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淋过雪，也算共白头。”
*
又是一年冬日，你对着窗口呼出一口热气，窗户上很快就附上一层薄薄的雾气，窗外的景色也像是加上了一层滤镜一样模糊。
“咔哒。”
大门处传来声响，门外的一点冷气吹进屋内，你仗着屋内有暖气，只穿着薄薄的一件内搭，被这阵冷风激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古森元也上前两步，他穿着厚厚的外套，身上还裹挟着浓厚的夜色。
他笑起来，问你：“怎么还没睡？”
你抓起沙发上的毯子裹在身上，任由他脱下外套，用外套下热乎乎的身子环住你。
“在等你。”
元也笑的更深，他本就长得好看，这几年过去更是显嫩。
你看着他的脸怔神，在这个吻来临前，你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打破了你们之间的氛围，铃声是你最近喜欢的轻音乐，你有些尴尬的起身。
“我去接个电话。”
元也去倒了杯热水，驱散身上仅剩的一点冷意，他端着杯子走进落地窗前，看着沉默的你，问。
“怎么了...”
尾音消失在杯壁散发的热气中。
手机的来电界面上跳动着“圣臣”两个字。
你们之间的氛围忽然冷了下去。
窗外一声轻响，你抬头见到一抹雪白，低声喃喃。
“元也，下雪了。”
*
要是没有搬家就好了。
十年后的你常常这样想。
在2004年冬，你随着母亲搬家去往了东京。
彼时你只是一名小学三年级的学生，还不大了解父母之间为何有那么多的争吵，也不明白父亲为何常年醉酒不归家，更不明白为何母亲要天天以泪洗面，你只知道，自己的所有朋友都被“埋葬”在了那个冬天。
你是一个过分文艺的孩子，甚至被人诟病为矫情，那时候你还是很稚气，对待这种言论，总是面上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会在夜晚偷偷的抹掉眼泪。
所以在搬到新家的第一天，你不顾母亲的阻拦，毅然决然的凭着自己的体力，走到了一公里的外的公园，你带了自己的小铲子，还带上了本子和笔。
——你要为自己的朋友立一个碑。
即便是现在想起来这件事，你仍然不能理解自己当时的脑回路。
但年幼的你管不了那么多，只会留着眼泪和鼻涕，挥舞着铲子撬开被大雪冻住的土地，把写有自己朋友名字的纸埋在地里。
或许是你一边哭一边埋土的样子太好笑了，所以在你正伤心时，身后弱弱的传来一句。
“那个，你要不要纸？”
你回头，脸上还挂着大颗大颗的泪珠。
是两个小男孩，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问话的那个皮肤白净，第一眼就能注意到他那对讨喜的豆豆眉，他捏着小包的卫生纸，看起来对你的小墓碑很好奇。
你接过纸，狠狠的擦掉了眼泪，而后倾诉欲大爆发，一口气吐出了自己心里这几天的不快乐。
“...妈妈总是这样，不顾我的想法就做出决定，我在这里一个朋友都没有，和以前的朋友也没有联系了，所以我要把她们埋葬起来。”
你瘪着嘴说完，看起来随时又要开始落泪。
或许是同龄人的原因，元也听完你说的话，居然认同的点点头，而后侧了侧身子，露出身后的人。
“那你和小臣肯定很有话题，今天我们来公园就是为了来埋葬他的小鸟。”
或许就是那时候，你就在心里种下了那颗名为“佐久早”的种子。
但当时的你只是吸吸鼻子，目光投向了小臣手里的那把看起来很好用的铲子，“那个...能借我用用吗？”
圣臣目光阴沉沉的看向自己的表哥，似乎在责怪他为何要给自己惹个麻烦。
但你还是得到了那把铲子，你吭哧吭哧的盖好了小土碑，然后认真的对两人道了谢。
*
你们的初见就这样平淡的揭了过去，这件事在你心里没有留下任何波澜，于是你自然而然的忘却了那个小土碑，就像是路边随手得到的树叶，你认真的喜爱过后当作垃圾随手丢掉。
在你升入国中，你终于能理解母亲的苦衷，于是你开始厌恶父亲，以及厌恶身边的所有异性，所以在国中的第一天，你感受到身后的人碰了碰你的肩膀，你下意识的躲开，而后对上一双豆豆眉。
元也似乎没料到你是这个反应，他有些尴尬的收回手。
“抱歉...我还以为你记得我...”
他解释了下：“国小的时候，在常山公园我们见过的，你还找小臣借用了铲子。”
说到这里，你才终于反应过来他是谁。
你笑笑，这次终于记住了他的名字——古森元也。
元也说：“小臣就在隔壁班，我们中午可以一起吃便当。”
明明只见过两面，但他总给你一种大哥哥的感觉，给你妥帖的问话和选择。
在新学校，有熟人总比没有好。
于是你点头答应。
于是初一这年开始，你们三个就从便当之友，变成了形影不离的三人组，虽然这个称号只有你和元也认同。
在中考后，你望着榜单舒了口气，不知道在庆幸些什么，有可能是为了三人组还能继续同行而高兴吧。
三月份的气温还不算高，为了庆祝升学，元也约了你和圣臣去神社里参拜，但你和圣臣在山脚下等到了十点，只等来了元也的一通电话。
“抱歉抱歉！突然被母亲拜托了事情走不开，小臣你就和纱织一起参拜吧！下次我们再三个人一起。”
电话挂掉，没有了元也在中间活跃气氛，你和圣臣两人之间稍许有些尴尬。
三年来也都是这样的——你和元也打打闹闹闹的聊天，而圣臣默默的在你们身侧。
而现在，只剩你和他独处，你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正好和他对上眼神。
圣臣快速的撇开眼，扯了扯口罩。
“走吧。”
事实证明，你和圣臣还是没有那么熟，在神社长长的石阶上，你百无聊赖地扯起话题，他只会低声的嗯两声，或者很短的回应你，但也算是没让你的话落在地上，你叹了口气，打开自己抽到的签。
“末吉...总感觉很微妙呢。”
你说着，下意识的凑到他身边：“佐久早抽到的是什么？”
距离有些近，你甚至能在靠近的一瞬间感受到消毒湿巾的味道。
圣臣皱了皱眉，还是没说什么，手上摊开的纸条上写着“大吉”。
“真是好运呢。”
你笑了两声，转身就拍照发给了元也。
或许是那张签真的起了些很微妙的作用，你最近实在是有些倒霉。
“纱织，去买瓶酱油，如果可以的话带一盒豆腐回来。”
母亲在料理台喊着，你懒散的应了声，随意的披上外套就出了门。
超市离得不远，你挑好了酱油和豆腐，在付款的时候却摸到空空的口袋。
糟了，钱包丢了！
里面还有你一直攒着的零花钱，那是你预备过几天去买相机的钱。
你匆匆的丢下酱油豆腐，顺着来的路线焦急的搜寻，夜晚九点多，路面实在是有些黑，而你又很喜欢走一些近道，比如弯曲乌黑的小巷子，所以你完全没发现身后轻微的响声。
钱包静悄悄的躺在路灯下，你走过去捡了起来，仔细地数了数里面的纸钞，好在一张没少，你收好钱包，正打算远路返回去完成母亲给的任务，却听到轻微的一声咔擦声。
是踩雪的声音。
但你四周空无一人，你下意识的害怕了起来，缩着身子转身，步子忍不住加快。
身后那人越加放肆，开始闲庭信步的跟在你身后，甚至悠闲地吹起了口哨。
你吓得跑了起来，冷风大口大口的灌进肺里，你却顾不得那么多，身后的口哨声还紧紧的跟在你身后，你甚至觉得下一秒就要被抓住。
“啊！！放开我！！”
你的手腕上突然传来一股握力，你紧闭着双眼，身子因为害怕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在你脑海里轮番播放着花季少女被尾随杀害的新闻时，你听到一声熟悉的冷声：“喂，你没事吧？”
圣臣握着你的手腕，见你睁开眼，下意识的要松开，却被你忽然抱了个满怀。
你顾不得面前人的洁癖，顺从着自己的恐惧缩进他的怀里，像是初见的那样，大声的哭诉自己的恐惧。
“小臣...有人跟踪我呜呜...”
