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秦肖问道。

    “嘘——”陆云谦用手作出嘘声手势,望了望周围后说:“凑近些来。”

    “有什么稀奇事啊,神神秘秘的。”伊伊边叉手向前移边吐槽道。

    “还记得敬候府吗?”

    “记得,然后呢?”秦善说。

    “顾老爷病又加重了。”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伊伊说。

    “啧,听我说完。海陵郡和良瑶郡的人又开始打小算盘了。他们盼望有这一天了。”

    “所以呢?”伊伊有些不耐烦了。

    “我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找来榆阳府,所以你们千万不要插手这件事。要是真来了,就听他们的,别的一句余话也别说,懂了吗?”

    “我凭什么听他们的?等着他们欺负我们吗?”伊伊激动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希望你们别说他们不爱听的话。大概也就不会为难你们。”陆云谦连忙摆手解释道。

    此时沈之亦正想着敬候府这个名字。

    “敬候府的顾老爷是什么人物?我还未曾听说过。”她问。

    “就是鼎鼎有名的顾诚秋,顾大教头他爹呀!这你竟然不知道?”陆云谦震惊。

    “喊什么呀,囡囡才来这儿不过数日,问一问很正常啊!”伊伊辩护道。

    “啊?”陆云谦愣住,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的确不知道他原来不来自这里。

    “好了伊伊,不闹了。”秦肖说道。

    顾诚秋……教头……顾将军?等等,会是他吗?沈之亦心中思绪万千,她顾不得听他们的话了,突然回神想起一件极重要的事。

    “我有点急事,要先离开了。告辞!”

    ……

    她飞快跑回屋内,打开抽屉摸出一把钥匙,将一个狭长的暗红色木盒打开,缓缓从里面拿出了一件东西:一张彩色的、画着图并带有文字的图纸。那经历岁月沉刷的边角,已经泛黄的纸张。无疑,这才是真正的城僚社稷图!

    她拿着图纸神色凝重地看着。

    ……

    寒风萧瑟,奔跑在竹林中,满地竹叶被积雪覆盖,耳边已无沙沙的叶落声。白雪之间,只看得见沈之亦一人身披红色斗篷,凭着记忆在林中穿梭。寒风肆意侵入她的身体,她口中呼出的白汽越来越重了。

    “来不及了……”她边跑边自语。

    她本想等那次后让他自己发现,再来找她。谁成想都过了两天也没动静,敬候府又突然出事了。

    雪越下越大,越积越厚。对于沈之亦来说,像是徒步过河般艰难。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冷,愈加虚弱。

    她眼前突然泛起黑光,在她要倒下之时,忽觉身处之地有些许熟悉。

    终于,她看见了顾诚秋的常驻军营,刹时松了一大口气。

    她短暂休息了一下,正跑上前想进入军营,一个士兵突然拦住了她。

    “站住,你是什么人?”

    “啊……??”估计是刚才跑的太猛了,沈之亦的回答显得有些迟钝。

    “赶紧走。”士兵催促沈之亦说。

    “我……”

    “沈姑娘,你怎么来了?”

    苍天啊,于将军你是我的救星!她立刻精神起来,回应道:“于将军,我有急事要告诉顾将军,请让我进去!”

    那士兵放行。

    “多谢将军!”她又立刻跑起来。一间间有两人半高的营帐交错坐落,沈之亦在其中绕来绕去,像一只虚弱的兔子被困在众多错杂的树桩中一样。

    不知绕了多久,她眼前再次泛起了黑光,终于找到了主营。

    “顾将军——!”她在营外用尽力气喊着。

    “顾将军——!”

    “进来。”从里面传出他的声音。

    她一刻不误地跑进营内,跑到顾诚秋面前。

    顾诚秋一怔,心中满是惊讶。他看着她被寒风吹红的脸蛋,睫毛上已经结上了一层冰霜。

    顾诚秋用手指向他大大的营中的唯一一件能取暖的物件——一个小的可怜的炉子。“去那儿坐。”

    “不用了。”

    “给你。”她的呼吸越来越缓。

    “看来…还不算太晚……”她放下紧握了一路的图纸,转身要走。

    顾诚秋拿起图纸看了看,又抬眼看了看她。她的步子已经颤颤巍巍了。

    终于,她挺不住了。像是被箭射中后一样,身体瞬间软了下来。

    在她倒下前的那一刻,顾诚秋接住了她。他单膝跪在地上,将她抱在怀里。

    沈之亦将身上的寒气传给了顾诚秋,顾诚秋身上的暖意移到了沈之亦身上。

    他抱起沈之亦向屏风后走去,那是他有时会休息的地方。

    他将她温柔的放在床上,一下下生硬的挪动她的位置。又轻轻盖上一块羊绒毯。征战沙场却镇定自若的他,却在这种事上摸不着头脑。

    他又命人多安置了几个火炉。待士兵出去后,他便直接坐在一旁,竟用被子裹住了自己。他想为她暖暖被子。过了会儿,他将被子轻轻盖在沈之亦身上。

    顾诚秋用最笨拙的办法照顾沈之亦,却做的十分认真。

    安顿好她后,顾诚秋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发红的脸颊,心中有种无法描摹的感觉。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独自冒着大雪,跑来营地就为给自己送一幅图。

