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又如何呢？”
博士推了推鼻梁上挂着的眼镜。
学生不看他，只是盯着大屏幕，眼睛里飞速闪过了一排排的数据。
他问道：“难道您不觉得，这样的安排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过于残忍？”
博士面无表情地回复道：“可那又如何呢？”
学生皱了皱眉。
博士从屏幕上的反光看着他，自嘲般地笑了笑：“我们只不过是两个小小的研究员，做不了这种事情的主。”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劝告，“别把外面那些无知民众的赞誉当真，也不要把外界任何对于我们的评价太当回事——那些都是虚妄的东西。”
博士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真实的东西都存在于这里。”
顿了顿，他颇有些无奈地又指了指心脏的方向，“还有这里——你说过的，这里。”
学生目光坚定道：“可是，这一次，正是我的大脑和心脏都在告诉我，你们这样的做法是错误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劝慰自己的学生，还是在劝慰自己那颗不甘不愿的心，博士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目光悠然地长叹一声。
“人呐，千万不要被自己的感动而感动，那会成为你毁灭的根源。”
学生义正言辞地反驳了博士的这句话。
“但是，保护幼崽是全星际共有的基本良知。”
博士不再说话，他继续从屏幕反光里看着自己年轻且无畏的学生。
学生也通过屏幕反光来与自己的老师对视。
“好吧，你赢了，我最为杰出也是我唯一的弟子，你真的是完美地继承了我的一切——当然，也包括了我年轻时所犯下的过错。”
也不知道博士是从那双执着通透的眸子里看出了什么，导致他不得不放弃了他之前准备好的那套听上去“冷酷无情”的说辞。
他摘下眼镜来，细细地擦拭。
学生宽心地笑了起来。
“怜悯他人——这并不是过错。”
“是啊，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反而是一种美德。”
博士捏了捏睛明穴，感觉到了日积月累的疲惫。
学生并不想对于这句话表示信服，哪怕是欺骗。
他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只有心怀悲悯，才能不断进步。”
博士便笑了起来。
爱丽丝摇摇头。
——这家伙笑起来跟蚂蚁叔叔半斤八两。
僵硬，生冷。
不过，观众没有修改剧本的权力。
“你或许不会相信，我曾经也是这样想的。”博士道。
学生微微瞠目，显然是不相信的。
博士伸手打开了屏蔽装备。
“作为培育了两位皇室后代的研究员，或许很多人都以为我是幸运的。”
“——不用急着反驳我的话，其实有时候，就连我自己也会误以为我是非常幸运的，竟然能在毕生之年，亲手将两个有着那样伟大血脉的孩子迎接到这个世界上。”
眼见着自己的学生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博士打断了他的发言机会，叹了口气，目光深远。
“如果我曾经没有犯过那样不可饶恕的过错的话。”
学生走过去，为这位瞬间苍老了许多的正值壮年的博士按揉肩膀。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也许说一说会让您的心情变好许多？”
博士再次叹了一口气，他微微阖上了眼皮。
“我的老师是十七皇女的制造者，而我当时，也已经成为了他的学生，参与了那个实验项目——这个你应当知道。”
学生点了点头：“是的，您曾经提到过。”
“可你不知道的是——”
博士的话突然打了个岔。
“你还记得他们说十七皇女是因为怎样的原因而去世的吗？”
“基因崩溃！”
“基因崩溃！”
爱丽丝的声音与学生的声音发生了重叠，两人异口同声、脱口而出。
她那可怜的兄姊们，从出生起就面临了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基因崩溃而死亡的危险，毕竟，神明的力量又怎么可能任由有私心的人类来掌控呢？
——至少官方解释是这样的，她与哥哥也一直是这样以为的。
十七姐姐，也就是黛安娜姐姐，她在旅行途中突然基因崩溃，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而那时，十八哥哥尚且还只是个胚胎。
“呵。”
博士讥讽地嗤笑一声，“你觉得十九这个数字算不算大？”