你是真的没经历过这种事，现在安全下来，浑身手脚冰凉。
圣臣有些手足无措的站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摆，脑海里的理智小人告诉他，现在两个人身上都是细菌，就这样拥抱很不卫生，情感小人却认为，纱织现在很脆弱，拥抱是很正常的行为，而且作为朋友，这样的安慰并不算出格。
你完全不知道他脑海里的争斗，只是自己哭完后才找回理智，想起来了这人的洁癖，尴尬的退出了他的怀里，对着他外套上的水渍羞愧的低下头。
圣臣看了你一眼，像是无奈的妥协一样叹了口气，握住你的手向前走。
“回家还是去哪儿？”
你愣愣的回答：“...超市。”
雪飘飘扬扬的落了下来，洒在他的卷发上，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前路光亮。
你愣愣的看着他，心脏止不住的跳动。
那条路其实很长，久到要走二十分钟，但你在那场飘扬的大雪里，默默的许下了第一个愿望。
希望那条路要更长一点，再长一点。
*
井闼山的排球部实力很强，但圣臣和元也在一年级就能坐上正选的位置，让你们实在是喜出望外，当然这个里面之间不包括圣臣，他总是对这些不大在意，或者说是坚定的相信自己，从而不在意外界的认可。
你提议要外出庆祝一番，元也自然同意，圣臣懒得反驳，于是你提议一起参加六月的烟火大会，你在高中也交到了几个朋友，女生之间互传的时尚杂志里的一句话深深的印在了你的心里——如果有喜欢的人，一定要趁着烟火大会向他表白哦！于是这场邀约里，满藏着你不可言说的小心思。
“那就定好了时间哦？”
你装作不经意地看向他，“圣臣，你会来的吧？”
他点点头，转身继续去练球了。
自那晚起，你对他的称呼就从较为生疏的“佐久早”变为了“圣臣”，元也还好奇的问你为什么改称呼了，都被你瞎掰扯糊弄了过去。
你郑重的准备了一套浴衣，甚至母亲都看出了你对这次出游的重视，主动给了你一笔零花钱，你揣揣不安的拿着这笔钱买了一支唇彩，望向镜中少女柔软的双唇，你忽然捂住了自己爆红的脸。
在六月八日那天，你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手袋里还装着小镜子和唇彩，头上是精心梳过的发型，身上是浅紫色的浴衣，一切都是你所能呈现出最完美的样子。
你来的有些过早了，于是你无聊的先去买了一串苹果糖。
今天的熬糖大叔手艺不大好，你努力嚼着黏牙的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唇妆都被糖黏走。
“小织！”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你遥遥的回头。
是元也。
他今天似乎有些发愣，直到你走到他面前挥挥手，这位自由人才反应过来。
你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元也，很热吗？”
他唔嗯的胡乱点点头，你的注意力却在另一件事上，今晚你最期待的人，没有跟在他的表哥身边。
“圣臣呢？”
你期待的看着元也，却听到一个让你浑身发冷的回答。
“啊，小臣临时有事被叫走了，今天只有我们两个。”
你愣在原地，心里攒了很久的勇气一下子消散了。
元也疑惑的问：“小织，你没收到他发的讯息吗？”
你摸出手机，界面上的消息提示，第一条就明晃晃的挂着一句抱歉。
手机屏幕熄灭，黑漆漆的屏幕上映出你现在的模样，精心涂抹的唇妆早就被苹果糖全部沾掉，就连发型也被挤得有些松散。
现在的你，就像是那份不确定的心意一样，处处透着不完美和胆怯。
你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失落，嘴角扬起一个笑。
“走吧，我们两个也能玩的很开心。”
你拉住元也的手，带着他挤入人流。
你太过着急的想要掩盖住泄气的少女心事，所以灿烂的花火映入你的眼里，所以火红的金鱼游进你的眼里，所以你忽略掉了身侧人，紧紧看着你们交握的双手的眼神。
*
在烟花大会后，你狠狠的消沉了两天，在你母亲担忧的询问时，你强打起笑容，在母亲的目光里出去散步。
只是，回忆在人的脑海里总是会到处作祟，你漫无目的的走着，又走到了那条街道。
一同见证过那晚的雪早已融化，像是你无人知晓的感情，被掩埋在抽条的春枝里。
你叹了口气，刚想转身回家，却撞到别人的身上。
你揉着额头，下意识的想要道歉，就听见面前人叹息一声。
“纱织，你走路都不看路吗？“
冬去春来，你又许下第二个愿望，如果那个人在你一百步内出现，你就重新向他告白，你走了九十九步，在迈出最后一步时，撞到他身前。
圣臣颇为无奈的看着你被撞得通红的额头，看你一张脸上表情呆傻，“怎么了？”他问。
你狠狠地摇了两下头，咽下喉头泛起的酸涩。
*
升上高二后，你拒绝了元也邀请你做排球部经理的请求，圣臣对你的决定表达了高度赞扬，毕竟他认为经理干的都是脏活累活，每天光是洗队服就要粘上数不清的细菌。
你加入了摄影部，拿着那台攒钱买的相机，成功的申请成了排球部专访摄影师，当然，除去你想偷摸拍点圣臣的照片以外，你是真的很喜欢摄影。
不过夹带私货这件事，你做起来还不算是得心应手，于是每当镜头定格在那个身影上，你总会在他抬头的一瞬间，转移到他身边的元也身上去。
排球部有很多比赛，平常的练习赛加上各种联赛，你的摄影技术也磨练的越来越熟练，因为经常跟着他们各种跑比赛，你和排球部的众人也相熟了起来，甚至有人开玩笑问你是在排球部有喜欢的人吗，你总是笑着不回应。
你以为自己的心思掩盖的极好，没想到那份粉红色的心意就像是国王的新衣，被人剖析的一干二净。
元也笑眯眯的撑着脑袋，趴在你的书桌前，目光执着的看着你，忽然问你。
“小织，你喜欢小臣吗？”
你手上一顿，“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小织总是下意识的看着小臣，就连和我说话的时候也是这样，拍摄的时候也喜欢定格在小臣身上，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没有按快门。”
他小声地回答，你却从中听出了一点难过的意味。
你并不是迟钝的人，相反，你很敏锐。
元也那双快乐的眼里，装了太多的东西，于是变的阴霾起来，你从他看向你的目光里，读到了某些相同的东西。
“元也，我们会是好朋友吧？”
你试图用友谊二字困住他，于是他笑着咬住钩子。
“是的。“
*
你有太多惶恐，于是你打算在事态变的更糟糕前，向圣臣告白。
没有想象中的浪漫鲜花与烛火，也没有咸咸的海风和音乐，它只是发生在一个下午，在初秋一个普通的下午，你坐在圣臣的房间里——你是除了元也唯一有这个特权的人。
“圣臣。”你低声喊他。
他停下手里的笔，黑色的眼瞳看向你。
“我喜欢你。”
你平淡的说出，像是问了句晚上吃什么一样随意。
这句话一出口，剩下的句子就像是倾泻的洪水一样。
“从很久之前就喜欢了，大概是一年前吧，或许你不记得了，在那个雪夜里，我被人尾随，害怕至极的时候，你出现了，在那一瞬间，我觉得，圣臣，我一定要喜欢你，一定会喜欢你的。”
你说完，吐出那口气，脸上露出一个笑。
“总觉得这件事说出来舒服多了，圣臣，无论你的答案如何，此刻的我仍然期待着这个答案。”
圣臣没说一句话，甚至姿势都没有丝毫变动，但你莫名的觉得，你多说一句，他的眼瞳就紧缩一点——那是紧张兴奋的表现。
半晌，没有得到回答的你站起身，刚打算体面的离去然后大哭一场，手腕就被他拉住。
熟悉的触感顺着神经侵入脑海，周围温暖的房间在一瞬间变成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好。”他低声说。
