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个弓腰驼背的男人,双手下垂,脑袋耸拉着,目光游离,像在低头找着什么,双腿凭着惯性,迟缓地一步一步向楼门挪去。终于,挪到了楼门前,进入单元门,挪到电梯间,按下电梯键。男人抬头,看着慢慢减小的数字“28。。。27。。。20。。。15。。。8。。。1”。叮的一声,男人似乎被从梦中惊醒,男人轻叹一声,挪入电梯。来到所租住的房间门前,寂静的空间里,回响起钥匙串扭锁时——哗啦哗啦的声音。推门进入屋内,男人没有开灯,而是径直挪入自己的房间,工作一天的他已经非常疲惫,反手关门后,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Duang、Duang、Duang。。。”几声震天动地的礼炮声响,吵醒了还在酣睡中的男人。男人愤怒异常,嘴里嘟囔着“好不容易到了周末,老子终于可以睡个踏实觉了,哪个不长眼的,搞这么大动静,来吵老子的美梦!”男人甩开身上盖的被子,一骨碌爬起来,俩步冲到窗前。隔着窗户,男人搜寻着礼炮的方位。

    在男人家楼下,一间酒店正在举办一场婚礼,酒店的正门对着小区外的街道,后门的草坪就在男人家的楼下。草坪上架着一个由白色鲜花编织的拱门,地上散落着花瓣,拱门链接着一条被花瓣铺满的小路,宾客们的脸上洋溢着欢乐和喜悦,分坐在小路俩侧。婚礼现场的气氛犹如今天的骄阳,炽热而浓烈。宾客们互相热情地寒暄着“你看,新娘子好漂亮!”“是啊,女人一生中,就属穿婚纱的时候最美了!”“要说穿婚纱美不美,那也要分人的。看看人家新娘纤细的身段。”“身段咋啦?你看姐我的身段,可也不差。”几人哄笑起来。

    新郎站在拱门侧的小路尽头,幸福地望着小路另一侧的新娘,新娘手捧花束,在父亲的陪伴下,和全场宾客祝福的目光中,缓缓走向新郎。正在新郎温情脉脉地望着新娘时,“Duang、Duang、Duang。。。”又是几声震天动地的礼炮声响。男人寻着炮声,发现了正在进行中的婚礼现场,男人再次怒不可遏,反身抄起床边的巴特雷狙击□□,打开窗户,架枪,瞄准,嘭的一声巨响,新娘胸部中弹。

    在骄阳下,艳红色的鲜血快速从胸部向白色婚纱的四周涌去。新娘呜咽着倒在父亲的怀里。新郎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呆呆的站在原地,突然,又快步奔向新娘,俯身把新娘揽入怀里,哀嚎着不能自己。宾客们吓的四散奔逃,尖叫声此起彼伏,大家担心再次中枪,都抱着头,向酒店内跑去。不一会,远处好像传来了“铃。。。铃。。。铃。。。”的警笛声。男人回过神来,发现是自己手机的闹铃响了。男人走过去关了手机的闹铃,看着床头钥匙串上的巴特雷狙击枪,心想:这配饰怎么这么小啊?!买的时候没觉得这么小?!

    男人再次来到窗边,楼下的婚礼依然在继续着,新郎、新娘在众人的见证下正在宣誓。一对新人彼此温情地注视着对方,新郎与新娘都在对方柔情的眼眸中看到了彼此的影像。新娘娇羞地说了声“我愿意!”伴郎、伴娘递上婚戒,新郎轻柔地把婚戒戴在新娘纤弱的无名指上。在宾客们的祝福和起哄声中,一对新人拥吻在一起。这一刻,仿佛时间已经凝结,新郎与新娘完全沉浸在属于他们的幸福里。微风拂起一片片花瓣,环绕着这一对幸福的新人,空气中一缕淡淡的花香。

    男人痴痴地望着一对新人。仪式进入下一项“接花束”。渴求伴侣和美满婚姻的少男、少女们,拥挤在花瓣铺就的小路上,大家一边互相推挤着抢占有利位置,一边紧盯着背过身去准备抛花束的新娘。

    新娘奋力把花束向后抛去。李亮的目光跟随着花束一路追去。只觉得有一阵微风,在下面轻轻托着,使得花束借着风势在空中旋转,打转。花束似乎读懂了李亮得心思,一路随风而上,仿佛脱离了引力的束缚,努力向上飞来。怎奈,李亮家实在太高,新娘的力气实在太弱,即使借助了风势,也依然无济于事。

    剩余的仪式很快进行完毕,一对新人也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酒店。男人一股子酸劲儿地嘟囔道“现在的婚礼也真是怪,中不中,洋不洋的,又放鞭炮,又宣誓。”男人原本想在周末多睡一会,把这些天失去的睡眠都补回来。经过这几声感天动地的礼炮,男人已经睡意全无。拖着依旧昏昏沉沉的脑子,男人走进卫生间,一捧冰凉的清水拍到脸上,顿觉清醒很多。洗漱完毕,男人走向隔壁房间。

