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一峰愤而摔门而去,谢墨白一切如常地继续开完会,然后心平气和地请教郭正,邓一峰这种作风,是否是集团一直以来的常态。

    郭正沉默了一下,解释道:“到底邓总为集团效力多年,颇有功劳苦劳。何况他这一次,确实是出于公事考虑。”

    谢墨白对此不予置评,只是淡淡地道:“不是常态就好。”

    他撇了一眼郭正,“这要是国昌的惯例,我就打算让营养师开些消气化瘀的养生茶。以后每次开会,都特意带上一杯。以免被气地英年早逝,反倒辜负了集团的重托。”

    卓锦城出来打圆场道:“郭董。邓总负气走了,但是他今天做得差了,也不能就样算了。您之后可要好好批评批评,此事下不为例啊。”

    郭正自然就坡下驴地应下来。

    谢墨白却不打算到此为止。他当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开口接住话头:“批评不批评的,也不是重点。维护集团的规章制度,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

    他轻描淡写地道,“我进集团之前,蒙许多长辈抬爱,特意把我叫过去交代指点。他们都是在各界举足轻重的人物,经验自然十分宝贵。”

    “长辈们无不教导我,接掌国昌之后,凡事要'稳'字当头。他们都说,像国昌这样的大集团,必然具有成熟完备的规章制度。让我凡事按照规矩来,自然没有办不好的事。”

    “我便牢记在心,时时刻刻这样自我要求,一举一动照章办事。可是,”谢墨白瞧着几位总裁道:“现在集团里有些人,不想再按规矩办事了。”

    他甚至轻笑了一下,意味不明,“当然,郭董也解释了,邓总特殊嘛。毕竟,他为集团工作了30多年了。”

    谢墨白反问道:“我这个刚进集团半年的人,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只是,同样为集团奋斗奉献30年的,应该不止邓总一个吧?”

    他的意思一句比一句更重,“这些人,是不是也能具有同样的特权?不经内部各项审查流程,直接到总裁办公会上提要求。被驳回以后,便大摆脸色、大闹会场?”

    谢墨白略带讥讽道:“既然要论资排辈,那么接下来工作二十年的,也应该有一些特权了?再接着是工作10年的,以此类推……”

    他特意挑了一个人发问道:“安董,是这样吗?”

    安董干笑两声,“小谢总说哪里的话,怎么会有这样的规矩?”

    谢墨白依旧平静地道:“原来,这不是集团内部的潜规则。也难怪,我并没有在集团规章上看到。董事长也不曾叮嘱过。”

    他发话道:“对于今天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置?安董,你和人事部,要拿个主意。”

    安董怎么可能回答,他点了人事部副总监的名字道:“赵总监,你说说看。”

    安逸轩是集团总裁,且兼任人事部总监。但想也知道,人事部这样重要的部门,不能是他的一言堂。事实上,实际主管人事工作的是副总监赵康年。

    赵康年可不是安董的自己人。于是,后者毫无负担地,将这个球提给了赵康年。

    今日之事,可以说没人躲得了。赵康年也不例外,他久历支撑,早有一番出事章法,站起来报告道,“过去却无先例。”

    “嗯……”他看了下几位领导的脸色:“从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也没有人敢这样扰乱会场纪律。所以,也没有针对性的措施。我们回去马上研究。”

    谢墨白只是表明态度,邓一峰大闹会场的事情,不给能就此了结。当然,他也没打算立即处置,只是要先把此事握在手里。什么时候处理,怎么处理,还要再看。

    因此,他并不强逼着赵康年,立马拿出处置意见,只是点点头,淡淡道:“好。”

    可是,谢墨白一弛一张,收放自如,他紧接着就紧紧盯着赵康年到:“这不仅是扰乱会场纪律,这是对总裁办公会制度的公然践踏!”

    他抓住要害之处,发力道:“任何总裁办公会要审议的议题,都必须事先通过内监部、审计部和法务部三部门联审!这是铁律,也是底线!”

    郭正等人,不自觉躲避了谢墨白的目光。尤其是郭正,他比本就嗅觉敏锐,心中立刻涌现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三部门联审,一直是流程象征大于实际意义。事实上,国昌集团总裁办公会制度,自建立以来。就没有哪个议题,真的被这三个部门审查处重大问题,被叫停上会。

    但是,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这三个部门,代表着集团的内部监督系统,代表着内部监管制度,代表着对集团每一个、上至董事长下至普通职员的内部监管!