咔嚓。
是雪落的声音。
*
你和圣臣在一起了。
对于这件事，排球部的大家表达了热烈的祝福，更有甚者表示早就觉得你肯定会和佐久早或者古森中选一个做男友，听到这句话，你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元也。
他扬起一个勉强的笑，却怎么都掩饰不住眼里的悲伤。
世间二字总是情伤人。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但你当下忙着沉溺在热恋中，没时间去安慰那个从三人行里多出来的朋友。
平心而论，圣臣是一个很好的恋爱对象，他记得你的日常习惯，甚至记得你的经期，在其他女孩子还在抱怨自己男友不够体贴的时候，他总是会给你准备好热气腾腾的红糖水。
只是，他依旧话少。
而且不知道是洁癖还是害羞，你和他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那个雪夜的拥抱。
说不上来失落，你只是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你也细说不上来。
前排的女孩转身，并且带来最新的时尚周刊消息：“呐呐纱织，最近新开了一家游乐场你知道吗？里面好像还有摩天轮，周刊上说，要是和恋人在摩天轮的顶点接吻就会在一起一辈子。”
你羞红了脸，脑海中却忍不住幻想圣臣亲吻你样子。
“亲吻这种…好害羞…”
女孩嘻嘻笑着，指了指周刊上的一句小话：“那一起见过初雪，也能在一起一辈子哦。”
*
你从未如此期待着今年的第一场雪。
初雪，摩天轮，这两句话久久的盘踞在你脑海里挥之不去，你还是在放学后买了两张游乐园的门票。
“怎么了？”
或许是你频繁刷新天气预报这件事太过奇怪，圣臣忍不住问你，顺势牵起了你的手。
忘了说，他虽然不大喜欢亲密的举动，但很喜欢牵手这件事，十指相扣，大手完全包裹住你的手，充斥着一点霸道和安全感。
“圣臣，今年的第一场雪，和我一起看吧？”
你期待的问，得到了他的点头。
好在东京并不是不降雪的地方，你反复确认了日期，约在了十二月三十一号，那天是初雪降临的日子。
为了好看，你还特地穿了件好看的大衣，但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后果就是在门口狠狠地冻的打了两个喷嚏。
“冻感冒了的话，在好之前我不会见你的。”
一件温暖的围巾围在你的脖子上，你笑嘻嘻的挽上他的手臂。
你们在商场逛到了九点，你拿出游乐园的门票，期待的看着他：“小臣，会陪我去的吧？”
他对你这样的表情最没辙，于是你撒娇的得心应手。
能答应你来游乐园这种人群聚集地已经是圣臣的最大忍耐程度了，你也没有过多要求，主要是对其他项目都不大感兴趣，你和他一人端着一杯热咖啡，在温暖的店里坐着。
“来了游乐园不去玩吗？可以不用管我的。”
他平静的说，你却能感觉出来，要是你真的抛下他，绝对会收获一个赌气小臣。
你笑着望向窗外，期待着雪飘落的那一刻。
可天气预报似乎不大准确，你和他一直在店里坐到了十点，也没有等来一粒雪。
你失落的低下头，圣臣理解错了你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的说：“要是很想去玩的话…”
“摩天轮，小臣，我想坐摩天轮。”
你突然抬起脸，认真的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周刊的原因，摩天轮的队排的很长，你穿的少，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身上的热气就消散的差不多了，圣臣默默的揣着你的手放进兜里，你笑了笑，总觉得他的洁癖对你的忍耐程度越来越高了。
好在你们还是排到了摩天轮，圣臣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消毒湿巾，反复擦了两三遍再坐下，你大胆的靠在他身边坐下，目光止不住的望向窗外。
“纱织。”
他忽然开口。
“怎么了？”你转过头。
不等他开口，你忽然瞪大眼睛，兴奋的抓着他的手臂晃了晃：“小臣！下雪了！今年的初雪！”
他微微挑了挑眉，不大懂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摩天轮吱呀呀的转着，城市的夜色尽数被你们收入眼底，你深吸一口气，刚想把练习了一晚上的话说出来，就感觉到车厢剧烈的晃动一下，而后停在最顶点不动了。
“什么回事…”
你有些害怕，他默不作声的拍了拍你的手，瞬间安抚下来了你。
底下有人扯着大喇叭喊：“因为大雪原因！摩天轮出现了短暂故障，请各位旅客不要惊慌！我们的维修人员正在抢修中！”
明明是生死攸关的场景，你却忽然笑了出来。
真不愧是今年抽到了末吉的签，一切都发生的很微妙，但最在意的人就在你身边，所以你并不害怕。
你转头望向他，撞进他温柔的眼里。
在停电的漆黑车厢里，他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微小的、不易察觉的笑，眼神落在你身上，温暖如春。
时钟指向十二点，你低声道。
“小臣，新年快乐。“
*
人生好像就是喜欢和你开玩笑。
在你以为自己的高中生涯会一帆风顺且美好的渡过时，你遇到了点麻烦。
你皱着眉看着面前的人：“所以你要说什么？”
男生咧嘴笑了笑，丢给你一张照片。
“我就是想要点生活费，班长，这些照片传出去，对你应该不太好吧？”
照片上，满是你父亲和不同的女人的艳照，在酒吧暧昧的灯光下，显得糜烂又诡异。
见你不说话，男生逼近一步：“听说你爸在机关工作？那你应该很有钱吧？十万円不多吧？”
你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更何况，你的父亲几乎不怎么打生活费回来，你怎么可能会为了他而花这么大价钱，于是你冷着脸，像是听了一场笑话一样转身。
但人们对于造谣这件事的热衷程度，远比你想象的可怕。
短短一周，谣言就从你父亲pc变成了你本人私生活混乱，那些不知真相的人都用着怪异的眼神看你，就像是狼披上了人皮装作同学，可一旦接触到谣言，就像是闻到了肥美的肉味，迫不及待的露出爪牙。
摄影部停掉了你的工作，你还有些庆幸的想，好在排球部下周就要出发去合宿，你正好乐得清闲。
可你低估了这件事的影响力。
你被老师约谈了，那些听起来就好笑的谣言在他嘴里变的字字珠玑，仿佛是他亲眼见过一样笃定，你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你这副态度也惹恼了老师。
他撤掉了你的班长职位，但你认为这件事对你没有任何影响，顶多就是在未来履历上少些一行。
但这件事在旁人眼里，就是坐实谣言的证据，于是事态愈演愈烈。
在排球部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你被约谈的一周后了，看着众人有些疲倦的脸色，你还是咽下了这件事。
但你不说，麻烦也会像是苍蝇一样自己黏上来。
在你被人用整桶冷水浇下的时候，元也急匆匆点赶来，为你披上了外套，他那张总是笑眯眯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恐怖的、阴沉的情绪，但你还是拉住了他摇摇头。
“打架的话会被记过的。”你冷淡的看了那人一眼，“这件事，我会报警。”
元也找了件空教室，你无力的坐在桌上，头上还湿漉漉的在滴水。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难得的情绪失控。
