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墉城地处西南，山脉蜿蜒，河流交错，日照稀，雨水多。
湿冷的雾气笼罩着这座小城，像一滴墨汁落入白水，无限四散开来，盖住它原本的样子。
韩青蓝一连在当地的客栈等了十日，都未见雨停。
十日里，她也并非没有打算。
早在来墉城的第一日，韩青蓝便在客栈附近贴了招工的告示——需要一搬运工，勤快踏实，吃苦耐劳，手脚利索，男女不限，有意者来山居客栈寻韩姑娘。
且不论是否有人理会，先让墉城的人知道有这么一件事。
韩青蓝此举只为完成系统布置的任务二。
那时候，恢复自由之身的她还未与无霜会合。
她在风来客栈等候消息时，接收到系统的新指令。
【恭喜宿主解锁新任务——通过回收垃圾创业，赚得一万金】
韩青蓝问：“这儿穷乡僻壤，我去哪里赚那么多钱？”
【宿主，根据地图，你的下一站是墉城，请在百日内完成任务】
“我知道了。”
下马车之后，韩青蓝掂了几下自己的包袱，还剩下三百八十五两，足以作为本金开始创业之路。
只是，靠她一人之力，难以完成艰巨的任务。
她必须想办法雇些人手为自己打工。
正当她在街上思索此事时，身侧闪过一年轻男子。
头上斗笠几乎遮住他半张脸，一身褐红长袍在韩青蓝眼里夺目而过。
“你是谁？”韩青蓝有一瞬想了解他的冲动。
那人未应，脚步匆匆地混入人群中。
一瞬后，韩青蓝便清醒过来，还是创业更重要。
山居客栈。
韩青蓝径直走到柜台前，开口道：“给我一间上房。”
掌柜的端详着韩青蓝的面貌，片刻后递给她房间号，看似随意地问起：“姑娘，是从外地来的吧？”
韩青蓝尴尬地讪笑，含糊道：“过路罢了。”
“哦，对了，若有人来找韩姑娘，叫他直接来我房里就好。”韩青蓝回头补充道。
“好。”掌柜的微微一笑，“您的房间在二楼左转第四个。”
“嗯。”
后院的梨花落了一地，仿佛夜里的漫天星斗，灿烂耀眼。
树枝上雨水滴落，土壤中春草待疯长。
这里宁静得无一丝丝竹管弦的嘈杂声。
韩青蓝推开窗户透气，靠在窗前，呆呆望着外头人来人往。
她眉间蹙起，不自觉猜想，贴在墙上的那张告示只怕已被风吹雨淋，无人问津。
可下一刻，门外响起陌生的敲门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韩青蓝谨慎地挪步到门后，试探性地问：“谁？”
门外的人支吾应声：“来，来找韩姑娘。”
韩青蓝弯唇笑之，紧张感消解，随即开了门。
面前站着的人散发而立，眼神拘谨，身上穿的粗布麻衣满是破洞，脚下草鞋被磨得不合脚。
韩青蓝神色并无厌烦，粲然道：“你先进来吧，我再问你。”
那人很慢地回：“好。”
韩青蓝见他进去，才缓缓关上门，余光中隐约瞥见隔壁有个提刀的黑袍年轻男人等在门口。
她的目光并未多做停留，多管闲事于她而言无半分好处。
韩青蓝请他坐下，温和地问他：“你的名字是什么么？”
他在对面规矩地坐好，才低声回道：“江……晓笛。”
韩青蓝轻轻点头：“那你寻我是做什么呢？”
江晓笛闻声，猝然抬头看着韩青蓝的眼睛，声音清晰地说：“看到姑娘的告示上写着招人，我想来试试。”
韩青蓝问：“你不怕，我是骗子吗？”
江晓笛咧嘴笑道：“我一见姑娘，便知，姑娘是好人。”
韩青蓝被他的这颗赤子心打动，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会信那告示。
她摸起笔，边记录边问他：“那你今年多大了？”
江晓笛道：“十四。”
韩青蓝思忖半刻，口中喃喃：“比我小呢！”
她接着问：“那你爹娘呢？”
江晓笛道：“没有爹娘。”
韩青蓝握笔的手滞在半空，抬眼看他丝毫不在乎此事的样子，接着问：“那你从前做过什么？”
江晓笛道：“在码头搬过货，在客栈当过伙计，还在义庄做过背尸人……”
