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做好时,天已经彻底黑了,院子里点了灯。

    魏归端来饭菜,黎南榕咽了咽口水,她是真的饿了。

    二人解决好晚餐后,黎南榕争着想刷碗,结果魏归抢先一步。

    黎南榕回到自己房间,拿出手机和陈郁发消息。

    “别担心,一切都好。”

    又和家里人报了平安。

    这里的天真的有些燥热,黎南榕在房间里感觉自己越来越热,实在闷的睡不着,干脆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院里就着灯光开始看书。

    院子里时不时有凉风吹来,十分惬意

    黎南榕细细品味植物的奇妙,也渐渐忘了闷热,啪嗒一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黎南榕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惊吓的一声弹了起来,“谁?”

    “是我。”

    魏归。

    黎南榕松了口气,“是有什么急事吗?”

    魏归额头上有些湿漉漉的,此时气息有些沉重,“去跑步了。”

    “那凳子给你,你歇歇吧。”

    魏归声音带了点笑意,“你看书吧,我去洗澡,黎同志。”

    最后三个字的称呼总给黎南榕一种特别的感觉。

    她不敢多想,便继续看书,没成想一低头眼皮就开始打架了,没等到魏归出来就回房间睡觉去了。

    睡着前,她趁着困意拿出手机点开录音录了一句话。

    嗓音上挑,令人听着十分愉悦。

    “今天我认识了一个伟大的边防战士,他叫魏归,他爱国,爱人民,我觉得他像个英雄。”

    第二天一大早,不知道谁家的鸡就开始叫了。

    黎南榕努力的睁开双眼,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快速的起床收拾好自己,扎了个清爽的马尾辫,一甩一甩的,极有活力。

    魏归穿着黑色的运动背心,在院子里做俯卧撑。

    流畅的肌肉线条使得黎南榕赞叹起来,退伍了还这么自律,身材管理这么好。

    黎南榕泛着花痴的表情被魏归全部捕捉到了,他笑笑,站起身,“我可以教你锻炼,也可以练成这样。”

    魏归拍了拍手上的灰,“我们直接去镇子上吃早饭吧,顺便带你认识一下,下午我有些事,就不回来了,等明天我陪你开始考察。”

    黎南榕自然没什么问题,昨天那辆布满泥巴的自行车已经被魏归洗干净了,现在变得焕然一新。

    黎南榕轻车熟路的坐上了自行车后座,“这路好像不是昨天的路。”

    魏归笑着说,“因为你们昨天是从外围进来的,走的路不一样。”

    黎南榕点点头,然后开始认真的记路线,她记性一向挺好的,记植物的名称也是又准又快。

    魏归骑了十多分钟的车,期间跟邻里邻居都打了招呼。

    黎南榕渐渐被感染,虽然不认识这里的人,但当大家都用善意的眼神对着她的,她也自然而然的回应了回去。

    这里和黎南榕之前所在的城市不一样,这里的乡亲们淳朴,热情。

    这种场面黎南榕还未体会过。

    魏归带着黎南榕进了一家早饭店,店里干干净净,桌椅都摆放的很整齐。

    忙碌的店主是一对夫妻,黎南榕听见来吃饭的人都喊钟叔,兰嫂。

    魏归魁梧的身影站在这里顿时显得小店拥挤了不少,“钟叔,老样子,来两份吧。”

    魏归回头对黎南榕解释道,“这家味道不错,你以后可以自己多探索探索。”

    黎南榕听到自己多这几个字的时候,自己都没察觉的失落了几分,“好。”

    两人吃完早饭好,魏归就带着黎南榕把这几条街都转了转,顺便把日常用品的店的位置又强调了好几遍。

    黎南榕又顺便买了一点生活用品,他看见魏归拿了两盒糖,一盒送给了黎南榕。

    她猜,另一盒有可能是给无无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吧。

    回家的路上,黎南榕抱着那盒糖,回头看着身后远处的一座塔,“那座高高的塔是什么。”