“…没什么好说的，都是些谣言…”
“可是！”你的话被他打断，“可是我会心疼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后悔！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事我会全然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我不在你身边！原纱织，你的眼里是不是从来都只看得见小臣，所以我的伤心难过和其他情绪，在你这里都只是厨余垃圾？”
他甚至喊了你的全名，你看着他流泪，心像是一张纸被揉皱一样酸涩。
“不是…不是…”你无力去说些什么。
于是你拥抱住他。
“元也…不是这样的…”
空荡的教室里，只剩下他的低声啜泣声。
你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在此之前，你们三人所有的感情纠葛都藏匿在冰山下，但你亲手揪出了那团乱糟糟的线，试图用常理来理清它。
而此刻。
“你们在做什么？”门口传来一声冷声。
线更乱了。
*
你匆匆的搬了家，像是要把所有的感情都丢在这个伤心之地一样狼狈。
你只有两个联系人，你给一个发出对不起，另一个发出我们分手吧，就这样挥刀切断了所有的丝线。
其实你和圣臣间，没有任何误会。
他是一个冷静的人，在听了你的解释，并且嫌弃的看了眼元也哭的快撅过去的样子后，他默默的把所有的过错都从你身上撇开。
造谣的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复，虽然圣臣从不在明面上给出警告，但佐久早家出手，这件事很轻松的就解决了，甚至班主任还恭恭敬敬的将班长的位置还给了你。
但你还是搬了家。
你的父母亲终于离了婚，因为父亲身上的污点问题，你的母亲搜刮到了超高额的存款，并且在大哭一场后，毅然决然的打算带着你远离这个地方。
要去哪儿呢？她没有告诉你。
你想了很久，在发出那条讯息的时候，心里像是死在了雪夜里一样寂静。
没有雪落的声音。
*
再次遇见元也，是成年后的事情了。
你早已脱离那些谣言的泥潭，顺着自己的梦想，做了一名运动摄影师，至于为什么放着其他摄影师不干偏偏选择了运动摄影师，或许你自己都没察觉，在你心底，你仍然期待着与圣臣和元也重逢。
但最先相遇的时候，并不在赛场，而是在一家温暖的咖啡厅。
元也有些局促的搅着勺子，“那个…今天其实是为了应付亲戚的解释所以才来相亲的，我其实并没有打算相亲，只是没想到会是你…啊不对，这样说也不对…”
你低声笑了声，大方的说出那句话：“元也，好久不见。”
*
回忆时间到此结束，时间重新拉回这个夜晚。
元也把下巴搁在你的肩窝处，声音闷闷的。
“小织…想接就接吧…”
既然你的未婚夫都发话了，你干脆的在元也震惊的眼神里接起了电话。
那边沉默了很久，还是你先开的口。
“圣臣，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能下来一趟吗？”
你开的外放，听见这句话下意识的看了眼元也，见他点头，你才抓起外套。
“稍等。”
你曾经幻想过很多两人重逢的景象，但不是现在这样，你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眯着眼睛看着来人。
他仍然身姿挺拔，和记忆里一样，喜欢穿着黑色的衣服，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唯独露出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紧紧盯着你看。
“圣臣，好久不见。”
你率先开口。
他声音有点发抖：“小织，好久不见。”
“还是不要叫我小织了，圣臣，我有未婚夫了。”
他愣住了。
“就在去年八月份的时候，元也向我求了婚。”
“为什么…”
你太了解他了，所以你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直接丢出所有的答案。
“圣臣，你是想问为什么是元也不是你对吗？还想问当年为什么分手对吗？”
你笑了声，声音里不自觉的颤抖，“当年我们分手的那样仓促，总感觉很对不起你，但我始终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会以最好的样子重新遇见，但你似乎来晚了一步，元也先你一步闯入了我的世界。
这两年里，他对我无微不至，好的像是要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我，我刚开始很愧疚，于是不停的拒绝他，我总想着，我会遇见你的，一定会的，但在我对元也心动的那一刻，我们的过往就结束了。
圣臣，我不否认我们之间有过的美好，但元也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和爱，我同样很爱他。“
圣臣像是被人用着冰锥狠狠的砸开了脑壳，这两年里，表哥被他打断的欲言又止，听到他要出国后那样复杂的眼神，在这一刻都有了解释。
他摸到了口袋里的盒子，低头沉默的打开。
你看清了那是什么，于是抽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无名指上套着一枚明晃晃的钻戒。
“圣臣，祝我新婚快乐吧。”
他沉默了良久，久到你收回了冻红的手，他才轻轻的摇了摇头。
“纱织，祝你快乐。”
其实有一样东西他没有拿出来，是一张小小的字条，是你曾经在他家落下的字条，上面写着。
“新的一年都愿望，我要和圣臣在摩天轮上见证新年的初雪，如果…如果他能吻我一下就更好了！这样我们就永远能在一起了！”
他想，是他错了如果当初他再勇敢一点，如果他面对你的不是颤抖的手而是那个未曾落下的吻的话，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雪又飘了起来，他转身的那一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走的坚决，背影却怎么也说不上潇洒。
雪飘洒在你的脸上，你忽然很想哭，于是把脸埋在了一直在后面偷听的元也怀里。
“好了好了…我们回家，我给你煮好吃的。”
你吸吸鼻子：“我要吃两份！”
“好好。”
“……还是再等等吧。”
“怎么了？”
“传说见过初雪的人，会永远在一起。”
“欸——那小织我去给你拿围巾，你在这里等等我！”
……
*
又是一年冬日，你对着窗口呼出一口热气，窗户上很快就附上一层薄薄的雾气，窗外的景色也像是加上了一层滤镜一样模糊。
“咔哒。”
大门处传来声响，门外的一点冷气吹进屋内，你仗着屋内有暖气，只穿着薄薄的一件内搭，被这阵冷风激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古森元也上前两步，他穿着厚厚的外套，身上还裹挟着浓厚的夜色。
他笑起来，问你：“怎么还没睡？”
你抓起沙发上的毯子裹在身上，任由他脱下外套，用外套下热乎乎的身子环住你。
“在等你。”
元也笑的更深，他本就长得好看，这几年过去更是显嫩。
你看着他的脸怔神，在这个吻来临前，你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打破了你们之间的氛围，铃声是你最近喜欢的轻音乐，你有些尴尬的起身。
“我去接个电话。”
元也去倒了杯热水，驱散身上仅剩的一点冷意，他端着杯子走进落地窗前，看着沉默的你，问。
“怎么了...”