韩青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句句地听着。
“最后一个问题，我要做的这件事呢，可能招致唾骂与不解，环境呢，也很差，还要干好多体力活，你要是愿意，就留下，不愿，出门右转，不送。”
“我愿意留下。”
韩青蓝拍案大叫：“好！”
她提笔写了半张纸，在江小笛面前摊开，“契书在此，不得反悔。”
江晓笛嗫嚅，嘘声道：“可是，韩姑娘，我不识字。”
韩青蓝尬笑几声，饮了口热茶，吐出一口气，道：“没关系，我教你。”
她握住江小笛的手，在契书最后写下名字——江晓笛。
各自按下手印后，韩青蓝将契书收好，准备下一步。
由此，韩青蓝收垃圾的团队初具雏形。
“小二，退房。”
韩青蓝不欲久留，带着江晓笛到客栈柜台结算房钱，准备离开。
转身时，她远远地便瞧见乌泱泱一大群牛头马面般的人破门而入，拔剑向着屋子里的所有客人，包括柜台前慌不择路的韩青蓝。
谁能料到，她前脚刚想走，后脚就遇上这摊事儿。
为首的那人带着青鬼面具，蛮横而强大的气势死死压在韩青蓝心上。
他的脚步声离韩青蓝越来越近，韩青蓝被吓得直不起腰来。
江晓笛扶着她，悄悄退至无人处。
为首的那人走到一幼童跟前，温声细语地问他：“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这个人？”
幼童摇摇头，道：“没有。”
那人轻轻抚摸着幼童额前的碎发，阴笑道：“小孩子是不能说谎的哟！”
客栈老板见状，跪下哭着求他：“求求你了，放过我的孩子吧！”
他按住幼童的天灵盖，继续问：“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老板迟疑半分，咬咬牙道：“没有。”
那人一脸不耐烦地咂舌，道：“小孩，要怪就怪你爹不识好歹！”
韩青蓝呼吸急促，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将亲眼见证这世道的恶。
那人手上力道渐长，眼看幼童的笑容就要毁于他手。
“稚子无辜，高抬贵手，你要找的人是我。”
低沉喑哑的嗓音传来。
众人齐齐看向楼梯上站着的男子。
韩青蓝也侧头看去。
他藏在斗篷帽沿下的脸若隐若现，俊毅的身形挺拔如松。
“我跟你走。”
“这就对了嘛！”
在众人的注视中，他一步步走下楼梯，一声不吭地被那些牛头马面带走。
客栈老板神情惴惴不安，好半天才吆喝道：“大家都受惊了，为此，今日所有人的饭食一律半价。”
众人齐声称：“好！”
韩青蓝与江小笛走出客栈，租下城北的一间商铺，租期半年。
系统规定的任务期限是百日，也就是三个月零十天。
照现在算来，已不足三月。
她得加快脚步，去寻找自己的货品——废旧垃圾
江晓笛站在铺子门前，问：“姑娘到底要做什么？”
韩青蓝道：“就是收旧书，旧衣服，反正就这些别人不要的旧物。”
江晓笛问：“如何收？”
韩青蓝道：“春闱之后，旧书有的是，至于其他的只能去一家家找。”
她拍拍江晓笛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同他道：“可能要辛苦你了，晓笛。”
江晓笛眯眼笑着，温柔地回道：“很辛苦，很踏实。”
月色黯淡，一抹红划过星空。
江晓笛架着马车，载着满车的货物在人迹罕至的小路上。
一柱香的功夫，她回到铺子门前。
韩青蓝进马车清理货物。
马车里黑灯瞎火，韩青蓝端着烛台进去。
在烛光照映中，她看见角落里躺着个人，浑身是血。
“啊——”
韩青蓝吓得大叫起来，手里的烛台掉在马车上，刹那间烛火熄了。
江晓笛过来：“姑娘，怎么了？”
韩青蓝手脚都在发抖，颤声道：“有……有个死人……在车上！”
“姑娘莫怕，我来瞧瞧。”
江晓笛举着灯笼，道：“姑娘先下来吧。”
韩青蓝惊魂未定地下了马车。
“那你小心点啊！”
