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墨白没有代表华国商界演讲,所以小海默先生觉得,谢墨白的地位应该不如周虞。这让周虞十分无语,还真是谢谢你们的高看了。

    这或许就是,东西方文化底层逻辑中存在的不同。对于许多西方人来说,有实力就要展现出来,他们将之称为自信。尤其F国文化,非常强调个性,并且鼓励张扬彰显个性。

    但在东方文化则不然。老祖宗告诫后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提高于岸,浪比湍之。所以,谦逊是美德,中庸是大道。

    周虞自己个性就比较张扬,他其实不太认可谢家那种低调的作风,认为过谦近于虚伪。但作为华国人,他毕竟是能够理解这种处世哲学的。

    彰显实力,不过就是为了获取名声,者说想通过声,扩大影响力。这次活动由国昌牵头,他们已经拿走了最大一份甜头。所以,谢墨白并没有再代表华国商界发言,而是将这个机会拿出来,与其他人分润。

    天坤联手康颜集团,向F国奢侈品、化妆品巨头施压。虽然有7分是为了自己,但到底是给国昌提供了帮助。所以,谢墨白投桃报李,邀请自己第一个上台,代表华国商界发言。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自己借此机会,正好可以树立作为年轻企业家的权威和形象。就算周虞看不惯谢墨白的做派,也得承认。谢墨白此人,好处不占尽,凡事懂回报,做事确实体面。

    同理可以推断,孟祁和杜董能够同样得到发言机会,其中也必有一番利益往来。这其中的种种内情,周虞也懒得跟两个老外讨论。他直接用一句话打发:“谦逊,是弱者的毒药,是强者的美德。”

    荷马斯先生一听就知道,周虞对谢墨白的评价应该很高。

    他很有心地打听:“这位小谢先生的为人处事,有什么独到之处呢?”既然品牌要在华国发展,对于这样一位华国商界的重要人物,荷马斯先生准备多加了解。

    周虞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道:“这位小谢总,骨子里是凯恩斯主义的信徒。”

    荷马斯先生与小海默先生,默默地咀嚼这句话。

    当代经济学界两大流派,各占据半壁江山。一是自由主义,一是凯恩斯主义。自由主义呼吁,要发挥市场的自主调节作用,反对国家过度干预经济行为。

    他们听说,这位小谢总在不久之前,特意去了一趟F国。在宴会上,与各位来宾,大谈自由市场,指责F国限制华国芯片进口,是对经济行为的无理干预。

    现在,周虞却说,谢墨白信奉凯恩斯主义。

    凯恩斯可是认为,国家应该进行合理地引导与干预,以防止市场自发无序发展。政府应该深度参与,并优化资源配置,调节利益分配,以缓和社会矛盾,促进经济发展。

    两个流派的观点,简直天然对立。何况,越是大型集团、大型企业,越是反感国家的管束。作为国昌的掌门人,这位小谢先生,竟然会信奉凯恩斯主义。真是令人意外!

    周虞神色复杂,颇有深意地道:“你们恐怕想不到吧。国昌集团一向积极拥抱、主动欢迎国家的管理。”

    “对于各项政策,国昌一向是先试先行。而且还会将落实的结果,积极向上反馈,间接参与到政策的制定与调整。”周虞有些佩服和歆羡地道:“在华国,国昌集团就是风向标杆。”

    小海墨先生还在思考,谢墨白到底持有何种经济学观点主张。而荷马斯先生,已经脸色微变。

    虽然,刚才与国昌集团的助理一席谈话,已经让他已经意识到了华国政府的决心。但周虞的话无疑是更添了一把火。这次不是国昌一家在发力,他们背后,是整个华国。

    周虞也没有绕圈子,直接挑明道:“我已经尽力了。但这次关乎政策导向和国家利益。我们天坤,宁愿少赚一点钱,也不敢去对抗国家意志。”

    荷马斯先生当机立断道:“身为合作方,理应互帮互助,相互体谅。我们也不会让周总太过为难。”

    他笑着道:“刚才和国昌的林助理聊天。既然症结在于我们F国政客的不当施策。那自然要对症下药。破除歧视,维护市场公平,我们荷马斯家族也愿意尽一份力。”

    周虞直接碰了碰荷马斯先生的肩膀,亲热地称呼他的教名道:“埃米尔,我太高兴了!你这么快就能反应过来。何必要撞到墙上再转向呢。”

    他举杯示意道:“放心吧!过了这个坎儿,以后你们品牌在华的发展前景,肯定一片光明。大家一起大赚特赚!”

    荷马斯先生和小海默先生,只得举杯相陪,道:“希望如此。”

    荷马斯先生又打听了几句:“刚才那位林曦助理,言辞锋利,直指人心。而且对经济产业领域颇有见地。真是女中英杰。”

    小海默先生脑海中回想起,刚才林曦袅袅娜娜走向谢墨白的身影。他带着一丝玩味道:“或许又是一个普瓦捷、杜巴莉一样的人物。”他说这句话,下意识地使用了母语。

    周虞的F语水平,和他宣称的一样,是个半瓶子水,而且他对外国历史,也不甚了解,因此面露疑惑。

    倒是荷马斯先生,立即转头,警告地瞪了小海默先生一眼。瞧瞧,这是什么场合,这说的是什么话!普瓦捷夫人、杜巴莉夫人,都是国王的情妇,备受宠爱,因此深度参与政治。

    他暗骂小海默,不看场合胡说八道。然后若无其事地和周虞解释道:“他在感慨,美貌的女人有很多,但是美貌和智慧兼具的女人,却太少见了。”

    周虞毫不掩饰对林曦的赞赏:“林曦毕业于华国最高学府,而且一向精明干练,在业内颇有声名。”三人闲谈又沟通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大体上达成了一致意见,这才散开,各自交际。

    小海默先生压低生意问:“荷马斯先生,您就这么快答应下来?要回国帮助国昌集团公关?难道不再观望观望了?”