尾音消失在杯壁散发的热气中。
手机的来电界面上跳动着“圣臣”两个字。
你们之间的氛围忽然冷了下去。
窗外一声轻响，你抬头见到一抹雪白，低声喃喃。
“元也，下雪了。”
*
要是没有搬家就好了。
十年后的你常常这样想。
在2004年冬，你随着母亲搬家去往了东京。
彼时你只是一名小学三年级的学生，还不大了解父母之间为何有那么多的争吵，也不明白父亲为何常年醉酒不归家，更不明白为何母亲要天天以泪洗面，你只知道，自己的所有朋友都被“埋葬”在了那个冬天。
你是一个过分文艺的孩子，甚至被人诟病为矫情，那时候你还是很稚气，对待这种言论，总是面上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会在夜晚偷偷的抹掉眼泪。
所以在搬到新家的第一天，你不顾母亲的阻拦，毅然决然的凭着自己的体力，走到了一公里的外的公园，你带了自己的小铲子，还带上了本子和笔。
——你要为自己的朋友立一个碑。
即便是现在想起来这件事，你仍然不能理解自己当时的脑回路。
但年幼的你管不了那么多，只会留着眼泪和鼻涕，挥舞着铲子撬开被大雪冻住的土地，把写有自己朋友名字的纸埋在地里。
或许是你一边哭一边埋土的样子太好笑了，所以在你正伤心时，身后弱弱的传来一句。
“那个，你要不要纸？”
你回头，脸上还挂着大颗大颗的泪珠。
是两个小男孩，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问话的那个皮肤白净，第一眼就能注意到他那对讨喜的豆豆眉，他捏着小包的卫生纸，看起来对你的小墓碑很好奇。
你接过纸，狠狠的擦掉了眼泪，而后倾诉欲大爆发，一口气吐出了自己心里这几天的不快乐。
“...妈妈总是这样，不顾我的想法就做出决定，我在这里一个朋友都没有，和以前的朋友也没有联系了，所以我要把她们埋葬起来。”
你瘪着嘴说完，看起来随时又要开始落泪。
或许是同龄人的原因，元也听完你说的话，居然认同的点点头，而后侧了侧身子，露出身后的人。
“那你和小臣肯定很有话题，今天我们来公园就是为了来埋葬他的小鸟。”
或许就是那时候，你就在心里种下了那颗名为“佐久早”的种子。
但当时的你只是吸吸鼻子，目光投向了小臣手里的那把看起来很好用的铲子，“那个...能借我用用吗？”
圣臣目光阴沉沉的看向自己的表哥，似乎在责怪他为何要给自己惹个麻烦。
但你还是得到了那把铲子，你吭哧吭哧的盖好了小土碑，然后认真的对两人道了谢。
*
你们的初见就这样平淡的揭了过去，这件事在你心里没有留下任何波澜，于是你自然而然的忘却了那个小土碑，就像是路边随手得到的树叶，你认真的喜爱过后当作垃圾随手丢掉。
在你升入国中，你终于能理解母亲的苦衷，于是你开始厌恶父亲，以及厌恶身边的所有异性，所以在国中的第一天，你感受到身后的人碰了碰你的肩膀，你下意识的躲开，而后对上一双豆豆眉。
元也似乎没料到你是这个反应，他有些尴尬的收回手。
“抱歉...我还以为你记得我...”
他解释了下：“国小的时候，在常山公园我们见过的，你还找小臣借用了铲子。”
说到这里，你才终于反应过来他是谁。
你笑笑，这次终于记住了他的名字——古森元也。
元也说：“小臣就在隔壁班，我们中午可以一起吃便当。”
明明只见过两面，但他总给你一种大哥哥的感觉，给你妥帖的问话和选择。
在新学校，有熟人总比没有好。
于是你点头答应。
于是初一这年开始，你们三个就从便当之友，变成了形影不离的三人组，虽然这个称号只有你和元也认同。
在中考后，你望着榜单舒了口气，不知道在庆幸些什么，有可能是为了三人组还能继续同行而高兴吧。
三月份的气温还不算高，为了庆祝升学，元也约了你和圣臣去神社里参拜，但你和圣臣在山脚下等到了十点，只等来了元也的一通电话。
“抱歉抱歉！突然被母亲拜托了事情走不开，小臣你就和纱织一起参拜吧！下次我们再三个人一起。”
电话挂掉，没有了元也在中间活跃气氛，你和圣臣两人之间稍许有些尴尬。
三年来也都是这样的——你和元也打打闹闹闹的聊天，而圣臣默默的在你们身侧。
而现在，只剩你和他独处，你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正好和他对上眼神。
圣臣快速的撇开眼，扯了扯口罩。
“走吧。”
事实证明，你和圣臣还是没有那么熟，在神社长长的石阶上，你百无聊赖地扯起话题，他只会低声的嗯两声，或者很短的回应你，但也算是没让你的话落在地上，你叹了口气，打开自己抽到的签。
“末吉...总感觉很微妙呢。”
你说着，下意识的凑到他身边：“佐久早抽到的是什么？”
距离有些近，你甚至能在靠近的一瞬间感受到消毒湿巾的味道。
圣臣皱了皱眉，还是没说什么，手上摊开的纸条上写着“大吉”。
“真是好运呢。”
你笑了两声，转身就拍照发给了元也。
或许是那张签真的起了些很微妙的作用，你最近实在是有些倒霉。
“纱织，去买瓶酱油，如果可以的话带一盒豆腐回来。”
母亲在料理台喊着，你懒散的应了声，随意的披上外套就出了门。
超市离得不远，你挑好了酱油和豆腐，在付款的时候却摸到空空的口袋。
糟了，钱包丢了！
里面还有你一直攒着的零花钱，那是你预备过几天去买相机的钱。
你匆匆的丢下酱油豆腐，顺着来的路线焦急的搜寻，夜晚九点多，路面实在是有些黑，而你又很喜欢走一些近道，比如弯曲乌黑的小巷子，所以你完全没发现身后轻微的响声。
钱包静悄悄的躺在路灯下，你走过去捡了起来，仔细地数了数里面的纸钞，好在一张没少，你收好钱包，正打算远路返回去完成母亲给的任务，却听到轻微的一声咔擦声。
是踩雪的声音。
但你四周空无一人，你下意识的害怕了起来，缩着身子转身，步子忍不住加快。
身后那人越加放肆，开始闲庭信步的跟在你身后，甚至悠闲地吹起了口哨。
你吓得跑了起来，冷风大口大口的灌进肺里，你却顾不得那么多，身后的口哨声还紧紧的跟在你身后，你甚至觉得下一秒就要被抓住。
“啊！！放开我！！”
你的手腕上突然传来一股握力，你紧闭着双眼，身子因为害怕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在你脑海里轮番播放着花季少女被尾随杀害的新闻时，你听到一声熟悉的冷声：“喂，你没事吧？”
圣臣握着你的手腕，见你睁开眼，下意识的要松开，却被你忽然抱了个满怀。
你顾不得面前人的洁癖，顺从着自己的恐惧缩进他的怀里，像是初见的那样，大声的哭诉自己的恐惧。
“小臣...有人跟踪我呜呜...”