    他走到外面再次拿起图纸端详,心中若有所思……

    天已昏暗,又是傍晚时刻。沈之亦却还是没醒。

    “怎么还没醒?”顾诚秋自己心里想。他起身走到屏风后。

    沈之亦依旧被裹得严严实实,她的脸还是火红的,额头冒出了一层虚汗。

    顾诚秋突然紧张地握了握她的手臂。那温度像火烧一样,显然她是着风寒了。

    他取来一盆热水,军营中没有宫中精致,除了军事相关的物件,几乎没有一件是用来生活的。

    他干脆从一件干净衣服上扯下两块布。用热水浸湿,一块盖在额头上,再用另一块温柔的给沈之亦擦脸。水凉了他便马不停蹄地换上一盆滚烫的。就这样一遍遍重复……

    大概守了她一个时辰,顾诚秋已是满头细汗,幸运的是沈之亦体温已经正常,他也总算松了口气。

    顾诚秋站在床边看着她红润的脸庞,浓密的长睫像水墨画中的一抹重彩。小巧精致的鼻子微微发红,粉嫩的桃花唇轻闭……他还从未见过这般容貌的女子。

    他的心跳促然,悸动的感觉逐渐涌现。他的脸也红了。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照顾女人,才会像个小孩子一样,笨拙却认真。

    不久,沈之亦从梦中苏醒。她朦胧着视线,眼前逐渐清晰顾诚秋的面孔。

    两人四目相对,这一次顾诚秋竟有些措不及防的闪躲,目光瞥到一边。

    沈之亦坐在床上,赶紧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然后立刻用被子裹住自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有些敌意和吃惊的看着顾诚秋。

    “放心,我没那种想法。”

    “我……我怎么在这儿!”

    “你晕倒生病了。”

    “生病?怎么会”

    “雪这么大,怎么不会。”顾诚秋打断她说道。

    “这么有精神,看来是好全了。”

    “……”沈之亦沉默了一会儿。

    “我给你的东西……你看了吗?”

    “嗯。”

    “其实上次我本来没想骗你的,就是……有备无患嘛。”她尴尬一笑。

    “有备无患可不是这么用的。”

    “无所谓,谁叫我学识浅。您这么英明,肯定不会计较的对吧?”

    “多谢。”顾诚秋突然说。

    沈之亦一怔,心想,他大概是没在生自己的气了。

    “不足为谢。”她笑着说。

    “那……将军要不然先回避一下?”

    “咳咳,嗯。”顾诚秋头像是被定住一样不敢向后扭。说完立马径直走了出去。

    沈之亦坐在床上心想:他怎么看起来没有丝毫情感?既不生气又不惊讶。难道是以为经常打打杀杀,已经到了看破红尘的境界了?

    可是,她摸了摸那床湿漉漉的被子,还残存着温热。会是谁照顾自己。

    她帮忙把床整好,站起身来时,看到离床不远处的火炉和水盆,还有那两块被浸湿的布。

    这么细心,难道这营中还有女人?她正心想着,从屏风后走出来,正好看见顾诚秋在写字,也瞧见了他握笔的手背上好几块炭黑。

    “难不成是他……?”说实话,当她心中这么想时,她其实也只是猜测甚至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多余的。“怎么可能嘛……”

    可一转头又看见那件搭在木椅上的衣服,衣角缺失的地方,恰是水盆边的两块布。

    “真的是他?他……会照顾我?……”她满脸不可思议。

    但她看着顾诚秋认真写字的模样,一时间,透过窗的光好像只洒下了他的身上。她的内心泛起一股温暖。

    顾诚秋察觉到她出来了,直接说道:  “收拾好了?”

    “嗯。”

    “那让阿文送你回去吧。”

    “阿文?”沈之亦对这名字可不耳熟。

    “沈姑娘,我就是阿文。”于梁文走进来说道。

    “哦。”她点头说道。

    等等,于将军怎知我姓沈?她突然反应过来。“莫非是上次我耍了他让他不高兴了?专门派人调查我?可是他也耍了我呀……”

    “于将军,你是如何知道我姓沈的?”

    于梁文刚要开口解释,却被顾诚秋抢先一句:“他不会说的,你用脑子好好想想吧。”

    于梁文满脸问号,他不明白顾诚秋的意图。

    “你说不会就不会吗?”

    “……”顾诚秋没回应。沈之亦疑惑的看了看他,又看向于梁文,她希望得到回答。

    可是于梁文也只是轻轻一笑,像是在为他拒绝了她而表示歉意一样。

    “我还是先送沈姑娘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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