江晓笛进了马车，道：“姑娘，以我对尸体的经验来判断，他没死，不过……”
“不过什么？”
江晓笛应：“看他样子，他快要死了。”
韩青蓝轻抚胸口，解释道：“吓我一跳，我以为你捡了个死人回来。”
江晓笛费力地拖他下马车，抿嘴道：“姑娘，既然他还活着，要不我们救救他吧！”
韩青蓝推手，断然拒绝：“不要！”
江晓笛苦口婆心般劝道：“可那是一条人命呀！”
韩青蓝叉腰，肃声道：“他与我们无亲无故，我们干什么要去管他？”
江晓笛仍不死心：“可他已经来到我们身边了，或许就是缘分。”
韩青蓝面无表情回：“恐怕是孽缘！”
江晓笛缓声道：“若他活了，能帮姑娘干活，姑娘也好多个帮手不是。”
韩青蓝被她说服，应允道：“行！冲你这句话，咱们救他。”
于是，韩青蓝深夜请大夫来给他看病，大夫诊完脉告诉她，这个人命大，全身上下被砍了二十几刀，居然还能活下来。
大夫给他上完药后，叮嘱了韩青蓝几句，“这药，一天三次，三碗水煎成一碗水……”
“记住了，晓笛，送大夫出去。”
夜里，韩青蓝和江晓笛轮流照顾他，白天，她们则对所收货物进行分拣。
是日，雨后初晴，斑驳光影透过窗户，落在少女醇香的睡脸上。
病榻上的人睁眼醒来，翻身瞧见了趴在桌上的韩青蓝。
他低声唤她：“姐姐。”
韩青蓝没反应。
“我渴了。”他扬声大喊道。
韩青蓝闭着眼，懒懒吱声：“桌上有水，自己倒。”
他表情无奈：“姐姐，我动不了。”
韩青蓝不胜其烦地喝一声：“麻烦！”
她起身给他倒茶，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微微一笑，眼睛像月牙儿，眼底藏起不被察觉的提防，张口道：“阿也。”
阿也坐起身喝茶，眼神迷离地笑道：“谢谢姐姐。”
韩青蓝气鼓鼓地指着他，“不许你这么叫我。”
阿也莞尔，问：“姐姐，你是谁呀？”
“我是你的救……”
韩青蓝吞回未说出口的救命恩人四字，一脸平静地忽悠道：“你的主人。”
湿冷的雾气笼罩着这座小城，像一滴墨汁落入白水，无限四散开来，盖住它原本的样子。
韩青蓝一连在当地的客栈等了十日，都未见雨停。
十日里，她也并非没有打算。
早在来墉城的第一日，韩青蓝便在客栈附近贴了招工的告示——需要一搬运工，勤快踏实，吃苦耐劳，手脚利索，男女不限，有意者来山居客栈寻韩姑娘。
且不论是否有人理会，先让墉城的人知道有这么一件事。
韩青蓝此举只为完成系统布置的任务二。
那时候，恢复自由之身的她还未与无霜会合。
她在风来客栈等候消息时，接收到系统的新指令。
【恭喜宿主解锁新任务——通过回收垃圾创业，赚得一万金】
韩青蓝问：“这儿穷乡僻壤，我去哪里赚那么多钱？”
【宿主，根据地图，你的下一站是墉城，请在百日内完成任务】
“我知道了。”
下马车之后，韩青蓝掂了几下自己的包袱，还剩下三百八十五两，足以作为本金开始创业之路。
只是，靠她一人之力，难以完成艰巨的任务。
她必须想办法雇些人手为自己打工。
正当她在街上思索此事时，身侧闪过一年轻男子。
头上斗笠几乎遮住他半张脸，一身褐红长袍在韩青蓝眼里夺目而过。
“你是谁？”韩青蓝有一瞬想了解他的冲动。
那人未应，脚步匆匆地混入人群中。
一瞬后，韩青蓝便清醒过来，还是创业更重要。
山居客栈。
韩青蓝径直走到柜台前，开口道：“给我一间上房。”
掌柜的端详着韩青蓝的面貌，片刻后递给她房间号，看似随意地问起：“姑娘，是从外地来的吧？”
韩青蓝尴尬地讪笑，含糊道：“过路罢了。”
“哦，对了，若有人来找韩姑娘，叫他直接来我房里就好。”韩青蓝回头补充道。
“好。”掌柜的微微一笑，“您的房间在二楼左转第四个。”
“嗯。”
后院的梨花落了一地，仿佛夜里的漫天星斗，灿烂耀眼。
树枝上雨水滴落，土壤中春草待疯长。
这里宁静得无一丝丝竹管弦的嘈杂声。
韩青蓝推开窗户透气，靠在窗前，呆呆望着外头人来人往。
