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翻什么?”

    去戏台的路上,武一和武三远远的落在了所有人后面,武三手里捧着一本书,此刻正专心致志地翻找着什么,武一弯下腰,从刁钻的角度看到了那本书名——《冥途员工规章制度守则》

    他好奇:“怎么突然看这个?”

    武三一脸正色:“我在找有关公司员工和玩家发生情感纠纷情况的处理办法。”

    “……”

    武一沉默了,视线移向前边的那群人,那个临时工和白板新人走在人群的最后,彼此之间隔了段距离,但隔的不算远……反正没有他们和前面那几个人离得远。

    虽然两人之间没有交流,但就是不对劲。

    他默默收回视线,对武三说:“好好找找,是得治治。”

    武三叹了口气,收起书,他看的眼睛累,心更累,“找得到个鬼哦,写这本守则的人肯定想不到还会出现这种情况,玩家和玩家搞对象,员工和员工搞对象,多正常啊,他俩倒好,玩家和员工搞一起了,真就活久见。”

    武一提议:“要不咱把这情况上报一下?”

    武三赶紧捂住他的嘴:“上报个屁,那女的有多邪性你是知道的,那男的也不逞多让,要不怎么说,这俩在这方面还真踏马的像。”

    “啊?你是说那个临时工也很邪门?”武一不明所以,脑中突然回想起了化妆室里的情况,追问,“说起来我刚才就想问,你和文二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很怕他的样子,跟中邪了一样。”

    武三往前面瞟了几眼,确定这距离不会被前面的人听到谈话,偷偷摸摸凑到他耳边,低声含糊道:“我猜这男的有背景,肯定不是普通临时工,咱们惹不起这样的。”

    “真的假的?”

    “骗你干嘛!”

    被议论的两人丝毫没有成为焦点的自觉,一个神色冷漠,一个表情淡然,与人群保持了段不近不远的距离,颇有鹤立鸡群之感。

    陈知夏频频转头观察后面两人的情况,表情凝重,欲言又止。

    禾音看到了,还和她对视了好几次,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些莫名的意味。

    她好像在看一个失足少女。

    恰逢此时,一声“狗男女”在她耳畔响起。

    禾音顿了顿,视线转向一脸不忿的乌鸦,九五也侧过头,是一贯的冷脸,但隐隐能从他眼里看出几分迷茫,他好像不理解狗男女是什么意思。

    禾音笑了下,难怪没把这只乌鸦扔出去,原来是没听懂。

    同时收获‘狗男女’关注的乌兹马上改口:“鸦就是随便说说,虽然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约在房间里见面,这种事换谁来都会觉得有奸情,但是鸦相信你们肯定是清白的,虽然你们好像之前并没有什么交集,但也可能是背着鸦偷偷联系,没关系的,鸦不介意。”

    越描越黑。

    禾音:“……”

    这下那人听懂了,所以压根不需要她做什么,乌鸦的主人已经出手了,抓起乌鸦扔向远方,动作行云流水,那叫一个熟练。

    禾音轻笑,收回目光,而后看到了陈知夏更诡异的眼神。

    刚才乌兹是停在九五肩上的,她又是笑着看向那个方向,在陈知夏眼里,这种样子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被误会了呢。

    在走进后台的前一秒,乌兹飞了回来,对它冷漠的主人视而不见,一边“嘤嘤嘤”的乱嚎,一边冲进了禾音怀里。

    禾音双手垂在身侧,没接它,乌兹动作一僵,眼神委屈巴巴。

    然而并没有人理它。

    把人带到后台以后,文一等人迅速开始布置戏台,玩家则手拿剧本,做最后的上台准备。

    禾音找准自己那张躺椅,三步并两步上前,刚想躺下,就发现自己这位神出鬼没的搭档一直跟在后面。

    她略有无奈,指了指武一他们的位置,示意他去那儿。

    九五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是乖乖走到了另一边,选了个角落搁那儿站着,期间看都没看那几个常驻员工一眼。

    更可疑了。

    陈知夏一直都在关注两人,看到这一幕后神情愈发严肃,她头转了一圈,确定他们和NPC之间有段距离后上前拉住了禾音没受伤的那只手。

    此时的禾音刚想躺下,没躺成,被她拽着拉去了角落里。

    毕竟是些私人的事,陈知夏有些不好开口,琢磨了一会儿措辞,期间禾音就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

    她终于开口了:“你第一次被拉进副本,对本里这些NPC还没有清晰的认知。”

    禾音眨了眨眼睛,保持沉默。

    一旁的乌兹:“……?”

    她还不了解NPC?开什么玩笑,一个熟读员工守则并且成功钻空子的人,还会有谁比她更了解如何轻松的当一个NPC?