学生不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十九嘛，它说大，那是真不小，可说小，它也当不得大。
然后，学生就和“幽灵牌”爱丽丝共同见证了博士在成为一名能够独当一面的学者以后的第一次情绪失控。
博士眼眶通红，声音嘶哑地说道：“早在百余年前，皇族基因崩溃的问题就已经得到了解决！”
“啊？”
学生张大了嘴——他惊讶极了，“可是现在不是每年还会有很多人造人因为基因崩溃而丧失性命吗？”
“要不怎么说皇室血统高贵伟大呢。”
博士解释道。
“到目前为止，能够被完全自由组合而且不会发生崩溃的基因，只有皇室血脉可以做到。”
爱丽丝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窟。
“那……”
学生有点不敢继续猜测。
“没错，是他们做的！就是他们那帮家伙做的！”
博士失控地抓住了椅子扶手。
“他们制造了一场骗局，哈哈，为了帝国？好一个为了帝国！就连帝国的皇帝都成为了他们手里的玩具！”
“就连平民都不能随意修改胎儿基因，那可是皇室！是两位人族救世者的孩子！”学生倒吸了一口气，“他们怎么敢？！”
这些孩子们的两位父亲，其中一位曾经在末世时组建了异能学院教导人族如何激活异能、如何运用异能、如何契约其他力量来保护自己，他还耗尽了时空异能召唤出诺亚方舟并唤醒了沉睡的AI诺亚，末世后期，他用自己的血研制出了丧尸疫苗，最后更是为了保全人族而丧身地球大爆炸。
而另一位父亲则组建了当时最强大的异能者队伍，建立了人类在地球最后的庇护所保护了无数的幸存者，为了护送人族前往神明遗址他与爱人生离死别，他带领来自地球的幸存者们建立了新的家园。
由这样两位英雄所留下来的基因制造出来的陛下们，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
他们是全人类的精神支柱！
是人族救世者留下来的希望！
是人类最接近神明的力量！
那些人……怎么敢？！
博士恍若未觉手下力度，他神情麻木道：“当帝国的皇帝不再甘心于只当一个傀儡，他们便有了充足的理由来劝说自己毁掉她，再换一个！”
可那两位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作为傀儡虚度一生呢？
他们就像是一出生便有了自己的使命——守卫自己的子民，前仆后继，在所不惜。
学生不敢置信地问道：“那您……”
那您在其中，又是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但他突然又不敢再继续问了。
博士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
博士说道：“他们明确地告诉了我的老师，他们需要的是一个‘不健康’的帝皇，我的老师便给予了那个女孩‘虚弱基因’，却又因为一时的心软而默许了我为她添加了‘智慧基因’。”
说完，博士就浑身完全脱力般地瘫坐在了椅子上——他很少这般失礼。
学生沉默。
说实话，这并不能算成是老师的错，也不能说老师的老师是在纵容爱徒。
不过是希望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能够生活得好一些，他们又有什么错呢？
那么，那个因为某些人的私欲而无辜牺牲的女孩，她又有什么错呢？
爱丽丝也沉默。
她默默地走上前去，隔着时间、空间、记忆与现实的三重距离，拥抱了那个正处于心殇的“老男人”。
这不是你的错哦，老家伙。
黛安娜姐姐的日记里也写了呢，她“超级超级之超级超级”喜欢小时候，准确来说，是在她有意识之后就常常见到的那个小哥哥。
只可惜在“出生”之后，想要再见面的话，就只能时常装作身体不舒服了。
她说，比起来从未谋面的哥哥姐姐、以及两位父亲们，她更觉得那位小哥哥对她而言，既是兄长，又多了些老父亲般的关怀。
她说，那个小哥哥笑起来特别特别得温柔，她希望自己在将来可以找到一个，就像是当初那个小哥哥一样温柔的Omega来相伴终身。
良久，平复了情绪的博士重新戴上了眼镜，再次化身作了那个不苟言笑的严厉到冷酷无情的科学家。
“我们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背离议会的决意，而只能给这个未来会成为与虫族联姻对象的孩子增添上一些‘厌虫基因’，所幸，这个孩子未来不会成为帝王。”
学生暗沉的眼睛亮了亮：“您的意思是说……”
在关闭屏蔽器之前，博士微笑着目光穿过了“幽灵版”爱丽丝，落在了婴儿爱丽丝身上，给予了自己的学生一点“小小的”暗示。
爱丽丝清楚地听到了来自于自己的制造者——一位即便被世人认为幸运至极，虽然在技术成就方面比起他的前辈与弟子而言稍显平庸，但是，在她看来却特别伟岸，至少她曾对其充满了孺慕之情的长者——最为真诚的预言与祝福。
“她会成为一名强大的Alpha。”