    推门进屋,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汗臭味,男人下意识捂了捂鼻子,冲床上正在玩游戏的人说道:“马斌,早饭吃了吗?刘乐哪去了?”马斌正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在屏幕上熟练地跳动着,眼也不抬的回道:“李亮,你昨天干嘛去了,几点回来的呀?还想叫你一起去吃饭的。刘乐一早就出去约会了。我才起,还没吃呢。早上就咱俩了。要不你受累,煮点面条吧。”

    李亮“我还能干嘛呀,就是在单位加班呗。今天要这个,明天要那个。总在你快下班的时候布置一堆任务。好像不把你留住加会班,公司就亏了一样!”

    马斌“别生那气,我们公司也一样。”

    李亮叹了口气“哎,今天天气不错,开窗户透透气吧,负氧离子也会多一些,对身体有好处。”

    马斌哦了一声,身体也没动一下,仍旧低头玩着游戏。李亮心想:算了,等这位爷动地方,天都黑了。李亮趟过地上一些零散的垃圾来到窗前,打开窗户的同时,又忍不住往婚礼的地方瞧去。此时,仪式现场只剩一些零零散散的人群,酒店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收拾椅子。满地飞散的花瓣,给清理工作增加了很多难度。

    现在婚宴大约已经开始了,李亮心想,也许新郎,新娘正在一桌桌的敬酒呢。想到婚宴开席后的喧闹场面,和宾客们推杯换盏,大快朵颐的情景,李亮只觉的胃里反酸,更饿了。李亮转身来到厨房。

    三个男人合租的好处,从厨房里就能体现一二。因为大家都不会做饭,平时最多煮煮面条,偶尔吃吃火锅,所以厨房里一丁点油烟味也没有,就更别提会飞溅到墙上的油渍了。站在锅前,李亮开始思考一个问题,煮打卤面,还是浑汤面呢?李亮扯开嗓门,冲马斌的房间喊道“马斌,你吃打卤面,还是浑汤面?”

    马斌回道“兄弟,咱们家好像一没油,二没调料,你就安安分分的做个打卤面吧!冰箱里还有一袋蒜蓉辣酱,那个就是卤了。”

    听了马斌的话,李亮才反应过来,带着一丝倔强和求证的心态,下意识地打开了橱柜,里面只有一些碗、筷子等餐具,其余啥也没有。李亮无奈的关了橱柜。烧水,煮面。和马斌吃完面,李亮返回自己的房间。

    面对凌乱的屋子,李亮从被子到衣服,开始一件件整理起来。李亮属于经济适用男,李亮父母都是普通职工,家境不算富裕,但日子过得也算殷实。李亮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学校所在的城市工作,所以很多在学校时的生活用品也就都随身带了过来。

    收拾完东西,李亮百无聊赖的坐在床上,脑海中又浮现出刚刚婚礼的画面。新娘一身洁白的婚纱,纤廋婀娜的身段儿,晶莹剔透的脸蛋儿,俩腮绯红,粉嘟嘟的。李亮不禁感叹“新娘真美啊!我的新娘又在哪啊?”在这个城市,房价高不可攀,户口也没有着落,可回老家又能做什么呢?毕业已经几年了,工作毫无起色,虽然在这个城市已经生活了许多年,但除了身边的朋友,对这个城市依旧感觉陌生,毫无归属感可言。李亮深感自身前途的渺茫!可是哀叹又有什么用呢?

    李亮想到今天是周末,原本就是要充分休息,恢复元气的时间。于是跑到马斌的房间,见他还在玩着游戏,就对他说“马斌,自己玩多没意思,咱俩开黑吧。”马斌答应着“好啊。等我玩完这一把。”李亮回到自己的房间,点亮电脑,屏幕的壁纸是一张李亮与前女友合照的照片。

    李亮与前女友在一起四年,大学俩年,工作后俩年。女友家是本地人,所以俩人毕业后,就都留在了这个城市寻找工作。虽然不存在异地恋的问题,但前女友的家人一直想让其找一个有能力买房的男友。一开始,女友还百般的不舍,可最后还是听了家里人的话,和李亮分了。李亮恨过,怨过,可都没有用,女友终究是分了。想到这些李亮虽然依就心痛,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淡然了许多。放下这些,李亮喊道“马斌,好了没有?”

    马斌回“好了,刚打完,正在开电脑,登录游戏呢。”李亮相对较菜,基本靠抱着马斌的大腿。俩人也不连麦,沟通基本靠吼。听闻古时诸葛亮喜好长啸,虽然方式不同,但同为呼吸吐纳之法,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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