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下点雨就好了,小雨点滴滴答答,大雨点噼里啪啦,落在地上的声音可好听了。

    总好过这样一片的死寂,好像这个世上就剩下自己一个人。

    可惜她也没等到。

    李赫是在后半夜回来的。

    林梦楠听见汽车熄火的声音、争吵声、李赫走进自己卧室门口询问烧是否退了的声音。

    以及林文秀匆匆挡在门前说:“孩子好不容易退烧睡下了,你进去又得把人吵醒……”

    接着就是亲热的声音。

    ……

    林梦楠从昏沉中清醒,从清醒中陷入昏沉。

    她以为自己会死,可是贱命很硬的。

    第二天她不仅没更严重,甚至退了烧还能拖着沙哑的嗓子配合林文秀讨好李赫。

    现在想想怪不得林文秀骂她的时候总是说她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贱骨头。

    是挺贱的。

    ……

    这样的夜晚不止一个。

    林梦摸了一把脸,成功摸到了眼泪。

    原来你也同样的痛苦和难过。

    那为什么?

    还一心要回到她身边呢?

    床底并不是个宽敞的地方,六岁的小孩蹲坐在地上也会感到压抑。

    可林梦没动,她就这样面无表情地融入夜色中。

    床板潮湿又带着陈朽的气味将小小的身影包裹。

    林梦抱着膝盖的手臂越来越紧,蜷缩成不能再小的一团。

    眼泪稀稀拉拉地打湿了脸庞和衣角。

    “我来告诉你结果吧,上辈子你回去死命要呆在林文秀身边,小学都没怎么好好上,要不是小姨,你早就辍学了,到不了大学的。”

    语调毫无波澜的自言自语声回荡在床底这小小的一角。

    “还有林文秀一直怨恨你害她再要不了孩子,其实是她听信偏方吃错了药,才导致不能生育的。”

    “这样你还是要回去吗?”

    女孩抖的更厉害了,抑制不住地呜咽,哭得上气不接上气。

    林梦放任她哭泣,没什么所谓。

    能哭出来也是福气。

    ……

    哭久了大脑有点缺氧。

    昏昏沉沉的时候,有双温暖的手将她从黑暗中拉出,接着是一个带着汗意却十分温暖的怀抱。

    林春晓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林梦哭的眼睛都肿了,昏暗夜色中难以视物,但熟悉的皂角香让她安心。

    没有打骂,没有指责,甚至也没有开口询问。

    有的只是静静地安抚。

    林梦觉得自己现在好像身处一季汪洋的大海,海浪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驱散的是难言的痛。

    林春晓也没有开灯,夜色仍然是一片浓郁的黑。

    林梦却第一次感到了温暖与光亮。

    爱是看得见也摸的着的,这样的温暖,你感受到了吗?

    ……

    夜既长也短。

    长到林梦从后半夜就开始发烧,断断续续的烧了一个多星期才好。

    也很短,短到仅仅一个瞬间,6岁的林梦楠选择替17岁的林梦抛下沉重的过去。

    ……

    白云朵朵,天空很蓝。

    迎着初升的朝阳林梦再次回到了教室。

    这几天可把林春晓忙坏了,衣不解带的在医院照顾林梦直到她痊愈。

    经过这一茬,林春晓不想在继续厂里的那份工作。她决定在家里做个小本生意。

    这样可以更好的照顾林梦,那晚她实在放心不下半夜匆匆赶回去,听见卧室若隐若现的呜咽声。天知道她看见躲在床底蜷缩成一坨的小乖乖有多心疼。

    从那刻她就认定不能再去县里上班了,孩子离不开大人。

    到教室门口又是再三拜托老师多多关照林梦,看着孩子进教室后仍是依依不舍的离开。

    最后她看见那张小脸生机勃勃的向她招手才缓步离去。

    林梦回到座位才发现原先空空荡荡的抽屉里塞的鼓鼓囊囊的。

    一看见她那群叽叽喳喳的“小鸟”就围了上来,东一句西一句地表达对她的担心和思念。

    这些零食是小朋友最最珍贵的“家当”了。

    林梦后座一个看起来圆脸白胖,看起来比周围小朋友都大一圈的男孩急切的向林梦介绍着哪个是最好吃的。

    圆溜溜的眼睛谈起好吃的更是格外亮,白乎乎的脸上红红的看着气血格外足,虎头虎脑的模样像极了老一辈眼中的梦中情孙,年画里拿着蟠桃的福娃。

    林梦真心实意的表达了自己的感谢,笑着拆了零食和大家一起分享。

    小朋友开心的共享了零食,七嘴八舌的聊着天。

    福娃更是问林梦还记不记得自己,说她第一天自我介绍的时候他鼓掌鼓的最用力了。

    旁边站着的另一个穿着黄绿外套的光头小子明显不愿意了,争着说自己鼓的最响。

    林梦只是笑着看俩个小孩你一嘴我一嘴的争吵着。

    看了会实在是没意思,她用手托腮好奇的问了俩人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那么用力的鼓掌?”

