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练戏场里有上演戏中戏吗?”

    陈知夏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脱口而出:“没有。”

    禾音只是随口一问,倒没有想到真会有人回答,她朝陈知夏微微点了一下头,“谢谢。”

    一码事归一码事,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短发女人回头给了陈知夏一记刀眼,压低声音斥责:“跟她说这个做什么!她连鬼和她说了什么都没告诉我们,你还眼巴巴给人家送线索!”

    “你想知道那个女鬼说了什么?”禾音往前走了两步,盯着她的眼睛说,“好啊。”

    “那个女鬼告诉我,找到害她的人,帮她解脱,她给我指了范围,害她的人,就在玩家里。”

    短发女人心底一骇,自己瞒了这么久的事就被她这么轻飘飘地说了出来。

    短暂的惶恐后她很快冷静下来,还好,说出来就说出来吧,这些是女鬼对这个新人说的话,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禾音瞧见了她眼底的侥幸,平静地补充说:“哦,对了,她还说,我不是一个人,她之前还找上过另一个玩家。”

    短发女人气息不稳,下意识退了半步,大声反驳:“空口无凭,我看你是想离间,我从未听那个女鬼说过这种话!”

    禾音轻笑,“我又没指名道姓,你这么急做什么?”

    原本三叔和陈知夏是不大相信的,可短发女人这副急于狡辩的样子确实很可疑,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审视的目光落在了短发女人身上。

    “你们不会真信了她的鬼话吧?”短发女人勉强维持镇定,“别忘了今天她拿的是必死的小姐剧本,现在这些胡编乱造的话恐怕都是为了报复,绝对是在离间我们!”

    “无所谓你们信不信。”禾音耸了下肩,继续胡诌,“提醒一下,那个女鬼说,你的动作太慢了,她很不满意呢。”

    短发女人额头冒出了涔涔冷汗,被玩家怀疑,只要她咬死自己不知道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可被鬼惦记上就是件恐怖的事情了,那个鬼对她不满意,会不会迁怒她,杀了她?

    短发女人不知道,也不敢赌。

    不安和恐惧如同一块巨石,死死压在她头上,短发女人呼吸变得无比沉重,无暇顾及别的了,更没有心思再去质问禾音。

    三叔阅人无数,一看她那副样子就知道这个女新人没撒谎,撒谎的是这个女人,不仅隐瞒了女鬼的真实言语,还想着搞背刺。

    他冷嗤一声,“当鬼的卧底?你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陈知夏一想到之前是在和一个想要自己命的卧底在一起共事,背后就起了一层冷汗,她忍不住冲短发女人大叫:“连鬼的话你都信,鬼话连篇没听说过吗!你到底还瞒了我们什么!”

    这觉反正是睡不成了,禾音干脆放弃了休息的念头,靠在墙边看这些人吵架,就当是看乐子了。

    短发女人本就急躁,被两个人这么一激,火气也上来了,破罐子破摔地喊:“没有了!我就知道那么多!我能怎么办,万一告诉你们了女鬼不高兴要杀人,还不是会冲着我来!我能怎么办!”

    三叔说话毫不留情:“你敢说自己没有打着支线任务,想拿道具卡的心思吗?”

    短发女人被戳中了心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反而平静了下来:“随便你们怎么想,反正现在就这样了,还能咋地。”

    桌边的几人对视了一眼,是没办法,阴戏要合作唱,就算知道她有弄死自己的想法也得忍,谁知道今天有没有第二个NPC帮演戏。

    吃饭间里又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一个线索给出来,结果第一时间选择的是吵架。

    禾音唇角随意勾了个弧度,看时间耗的差不多了,转身走向门口。

    陆弛站起身,大步走到门前,双手抱臂靠在门框上挡住了她的去路,“你刚才出去了,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他刚才全程没有参与话题,静静地看着,看着她四两拨千斤,把一场针对她的质问变成其他三人的内讧。

    不等禾音回话,他先自问自答了:“你和那几个蠢货不一样,肯定有发现。”

    回去休息被人拦,出去还得被人拦,禾音眼底出现了不耐,她抬起下巴,轻巧道:“是吗,你倒是和他们差不多呢。”

    被骂了,陆弛也不生气,只是目光探究地看着她:“刚刚你说的那些话,不全是真的吧。”

    禾音笑了笑,在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全是假的。”

    “那个女鬼只告诉了我一件事——你们,全是蠢蛋。”

    一阵风轻盈抚过,陆弛久久地愣在原地。

    乌兹看完玩家的这场戏后心情很不错,悠闲地停在禾音肩膀上,“咱们要去哪儿?”

