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村长将所有人送入石庙。点上油灯,警告他们晚上不要踏出来。

    白天一直干活不明显,晚上这里可真是又冷又潮。

    “靠,这石庙透风啊。”石庙在第一晚被破坏后一直保留原状,顾冬焉在村长走后抱怨起来。

    “第一晚都忍过来了,继续忍着吧。”

    后半夜,大部分人靠墙休整。

    一片沉寂的庙里,石像后面无声涌出大片的头发,铺上地面。

    离得近的几人被头发缠上身体,发丝极细根根分明,拂过手腕脚腕即刻见血。

    念羲靠在窗边,在发丝刚缠上脚腕时反应过来,不顾伤口直接从第一晚村民破坏了一半的窗户翻出去。所过之处血流了一地。

    众人听到木头割裂的声音瞬间清醒,看清自己的处境。

    那些头发丝穿过血肉一点一点吮吸着血液,将其拨开又继续缠上,用刀斩断仿佛有无尽的新生,无穷无尽。

    太多了。

    “这是什么?”夏语一边阻挡一边狼狈地后退,其他人也并没有好到哪去。

    念羲推开门,发丝好像有预见性涌向门口的位置,空气中也流动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齐佬四周围着一堆以血为祀的萸虫,被发丝穿过后剔透的颜色逐渐消失,变得干瘪,身躯随着发丝移动。

    念羲看到,想起白天女鬼衣服上的血沾到自己身上。她在黑暗中摸向口袋,拿出铃铛,迅速脱下外套团成一团,隔空在头发的上方吸引着。

    发丝果然喜欢念羲衣服上的血,随着衣服抛出往中央聚拢。

    念羲将血衣挂在白天干活的锄具上,高高举起。四周的头发变薄,可是没有坚持两秒,头发似乎觉得没意思,又迅速袭向周围的人。

    念羲又放低一些吸引,结果不小心迅速被头发淹没。

    吕晓被剌破手腕伤口极为可怖,她退无可退靠在墙边崩溃地颤抖。

    念羲也被萦绕耳边的哭喊弄得有些心慌,抽出铃铛间的棉布,死马当作活马医。

    一阵清亮的铃音响起,石庙内的局面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这东西没用。

    她又拿起锄具,伸过去尝试吸引头发。发丝顺着木柄往上缠绕蔓延,念羲抽出来往空中挥动。

    发丝退散又立即覆上来。

    “你们几个先别管伤口了,先挣扎着跑出来。”

    “那不是跑不了嘛。”

    光头几人实在受不了,口袋拿出一盒火柴准备划开。

    “不要。”念羲注意火光,一旦点燃,就是一瞬间的事,里面几个人已经被头发缠住了,一个都跑不了。

    神金,念羲心里骂道。

    铃铛……

    矮屋……

    念羲恍惚间想起自己注意过石庙前挂的一个铜铃,火亮起来的那刻,她扑向门边打向那个彩布铜铃。

    铛——

    铜铃被拨响,慌乱戛然而止,头发、火光一点点褪去又在瞬息之间退散掉。

    几人跌坐在地上,手腕脚腕上的伤离开那些发丝,几秒钟的时间已没有那么明显。

    “靠,疼死我了。”顾冬焉捂着手腕从角落里爬起来。

    滴、

    【解锁新场景:???】

    【“寻找婴塔”任务进度:1/3  再接再厉呦】

    【温馨提示:请玩家不要偏离主场景。在此基础上尽情探索故事主线吧。】

    念羲一无所知,到角落的包里一阵翻找,将虔幺婆婆屋里找到的伤药递过去,提醒到,“你们最好把伤口包扎一下。”目光移向暮鱼,走过去在他手腕上缠上纱布。

    “怎么不出来?”

    暮鱼靠墙坐着,看着念羲半蹲在自己面前。顺着发顶看过去,只能看清脸上的一二分神色。

    生气了么?

    “来不及。”

    念羲秀眉蹙起,手下忍不住用力了几分,依然没给他好脸色。

    “有空把脖子上的伤也包扎一下吧,万一被女鬼拖走,局面会很狼狈。”

    “我不需要。”

    念羲丢下一句话就去研究门口的铜铃。

    沈椿昼收拾好伤口问起来,也到门口查看。“刚刚什么情况,是找到媒介了吗?”