博士推了推鼻梁上挂着的眼镜。
学生不看他，只是盯着大屏幕，眼睛里飞速闪过了一排排的数据。
他问道：“难道您不觉得，这样的安排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过于残忍？”
博士面无表情地回复道：“可那又如何呢？”
学生皱了皱眉。
博士从屏幕上的反光看着他，自嘲般地笑了笑：“我们只不过是两个小小的研究员，做不了这种事情的主。”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劝告，“别把外面那些无知民众的赞誉当真，也不要把外界任何对于我们的评价太当回事——那些都是虚妄的东西。”
博士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真实的东西都存在于这里。”
顿了顿，他颇有些无奈地又指了指心脏的方向，“还有这里——你说过的，这里。”
学生目光坚定道：“可是，这一次，正是我的大脑和心脏都在告诉我，你们这样的做法是错误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劝慰自己的学生，还是在劝慰自己那颗不甘不愿的心，博士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目光悠然地长叹一声。
“人呐，千万不要被自己的感动而感动，那会成为你毁灭的根源。”
学生义正言辞地反驳了博士的这句话。
“但是，保护幼崽是全星际共有的基本良知。”
博士不再说话，他继续从屏幕反光里看着自己年轻且无畏的学生。
学生也通过屏幕反光来与自己的老师对视。
“好吧，你赢了，我最为杰出也是我唯一的弟子，你真的是完美地继承了我的一切——当然，也包括了我年轻时所犯下的过错。”
也不知道博士是从那双执着通透的眸子里看出了什么，导致他不得不放弃了他之前准备好的那套听上去“冷酷无情”的说辞。
他摘下眼镜来，细细地擦拭。
学生宽心地笑了起来。
“怜悯他人——这并不是过错。”
“是啊，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反而是一种美德。”
博士捏了捏睛明穴，感觉到了日积月累的疲惫。
学生并不想对于这句话表示信服，哪怕是欺骗。
他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只有心怀悲悯，才能不断进步。”
博士便笑了起来。
爱丽丝摇摇头。
——这家伙笑起来跟蚂蚁叔叔半斤八两。
僵硬，生冷。
不过，观众没有修改剧本的权力。
“你或许不会相信，我曾经也是这样想的。”博士道。
学生微微瞠目，显然是不相信的。
博士伸手打开了屏蔽装备。
“作为培育了两位皇室后代的研究员，或许很多人都以为我是幸运的。”
“——不用急着反驳我的话，其实有时候，就连我自己也会误以为我是非常幸运的，竟然能在毕生之年，亲手将两个有着那样伟大血脉的孩子迎接到这个世界上。”
眼见着自己的学生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博士打断了他的发言机会，叹了口气，目光深远。
“如果我曾经没有犯过那样不可饶恕的过错的话。”
学生走过去，为这位瞬间苍老了许多的正值壮年的博士按揉肩膀。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也许说一说会让您的心情变好许多？”
博士再次叹了一口气，他微微阖上了眼皮。
“我的老师是十七皇女的制造者，而我当时，也已经成为了他的学生，参与了那个实验项目——这个你应当知道。”
学生点了点头：“是的，您曾经提到过。”
“可你不知道的是——”
博士的话突然打了个岔。
“你还记得他们说十七皇女是因为怎样的原因而去世的吗？”
“基因崩溃！”
“基因崩溃！”
爱丽丝的声音与学生的声音发生了重叠，两人异口同声、脱口而出。
她那可怜的兄姊们，从出生起就面临了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基因崩溃而死亡的危险，毕竟，神明的力量又怎么可能任由有私心的人类来掌控呢？
——至少官方解释是这样的，她与哥哥也一直是这样以为的。
十七姐姐，也就是黛安娜姐姐，她在旅行途中突然基因崩溃，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而那时，十八哥哥尚且还只是个胚胎。
“呵。”
博士讥讽地嗤笑一声，“你觉得十九这个数字算不算大？”
学生不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十九嘛，它说大，那是真不小，可说小，它也当不得大。