    荷马斯先生深觉,这个商场后辈还是欠缺历练,而且心态也不够成熟。不过,这也不是坏事。刚才那位林曦助理所说,就极有道理。同行都是冤家、是仇人。

    华国的市场虽然巨大,但是这么多品牌都涌入其中,也让人觉得拥挤。要是换了其他时候,荷马斯先生巴不得小海默行差踏错,最好能连带着奢香妮尔,步上德嘉娜的后尘,那才称心如意呢。

    但是,现在时机不对!

    方才小海说话就默口不择言。竟然非议人家国昌的助理。向来这种桃色传言,最容易招惹是非。如果自己不在场,随便小海默怎么说,都不要紧。可是自己偏偏在场!

    荷马斯先生心思细致,担心别人误会,自己和小海默一起嚼舌头,平白招来怨恨。于是,尽管荷马斯先生巴不得小海默倒霉,但还是帮他圆了过去。

    现在,小海默又询问荷马斯先生,为什么不再拿捏些条件?何必这么爽快地让国昌如愿以偿。这就看出几人的水平差别了。

    LX 集团虽然和国昌,也没有什么商务往来。但是他们的老板阿尔法先生,重视华国市场,就格外留意华国的讯息。

    他很清楚谢家在华国国内的地位。所以,谢墨白一到访F国,阿尔法先生才一得知消息,立马主动要求参与宴会。所以他得知消息最早,反应最快。

    而荷马斯先生、小海默先生等人,和精明同行阿尔法先生相比,他们掌握的信息,就不那么全面及时了。不得不说,他们看待华国的心态,确实还有些高高在上。

    另外,前段时间在国外,阿尔法先生和谢墨白共进晚餐之后,立刻就能意识到。无论是华国,还是国昌集团,都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为芯片产业打开海外市场。

    既然华国方面的决心不可动摇,为了避免遭受池鱼之殃,阿尔法先生马上行动起来。他并非是甘愿给国昌集团做马前卒。

    只是一个合格生意人,绝不能感情用事。优秀的领导者,他做出的每一项决定,都必须及其理智地权衡利弊。阿尔法先生不是在帮国昌赚钱,他是在避免自己遭受损失。

    荷马斯先生与小海默先生的反应,又各有不同。荷马斯先生来到华国之前,还寄希望于天坤集团能够帮忙周旋。为此,他不惜让利于天坤。

    但是,今天看到国昌集团,将华国商界名流召集起来,共聚一堂、共襄盛典。林曦又直接点破个中利害。他这才判断出,华国不惜一切,要帮助产业走出国门。

    认清现实之后,荷马斯先生马上也决定,加入到公关阵营中。同时,他暗自提醒自己,要尽快收集关于国昌集团和谢家的种种信息资料。

    而小海墨先生,虽然也意识到了情况紧急,但仍然顾及颜面,心态上尚未摆正,还带着些傲慢和轻挑。荷马斯先生对此很看不上眼。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去指点小海默长进。

    不过,现在情况微妙,他需要团结一切可能团结的力量。荷马斯先生希望海默家族以及奢侈尼尔,能够共同加入到游说阵营。

    于是,小海默问他为什么这么快松口。荷马斯先生便面带无奈地道:“不答应下来,又能如何呢?我们现在被人掐住了软肋,还不是任凭要挟。”

    他见小海墨先生,面上露出不愤。荷马斯先生心内嗤笑。不过就是觉得被别人要挟,被别人利用,所以放不下架子,放不下颜面。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顾及这些?

    荷马斯先生一直认为,如果一件事情,注定要去完成,那么早做,肯定比晚做要好。

    他的想法并没有流露在神态上,仍然语重心长地道:“涉及到切身利益,不能不慎重啊。想一想在华的营业份额,不冷静也得冷静。咱们这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

    他见小海默,仍然犹犹豫豫,索性道:“阿尔法先生那边,可是早就表明了立场。”那可真是一个精明人啊。

    “我们两家如果继续含含糊糊,落在华国人眼里……”荷马斯先生语带冷意:“不是他们的朋友,那就是他们的敌人。”

    他又想起了刚才林曦的话,继续对小海莫先生说:“国昌的那个女助理,虽然是站在他们自家的立场上,但说的也有些道理。”

    “哪怕按照最好的预期,华国制裁没有落地,但如果我们这样的奢侈品品牌,伤害了华国人的感情,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呢?

    荷马斯先生暗含威胁地道:“被华国市场抛弃的风险,我承担不起。所以我准备明天就飞回国,全力以赴,游说国会进一步对华开放半导体市场。”

    小海默先生听到这番话,果然神色又是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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