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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角一家速食餐店。

    小夭托着腮看着面前的人狼吞虎咽地吸食面条,桌上摞着八个空碗。

    心想刚刚还说不用,这会儿倒是丝毫不客气。

    "你吃慢点儿。"小夭拿起纸巾,伸手帮他擦拭嘴角汤汁。

    不知为何,这个少年身上自带清冷疏离的气质,可她却自然地想与之亲近。

    少年明显被这举动吓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他倏地一下弹开身体,和她保持着极远的距离。

    "怎么了?"小夭不解他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看着对方警惕防备的眼神,她只好收回手,说:"好好好,不碰你,绝不碰你。"

    少年这才狐疑地拿起筷子,继续吃面。

    小夭看着他,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却觉得那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淡漠,冷冽,极具致命吸引力,怎么看也看不够。

    一丝异样的悸动又出现了。

    小夭回想了下,若是根据妖怪漫长的寿命来换算,当年相柳和她认识时,只相当于人类六岁的年纪,她还嘲笑过他是一条宝宝蛇。

    这么说来,他要是投胎成人,未成年......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她突然正襟危坐地问:"你说你没有名字,可知你的父母是谁?"

    少年握筷子的手停滞了一下,摇摇头。

    小夭又问:"那你在何处长大?"

    少年慢慢放下筷子,神色复杂地看向她,似乎在琢磨她的意图。

    盯了量久,发现她的脸上除了单纯的疑惑,只剩些许担忧。

    他答道:"孤儿院。"

    小夭继续追问:"那你身上的伤从哪来的?"

    少年听闻后紧锁眉头,露出烦躁不安的表情,觉得她的话太多了。

    他不耐烦地推开碗,起身径直向门外走去。

    等小夭赶忙结完账追出来,少年已经过到马路对面去了,看着他的身影即将淹没在川流不息的街头,她顾不得看红绿灯,直接横穿马路追赶上去——

    "喂!你小子!吃了霸王餐就跑,一声招呼也不打,你礼貌吗你!"

    这是今日的第二次追逐赛了,小夭一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特别后悔平日里没听璟的话,多多锻炼,增强体能。

    少年的身影又开始疾跑如飞。

    "你给我站住!我不是要你的钱!"

    小夭气急攻心,反而产生了源源不绝的内动力,势必要追上他。

    突然——

    "别跑!臭小子!等抓到你看我怎么好好收拾!"

    "他奶奶的,翅膀长硬了!"

    "我倒要看看你个兔崽子能跑到哪去!"

    小夭身后传来三五个大汉粗犷的呵斥声。

    她回头,才发现少年并不是在躲自己,而是在逃避这些人的抓捕。

    这些男人长得五大三粗,身强力壮,满脸络腮胡,一看便是专业打手。

    他们很快就越过她,直奔少年逃跑的路线。

    小夭累得双手撑在膝盖上,缓了口气,来不及多想,用手背擦擦汗,再次全力以赴追上。

    她知道,他一定是遇到某种危险了。

    繁华街市的后巷。

    少年被逼迫进一条死胡同。

    身后是高高砌起的围墙,脚下堆积如山的垃圾,四周臭气熏天,蚊蝇满天飞。

    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从身后掏出一根麻绳,慢慢逼近,"跑啊?继续跑啊!"

    感受到四面八方的阴影渐次笼罩过来,少年发疯似的拳打脚踢,极力反抗。

    奈何力气太过悬殊,这些横眉怒目的打手三两下便将他制伏,狠狠踩在脚下。他奋力挣扎,那人却将他的脸摩擦在地面的黑污水上,瞬时一股恶臭袭卷全身。

    "要你跑!还敢不敢跑!"一个身高八尺的光头男朝他的肚子狠踢一脚,少年立马疼得蜷缩起腹部,趴在地上残喘。

    "嘴巴倒还是硬,怎么打也不叫,拿绳子来,绑回去!"那人死捏着他的下巴,生生快被捏碎。

    "等等!......"小夭这时终于跑到了,她大口喘着气,指着地上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少年,半天接不上下句话。