    “祠堂。”

    禾音推开门,最先进入视野的是两个意想不到的人,来这儿的第一晚进她房间捣乱的那俩。

    正在修木偶的武一和武二抬起头,看到来者后面面相觑,手里搞了一半的道具也不要了,两个人极为默契地往角落里缩。

    “见鬼了,她怎么来了?”

    “我咋知道啊,卧槽她走过来了,你快往旁边挤挤,给我留个位儿啊!”

    两人你推我挤,只要稍微和禾音靠近一点儿就会急到不行,恨不得钻进地底。

    “他们怎么变这样了,前两天不是还挺正常的吗?”乌兹和武一武二隔了老远,还能感受到他们的惊慌。

    禾音眨了两下眼睛,她也不知道啊,她什么也没干啊。

    武一和武二的对话解答了她俩的疑惑。

    “离那么远应该没事了吧?”

    “谁知道啊,班主和那个白部长不也没接触过人家吗,还不是疯了,一个偏袒到连把她当女儿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一个莫名针对第一次进本的活人,靠近她,这世界都疯了。”

    禾音:“……”

    乌兹:“……”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幅样子,这是把她当疯病传染源了。

    禾音有些无奈,又好气又好笑的,而面上依旧要保持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不能让这两个同事察觉出异样。

    虽然,这俩不像有那个眼力见的样子。

    这些木偶还是按照早上的阵仗摆的,禾音穿过密密麻麻的木偶,径直走向铜像。

    期间,武一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脚,捏了一把汗。这路窄,禾音不可避免地碰倒了一个木偶,在落脚的瞬间,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没忍住把心底的话喊了出来:“祖宗诶!”

    这声音,要多紧张有多紧张。

    禾音落脚的动作偏移了一度,没踩着木偶。

    武一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他拍着自己快重新跳动的小心脏,心有余悸道:“还好没踩到,不然按咱们本现在的财政情况,再搞坏一个木偶,咱们的工资都不一定发的下来。”

    和钱有关的话题触发了乌兹的神经,它不解地问:“这不是个大副本吗,为什么听上去这么窘迫。”

    禾音瞥了眼被自己弄断的木偶,又想起了乌兹几脚踢坏的监控,但笑不语。

    这怎么能怪她们呢,是班主自己要求她当无间道的。

    随后,她重新观察了一遍贡台。

    之前的关注点一直是铜像和木偶,可这儿是祠堂,理应放着梨园传承用的东西。

    铜像前的贡台上东西不多,正中一个香炉,两旁各放了盘贡品,上边放的是传统糕点,刚换上的,还有热气。

    这铜像吃的比玩家好。

    贡台和铜像之间隔了块不大不小的空隙,大概一掌宽,这一块的地板被桌布覆盖住了,禾音用脚挪开了些,地板上有印子,常年放东西留下的印子。

    她没有忌讳,弯下腰掀起桌布,掩着鼻子钻进了桌子底下,这地方应该经常有人打扫,不算脏,也没什么灰。

    这底下别有洞天。

    桌布遮挡下是一排整齐的木架,一列一列的陈放着黑色牌位,从梨园第一任班主到第十二任班主的牌位,没有生卒年份,只有姓名和任期序列。

    “咦——”乌兹发出了鄙夷的声音,“梨园这种地方不是最重传承的吗,把这些祖师爷的牌位藏在桌子底下,真是好弟子。”

    禾音摇了摇头,这东西原来的位置不是这儿。

    木架下边的几个支撑脚边缘粗糙,有被锯过的痕迹,加上之前地板上的印子,这木架原本应该是放在铜像与贡台之间,每天早上与铜像一起接受弟子香火。

    相公爷在上,祖师爷在下。

    底下的线索找的差不多了,禾音扶开桌布想出去,第一眼看到的是密密麻麻朝自己涌来的木偶。

    这些木偶全动过了,离她很近很近,只有咫尺距离,最前面的几个木偶手臂越过蒲团,短粗的手臂和她的眼睛只隔了不足一拳远。

    禾音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嘎?”

    乌兹有些懵,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不动了,它看了看前面的木偶,也没有很吓人啊。

    武一又惊又喜:“不会吧,真的吓到她啦??!”

    “我就说嘛,就是得试试,看吧,她也不过如此!”武二咧着个大牙,骄傲的不行。

    禾音重新动了,避开木偶就地坐在了蒲团上,她第一次站在铜像,更准确的说是从祖师爷和相公爷的角度看这些木偶,狰狞地、张牙舞爪地朝着需要跪拜的方向逼近。

    是一种大不敬的冒犯。

    武一和武二还在庆祝他们的胜利,兴高采烈的话语源源不断传进她的耳朵。

    禾音垂下的眼睛重新抬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抓起面前离得最近的木偶,手中动作干净利落。

    “咔”

    木偶的头被拧断了,头身分离,和不远处那个正在修的一模一样。

    武一、武二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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