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

    玉雪可爱的小孩在培养仓中吹着泡泡。

    她静静地感受着周围的动静。

    可是,她等了好久都没有再次等到每日按时到来的光。

    小小的爱丽丝轻轻舒展了下四肢,有些不满地皱巴了下小脸。

    ——她想看见那道光、听到那个声音!

    再次依照着自己的本能而张了张嘴,爱丽丝只得到了一连串的泡泡。

    挥舞了下胖乎乎的小胳膊,她开始变得暴躁。

    她甚至开始想要离开这个水做成的世界。

    虽然这个世界很温暖,但是,相比于一无所有的这里,她明显还是更喜欢光与声音。

    监测仪器随之开始运作,并随着她动作逐渐剧烈地发出了“嘀嘀嘀”的声音。

    路易斯想要上前查看,却被博士拦下。

    路易斯不解地看他。

    爱丽丝则继续着飘动的轨迹,来到了培养仓周围。

    “一般的孩子或许需要由双亲亲自将她从培养仓中抱出来,才得以‘出生’,但是她不需要。”

    博士轻声解释道,“她有着全人类最强的基因。”

    路易斯萌哒哒的小脸上迅速地被慌张所笼罩。

    ——他想起了黛安娜姐姐,人族帝国所公认的第十八任皇帝,他的十七姐姐。

    那个,被判定为因基因崩溃而死亡的黛安娜姐姐。

    博士怜爱地看着这个自己曾亲手自培养仓中抱出来的孩子:“放心,我们早已开启了信号屏蔽系统,我这里很安全。”

    “好吧,听你们的。”

    路易斯在博士的目光下逐渐放松了几乎瞬间僵硬的身体,他无奈妥协道,“正好,我们的双亲不在。”

    “可是,她有一个好哥哥。”学生朝他眨了眨眼睛,“你会很爱她,不是吗?”

    “当然,她是神明赠予我的珍宝。”

    路易斯毫不犹豫道。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他犹犹豫豫地补充道,“是父亲们、你们还有命运,一同把她带到了我的身边,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是我唯一活着的亲人。”

    爱丽丝伸了根手指出来戳戳他嘴角的小酒窝——当然,她的手指穿透了过去,什么都没有触碰得到。

    而另一边的小爱丽丝也透过培养仓仓壁感受到了路易斯的存在,血脉的力量让她觉得一些东西终于有了依托。

    这种感觉……温暖而又舒适。

    她开始挥舞着有力的小拳头砸击“牢笼”的外壳,试图逃离这一成不变的“培养液生活”。

    “咔嚓咔嚓——砰——”

    随着爱丽丝不断地操纵着短小的四肢攻击培养仓四周的仓壁,培养仓在被她击出了几道裂痕后,猛地炸裂开来。

    培养液撒向了整个实验室,其他三人在还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瞬间被变成了三只“落汤鸡”。

    傻哥哥·路易斯傻兮兮地笑了起来:“小爱丽丝送给我们的见面礼,还,还挺特别哈。”

    学生和博士则飞快地擦一把脸上的培养液,走到了满是碎片的培养仓底座前。

    博士从遍处狼藉中抱起了通身粉嫩的爱丽丝,抓住她好奇地探索着的小肉爪,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

    在确定了一切正常、监测仪器也表明了小爱丽丝是一个非常健康的孩子后,博士终于舒了一口气。

    他转身,把孩子转手交给了正殷殷期盼着的学生,拍了拍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为什么不先把妹妹给我抱,你一定是不爱我了”的控诉的路易斯的脑袋。

    他笑着说道:“爱丽丝很健康,小古你先去带她做一些更加细致的身体检查,小陛下先去收拾下一身狼狈?”

    “好的叭。”路易斯气馁地点了点头。

    在路易斯走后,博士看了眼自己那正僵硬成一坨泥塑的学生,叹了口气。

    “好好地抱抱她吧,机会不多——好歹也是你期待了那么久的孩子,或许……”

    或许这次就是你们最后的相聚时光。

    博士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再一次地想起了当初那个幼小稚弱的女孩,女孩因为体弱,出生时不过巴掌大小,想哭也只能哼哼了两声,出生后只晃晃悠悠地动了动手脚便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红红的小脸上写满了“病态”二字。

    他那时候只来得及看了小姑娘一眼,还没能亲手抱抱她,女孩便被当时到来的议员不耐烦地放到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婴儿车里,完全遮挡住后带走了。

    博士叹了口气,把小爱丽丝在学生的怀抱中调整了一个合适的姿势:“记住,要小心地护住她的脖颈以免她受伤,就像这样……”

    遥想他当年为了能够抱一抱黛安娜小陛下,曾在多少个夜晚自己一个人盯着光脑抱着枕头偷偷练习。

    到底没能如愿。

    学生动作僵硬地点了点头,赶紧把怀中软乎得不可思议的婴儿抱好,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爱丽丝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选择跟在博士的身边。

    ——她既不想看到亲爱的十八哥哥换衣服的场景,也坚决认为自己(即便是幼龄期的自己)光着身子躺在另一个人怀中任由其摆弄的样子不忍直视。

    她跟着博士来到了光脑前,看见他打开了帝国人口登记系统,神色认真地输入了“爱丽丝”这个名字。

    ——那是他定下的名字,源自于他记忆中那个小姑娘最喜欢听的故事。

    他指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在“异能”一栏中敲下了“无”。

    他想,反正皇室有路南大人流传下来的魔法之书,即便是未来的爱丽丝当真有了什么异能,也算是有别的说辞,这孩子需要留一点杀手锏到最后时刻。

    “明莱叔叔,爱丽丝呢?”

    博士的手臂突然被抱住了,他垂眸一看,是刚刚梳洗好的路易斯。

    “古青把她抱到哪里啦?我想去看看她。”

    博士笑了笑,在点击了“确定”键后,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路易斯的手。

    “再等等吧,你们还有很多相处时间,而作为研究人员的我们,是没有资格去看望你们这些孩子的。”

    路易斯蔫哒哒地点了下头:“我知道的,我当初还一直误解明莱叔叔不再喜欢我了呢。”

    “怎么会呢?”

    明莱博士抚摸了他的脑袋。

    “我曾也像是小古一样地期待着你的出生,这些年也一直都在关注着你的成长。”

    路易斯失落地低下头,就像是只落败的小仓鼠。

    “我做得不够好,辜负了很多人的期望。”

    就连偷偷跑来实验室看看明莱叔叔都做不到。

    “孩子,相信自己,你已经做得足够优秀。”博士说道,“坚强起来吧,未来的你还需要守护好你的子民,爱护你刚刚降临世间的妹妹——他们都会是你的力量、也会成为你的动力。”

    路易斯坐在椅子上,迷茫地抬头看他。

    “可是我什么能力都没有,除了长得更像路南父亲以外,百无一用。这样的我,又能做到些什么呢?”

    “唔,这是个问题。”

    博士坐到了路易斯的身边,他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悖论——当一个人能接受他自己原本的模样时,他就能够做出改变了。”

    “啊?”

    路易斯感到更加迷茫了。

    爱丽丝回忆了下后来的路易斯,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

    “这世界充满了各种未可知,但往往从容不迫的背后都是拼尽全力,动用你闲置了很久的小脑袋好好思考下我刚刚所说的话吧。”

    博士好笑地敲了下他的脑门,然后站了起来。

    “现在,就让我陪你一起去迎接我们可爱的爱丽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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