    念羲原以为这种铃挂在檐下,风吹过时起惊鸟或辟邪的作用,凑近看向其中才发现些许端倪。

    沈椿昼伸手将它取下来。

    铜铃上端缠着厚厚的五彩粗布。用手捏过,连接铜铃与房檐的部分并不全是软的链条。一圈圈绕开,现出它本来的样子。

    这是个摇铃,长长的黄铜柄被藏起来,半边由布条缠绕装饰。将其翻转,铃舌被包裹在棉布里。这种铃挂在墙上,除非有人用力拨动,否则不可能发出声响。

    “这是吗?”念羲询问。

    沈椿昼摇了摇头,“恶相没有提示,应该不是……”,忽然愣在原地。

    【恭喜玩家解锁基础道具:黄铜摇铃】

    【道具解锁人:沈椿昼。】

    【获得额外积分:200】

    【道具使用范围:石庙】

    【使用方式:未知】

    一时有些尴尬,按理说念羲才是第一个发现道具的人,积分却加在了自己这里。

    “这个应该只可以改变石庙里的相。这积分……”

    念羲知道他大约是和霍成疾一样也认证成功了,提前开口说:“噢,应该算我们两个一起发现的,我这里也获得了。”

    沈椿昼松下一口气,“你刚刚摇的是什么?”

    念羲拿出来,“铃铛,是女鬼离开后留下的。应该对那些空屋子起作用。”

    “你说起这个我想起来,村里那个神女,麻花辫上也绑着个小型铜铃,咱们在山间的时候,钟声里也夹杂着一些铃音……”

    一切串起来……

    二人对视,露出恍然的愣怔。

    念羲将两个铃铛的铃舌继续塞起来。

    吕晓因为第一天落水借了村民的衣服,空出来一个羊毛衫,她将这个原来的外套借给念羲。

    挺好,气味比原来的外套好多了。念羲穿上后感叹道。

    “天快亮了,一会去村里看看这个相里发生了什么?”沈椿昼说了大致的情况,“预测媒介应该是某种铃铛或者铜铃。”

    夏语出声,“啊,对了,那个神女辫子底端绑着一个红绳牵引的撞铃。”所有人有了大概的思路。

    村里的落雪消失,看时节到了春天或秋天。天边泛白,从一座房子旁的土路上跑出一个穿着碎花粗布的女子,抱着尚在襁褓的孩子满脸惊惶,跌跌撞撞地跑着,时不时回头看村里是否有人追出来。

    念羲他们正想上前搭话,女子身后追上来一群人,个个拿着农具气势汹汹地拥着。目光再向后移,人群百米开外,站着白色衣裙麻花辫的“神女”,眼睫机械地晃动,嘴角仿佛套公式一样扬起弧度,冷血又伪善。

    村民有的凶神恶煞,似乎是神女最忠诚的信徒;有的麻木不仁,却依然愿意凑热闹为村里出一份力。

    “我不是你们村的人,我是隔壁村嫁到你们村的媳妇,我不是……”

    拉扯间女子摔在地上,又紧紧护着怀里的孩子……

    顾冬焉最先受不了这群人的行径,“你们干什么?”他高喝一声,冲过去阻止。

    其他人赶紧跟上。

    村民将他拦在人群外,看着那群人穿着不合季节的棉服,“哪来的外乡人,这是我们村自己的事,管闲事管到我们村头上了。”

    “你们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有理了?”顾冬焉和他们缠在一处。

    不知是不是错觉,双方拉扯之间,念羲注意到“神女”的表情有一丝变化,不是生气,而是一股心底生发的悲伤和错愕。

    “少管闲事。”

    村民将他推开,其他人拦住让他冷静下来。

    村民一边七嘴八舌地劝着妇人,一边架着往回走。

    念羲目光随着这群人,跟了两步。

    “村长一家为了村子的生存作出选择,你也不能坏了村子的好事。”

    “我男人一家已经被那个恶鬼害死了……”女子声音凄厉,还要找准机会往外扑。

    “蠢货,那是神女。你们一家那是去享福了。”

    目光移动对上神女,神女收回观察他们这群人的视线,转身飞速离开。

    念羲随便问了一个村民,“婶子,这是要拉去哪?”