    这是极其严肃且敏感的问题!逃避监督,这是极大的不正确,是极大的罪名!

    以邓一峰的资历,可以和CEO意见不一。或许也可以对谢墨白这个新人CEO不过尊重,甚至公然挑衅。这都可以理解。但是,逃避内部监管,就不行!这是公然自觉于集团上下。

    果然,谢墨白接着就扬声道:“一个未经过三部门联审的议题,这背后有什么猫腻?邓总他到底是何居心,是无心之失,还是故意逃避集团监督?是不是要公然破坏集团的内部监督制度?是他一个人的主意,还是有小团伙在进行谋算?”

    他的话对着下属说,眼神却盯着郭正:“倘若今天,各位总裁被一时蒙蔽。以后形成定例,集团的内部监察体系,岂不是成了一块破布、一张废纸?集团数十年的制度建设毁于一旦,后悔也来不及了!”

    谢墨白定论道:“这事要详查,不仅赵总监要费心,内监部也必须要参与。”

    赵康年和内监部部长韩肃连忙领命。

    不止郭正,就连何若琳、安逸轩、卓锦城三人,心中都涌现出一股寒意。卓锦城想要开口缓和一下气氛,但犹豫再三,也没敢在此时开口。谁开口劝说,谁就身处嫌疑。

    会场气氛凝重,仿佛空气都被抽得稀薄起来。

    过了片刻,谢墨白才重新开口,古井无波地再次看向各位总裁和与会众人,“诸位还有什么意见?不妨一并提出。”

    会场沉默片刻后,潘玉荣笑着开口道:“小谢总,意见我没有。心得体会,却有一点。”

    集团总裁们尚可,一众准高层,都用看勇士的眼神,看向他。

    谢墨白示意他继续细说。

    潘玉荣便缓缓起身道:“刚才,小谢总,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好。不要总想着,自己为集团做了多少贡献,也要记住,集团为我们遮挡了多少风雨。”

    他稍停片刻,继续说:“以我为例,我是国昌基建的总裁。平时也自觉,为集团尽心尽力了。”

    潘玉荣加重语气道:“可是,我之所以能尽力,是因为得到了集团的培养和看重,将我放在了这个位置上。借助集团这个平台,我才能取得一些微末的成绩。”

    谢墨白温言道:“潘总谦虚了。集团栽培,但更重在个人努力。”

    潘玉荣微微躬身,恭恭敬敬地应是,但仍然道:“个人努力,集团栽培,才能发挥个人价值。 ”这话说的,姿态很低,与邓一峰的桀骜不逊,对比鲜明。

    他这一番举动完毕,接着说:“个人如此,子公司也是如此。子公司是直接产生效益的单位,但无论个人也好,子公司也罢,都是一样是背靠集团。”

    潘玉荣再次强调:“个人努力,集团栽培。子公司取得的效益,也是得益于集团的平台加持和资源关系。”

    他进一步举例子道:“就比如说,我们基建板块,去年完工了国外的达瓜港。今年即将建成青城港通用码头。两个码头以及增开的航线,将成为板块新的业绩增长点。”

    潘玉荣看着一干同事。反问道:“但是,为什么我们基建板块,能够拿下承建及运营这两个港口的项目?当然,前提是,我们基建板块是有实力的。”

    他真诚道:“但有实力的企业,还有很多。我们能拿下项目,就是得益于集团这块招牌!是集团的整体实力和一直以来的良好形象,在为我们背书。”

    潘玉荣又把话题延伸开:“再比如,小谢总此前亲自飞往国外。我们便接到O洲多家集团的船运订单。工业板块,就接到了国外多家大型集团的加单和新增订单。”

    “甚至,现在O洲对于进口芯片的政策,也正在放松。如果,未来国昌芯片能够占据更多海外市场,功劳也要也要首先归功于小谢总的在国外的努力。”

    他接着正色道:“我们基建板块,将立即召开内部学习活动,自我反省,加强认识。要紧密团结在总部旗下,跟随指挥,再创佳绩!”

    郭正拿眼神去看何若琳,意思是,这是你手下关着的人,就这样跟谢墨白大表忠心,你什么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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