    几名打手面面相觑,等了几秒,也没等到她的后文,反倒相视一笑,开始调戏起她来。

    "哪里来的美女,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光头男猥琐地笑着,一步步走近她。

    "别过来。"小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防狼喷雾,作防卫姿势。

    光头却毫不在意,痞笑着继续上前。

    "就你那点辣椒水,还不够哥哥几个下饭的。"

    "滋——"

    小夭按下喷雾,而光头男早有防备地扭过头去。

    这些小玩意儿他见多了,只要不接触到眼睛,根本造不成任何杀伤力。

    光头得意地挑嘴,"小妹妹,都说了,这种骗小孩的东西你还是——啊!!我的脸!"

    话还未说完,他感到左脸一阵灼烧的痛,用手一摸,全是血。

    "大哥!你的脸!"一旁的刀疤男惊恐地指着他,"你的脸上全是血泡!"

    小夭自在其得地说:"让你失望了,这是我自制的毒药,无需喷到眼睛,仅沾一滴在皮肤上,马上就会溃烂起泡。"她挨近光头男,轻声道:"如果没有解药,恐怕,无-法-自-愈。"

    男人的哀嚎声贯彻入耳,疼痛难忍,他在地上滚来滚去,求她给解药,"实在是太疼了,求求姑奶奶行行好,我错了!"

    小夭将解药亮给他看了一眼,又故作姿态地收起,"忘了说,如果五分钟不治疗的话,它就会感染其他皮肤组织,到时......"

    "姐姐!"光头男捂着脸"扑通"一声跪下,"您说您想要什么才愿意救我!"

    "我要......"小夭望着不远处被践踏如烂泥般的身体,皱了皱眉,伸出手指——

    "他。"

    "姑奶奶,敢情您认识这小乞丐?"

    "不认识。"

    "哎哟喂,您可别玩我了,不认识劝您就甭趟这浑水了,这小子是偷跑出来的,老板让我抓他回去,您可别惹祸上身啊。"

    小夭问:"什么老板?他不是孤儿院的吗?"

    光头男却言辞闪烁,不愿再多说。只告诉她此事非常复杂,不是个人能左右的,求求她高抬贵手放过自己。

    小夭想了想,他不过是个充当工具的打手,想来确实做不了什么主,便把解药拿了出来。

    即将接触到的那一刻,她又突然收回,握在手心,问:"你们老板,谈交易吗?"

    光头男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起身踹了身旁几个小弟几脚,催促他们赶紧把手机找出来。

    他背对着人群走远去打了通电话。

    等他回来的时候,溃烂已经蔓延到他的左脖处,血泡像烧开的沸水一般,汩汩直冒。

    他慌不择路地跑到小夭面前,对她伸出十根手指。

    "我们老板说了,不放人。除非......这个数。"光头男颤抖着手,想着这个天文数字要怎么比划。

    "别废话,直接告诉我要多少钱?"小夭看着这帮蠢货实属没耐心了。

    "一百万......"光头男很怕自己说完,小夭气结就不给解药了。

    "好,账号给我。"

    光头男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这可是一百万啊!说给就给了?!完全不还价?!

    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愣着干嘛,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喏,这是解药,喷在患处即可。"

    小夭将解药丢给他,自顾自地朝地上的身影走去。

    "哎,没想到,你还挺值钱......也不知道你们老板拿你做什么勾当。"

    小夭帮少年一边松绑,一边叨叨,突然,她凑近他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脸,睁大眼睛说:"该不会是看上你这幅皮囊,想卖你去做牛郎吧?"

    少年无力地翻了个大白眼,继而往后蜷缩。

    小夭按住他的肩膀,说:"躲什么?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少年埋下头,脏乱的发盖住了他明亮的眼,低声说:"臭。"

    小夭一把扯过他,继续把捆在手腕的麻绳解开,说:"我不觉得臭。"

    千万年来,行走生活在三界领域,小夭最不缺的就是钱了。且不说涂山璟家大业大乃首富实力,她自己也积攒了不少财富。

    能用钱解决的事,她求之不得。

    最后,光头男一行人点头哈腰地护送他俩出去。

    "侠女姐姐,真不用我们送你回家吗?"光头男殷勤地问道。

    "真不用,你们回去交差吧。"小夭说罢,扶着少年,拦了一辆的士,上了车。

    "师傅,麻烦去最近的医院。"

    望着车行驶离去,刀疤男捅捅光头男,"大哥,一百万啊......你说她什么来路?"

