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是被喜鹊叫醒的。

    “喜鹊是吉鸟,宫人不敢驱赶,倒是把你吵醒了。”身旁的云昭将她滑到脸颊的发丝抿到耳后,亲了亲她的额头,笑道。

    林月静心听了几声喜鹊的叫声,现代人很难在鸟叫中醒来,在钢铁丛林里是属于奢侈的享受。

    因此她语气轻快地道:“一早听到喜鹊叫,今天会有好事发生。”

    “于我而言,昨天已经有最好的事发生了。”云昭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看着朱红的帐顶笑道。

    “那么就是我有好事发生!”林月肯定道。

    对自己有利的玄学就要深信不疑!

    “阿月金口玉言,今天定有好事发生!”云昭附和道,偏头看着林月,“阿月,当年父兄猝然离世,渊国的重担一下子

    压在了我的身上。我自小就对治国理政无甚兴趣,课业差得让太傅都看不过去,骤然登上皇位,茫然无措,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我当不了一个好皇帝。幸好你出现了,你得到了所有人的夸赞,聪慧英明的皇后给了他们希望,也是我追逐的目标。阿月,你如天上的日月般耀眼。而今,日月入怀,吾心甚喜。”

    如日月般耀眼的是明月皇后,至于她林月,估计只是万千星辰中一颗不知名的星星。

    林月压下心中的涩意,假意笑道:“我可不是挂在天上的日月,我只是一个叫林月的普通人。”

    她抚过云昭的眉眼,轻声道:“阿昭,往后岁岁年年,盼与君长相伴。”

    云昭说自己当年不被看好,但如今就林月看来,昨日她哄云昭说他治国厉害并不是假话。

    虽然最近禹州、江州先后出事,但禹州一个孤女敢毫无惧色地上京敲登闻鼓、她的状纸能顺顺利利地上达天听,说明渊国大体是吏治清明的,民间对皇帝是信任的,真正不好的世道是没有底层人民说话的地方的,说了也不会被高位者听到。江州水患,救灾银两物资一批批地往灾区送,救灾工作有序开展,国库丰盈且人力充足,也是国家繁盛的表现。

    这其中固然有明月皇后的功劳,但明月皇后八年不问政事,太后又年纪渐长精力不济,渊国能有今日的繁盛,云昭功不可没。

    或许情人眼里出西施,谁都不能免俗。

    林月看着云昭与朝中重臣一项项地商议江州水灾后续处理方案,心里暗暗想着。

    这大概就是关于江州水灾的京城第二次专题会议,主要讨论如赋税减免、流民安置、救灾物资的筹措运输、疫病防治、堤坝重建等需要中央决策或支援的事项。其中涉及到她这边的,也要两边班子互通有无,需配合的地方由双方议定。

    当然,重头戏还是皇后率八千襄禁军护送第二批救灾物资亲去江州慰问支援,视察江州救灾工作。

    “陛下、娘娘,永安城兵力总共不过两万,娘娘安危重要需襄禁军护卫,但八千襄禁军离京,这……京中守备空虚恐……”说话的是场上硕果仅存的老头工部尚书柯登。

    他话还未说完,兵部尚书冯原就怼道:“柯尚书,这京中守备空不空虚,还轮不到工部操心吧。江州流民众多,纪监察一行还遇上了匪寇,娘娘凤体贵重,不多带些兵马如何能行?襄禁军职责本就是护卫皇后,自然是皇后去哪儿他们去哪儿。永安城虽只有一万余兵,但个个都是精锐,可称不上守备空虚。”

    兵部尚书浓眉大眼的,吹起牛来倒是不打草稿。

    禁军和襄禁军中有不少官宦世家子弟在其中混日子、混资历的,且最近二十年没有经过战事磨砺,因军纪还是保持着以前的严明不至于是草包,仗着人多装备好打匪寇是没问题的,精锐什么的就是在吹牛了。

    云昭也是因为知道襄禁军的战力,所以才让林月带这么多兵去,以保万无一失。

    “柯尚书老迈,爱多管闲事,脑子也糊涂了。霈县可还驻扎着朕的昭月营,有他们在,这永安城固若金汤。”云昭徐徐开口,又发动了送老头回家技能,“朕不忍柯尚书年迈老眼昏花了仍要在工部劳苦,柯尚书还是告老归乡,好生休养吧。”

    霈县与永安城临近,骑马路程半日不到,驻扎着渊国最精锐的四千兵士,乃云昭登基后建立,以帝后之名命名,足见其地位。他们装备着渊国科研院兵工部的最新研究成果,乃是最优良的装备,又轮换着调往边境与当地驻军混编在实战中练兵并实践兵工部的研究成果,战力可称得上以一敌百。

