说:“爸爸你走的时候带上我一起,你把我叫醒。”父亲笑着连声应好之后我才会安心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家里早已没了父亲的踪影,我寻找无果后开始嚎啕大哭,一边哭着一边质问母亲:“妈妈,我的爸爸去哪里了?”记得刚开始母亲说爸爸出去买菜试图哄好我,也记得刚开始我的深信不疑——爸爸没走,听着时间“滴滴答答”一点点走过,我心里有了答案。这时,已明白爸爸已经走了开始掉眼泪的我,却不会再强行要求着问妈妈要爸爸了。

    在我四岁那年,我的弟弟时然来到了我的身边。从他出现在我生命中的那一刻起,我就很喜欢他,有一次我背他,还没走几步路,就把他摔了,侥幸的是我个子不高,并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时然健康的成长,我看着他从一小团在地上乱爬到摇摇晃晃走路,他会叫姐姐,会粘着我要我陪他玩,会对我撒娇使小性子。可惜我对弟弟小时候的记忆也没有多少,后来我们一家都来到了杭州,我可以在杭州上小学,但时然年龄太小,我白天上学,爸爸妈妈白天工作,没有人照顾他,所以又把时然送回了老家,只有逢年过节回老家时才可以跟我弟弟见面。

    外婆家旁边有一个小斜坡,那是时然的快乐场地。我回老家,大部分时间都是看着时然在调皮捣蛋,他会坐在扭扭车上从小斜坡最上面滑到平地上,我刚开始会担心我弟摔跤,不停阻止我弟那样子玩,后来二外婆家的小姨告诉我时然经常这么玩(小姨只比我大一岁),最后看着时然冒星星的眼睛,才勉强妥协他可以找寻自己的欢乐。记得时然是摔过跤的,说来也有趣,平时轻轻打一下矫情地哭的时然,摔那么大一个跟头时竟然一声不吭。时然摔跤后受批评的会是我,母亲会絮絮叨叨:“时锦,你怎么不看好你弟弟......”

    一到下雨天,时然就拉着我去外婆家后面的地里挖泥巴,将泥巴揉在一起然后在中间捏一个大洞,往地上一掷,会发出很大“pia”的一声。后来又一次回老家时,时然会骑自行车了,他骑着自行车乱逛,怕弟弟丢了的我只好在后面追,他会骑着骑着停下来等我一下,感觉我要追到他了又向前骑去,直到我不再追他,他回到我面前,推着他的小自行车跟我一起走回外婆家。

    过年我和时然最喜欢玩的就是“嗖嗖嗖”和摔炮,我更喜欢的是“嗖嗖嗖”,我和时然在那时都不知道由火花迸溅出黑夜里浅浅星辰的小物件是烟花仙女棒,我们把它发出的声音当做它的名字,一来二去便习惯这么称呼了。时然是男孩子,自然更喜欢摔炮一些,他总会拉着我一起比谁的摔炮更响,时然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是在爷爷奶奶家过,我爸一家人丁兴旺,我有五个姑姑,三个伯伯,过年总是十分热闹。人一多,少不了一些思想上的碰撞,印象里妈妈总是会受委屈,我从小到大都会听到妈妈的抱怨:“那年下大雪,我怀着你的时候你奶奶就把我赶到家门外......”,爷爷奶奶孙子孙女多,我和弟弟不是被偏爱的,所以我俩都更喜欢外公外婆一些。就算如此,爷爷奶奶家里,我和时然也会找到属于我俩的快乐,时然很喜欢一只白绒绒,眼圈到羊角处是棕色的小羊羔。爷爷奶奶家背靠一座大山,爷爷会带着一朵朵白云上山,休息时,时然会和喜爱的那只小羊玩得不亦乐乎,我则喜欢采一些“姹紫嫣红”,直到远方闪现层层红纱,鸟儿都归了巢,我和时然才会回到院里。夜幕降临,吃过晚饭后,我和弟弟会去一间有羊的房子,爷爷在那间房子里用柴堆起冬日里的红火,这是最为温暖的地方,火灰堆里埋着红薯,我和时然喜欢吃烤红薯,我喜欢甜糯糯充斥味蕾的感觉,时然说烤红薯是好吃的味道,是冬天的味道。

    时然的美梦是被钻进被窝的花猫打搅的,我是被时然摇醒的。大年初一用颜色来形容的话,一定是红色,时然从小就喜欢大红。小时候过年,早晨到处都是鞭炮的响声,一串鞭炮“噼里啪啦”过后,时然会在红色碎片中找到完好的一颗鞭炮,小心翼翼让幸存下来的鞭炮立着,然后点火,最后在“滋滋滋”的声响中捂着耳朵跑开。倘若鞭炮响了,时然会以一种极其自豪的表情看向我,当然也有的鞭炮是怎么弄都不会发出声响的,这时,时然会焉儿一阵子,直到找到新的乐子。

    最令我烦恼的是过年要走许多家亲戚,虽那时我记着问谁叫什么,不会面临尴尬的问题,但一天下来会很累,走完亲戚之后我总可以瘫在床上不再有所反应。时然与我不一样,他喜欢去亲戚家玩,他喜欢三姑奶家院儿里的石榴树,他会在几棵秃顶的石榴树之间来回穿梭,故意放慢步调叫我去追他。到家后时然还是活力满满的,他从我面前跑到厨房看什么能填饱自己肚子,一溜烟又到门口看门前的一摇一摆的鹅,看正在吃草的牛......时然如一轮太阳挂在我的心上,我喜欢他照耀着我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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