    好了,这俩小子蒙圈了,那个小光头迟疑了会说:“因为新来的小朋友很漂亮。”

    “那你呢?”林梦转头问福娃。“你为什么?”

    “我…跟他一样。”福娃涨红着脸说到。

    “好,有眼光!你们两个继续吵吧!”林梦为这二人极佳的眼光鼓了个响亮的掌。

    ???

    新来的小朋友不按常理出牌,“光福”二人组少见的沉默,他们当然也没有再吵,

    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座位。

    好像哪里怪怪的。

    ……

    林梦在自己座位上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大眼睛眯到了一起,低闷的笑声接连不断的看上去开心极了。

    过了一会她才发现少了个人,话说她小同桌呢?

    ……

    那个有着小酒窝的姑娘是踩着上课铃跑进教室的,脑门上全是汗。

    林梦把窗户开到最大,桂花的香味冲散了浓烈的辣条味。

    小同桌一见林梦眼睛都亮了,“你终于来上课了,你怎么了?我可担心你了?”

    林梦表示自己生了个小病,已经好了。

    “小病要治一个星期那么长吗?”酒涡姑娘放下书包的时候还在小声嘟囔。

    这个不好忽悠。

    林梦选择岔开话题,以问止问:“你今天怎么踩着点来呢?”

    听福娃说天天向上、好好学习的小姑娘往常来的都挺早的。

    讲台上授课老师的视线往这看了眼。

    酒涡姑娘低头假装翻看着课本小声解释道:“今天我爸爸睡过头了,送我上学比较晚。”

    “哦~呐,这个是留给你的。”林梦不知道从哪变出两颗奶糖,轻轻放在了小同桌的抽屉里。

    小同桌笑着惊叹:“哇,你还会变魔术呢!”脸颊上的两颗小酒窝若隐若现的,可爱极了。

    “小意思。”小林梦可不知道什么叫谦虚,很是臭屁。

    下课铃响后小朋友都出去玩了,林梦也被吴坎邀请去玩跳皮筋的游戏。

    上课那阵两个小姑娘已然成为了好朋友,互相介绍了自己。

    林梦夸赞小同桌有个好名字,她分析的头头是道,“你的爸爸妈妈一定是希望你的生活顺顺利利,没有坎坷。”

    说完感觉小同桌对自己的崇拜更浓了,“你怎么猜到的!我妈妈说这个名字是我爸爸起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林梦小小的装了个杯。

    接下来林梦玩什么什么溜,一个课间的功夫收到了不少迷弟迷妹,交了不少朋友,知道了不少同学的名字。

    其中包括“光福”组合。

    光头叫万琦,福娃叫肖何钰。

    福娃还解释说他本来应该叫何钰的,可是他跟着妈妈姓肖才叫这个名字的。

    很少有跟妈妈姓的,林梦以为福娃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对他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小朋友的友谊就是这么奇妙。

    一天的时间,林梦算上跟班上的小朋友玩熟了。

    二(1)班的同学们都接纳了这个新来的小朋友。

    怎么说来着,林梦是那种只要跟她相处过就很难不喜欢她的性格。

    ……

    下了课来窗户边找她玩的人没有断过。

    连萍萍老师都忍不住感叹,这孩子聪明乖巧,注定是人见人爱的。

    可惜没过几天就翻车了。

    肖何钰的妈妈来学校教师办公室压着怒气跟身为班主任的萍萍老师说有人把她的儿子给欺负哭了。

    她觉得小朋友之间这种程度的打闹也需要重视,需要双方小朋友的家长见一面来好好解决这件事。

    萍萍老师也这样认为,她先请肖何钰妈妈坐下消消气,了解情况得知欺负人的小朋友是林梦后萍萍老师明显有点错愕。

    她找来了几个小朋友确定两天前林梦确实把肖何钰弄哭了后,选择打电话把林梦的家长也请到学校,趁着课间把两个“当事人”一起叫到了办公室。

    接到电话的林春晓本来正在忙着筹集做小本生意的资金,准备去往批发市场看一看。听见自己孩子把同学欺负后她愣了一会,随后立刻温柔的跟老师说这其中肯定有误会,自家孩子不是这样的人,随即停下手头的事,匆匆赶往学校。

    ……

    肖何钰不知道去哪疯玩了,林梦先被叫到了办公室。

    看见办公室坐着的两位家长,林梦有一瞬间的头疼。萍萍老师耐心的询问她事情的经过,她不想冤枉每一个孩子,这个年龄,最重要的是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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