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翠云脑海中记得这两个丫鬟,年长的叫白桦,小的叫雪松,跟着原主嫁到江家,不管原主处境如何都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待回到房中,白桦让方翠云躺下午睡,随后紧闭窗门,又让雪松出去守门,最后才小心翼翼地将信拿出来,交给方云方翠云有些哭笑不得,展开信纸看了一会,再一次感叹原主智商堪忧。

    是江家大郎江哲的来信,开头讲了他如何如何想她,肉麻得很。然后解释了一通,这两个月之所以没有回信,是被母亲禁足了,没想到侯府竟然亲自上门提亲,受宠若惊云云。

    又说他决定昏礼一切从简,家中银钱不多,望方翠云体谅。最后说,家中宅邸不大,问方翠云的嫁妆要多少间库房才能装下,金额多少,另外家中表哥最近犯了点事被关进京兆府,请岳父大人多疏通疏通,最好能给他在兵营里某个差事,日后走正途,也算是功德一件。

    二人还未成亲,江哲就能写出这样的信,语气理所应当。方翠云气都气不出来,只觉得好笑。

    一旁的白桦却面带忧色:“天哪,江公子竟然被母亲禁足了两月余,这可怎麼是好,信中却不明说,真是急人。”

    这清奇的脑回路差点惊掉方翠云的下巴,这信里的算盘打得震耳欲聋,白桦愣是一个字都没听出来。

    刚才两个丫头都没进兰心堂,并不知道这婚事已经退了。

    “我不想知道。”方翠云说。

    白桦一愣,以为是自己太过关切江公子,让方翠云生气,吓得连忙解释:“姑娘误会我了,我对江公子没有那种意思。”

    方翠云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收好信件:“他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已经决意退婚了。”

    白桦睁大眼睛站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也是识字的,看得出写信之人的用心吗?”方翠云“通篇没有一句是在关心我,两个月没有消息,一来信就要昏礼从简,要知道我嫁妆多少,还没成亲就要我父亲拉扯他家亲戚。”

    “这门亲事,不要也罢。”方翠云说得很平静。

    白桦心思单纯,一切唯方翠云马首是瞻,从前她跟着方翠云无底线地讨好江哲,如今方翠云态度反转,虽然一时难以接受,但并不细想,站在原地消化了一会,就接受了这个事方翠云肚子里的点心消化得快,又饿了起来,捂着肚子道:“我要去厨房做点吃的,你们来吗?”

    白桦吓了一跳:“您想吃什么说一声就是了,何必亲自去做?”

    “我就是忽然想自己动手试试。”方翠云搜寻过记忆,她想吃的东西这里没有,严格来说是没有她喜欢的调味。

    “您……不绝食啦?”雪松有些没心没肺,当即挨了白桦一记眼刀。

    方翠云蹲下,看着雪松稚嫩的小脸,煞有介事地点头:“嗯,不绝食啦。

    这小丫鬓的年纪放在现代也就是个小学生,奶气还未褪就要开始打工生涯了,方翠云语气也不自觉放得更柔和。

    方翠云这位主子平日里说一不二,这会儿要下厨,白桦也不敢多劝,只好跟着她一道去了厨房。

    此时已经过了午饭的时辰,厨房中人不多,只剩一堆待洗的碗筷,见到方翠云来了,纷纷慌张行礼。

    府中的下人都是跟着宅子一起赏赐下来的,最近半年也见识到了这位主子的厉害,虽看着柔弱,发起脾气来惊天动地的,是以个个大气也不敢出。

    方翠云摆摆手,屏退了几个厨娘。

    原身没下过厨,所以方翠云是没有厨房这部分的记忆,只好四处翻翻食材。

    看着方翠云翻箱倒柜,两个丫鬟也跟着翻找起来。

    看着方翠云翻箱倒柜,两个丫鬟也跟着翻找起来。

    翻了半天,只找到一些面粉鸡蛋,以及一些姜蒜油盐等调味品。

    方翠云叫白桦打来一瓢清水,自己伸手和面,将面团斡成薄薄一大片,又将大面片切成菱形的小片备用,手法娴熟,看得两个丫鬟一愣一愣,心中疑惑大小姐什么时候还学会下厨方翠云起锅烧火,又从大瓷盆中挖出一勺猪油丢入锅中,待猪油融化并微微冒气,便打入两个鸡蛋,鸡蛋炸出一圈蛋花,蛋香混合着猪油的香气瞬间充满整间厨房,待两面煎熟,蛋黄流心状态时取出备用。

    又在小灶上烧水,待水开后取出面片,在手中轻轻押开,使其轻薄到了半透明的程度,下入沸水中,滚了一会,加入少许的盐,撒上葱花。

    方翠云还在橱柜里翻到了少许虾米干,也切碎加入,面皮瞬间变得鲜香无比,用大碗盛出,放上刚煎好的荷包蛋,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片汤就做好了。