你是真的没经历过这种事，现在安全下来，浑身手脚冰凉。
圣臣有些手足无措的站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摆，脑海里的理智小人告诉他，现在两个人身上都是细菌，就这样拥抱很不卫生，情感小人却认为，纱织现在很脆弱，拥抱是很正常的行为，而且作为朋友，这样的安慰并不算出格。
你完全不知道他脑海里的争斗，只是自己哭完后才找回理智，想起来了这人的洁癖，尴尬的退出了他的怀里，对着他外套上的水渍羞愧的低下头。
圣臣看了你一眼，像是无奈的妥协一样叹了口气，握住你的手向前走。
“回家还是去哪儿？”
你愣愣的回答：“...超市。”
雪飘飘扬扬的落了下来，洒在他的卷发上，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前路光亮。
你愣愣的看着他，心脏止不住的跳动。
那条路其实很长，久到要走二十分钟，但你在那场飘扬的大雪里，默默的许下了第一个愿望。
希望那条路要更长一点，再长一点。
*
井闼山的排球部实力很强，但圣臣和元也在一年级就能坐上正选的位置，让你们实在是喜出望外，当然这个里面之间不包括圣臣，他总是对这些不大在意，或者说是坚定的相信自己，从而不在意外界的认可。
你提议要外出庆祝一番，元也自然同意，圣臣懒得反驳，于是你提议一起参加六月的烟火大会，你在高中也交到了几个朋友，女生之间互传的时尚杂志里的一句话深深的印在了你的心里——如果有喜欢的人，一定要趁着烟火大会向他表白哦！于是这场邀约里，满藏着你不可言说的小心思。
“那就定好了时间哦？”
你装作不经意地看向他，“圣臣，你会来的吧？”
他点点头，转身继续去练球了。
自那晚起，你对他的称呼就从较为生疏的“佐久早”变为了“圣臣”，元也还好奇的问你为什么改称呼了，都被你瞎掰扯糊弄了过去。
你郑重的准备了一套浴衣，甚至母亲都看出了你对这次出游的重视，主动给了你一笔零花钱，你揣揣不安的拿着这笔钱买了一支唇彩，望向镜中少女柔软的双唇，你忽然捂住了自己爆红的脸。
在六月八日那天，你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手袋里还装着小镜子和唇彩，头上是精心梳过的发型，身上是浅紫色的浴衣，一切都是你所能呈现出最完美的样子。
你来的有些过早了，于是你无聊的先去买了一串苹果糖。
今天的熬糖大叔手艺不大好，你努力嚼着黏牙的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唇妆都被糖黏走。
“小织！”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你遥遥的回头。
是元也。
他今天似乎有些发愣，直到你走到他面前挥挥手，这位自由人才反应过来。
你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元也，很热吗？”
他唔嗯的胡乱点点头，你的注意力却在另一件事上，今晚你最期待的人，没有跟在他的表哥身边。
“圣臣呢？”
你期待的看着元也，却听到一个让你浑身发冷的回答。
“啊，小臣临时有事被叫走了，今天只有我们两个。”
你愣在原地，心里攒了很久的勇气一下子消散了。
元也疑惑的问：“小织，你没收到他发的讯息吗？”
你摸出手机，界面上的消息提示，第一条就明晃晃的挂着一句抱歉。
手机屏幕熄灭，黑漆漆的屏幕上映出你现在的模样，精心涂抹的唇妆早就被苹果糖全部沾掉，就连发型也被挤得有些松散。
现在的你，就像是那份不确定的心意一样，处处透着不完美和胆怯。
你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失落，嘴角扬起一个笑。
“走吧，我们两个也能玩的很开心。”
你拉住元也的手，带着他挤入人流。
你太过着急的想要掩盖住泄气的少女心事，所以灿烂的花火映入你的眼里，所以火红的金鱼游进你的眼里，所以你忽略掉了身侧人，紧紧看着你们交握的双手的眼神。
*
在烟花大会后，你狠狠的消沉了两天，在你母亲担忧的询问时，你强打起笑容，在母亲的目光里出去散步。
只是，回忆在人的脑海里总是会到处作祟，你漫无目的的走着，又走到了那条街道。
一同见证过那晚的雪早已融化，像是你无人知晓的感情，被掩埋在抽条的春枝里。
你叹了口气，刚想转身回家，却撞到别人的身上。
你揉着额头，下意识的想要道歉，就听见面前人叹息一声。
“纱织，你走路都不看路吗？“
冬去春来，你又许下第二个愿望，如果那个人在你一百步内出现，你就重新向他告白，你走了九十九步，在迈出最后一步时，撞到他身前。
圣臣颇为无奈的看着你被撞得通红的额头，看你一张脸上表情呆傻，“怎么了？”他问。
你狠狠地摇了两下头，咽下喉头泛起的酸涩。
*
升上高二后，你拒绝了元也邀请你做排球部经理的请求，圣臣对你的决定表达了高度赞扬，毕竟他认为经理干的都是脏活累活，每天光是洗队服就要粘上数不清的细菌。
你加入了摄影部，拿着那台攒钱买的相机，成功的申请成了排球部专访摄影师，当然，除去你想偷摸拍点圣臣的照片以外，你是真的很喜欢摄影。
不过夹带私货这件事，你做起来还不算是得心应手，于是每当镜头定格在那个身影上，你总会在他抬头的一瞬间，转移到他身边的元也身上去。
排球部有很多比赛，平常的练习赛加上各种联赛，你的摄影技术也磨练的越来越熟练，因为经常跟着他们各种跑比赛，你和排球部的众人也相熟了起来，甚至有人开玩笑问你是在排球部有喜欢的人吗，你总是笑着不回应。
你以为自己的心思掩盖的极好，没想到那份粉红色的心意就像是国王的新衣，被人剖析的一干二净。
元也笑眯眯的撑着脑袋，趴在你的书桌前，目光执着的看着你，忽然问你。
“小织，你喜欢小臣吗？”
你手上一顿，“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小织总是下意识的看着小臣，就连和我说话的时候也是这样，拍摄的时候也喜欢定格在小臣身上，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没有按快门。”
他小声地回答，你却从中听出了一点难过的意味。
你并不是迟钝的人，相反，你很敏锐。
元也那双快乐的眼里，装了太多的东西，于是变的阴霾起来，你从他看向你的目光里，读到了某些相同的东西。
“元也，我们会是好朋友吧？”
你试图用友谊二字困住他，于是他笑着咬住钩子。
“是的。“
*
你有太多惶恐，于是你打算在事态变的更糟糕前，向圣臣告白。
没有想象中的浪漫鲜花与烛火，也没有咸咸的海风和音乐，它只是发生在一个下午，在初秋一个普通的下午，你坐在圣臣的房间里——你是除了元也唯一有这个特权的人。
“圣臣。”你低声喊他。
他停下手里的笔，黑色的眼瞳看向你。
“我喜欢你。”
你平淡的说出，像是问了句晚上吃什么一样随意。
这句话一出口，剩下的句子就像是倾泻的洪水一样。
“从很久之前就喜欢了，大概是一年前吧，或许你不记得了，在那个雪夜里，我被人尾随，害怕至极的时候，你出现了，在那一瞬间，我觉得，圣臣，我一定要喜欢你，一定会喜欢你的。”
你说完，吐出那口气，脸上露出一个笑。
“总觉得这件事说出来舒服多了，圣臣，无论你的答案如何，此刻的我仍然期待着这个答案。”
圣臣没说一句话，甚至姿势都没有丝毫变动，但你莫名的觉得，你多说一句，他的眼瞳就紧缩一点——那是紧张兴奋的表现。