她眉间蹙起，不自觉猜想，贴在墙上的那张告示只怕已被风吹雨淋，无人问津。
可下一刻，门外响起陌生的敲门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韩青蓝谨慎地挪步到门后，试探性地问：“谁？”
门外的人支吾应声：“来，来找韩姑娘。”
韩青蓝弯唇笑之，紧张感消解，随即开了门。
面前站着的人散发而立，眼神拘谨，身上穿的粗布麻衣满是破洞，脚下草鞋被磨得不合脚。
韩青蓝神色并无厌烦，粲然道：“你先进来吧，我再问你。”
那人很慢地回：“好。”
韩青蓝见他进去，才缓缓关上门，余光中隐约瞥见隔壁有个提刀的黑袍年轻男人等在门口。
她的目光并未多做停留，多管闲事于她而言无半分好处。
韩青蓝请他坐下，温和地问他：“你的名字是什么么？”
他在对面规矩地坐好，才低声回道：“江……晓笛。”
韩青蓝轻轻点头：“那你寻我是做什么呢？”
江晓笛闻声，猝然抬头看着韩青蓝的眼睛，声音清晰地说：“看到姑娘的告示上写着招人，我想来试试。”
韩青蓝问：“你不怕，我是骗子吗？”
江晓笛咧嘴笑道：“我一见姑娘，便知，姑娘是好人。”
韩青蓝被他的这颗赤子心打动，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会信那告示。
她摸起笔，边记录边问他：“那你今年多大了？”
江晓笛道：“十四。”
韩青蓝思忖半刻，口中喃喃：“比我小呢！”
她接着问：“那你爹娘呢？”
江晓笛道：“没有爹娘。”
韩青蓝握笔的手滞在半空，抬眼看他丝毫不在乎此事的样子，接着问：“那你从前做过什么？”
江晓笛道：“在码头搬过货，在客栈当过伙计，还在义庄做过背尸人……”
韩青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句句地听着。
“最后一个问题，我要做的这件事呢，可能招致唾骂与不解，环境呢，也很差，还要干好多体力活，你要是愿意，就留下，不愿，出门右转，不送。”
“我愿意留下。”
韩青蓝拍案大叫：“好！”
她提笔写了半张纸，在江小笛面前摊开，“契书在此，不得反悔。”
江晓笛嗫嚅，嘘声道：“可是，韩姑娘，我不识字。”
韩青蓝尬笑几声，饮了口热茶，吐出一口气，道：“没关系，我教你。”
她握住江小笛的手，在契书最后写下名字——江晓笛。
各自按下手印后，韩青蓝将契书收好，准备下一步。
由此，韩青蓝收垃圾的团队初具雏形。
“小二，退房。”
韩青蓝不欲久留，带着江晓笛到客栈柜台结算房钱，准备离开。
转身时，她远远地便瞧见乌泱泱一大群牛头马面般的人破门而入，拔剑向着屋子里的所有客人，包括柜台前慌不择路的韩青蓝。
谁能料到，她前脚刚想走，后脚就遇上这摊事儿。
为首的那人带着青鬼面具，蛮横而强大的气势死死压在韩青蓝心上。
他的脚步声离韩青蓝越来越近，韩青蓝被吓得直不起腰来。
江晓笛扶着她，悄悄退至无人处。
为首的那人走到一幼童跟前，温声细语地问他：“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这个人？”
幼童摇摇头，道：“没有。”
那人轻轻抚摸着幼童额前的碎发，阴笑道：“小孩子是不能说谎的哟！”
客栈老板见状，跪下哭着求他：“求求你了，放过我的孩子吧！”
他按住幼童的天灵盖，继续问：“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老板迟疑半分，咬咬牙道：“没有。”
那人一脸不耐烦地咂舌，道：“小孩，要怪就怪你爹不识好歹！”
韩青蓝呼吸急促，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将亲眼见证这世道的恶。
那人手上力道渐长，眼看幼童的笑容就要毁于他手。