    方翠云没什么讲究,拿了一个板凳,坐在灶台边正要开吃,忽然听到一阵咕噜声。

    抬眼一看,白桦低头站在一旁面色尴尬,雪松则眼巴巴地看着,咽了咽口水。

    “饿了吗?”方翠云问。

    不等她们回答,方翠云又拿了两副碗筷来,盛了两碗放到她们面前:“吃吧。

    她们今早开始应该一直在她身边伺候,还没来得及吃午白桦没想到一向喜怒无常的方翠云竟然会给自己一个下人做饭,错愕地看着面前两碗仙气蒸腾的面汤,惶恐行礼:“奴不敢跟主子同桌,更不敢吃主子做的。

    雪松本来一双大眼睛直放光,闻言有些失落,也跟着行“看上去很难吃吗?”方翠云很真诚的发问。

    “不,没有,奴只是不敢……”白桦将头埋得更低。

    方翠云拍拍她的肩膀:“帮我试试菜,顺便提点意见。”

    白桦诧异,觉得方翠云很可能是绝食给自己饿懵了,不然怎么不叫下人做,反而跑到这来亲自下厨?

    她半信半疑地坐下,心道即便不好吃也要装作好吃。下定决心后果断地端起碗白桦凑近一闻,虾米的鲜香混合着猪油香,蛋香,争先恐后地钻入鼻腔。

    她又用筷子一捞,只见面片晶莹剔透,薄如纱衣,裹着有些厚重的面汤,青翠的葱花和橙红的虾碎点缀其上。

    白桦在方翠云有些期待的目光中尝了一口,刚出锅的面片有些烫,虾米的鲜味在口腔中炸裂开来,浓郁的猪油与面汤融为一体,包裹在薄薄的面片上,鲜香顺滑。

    白桦又夹起荷包蛋,一口咬下,蛋清外圈的焦脆,内层的弹牙,混合着流心蛋黄的微甜,滋润着每一颗味蕾,一口面汤喝下,一直叫嚣着的肠胃顷刻间得到了满足,整个身子都暖和了起来。

    “怎么样?”方翠云有些期待她的评价,毕竟食材有限,配料还是太少了。

    “嗯!”白桦饥饿一扫而空,连忙点头。想不到平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第一次下厨竟然这么好吃!

    “真的,好好吃啊!”一旁的雪松早已按捺不住,眨眼功夫就消灭掉半碗,她年岁不大,整张脸都埋在碗里,还不忘夸赞点头。

    方翠云吃了一碗,觉得略略有些寡淡,毕竟食材有限,口感层次也不够丰富,不过对于久饿的这副身体来说,温和不刺激,正是最佳恢复体力的食物了。

    雪松吃饱了擦擦嘴,意犹未尽,对方翠云说;“大小姐,你做菜太好吃啦,下回我还能吃吗?”

    白桦扯了扯雪松的袖子,让她别乱说话。

    方翠云倒是觉得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好啊。”

    身为美食爱好者,分享食物也是一种乐趣。

    “好耶,哈哈。”雪松开心得原地转圈圈。

    看着她欢天喜地的样子,方翠云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吃饱喝足,方翠云回房躺着,渐渐睡着,不知过了多久,听见白桦在叫她。

    “大姑娘,醒醒,江家来人了……”白桦声音有些焦急。“嗯?”方翠云睡眼惶讼。

    “姑娘,江家人听说咱们要退婚,上门理论来了,你快起来罢。”

    “有什么好理论的……”方翠云被白桦从床塌上拉起来,迷迷糊糊道。

    “奴不知道,您还是过去看看吧,里边吵的可凶了。”白桦手脚利索,三下五除二为方翠云梳洗好,换衣服出门。还未到花厅门口,就听见一阵号丧般的哭声,听得方翠云汗毛倒竖,瞬间清醒。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好容易有个如花似玉的儿媳,却“

    又不嫁了,儿啊,娘对不起你,娘没用,娘没用啊。

    “母亲,快起来,地上凉。”

    方翠云有原身的记忆,能认出这是江哲母子的声音,站在门廊下停留片刻,翻了翻记忆,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迈步进了正厅。

    “大姑娘来了。”守门的丫鬟通报。

    侯爷坐在上首,捏着眉心闭目养神,夫人郑氏没见过这样的泼皮行径,站在一旁劝也不是哄也不是。见方翠云进来,招呼她过来坐下。

    方翠云点头,衣带飘飘,款款而来,落坐,静静地看着地上撒泼的妇人。

    王氏知道方翠云来了,哭得更大声,放开嗓子嚎了好一会,不见有人理她,哭声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只能边干嚎边瞄这未来的儿媳。

    只见方翠云淡然地端起茶抵了一口,气定神闲,还冲她微微一笑。

    王氏看愣了,止住了哭声。

    方翠云漫不经心,笑道:“问江家大娘子安,可要一碗枇杷膏润润嗓子?”