    黎南榕问完后,好像感觉魏归好像有些落寞,“那是瞭望塔,边防战士工作的地方。”

    …………

    魏归好像真的有什么急事,火急火燎的出门了。

    黎南榕站在巷子中,静静的看着远处的塔,那塔好像在发光。

    她这么想着。

    下午的天突然阴了起来,黎南榕一直窝在屋里做着考察计划,顺便研究自己买来的地图。

    压根没注意天气。

    地图上画着五角星的地方,就是魏归所说的边防战士的瞭望塔。

    黎南榕摩挲着那颗五角星,笑了笑。

    睡着午觉的黎南榕是被雷声吵醒了。

    刺耳雷声响彻整个天空,黎南榕被震的心里发颤,偏头向一旁看去,画着五角星的地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在了地方。

    黎南榕心里咯噔一声,慌忙把它捡起来仔细的收好。

    她下床稍稍打开门,就被骇人的风和雨点吓的退回了屋里。

    窗户的玻璃被雨水冲的看不清外面。

    但一定很糟糕。

    隐约中,黎南榕好像听到了敲门声,她本以为自己听错了,仔细一听似乎真的有人敲门,还在喊她的名字。

    她听这声音眼熟,便快速跑了出去,豆大的雨点砸的她脸颊发痛,她被风吹的睁不开眼,强忍不适把大门打开。

    不等黎南榕反应,许向颂拉着她跑到主屋,快速的将门关上,顺便隔绝了外面的雷雨。

    两人此时的样子十分狼狈,尤其是许向颂,头上顶着破树叶,浑身都是沙子。

    黎南榕愣愣的看着她,心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怎么了。”

    许向颂眼眶发红,用力吸了吸鼻子,“无无死了。”

    黎南榕感觉脑子里紧绷的弦断了,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什么,她止不住的发抖,浑身冰冷,“怎么回事。”

    许向颂深呼一口气解释道,“这几天无无生病,都是魏哥帮忙送医院的,医院离这远,今天下午去的,晚上回来的时候偏偏起了大风大雨,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我们这很少下雨的,没想到一下就是这么大……当时骑着车,没有躲得地方,过河的时候,无无妈没抓稳,和无无一起掉下去了,魏哥抓住无无妈了,没抓住无无,魏哥也被受伤了。”

    许向颂揉了揉眼,嗓子发堵,“尸体也没找到。”

    黎南榕觉得嗓子发堵,她脑子里都是无无那个可爱小女孩天真无邪的笑容和脸庞,她都无法接受,更别提魏归了。

    她不敢想象。

    许向颂缓了缓情绪,“现在魏哥还在无无家,她们家停电了,手电筒不够用,我来找一个。”

    手电筒。

    那天无无就是来送手电筒的。

    “我也去吧。”

    许向颂直接拒绝了她,“不行,现在外面雨很大,你不能出事。”

    黎南榕深呼了口起,“我有药箱,我先帮魏归和无无妈妈处理。”

    许向颂有点为难,却见黎南榕的态度十分强烈。

    许向颂一咬牙,“好吧,但是你拉紧我,千万不要松开。”

    黎南榕回房间拿着药箱,穿好雨衣后紧紧握住药箱的把手,一只手拽住许向颂的胳膊。

    好在无无家离魏归家不远。

    许向颂快速的打开大门把黎南榕推了进去,此时无无家主屋里有一对中年夫妇,应该就是无无妈和无无爸了。

    无无爸呆呆的坐着,仿佛已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无无妈身上的衣服都烂了几处,此刻眼睛肿的吓人,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什么。

    黎南榕仔细看了看。

    是一个装满药盒的塑料袋。

    皱巴的塑料袋已经被水浸透了,往下滴水。

    魏归蹲在角落里,神色阴郁,他将自己藏在阴暗里,他浑身都湿哒哒的,藏在那里不让别人看见。

    黎南榕鼻子不知不觉的就酸了,嘴里也弥漫着苦味。

    她用了眨了眨眼睛,想把眼泪憋回去。

    他是不是很恨那个没有救下无无的自己。

    他的责任感太强,这种事他怎么可能接受。

    但黎南榕真的想说,尽力了,别自责,只是对于现在这种情形,恐怕只有安静最合适了。

    黎南榕先去给无无妈处理了伤口,她语气十分轻柔,像哄小孩子一样,“阿姨,我们先处理伤口好吗?等会会发炎的。”