半晌，没有得到回答的你站起身，刚打算体面的离去然后大哭一场，手腕就被他拉住。
熟悉的触感顺着神经侵入脑海，周围温暖的房间在一瞬间变成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好。”他低声说。
咔嚓。
是雪落的声音。
*
你和圣臣在一起了。
对于这件事，排球部的大家表达了热烈的祝福，更有甚者表示早就觉得你肯定会和佐久早或者古森中选一个做男友，听到这句话，你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元也。
他扬起一个勉强的笑，却怎么都掩饰不住眼里的悲伤。
世间二字总是情伤人。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但你当下忙着沉溺在热恋中，没时间去安慰那个从三人行里多出来的朋友。
平心而论，圣臣是一个很好的恋爱对象，他记得你的日常习惯，甚至记得你的经期，在其他女孩子还在抱怨自己男友不够体贴的时候，他总是会给你准备好热气腾腾的红糖水。
只是，他依旧话少。
而且不知道是洁癖还是害羞，你和他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那个雪夜的拥抱。
说不上来失落，你只是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你也细说不上来。
前排的女孩转身，并且带来最新的时尚周刊消息：“呐呐纱织，最近新开了一家游乐场你知道吗？里面好像还有摩天轮，周刊上说，要是和恋人在摩天轮的顶点接吻就会在一起一辈子。”
你羞红了脸，脑海中却忍不住幻想圣臣亲吻你样子。
“亲吻这种…好害羞…”
女孩嘻嘻笑着，指了指周刊上的一句小话：“那一起见过初雪，也能在一起一辈子哦。”
*
你从未如此期待着今年的第一场雪。
初雪，摩天轮，这两句话久久的盘踞在你脑海里挥之不去，你还是在放学后买了两张游乐园的门票。
“怎么了？”
或许是你频繁刷新天气预报这件事太过奇怪，圣臣忍不住问你，顺势牵起了你的手。
忘了说，他虽然不大喜欢亲密的举动，但很喜欢牵手这件事，十指相扣，大手完全包裹住你的手，充斥着一点霸道和安全感。
“圣臣，今年的第一场雪，和我一起看吧？”
你期待的问，得到了他的点头。
好在东京并不是不降雪的地方，你反复确认了日期，约在了十二月三十一号，那天是初雪降临的日子。
为了好看，你还特地穿了件好看的大衣，但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后果就是在门口狠狠地冻的打了两个喷嚏。
“冻感冒了的话，在好之前我不会见你的。”
一件温暖的围巾围在你的脖子上，你笑嘻嘻的挽上他的手臂。
你们在商场逛到了九点，你拿出游乐园的门票，期待的看着他：“小臣，会陪我去的吧？”
他对你这样的表情最没辙，于是你撒娇的得心应手。
能答应你来游乐园这种人群聚集地已经是圣臣的最大忍耐程度了，你也没有过多要求，主要是对其他项目都不大感兴趣，你和他一人端着一杯热咖啡，在温暖的店里坐着。
“来了游乐园不去玩吗？可以不用管我的。”
他平静的说，你却能感觉出来，要是你真的抛下他，绝对会收获一个赌气小臣。
你笑着望向窗外，期待着雪飘落的那一刻。
可天气预报似乎不大准确，你和他一直在店里坐到了十点，也没有等来一粒雪。
你失落的低下头，圣臣理解错了你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的说：“要是很想去玩的话…”
“摩天轮，小臣，我想坐摩天轮。”
你突然抬起脸，认真的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周刊的原因，摩天轮的队排的很长，你穿的少，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身上的热气就消散的差不多了，圣臣默默的揣着你的手放进兜里，你笑了笑，总觉得他的洁癖对你的忍耐程度越来越高了。
好在你们还是排到了摩天轮，圣臣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消毒湿巾，反复擦了两三遍再坐下，你大胆的靠在他身边坐下，目光止不住的望向窗外。
“纱织。”
他忽然开口。
“怎么了？”你转过头。
不等他开口，你忽然瞪大眼睛，兴奋的抓着他的手臂晃了晃：“小臣！下雪了！今年的初雪！”
他微微挑了挑眉，不大懂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摩天轮吱呀呀的转着，城市的夜色尽数被你们收入眼底，你深吸一口气，刚想把练习了一晚上的话说出来，就感觉到车厢剧烈的晃动一下，而后停在最顶点不动了。
“什么回事…”
你有些害怕，他默不作声的拍了拍你的手，瞬间安抚下来了你。
底下有人扯着大喇叭喊：“因为大雪原因！摩天轮出现了短暂故障，请各位旅客不要惊慌！我们的维修人员正在抢修中！”
明明是生死攸关的场景，你却忽然笑了出来。
真不愧是今年抽到了末吉的签，一切都发生的很微妙，但最在意的人就在你身边，所以你并不害怕。
你转头望向他，撞进他温柔的眼里。
在停电的漆黑车厢里，他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微小的、不易察觉的笑，眼神落在你身上，温暖如春。
时钟指向十二点，你低声道。
“小臣，新年快乐。“
*
人生好像就是喜欢和你开玩笑。
在你以为自己的高中生涯会一帆风顺且美好的渡过时，你遇到了点麻烦。
你皱着眉看着面前的人：“所以你要说什么？”
男生咧嘴笑了笑，丢给你一张照片。
“我就是想要点生活费，班长，这些照片传出去，对你应该不太好吧？”
照片上，满是你父亲和不同的女人的艳照，在酒吧暧昧的灯光下，显得糜烂又诡异。
见你不说话，男生逼近一步：“听说你爸在机关工作？那你应该很有钱吧？十万円不多吧？”
你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更何况，你的父亲几乎不怎么打生活费回来，你怎么可能会为了他而花这么大价钱，于是你冷着脸，像是听了一场笑话一样转身。
但人们对于造谣这件事的热衷程度，远比你想象的可怕。
短短一周，谣言就从你父亲pc变成了你本人私生活混乱，那些不知真相的人都用着怪异的眼神看你，就像是狼披上了人皮装作同学，可一旦接触到谣言，就像是闻到了肥美的肉味，迫不及待的露出爪牙。
摄影部停掉了你的工作，你还有些庆幸的想，好在排球部下周就要出发去合宿，你正好乐得清闲。
可你低估了这件事的影响力。
你被老师约谈了，那些听起来就好笑的谣言在他嘴里变的字字珠玑，仿佛是他亲眼见过一样笃定，你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你这副态度也惹恼了老师。
他撤掉了你的班长职位，但你认为这件事对你没有任何影响，顶多就是在未来履历上少些一行。
但这件事在旁人眼里，就是坐实谣言的证据，于是事态愈演愈烈。
在排球部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你被约谈的一周后了，看着众人有些疲倦的脸色，你还是咽下了这件事。