    王氏心虚了虚,大声吼道:“你少来巴结我……你笑什么笑!是来嘲笑我这老妇人不成。”

    “您不老,您比我娘还要小几岁呢,看着……身康体健,中气十足。”方翠云笑眯眯的,仿佛是在跟一群贵女唠家常。王氏被方翠云两句绕昏了头,悲俪情绪也被打断,噎了半晌,听见一旁的丫翼在低头偷笑,火气更甚。

    开国侯夫人见方翠云如此,也跟着镇定下来。

    “你们高门大户的欺负人,应承的婚事要毁了,我可不答应,我儿也是不答应的。”王氏说罢用胳膊肘慰了慰江哲,不见有反应。

    此时江哲正呆呆地看着方翠云,移不开眼。

    从前见她,她都会像粘人的小猫一样凑过来,他只觉得她是个小家碧玉,羞涩可爱。

    今日再见她,虽满脸笑意,但眼神是冷的。仪态端方,高高在上,是大家小姐才有的雍容气度。王氏见自己儿子被迷得找不着北,打了江哲两巴掌,咬牙道:“好好,你到嘴的媳妇现在要跟你退婚,你就这样一副死鱼!死鱼!样子,你真是要死!”

    坐在上首的开国侯脸色更差了几分。

    江哲确实如开国侯夫人所说,相貌平平,眉眼尚可,但下颌方得夸张,两边恨不得要突出两个尖角,嘴唇扁扁的,看上去有些刻薄。

    “岳父岳母在上,后生无意冒犯,敢问二老为何执意退婚。”他好歹是个举人,言辞温和有礼。

    开国侯沉着脸:“你我两家门第不配,此乃孽缘一桩,趁早断了好。

    “小婿不懂,”江哲深深作揖,“既然侯府觉得门第不配,为何还要亲自上门提亲。

    此乃明知故问,开国侯被气得脸色铁青,却也不好说实难道要说,我女儿跟你私定终身,非你不嫁,闹了两个月实在受不了才上门提亲吗?

    开国侯夫人顺了口气,道:“我原以为,你是个好孩子,没想到你已纳了你表妹,你叫我开国侯府如何将摘女嫁你!”开国侯夫人只听说江家里一直住着一个表妹,却不知跟江哲是什么关系,这么说也只是一诈。

    王氏自以为瞒得很好,没想到事已传到方府,神色仙讪:“那就是一个侧室,不妨事,这跟你们退婚有什么关系。

    竟是真的!开国侯夫人倒吸一口冷气,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你们可从来没说过。

    “这……你们也没问过呀。”王氏小声嘀咕道。

    “那晚辈也想问问,贵府上可有庶子庶女?”方翠云突然开口。

    王氏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侯爷见此情形,心中猜出七八分,怒不可遏:“究竟有还是没有!”

    开国侯戎马一生,身上的杀气极重,平时不怒自威,眼下发起怒来更是骇人。

    王氏吓了一跳,眼看瞒不住了,索性破罐破摔,她愤怒地从地上爬起来,一个转身,坐在圈椅上理直气壮:“这又有什么关系,妄室侧室,庶子庶女的,都是做小的,又不能影响你家姑娘的主母位置,等你家姑娘嫁过来,再生不就完了?男人三妻四妾,有庶子女也是平常。”

    “你……我们退婚,退婚!”开国侯夫人喊道。

    “退婚……没有这个道理,”王氏琨了一口茶,冷笑道:“人说,三书六礼,三媒六聘,你家姑娘的婚事连请期都办完了,只剩下亲迎,”王氏语气轻飘飘的:“既然亲家公如此,那便让溢哥儿写封休书,此事就算了了。”

    什么?!

    这个老虔婆是想要云襄的命么!

    开国侯夫人气得牙痒痒:“江大娘子,这花轿还没进门,两个孩子也尚未拜堂,族谱都没入,婚事怎能作数?”“礼已经走遍,岂能不算数?”王氏道:“亲家公,现在两府结亲的事情人尽皆知,这时候退婚,不光我江家没脸……”王氏看了一眼方翠云:“你们家大小姐以后怕是亲事都说不上咯,谁会要一个二手破烂货!堂堂侯府,真是好教养啊!”

    眶哪一声,茶杯摔在地下。

    众人循声去看方翠云,只见她语气淡淡:“江大娘子莫要说笑,尚未拜堂诏告天地,我与贵家公子清清白白。”

    “哈哈,”王氏看着方翠云生气的样子,心理莫名痛快,愈发得意:“你休想赖掉,婚书都已交换,我便是去府尹衙门也是有理的,到时候你个小女娘,进了大牢,还想有什么清白。”

    “怎地,你难不成真要闹到那种地步?”开国侯夫人惊叫。

    “这,得看亲家母的意思呀,”王氏转着发黄的眼珠子,得意洋洋:“我瞧着云丫头好得很,日后定能打理好江家,侍奉公婆,友爱小姑,照顾子侄。

    原主就是这样做的,最后落了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方翠云面无表情地走到王氏面前,看着这张嘴脸,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抬手打了王氏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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