    光头男猛打一下他的头,"该问问,不该问不问,忘了行里规矩了吗!"

    后又喃喃自语:"我回去要好好背诵一下福布斯排行榜......以后绝不能再有眼无珠了。"

    -

    医院。

    医生和护士带他做了全身检查,除了一身的皮肉伤,就是轻微脑震荡,万幸没什么大问题。

    小夭礼貌地送医生出去,"谢谢医生,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回到病房,少年还是一幅倔强倨傲的样子,头朝向窗外,也不看她。

    "小鬼,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小夭拿了一颗苹果,在手上漫不经心地削起皮来,看他也不理自己,只能自说自话了。

    "医生说了,所幸没伤及内脏器官,不然可能还得开膛破肚做手术呢。喂,你怕不怕?"

    "你要住院一个星期观察一下,没什么事的话就可以回家了。"

    "这段时间,就由我照顾你啦。你要听姐姐的话噢~"

    "你没有名字,我叫你小鬼你也不应,你说我是不是该先给你起个名字?"

    ......

    窗外天色渐暗,城市的霓虹灯渐次亮起,远处居民楼里万家灯火通明。

    病床上的少年突然开口,"为什么救我。"

    小夭手中削皮的动作停滞了一秒,她走到他面前,将苹果塞进手里,坐在床沿一侧。

    她望着夕阳落下前最后的一丝余晖,晚霞染红了天。

    小夭的眸光明暗交错,忽闪不定。

    "因为当初如果是我救的他,可能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少年问:"谁?"

    小夭笑了笑,看向他:"一个对我特别重要的人。"

    少年的眼中还是充满疑惑,他看着她虽然明明在笑,却感到她心里特别悲凉。

    他不再言语,转头和她一起看落日西下,星辰亮起。

    -

    这天,小夭背着《新华字典》和《山海经》过来医院探病。

    她将两本厚重的书一股脑儿扔他怀里,叫唤着:"热死了热死了,你不知道这两本书有多重。"

    少年迷茫地望着她,仿佛在问:这是整哪儿出?

    小夭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咕噜咕噜喝下,擦擦嘴巴,豪情万丈地说:"给你起新名字啊!"

    少年无语,默默把两本书放到床头柜上。

    小夭却一把抢过,翻到自己折好记号的地方,自顾自地说:"你看,这几个字寓意都不错,你喜欢哪一个?"

    少年不语。

    她又哗啦啦翻了好几页,"你不说话,那我就做主了?我觉得向流就不错,时光如流沙,而我走向你,如何?"

    少年苦恼地揉揉眼角。看着她亮晶晶的大眼睛不忍打击她,这都是什么青春疼痛文学?

    他摇摇头。

    "不喜欢?"小夭眼里的光渐渐暗了下去,"这可是最像他名字的一个了。"

    少年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接过她手中的字典,"你说什么?"

    小夭指着"向"和"流"说:"我说这两个字,是相柳的谐音,我很喜欢。"

    少年问:"相柳是谁?"

    小夭从一旁拿过《山海经》,轻车熟路地翻到那一页,画面已经被摩挲得掉色了,看得出被翻阅得很频繁。

    她指着纸张上画着的九头蛇妖,说:"九命相柳,海底妖王,天底下最厉害的妖怪。"

    少年嗤之以鼻:"你还喜欢这个。"

    谁知小夭特别郑重地合上《山海经》,说:"喜欢,非常喜欢。他是我最心爱之人。"

    少年听完后,没忍住轻笑出声,"没想到,你还挺中二。"

    "这不是中二,他真的是我的爱人!"小夭竟想和他解释起来。

    "行行行。"少年忙喊停求饶,"那......就他吧。"

    "谁?向流?"

    "相柳,九命相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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