    无无妈僵硬的转头,盯着黎南榕看,忽然摸了摸黎南榕的脸,“我们无无长大了,真好看,妈妈听你的,处理伤口,处理伤口。”

    黎南榕豆大的泪珠向下低落,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样,十分不是滋味。

    许向颂难受的把头撇向了一边。

    黎南榕给无无妈处理好伤口后,缓缓提着药箱走向魏归,他胳膊被划烂了一大块,衣服不少地方都被蹭满了鲜血,浑身湿漉漉的。

    屋子里没人说话。

    黎南榕蹲下来,和魏归齐平,魏归面无表情,眼皮垂下来遮住了眼睛,连黎南榕都看不见他眼里有没有泪水。

    但他心里应当是有的。

    她轻轻拍着魏归的肩膀,轻声细语的说,“你不动,好吗?”

    黎南榕怕他突然情绪失控,可他没有,他像被石化了一样,安静的坐在那。

    除了刚刚黎南榕说的话,现在没人开口。

    无无爸坐了很久,他的脸色苍白,像老了十几岁一样,他站起身,踉跄的走到魏归面前。

    他看了魏归很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走吧,不怪你。”

    魏归的手指动了动,他终于有了反应,扶着墙站起身,重重的对着无无爸妈跪了下来,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

    声音传遍了整个屋子,震在每个人心里。

    许向颂满眼泪水,哽咽的不知道说什么。

    黎南榕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从进来就一直在发抖,抖的厉害。

    雨小了,其他邻居也赶了过来,谁都不想看到这一幕。

    几个平常和无无妈玩的好的大婶们都去照看着他。

    没有一个人怪过魏归,魏归站起来后,头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许向颂暗道不好,黎南榕也跟了过去。

    魏归的体力好,许向颂虽不及许向颂,但也能勉强跟住魏归。

    但黎南榕从刚刚在屋里就察觉出了自己身体不太对劲,她觉得自己头脑发晕,什么都看不清。

    她踉踉跄跄的转变了方向,勉强撑到了魏归家,一进门就脱力晕倒在地上。

    大门也没来得及关。

    ……

    黎南榕醒来时,是在自己的屋子里,魏归站在窗边,见她醒了回头看向他,他似乎很疲惫,眼下是浓重的乌青。

    黎南榕盯着他看了会,脑子里一片空白。

    “对不起。”魏归的沉沉的说。

    黎南榕觉得自己头脑更晕了,顶着嗓子的难受勉强说道,“我怎么了?”

    “水土不服,加上淋了大雨,睡了几天,已经有人看过了,没事。”

    黎南榕借着魏归的力坐了起来,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说些什么。

    魏归淡淡道,“你想说什么,说吧。”

    黎南榕,“你好点了吗?”

    “没事。”

    “我找到了无无。”

    “已经下葬了。”

    三句话,一句比一句给黎南榕的冲击大。

    黎南榕脑海里不知不觉的浮现出晕倒前的事,他向着一个方向发疯的跑去

    她不可置信的问道,“那天你是不是跳河去找无无了。”

    魏归点头。

    黎南榕理解他,但她还是后怕,她没说他什么,只说,“我到时候去看看无无。”

    短短几天,黎南榕甚至看不到这件事对魏归的影响。

    有不少人来看他,他都像平常一样,谈笑风生,可是黎南榕觉得他不像自己了。

    这几天魏归没出去,许向颂和华亚来了好几次,每次都是欲言又止。

    于伯总是喜欢同魏归唠叨,可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休息好之后,魏归在某一天的下午说可以准备了,他过一天就带她去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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