但你不说，麻烦也会像是苍蝇一样自己黏上来。
在你被人用整桶冷水浇下的时候，元也急匆匆点赶来，为你披上了外套，他那张总是笑眯眯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恐怖的、阴沉的情绪，但你还是拉住了他摇摇头。
“打架的话会被记过的。”你冷淡的看了那人一眼，“这件事，我会报警。”
元也找了件空教室，你无力的坐在桌上，头上还湿漉漉的在滴水。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难得的情绪失控。
“…没什么好说的，都是些谣言…”
“可是！”你的话被他打断，“可是我会心疼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后悔！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事我会全然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我不在你身边！原纱织，你的眼里是不是从来都只看得见小臣，所以我的伤心难过和其他情绪，在你这里都只是厨余垃圾？”
他甚至喊了你的全名，你看着他流泪，心像是一张纸被揉皱一样酸涩。
“不是…不是…”你无力去说些什么。
于是你拥抱住他。
“元也…不是这样的…”
空荡的教室里，只剩下他的低声啜泣声。
你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在此之前，你们三人所有的感情纠葛都藏匿在冰山下，但你亲手揪出了那团乱糟糟的线，试图用常理来理清它。
而此刻。
“你们在做什么？”门口传来一声冷声。
线更乱了。
*
你匆匆的搬了家，像是要把所有的感情都丢在这个伤心之地一样狼狈。
你只有两个联系人，你给一个发出对不起，另一个发出我们分手吧，就这样挥刀切断了所有的丝线。
其实你和圣臣间，没有任何误会。
他是一个冷静的人，在听了你的解释，并且嫌弃的看了眼元也哭的快撅过去的样子后，他默默的把所有的过错都从你身上撇开。
造谣的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复，虽然圣臣从不在明面上给出警告，但佐久早家出手，这件事很轻松的就解决了，甚至班主任还恭恭敬敬的将班长的位置还给了你。
但你还是搬了家。
你的父母亲终于离了婚，因为父亲身上的污点问题，你的母亲搜刮到了超高额的存款，并且在大哭一场后，毅然决然的打算带着你远离这个地方。
要去哪儿呢？她没有告诉你。
你想了很久，在发出那条讯息的时候，心里像是死在了雪夜里一样寂静。
没有雪落的声音。
*
再次遇见元也，是成年后的事情了。
你早已脱离那些谣言的泥潭，顺着自己的梦想，做了一名运动摄影师，至于为什么放着其他摄影师不干偏偏选择了运动摄影师，或许你自己都没察觉，在你心底，你仍然期待着与圣臣和元也重逢。
但最先相遇的时候，并不在赛场，而是在一家温暖的咖啡厅。
元也有些局促的搅着勺子，“那个…今天其实是为了应付亲戚的解释所以才来相亲的，我其实并没有打算相亲，只是没想到会是你…啊不对，这样说也不对…”
你低声笑了声，大方的说出那句话：“元也，好久不见。”
*
回忆时间到此结束，时间重新拉回这个夜晚。
元也把下巴搁在你的肩窝处，声音闷闷的。
“小织…想接就接吧…”
既然你的未婚夫都发话了，你干脆的在元也震惊的眼神里接起了电话。
那边沉默了很久，还是你先开的口。
“圣臣，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能下来一趟吗？”
你开的外放，听见这句话下意识的看了眼元也，见他点头，你才抓起外套。
“稍等。”
你曾经幻想过很多两人重逢的景象，但不是现在这样，你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眯着眼睛看着来人。
他仍然身姿挺拔，和记忆里一样，喜欢穿着黑色的衣服，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唯独露出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紧紧盯着你看。
“圣臣，好久不见。”
你率先开口。
他声音有点发抖：“小织，好久不见。”
“还是不要叫我小织了，圣臣，我有未婚夫了。”
他愣住了。
“就在去年八月份的时候，元也向我求了婚。”
“为什么…”
你太了解他了，所以你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直接丢出所有的答案。
“圣臣，你是想问为什么是元也不是你对吗？还想问当年为什么分手对吗？”
你笑了声，声音里不自觉的颤抖，“当年我们分手的那样仓促，总感觉很对不起你，但我始终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会以最好的样子重新遇见，但你似乎来晚了一步，元也先你一步闯入了我的世界。
这两年里，他对我无微不至，好的像是要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我，我刚开始很愧疚，于是不停的拒绝他，我总想着，我会遇见你的，一定会的，但在我对元也心动的那一刻，我们的过往就结束了。
圣臣，我不否认我们之间有过的美好，但元也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和爱，我同样很爱他。“
圣臣像是被人用着冰锥狠狠的砸开了脑壳，这两年里，表哥被他打断的欲言又止，听到他要出国后那样复杂的眼神，在这一刻都有了解释。
他摸到了口袋里的盒子，低头沉默的打开。
你看清了那是什么，于是抽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无名指上套着一枚明晃晃的钻戒。
“圣臣，祝我新婚快乐吧。”
他沉默了良久，久到你收回了冻红的手，他才轻轻的摇了摇头。
“纱织，祝你快乐。”
其实有一样东西他没有拿出来，是一张小小的字条，是你曾经在他家落下的字条，上面写着。
“新的一年都愿望，我要和圣臣在摩天轮上见证新年的初雪，如果…如果他能吻我一下就更好了！这样我们就永远能在一起了！”
他想，是他错了如果当初他再勇敢一点，如果他面对你的不是颤抖的手而是那个未曾落下的吻的话，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雪又飘了起来，他转身的那一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走的坚决，背影却怎么也说不上潇洒。
雪飘洒在你的脸上，你忽然很想哭，于是把脸埋在了一直在后面偷听的元也怀里。
“好了好了…我们回家，我给你煮好吃的。”
你吸吸鼻子：“我要吃两份！”
“好好。”
“……还是再等等吧。”
“怎么了？”
“传说见过初雪的人，会永远在一起。”
“欸——那小织我去给你拿围巾，你在这里等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