    老妇刺儿了她一句,“外乡人不要多管闲事,这是神女的指示。”

    村民把女子押回村长家里,村长正神色呆滞地等在门口,不凑近看不出一丝活气儿。他由着村民把儿媳妇和孙子押回家,锁起来。

    墙内传来激烈的拍门声,门口的人不为所动。渐渐的散开了,三三两两去忙自己的活计。

    念羲和其他人在村子祠堂前的榕树下集合。

    “看来这里是村子过去发生的事。”

    沈椿昼看了一眼仍然发出拍门声的村长家,语速加快安排下去任务,“大家去村里各个地方转转,看看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顺便留意一下媒介。”

    “冬焉你们还去河边,素商你们去墓地那边看看,你……”沈椿昼看向念羲,不确定她听不听他的“支使”。

    “我就在村子里随便逛逛。”

    “好,我和霍成疾去神女家附近看看。”

    “哥,我还有一个问题,”顾冬焉叫住大家,“咱们的第一个任务还用继续吗?”

    ……

    挖坟。

    几人把目光移向齐佬和光头,“我们在那受得伤有轻有重,不适合立即回去,稍微缓一缓。”

    所有人分头行动。

    念羲拉上暮鱼和吕晓跟自己离开。

    路过几处房子,之前空着的屋子,现在全都住着人。

    劈柴挑水,神情疲惫略带苦相,却……

    平常。

    这是这里还住着人的样子。

    说到封建迷信她不得不想到一个人——神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依然到了自己之前住的屋子。既然神女那边已经有人查看,自己就到虔幺婆婆家里看看。

    大白天的虔幺婆婆屋里依然紧闭房门。

    暮鱼扣门,回看念羲一眼,手下用力推开,木柜划过地面发出呕哑的声音。

    门被沉重的木柜从里面挡着,推开的一条缝隙,虔幺婆婆正背对着坐在屋中间,脊背弯折,不停地发着抖。

    “虔幺婆婆?”

    暮鱼用力将木柜挥倒,推开门。

    “婆婆?”念羲进来,又面对着相同的场景。

    她警惕地向屋里移动。

    虔幺婆婆小心翼翼地看了两眼,看清人,抖动的身子停下,“外乡人?”

    “你们是外乡人?快走,”婆婆的声音带着恐惧,“这个村里的人都不正常,他们都受到了神女的诅咒,相信了神女的鬼话。”

    婆婆忽然顿住,继而神色认真起来:“这个村子里有一只女鬼,她有时在坟头,有时在屋子里。是神女杀了她,她找回来了。”她的手哆嗦着在面前来回游荡,仿佛女鬼就在眼前。

    “不对,那是迷信,他们都不正常,整个村子都不正常。”

    念羲诧异,你屋子里放那么多装神弄鬼的东西,宣传愚昧的人反过来指责别人是迷信。

    “婆婆,别慌,你说这里发生了什么?”

    虔幺婆婆浑浊的眼珠逐渐恢复一丝清明,“这里收成不好,闹灾荒。邬犁家的女儿小茉自称神女,说祭祀可以带领村民走出灾荒,带来食物。”

    “那是个恶鬼,村里那群人都是信了鬼话的疯子。他们都疯了。”

    吕晓在屋子里走动,忽然步伐急促从里屋出来。

    念羲听到回头,“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暮鱼离得近,进去里面查看。

    吕晓缓过来,忙说:“没什么没什么。”

    “那婆婆已然神智不太清醒了。”念羲走出矮屋一段距离,和暮鱼交谈。

    转过来问吕晓,“你刚刚想说什么?”

    吕晓犹豫不决,“不是,我就是看到角落里的链子,还有瓶瓶罐罐联想到不好的事情,大概是那个屋子太暗太压抑了。”

    念羲开口安慰,忽然回头观察矮屋四周,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那种感觉极为不适。

    暮鱼靠过来,二人的视线合为一处。

    念羲浑身警惕紧紧盯着屋子,“是那个女鬼吗?”

    暮鱼:“感觉不是。”

    那股视线好像就在屋子里面,阴暗地扒着他们的身影。

    念羲深深地看了屋子一眼,“算了,也可能是搞错了,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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