    “臣身康体健……”柯尚书还试图挽回。

    “柯尚书不必逞强,你劳苦半生,也是时候休息了。朕意已决,柯尚书不要推辞。”云昭一脸你再推辞就是抗旨不遵,你试试看的表情。

    柯登年轻时确实是一位能臣,但年纪越大仗着自己资历老地位高,在工部这种靠技术的地方却打压有能力的手下。这次江州决堤也是他提拔的庸才设计的,那人已经被罢官流放了。只柯登毕竟是一位有功绩的老臣,云昭之前还思量着怎么动他,这次他自己撞上来了,就稍微给点面子地让他滚回老家了。

    一旁的林月看着熟练发动技能的云昭在心里暗笑,下次大朝会她应该还在江州,等她回来参加大朝会,前排应该已经老头消消乐成功了,将是青壮年的天下了,那真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态啊。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云昭年少继位,权利交替时老臣过多委实影响君权实现,如今亲政八年,终是称得上对朝堂如臂使指了。

    各项事宜一一议定,会议解散时,又到了傍晚。

    林月与云昭走出永安殿时,不禁打了个呵欠。

    昨日晚饭吃得迟了些,吃饱喝足的云昭没有再求欢,睡得倒不像前几日那么迟,否则林月可没精力支撑开这么久的会,到如今才觉得有些疲惫。

    云昭扶着林月的后脑勺,倾身凑近看了看她的面色道:“阿月这几日忙碌不停,受累了。后日就要出发去江州了,明日要好生歇息。”

    林月拉着他的手回凤仪宫,对云昭的建议充耳不闻。

    她身为大领导出长差,临行前各项工作方方面面都要安排妥当。她明天敢闭门歇息,袁素就敢抱着一堆折子闯到她的寝殿长跪不起。

    而且她是为什么气色不好啊?

    想到这几日的夜夜笙歌,林月没好气地斜了云昭一眼。

    云昭捏捏林月的手指,无声地笑了。

    又想着之前江太医诊断林月体虚,决定还是收敛着罢。

    哪怕即将要面临相思之苦,也只得忍着了。

    “今早喜鹊明明叫了,怎么还没有好事发生呢?”林月吃完饭,惦记着早上的喜鹊,小声嘟囔着。

    没想到林月还在惦记着这个,云昭在旁边听得好笑,琢磨着要给林月实现什么样的好事。

    一旁的朱宝儿早有准备,上前道:“主子,今日天气晴好,花房把培育的牡丹拿出来晒太阳,原本含苞的牡丹今天开了,正想邀陛下和娘娘赏玩。不知现下主子可有兴致?”

    “有!有!”林月一叠声地答应,她还没见过牡丹呢,只在小说里看到什么姚黄魏紫之类的,好奇得紧。

    “今晚月色正好。阿月,我们月下赏花罢,也是一桩雅事。”云昭探头看着窗外的月色道。

    林月想了想道:“让他们搬到院子里来,我与阿昭两个人就在院子里提灯赏花,你们不要跟来。”

    就两个人,像现代的小情侣约会一般月下散步赏花。

    朱宝儿既然提议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两车的牡丹盆栽早已运到凤仪宫,吩咐宫人们摆好就行。

    林月又兴致勃勃地让宫人把各式花灯拿出来挑选,给自己挑了一个荷花灯,又恶趣味地给云昭塞了一个兔子灯。

    挑好灯,院子里也高低错落地摆好了各色珍贵的牡丹花卉,以供帝后细细赏玩。

    如数家珍,形容像数点家藏的珍宝那样清楚,比喻对所讲的事物非常熟悉。

    而这些牡丹就是云昭家的,每年赏玩,更是熟悉。

    知道林月不认识,云昭每见到一种就向林月介绍:“这盆是香玉,是所有牡丹中香味最浓郁的品种。初开色粉,如今盛开则洁白如玉。”

    “好香啊。”林月凑近闻了闻。

    “喜欢的话挪到殿里如何?”云昭道。

    林月点头记下,又看旁边一盆花色深紫红色的,植株高大,用的花盆也非常大。

    “这是首案红。”云昭解释,往院子中心道,“我们去那边瞧瞧。”

    林月提灯走近细看,摆在C位的明显都是牡丹名品。

    云昭一一介绍:“这是姚黄、魏紫、赵粉、豆绿。”

    “姚黄被称为花中之王,初开时鹅黄色,如今盛开颜色金黄,花形丰满、光彩照人、气味清香。”

    云昭指着被簇拥在正中的四盆花道,偏头见一身鹅黄宫装的林月提着荷花灯在一朵盛放的姚黄旁低头观赏,清辉洒在她的身上,衣料映出流水般的光泽,佩戴的珠玉闪烁的月华微光如星辰闪烁。

    而花灯的暖光不仅照亮牡丹,也映出一张美人面,在他眼中只觉人比花娇,看得入了神。

    耳边没了声,林月疑惑地看向云昭,只听他道:“牡丹虽美,却不及我的阿月万一。”

    这句话没有刻意装出来的温柔深情,实实在在是心中所思,语气平淡,听来却更动人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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