    “本质上来说,NPC和那些杀人的厉鬼、BOSS其实都算是一伙的,就像那个死掉了的寸头男,他不就是被个NPC戳瞎了眼睛。”

    陈知夏苦心规劝:“我的意思是,不要被那个NPC迷惑了,我承认他的外表很有迷惑性,但那只是一种诱惑杀人的新手段而已,”

    回想起那个NPC的种种行为,她又默默加了句:“他或许回应你了,那也只是为了要你的命,不要被他骗了。”

    禾音:“……”

    短发女人看她们俩神神秘秘的,就走过来听了几句,听完以后嗤笑道:“你跟她费什么话?”

    陈知夏略微皱眉,不喜欢她这个态度:“能提醒一点是一点。”

    “是吗,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好心。”

    她没好气道:“随便你怎么想。”

    她又扭头,对禾音说:“副本里本来就是生死由天,自己活命都很难了,没那个义务去帮别人,但如果是因为不熟悉规则和NPC纠缠而死,那就死的太不值得了。”

    禾音眉梢微挑,对她有些改观,“谢谢。”

    “不用客气,之前拿你探规则,也该告诉你些规则,这样才公平。”说完,陈知夏又自嘲一笑,“公平个屁,不过副本也就这样了,在这儿不讲人性,也不讲人权。”

    禾音对此不置可否,随口道:“必要时展示出一点儿人性,或许会有好报呢。”

    “?”

    陈知夏没懂她什么意思,以为是什么自我安慰式的祈祷,“别侥幸了,与其祈求副本里的东西大发善心放过自己,不如好好琢磨一下怎么提升实力。”

    乌兹看的恨铁不成钢,这可是内部人员放水式教导,高考出题组给划重点啊!

    很显然陈知夏并没有意识到,说完就离开了这个角落。

    乌兹摇头,故作高深:“她肯定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禾音:“……”

    她没理乌鸦,又躺回了椅子上。

    戏要开场了。

    戏快要开始了,但是作为最先上场的主演的九五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靠在角落里,闭目养神。

    背景音乐响起,他还是没动。

    “怎么不上去?!”武一冲到他前面喊,“班主让你来的时候难道什么都没说吗?”

    回应他的是沉默。

    班主还真就什么都没提。

    武一双手抱头,快被逼疯了,但是现在戏服穿在这个人身上,临时换人也来不及了,他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想把人推上台。

    不等他碰触到,九五自己走上了台。

    武一终于松了口气,他刚转过头,却发现自己的几个同事神情不对,武二示意他回头,武一动作一滞,慢慢回头——

    人是上台了,但仅限如此,他上去啥也不干,就站在舞台中央,正常人这样起码会觉得尴尬吧,他不会,不仅不尴尬还适应良好,眼看着那双眼睛又要闭起来了。

    武一双手捂着脸,声音饱含绝望:“那女的说对了,这个临时工确实不会唱戏,不仅不会唱戏,还特么的连话都听不懂。”

    戏已经开场了,背景音乐都响了好一会儿了,婉转诉情的调子和台上那人的样子是一点儿都不搭。

    他自暴自弃道:“我真怀疑是不是班主欠了他钱,怎么把这么一尊大佛请到了本里来。”

    文二和武三对视一眼,不敢继续讨论这个临时工,赶紧转移话题:“行了,别提他,现在戏要紧,不能出舞台事故。”

    武二看了眼蹲在地上怀疑人生的武一,又看了看心事重重的武三,无奈道:“不是买了个立体音效吗,用那个吧,我来。”

    他无视玩家探究的眼神,从道具箱里拿出了个话筒,开始唱:“玉宇无尘,银河泄影,月色横空,花荫满庭。我侧耳倾听,蹑脚步行,登假山我在墙边儿等,等我那整整齐齐、袅袅婷婷的小姐阿香。”[1]

    三叔和短发女人准时上台,三叔回:“红娘,快去开门!”

    短发女人:“晓得了!”

    这会儿九五倒是有反应了,却不是对玩家的,他的视线放在了底下的观众席上,透过那层迷雾看向后面的东西。

    原本蠢蠢欲动的黑影顷刻间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像鹌鹑。

    武二没管他,按流程唱了下去:“猛听得门儿呀一声,风过处人未到衣香细生,我踮起脚尖仔细定睛,比初次见她时更加迷人。”

    这唱声非常深情,但前面这位‘书生’给人的压迫感也实在吓人,三叔咽了口唾沫,翘着兰花指捏了块手帕,掩着嘴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十分僵硬地说:“呆子。”

    本来中间还有段两人执手诉情长的戏,但看九五那样就知道他不可能配合,加上背景音乐也已经过了那段,武二选择直接跳过,“有佳人相伴,时光为何如此短暂。”

    短发女人拽三叔的衣袖,劝道:“小姐,夜深了,怕老夫人责怪,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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