“稚子无辜，高抬贵手，你要找的人是我。”
低沉喑哑的嗓音传来。
众人齐齐看向楼梯上站着的男子。
韩青蓝也侧头看去。
他藏在斗篷帽沿下的脸若隐若现，俊毅的身形挺拔如松。
“我跟你走。”
“这就对了嘛！”
在众人的注视中，他一步步走下楼梯，一声不吭地被那些牛头马面带走。
客栈老板神情惴惴不安，好半天才吆喝道：“大家都受惊了，为此，今日所有人的饭食一律半价。”
众人齐声称：“好！”
韩青蓝与江小笛走出客栈，租下城北的一间商铺，租期半年。
系统规定的任务期限是百日，也就是三个月零十天。
照现在算来，已不足三月。
她得加快脚步，去寻找自己的货品——废旧垃圾
江晓笛站在铺子门前，问：“姑娘到底要做什么？”
韩青蓝道：“就是收旧书，旧衣服，反正就这些别人不要的旧物。”
江晓笛问：“如何收？”
韩青蓝道：“春闱之后，旧书有的是，至于其他的只能去一家家找。”
她拍拍江晓笛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同他道：“可能要辛苦你了，晓笛。”
江晓笛眯眼笑着，温柔地回道：“很辛苦，很踏实。”
月色黯淡，一抹红划过星空。
江晓笛架着马车，载着满车的货物在人迹罕至的小路上。
一柱香的功夫，她回到铺子门前。
韩青蓝进马车清理货物。
马车里黑灯瞎火，韩青蓝端着烛台进去。
在烛光照映中，她看见角落里躺着个人，浑身是血。
“啊——”
韩青蓝吓得大叫起来，手里的烛台掉在马车上，刹那间烛火熄了。
江晓笛过来：“姑娘，怎么了？”
韩青蓝手脚都在发抖，颤声道：“有……有个死人……在车上！”
“姑娘莫怕，我来瞧瞧。”
江晓笛举着灯笼，道：“姑娘先下来吧。”
韩青蓝惊魂未定地下了马车。
“那你小心点啊！”
江晓笛进了马车，道：“姑娘，以我对尸体的经验来判断，他没死，不过……”
“不过什么？”
江晓笛应：“看他样子，他快要死了。”
韩青蓝轻抚胸口，解释道：“吓我一跳，我以为你捡了个死人回来。”
江晓笛费力地拖他下马车，抿嘴道：“姑娘，既然他还活着，要不我们救救他吧！”
韩青蓝推手，断然拒绝：“不要！”
江晓笛苦口婆心般劝道：“可那是一条人命呀！”
韩青蓝叉腰，肃声道：“他与我们无亲无故，我们干什么要去管他？”
江晓笛仍不死心：“可他已经来到我们身边了，或许就是缘分。”
韩青蓝面无表情回：“恐怕是孽缘！”
江晓笛缓声道：“若他活了，能帮姑娘干活，姑娘也好多个帮手不是。”
韩青蓝被她说服，应允道：“行！冲你这句话，咱们救他。”
于是，韩青蓝深夜请大夫来给他看病，大夫诊完脉告诉她，这个人命大，全身上下被砍了二十几刀，居然还能活下来。
大夫给他上完药后，叮嘱了韩青蓝几句，“这药，一天三次，三碗水煎成一碗水……”
“记住了，晓笛，送大夫出去。”
夜里，韩青蓝和江晓笛轮流照顾他，白天，她们则对所收货物进行分拣。
是日，雨后初晴，斑驳光影透过窗户，落在少女醇香的睡脸上。
病榻上的人睁眼醒来，翻身瞧见了趴在桌上的韩青蓝。
他低声唤她：“姐姐。”
韩青蓝没反应。
“我渴了。”他扬声大喊道。
韩青蓝闭着眼，懒懒吱声：“桌上有水，自己倒。”
他表情无奈：“姐姐，我动不了。”
韩青蓝不胜其烦地喝一声：“麻烦！”
她起身给他倒茶，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微微一笑，眼睛像月牙儿，眼底藏起不被察觉的提防，张口道：“阿也。”
阿也坐起身喝茶，眼神迷离地笑道：“谢谢姐姐。”
韩青蓝气鼓鼓地指着他，“不许你这么叫我。”
阿也莞尔，问：“姐姐，你是谁呀？”
“我是你的救……”
韩青蓝吞回未说出口的救命恩人四字，一脸平静地忽悠道：“你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