然后，学生就和“幽灵牌”爱丽丝共同见证了博士在成为一名能够独当一面的学者以后的第一次情绪失控。
博士眼眶通红，声音嘶哑地说道：“早在百余年前，皇族基因崩溃的问题就已经得到了解决！”
“啊？”
学生张大了嘴——他惊讶极了，“可是现在不是每年还会有很多人造人因为基因崩溃而丧失性命吗？”
“要不怎么说皇室血统高贵伟大呢。”
博士解释道。
“到目前为止，能够被完全自由组合而且不会发生崩溃的基因，只有皇室血脉可以做到。”
爱丽丝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窟。
“那……”
学生有点不敢继续猜测。
“没错，是他们做的！就是他们那帮家伙做的！”
博士失控地抓住了椅子扶手。
“他们制造了一场骗局，哈哈，为了帝国？好一个为了帝国！就连帝国的皇帝都成为了他们手里的玩具！”
“就连平民都不能随意修改胎儿基因，那可是皇室！是两位人族救世者的孩子！”学生倒吸了一口气，“他们怎么敢？！”
这些孩子们的两位父亲，其中一位曾经在末世时组建了异能学院教导人族如何激活异能、如何运用异能、如何契约其他力量来保护自己，他还耗尽了时空异能召唤出诺亚方舟并唤醒了沉睡的AI诺亚，末世后期，他用自己的血研制出了丧尸疫苗，最后更是为了保全人族而丧身地球大爆炸。
而另一位父亲则组建了当时最强大的异能者队伍，建立了人类在地球最后的庇护所保护了无数的幸存者，为了护送人族前往神明遗址他与爱人生离死别，他带领来自地球的幸存者们建立了新的家园。
由这样两位英雄所留下来的基因制造出来的陛下们，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
他们是全人类的精神支柱！
是人族救世者留下来的希望！
是人类最接近神明的力量！
那些人……怎么敢？！
博士恍若未觉手下力度，他神情麻木道：“当帝国的皇帝不再甘心于只当一个傀儡，他们便有了充足的理由来劝说自己毁掉她，再换一个！”
可那两位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作为傀儡虚度一生呢？
他们就像是一出生便有了自己的使命——守卫自己的子民，前仆后继，在所不惜。
学生不敢置信地问道：“那您……”
那您在其中，又是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但他突然又不敢再继续问了。
博士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
博士说道：“他们明确地告诉了我的老师，他们需要的是一个‘不健康’的帝皇，我的老师便给予了那个女孩‘虚弱基因’，却又因为一时的心软而默许了我为她添加了‘智慧基因’。”
说完，博士就浑身完全脱力般地瘫坐在了椅子上——他很少这般失礼。
学生沉默。
说实话，这并不能算成是老师的错，也不能说老师的老师是在纵容爱徒。
不过是希望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能够生活得好一些，他们又有什么错呢？
那么，那个因为某些人的私欲而无辜牺牲的女孩，她又有什么错呢？
爱丽丝也沉默。
她默默地走上前去，隔着时间、空间、记忆与现实的三重距离，拥抱了那个正处于心殇的“老男人”。
这不是你的错哦，老家伙。
黛安娜姐姐的日记里也写了呢，她“超级超级之超级超级”喜欢小时候，准确来说，是在她有意识之后就常常见到的那个小哥哥。
只可惜在“出生”之后，想要再见面的话，就只能时常装作身体不舒服了。
她说，比起来从未谋面的哥哥姐姐、以及两位父亲们，她更觉得那位小哥哥对她而言，既是兄长，又多了些老父亲般的关怀。
她说，那个小哥哥笑起来特别特别得温柔，她希望自己在将来可以找到一个，就像是当初那个小哥哥一样温柔的Omega来相伴终身。
良久，平复了情绪的博士重新戴上了眼镜，再次化身作了那个不苟言笑的严厉到冷酷无情的科学家。
“我们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背离议会的决意，而只能给这个未来会成为与虫族联姻对象的孩子增添上一些‘厌虫基因’，所幸，这个孩子未来不会成为帝王。”
学生暗沉的眼睛亮了亮：“您的意思是说……”
在关闭屏蔽器之前，博士微笑着目光穿过了“幽灵版”爱丽丝，落在了婴儿爱丽丝身上，给予了自己的学生一点“小小的”暗示。
爱丽丝清楚地听到了来自于自己的制造者——一位即便被世人认为幸运至极，虽然在技术成就方面比起他的前辈与弟子而言稍显平庸，但是，在她看来却特别伟岸，至少她曾对其充满了孺慕之情的长者——最为真诚的预言与祝福。
“她会成为一名强大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