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话刚一说完,织衣抬起身旁的椅子就要砸他,嘴上还说道:“口口声声说喜欢白大小姐,到头来却看上我家少主了,难怪白闻要和你决裂,换我的话肯定也要跟你断绝关系。”

    白衍在椅子砸来之际迅速躲开,见织衣还要砸第二回,连忙说道:“我跟你家少主只是清清白白的关系,我对她绝对没有非分之想,要真有我天打雷劈。”

    一声落下,天空响起了一道雷声。

    两人瞬间沉默。

    织衣先回过神,看向他:“看吧,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白衍:“……”

    “你若是再不把椅子放下,这解释休想从我嘴里吐出来。”白衍冷眼看他,淡然道。

    一眨眼的功夫,织衣果断放下椅子,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眼里的光快要闪瞎白衍的双眼了。

    白衍倍感无奈,南宫月为什么要收这货当她的弟子呢。

    “我跟白闻吵架是因为……”白衍轻皱眉头,看了织衣一眼,偏过头,咬牙:“他给南宫月下幻术。”

    周围突然安静起来了,安静到有些诡异。

    织衣没有接话,这反而让白衍忍不住看他。

    此时的织衣愣愣的,眼睛一眨不眨的,那样子像个人形木偶。

    白衍忍不住叫他:“织衣?”

    却换来了织衣意料之外的粗话:“操!”

    那声音特别大,大到屋顶都快要掀翻了,白衍对他的反应完全是意料之中的。

    织衣有些难以接受,不停的转来转去,试图理清那些事情,“我就说嘛,我就说我家少主不会眼瞎到喜欢白闻这种人。这人为了救大少主,硬生生的把我家少主给忘了,害的她成这副样子了。”

    他看向白衍,语气阴冷:“你一直都知道?”

    白衍垂眸,有些心虚:“对。正是因为这件事,我才和他大吵一架。”

    “难怪呢,我还奇怪她怎么把那个人给忘了,原来是你们算计她。”织衣怒不可遏,抓着白衍的衣领,质问:“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等她真真正正喜欢上白闻的时候,就趁机夺走她的神血。那神仙已经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了,要她的神血相当于要她的命啊。”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白衍语气平淡,看向他的眼神却是真诚的,“若是我真的想要南宫月的神血来复兴巫祖,那我就亲自动手了,根本不会让白闻用这种手段,那我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跟他吵一架呢?”

    “……”

    织衣暂时相信了他的说辞,松开了抓在白衍衣领上的手,可还是不知道,白闻为什么会对南宫月下幻术,为什么南宫月会忘记那个人。

    这些他都不知道,也包括本人。

    白衍告诉他,白闻对南宫月下幻术纯属闲的肉疼,他觉得南宫月对他太凶了,想让南宫月对他温柔点,所以就施了幻术。

    下了幻术却不懂得怎么收回,就放任不管了。

    真是脑子有病,病到无法救了。这是之织衣听了白闻对南宫月下了幻术原因之后,产生的第一个想法。

    “南宫月中幻术长达三年,也就是在她差不多十岁左右的时候,我才知道她中了幻术。”

    “然后呢?”织衣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

    白衍道:“有人解除了她的幻术,可我不知道帮她的那人是谁。”

    听到这些,织衣松了口气。

    白衍把玩着手上的茶杯,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不是问我南宫月为什么会忘记齐三公子吗,我可以告诉你原因。”

    织衣立刻看向他:“你知道?”

    “嗯。”

    太阳融化了残余的雪,春天到来,鸟儿也从南方飞回来了。

    晴朗的天空让人忍不住心情愉快。

    可屋里的气压却十分的低。

    白衍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幽冥花认识吗?”

    织衣摇头。

    “幽冥花未开花时,它就跟普通的花朵一样,没有什么攻击性,可一旦开花了,它就会变成紫红色,根茎特别尖锐,不会要你的命,但会让你忘记喜欢的人。”

    “幽冥花又名情毒,需要七七四十九天再加上心头血养育而成,做成一颗丹药,打入对方的大脑中,然后它就开始发挥作用了。”

    “最重要的一点,幽冥花一旦种下,将无法去除,那就相当于没有解药。”

    虽然白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是以这种形式告诉了他真相。

    织衣额角抽痛,猜测道:“你下的?”

    白衍没有否认,在织衣看来,他是默认了。

    织衣忍不住为其发怒:“你知道你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一对有情人硬是被你给拆散了。”

    白衍淡然:“知道,所以我后悔了,后悔把幽冥花给那个人了。”

    幽冥花轻而易举地消除了那些动情的证据,跟那人相关的一切事物都将不复存在。

    即使是这样,南宫月依然会重新喜欢上齐书澈。

    她在忘记和喜欢之间来回轮转,等到她彻底忘记齐书澈之时,也是齐书澈牺牲的时候。

    白衍看在眼里,也想帮帮他们,可是幽冥花都已经起作用了,封锁了她与齐书澈相关的记忆,根本无能为力。

    织衣抓住了其中的重点,神色一凛:“你把幽冥花给谁了?”

    白衍不可能是那种奸诈的小人,给南宫月下情毒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那就只能是别人了。

    “这人曾经寄身于南宫阁主,找我要幽冥花的就是他。”

    洛思亿?织衣仔细斟酌,竟然还跟他有关?

    虽然不知道洛思亿是怎么想的,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过了这么多年才彻底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别说他听到这些都觉得难以接受,不管换成谁,要是知道自己以前有个好喜欢的人,然后被小人给施了咒,忘记了心爱之人,多年后想起了一切,却早已家庭美满,肯定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就更别提本人了。

    织衣恨不得现在就想找到南宫月,告诉她这件事情。

    白衍看着他往门口走去,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

    织衣走到门前,却猛地停下脚步。

    这件事要怎样告诉南宫月才不让她崩溃。

    要告诉她,其实你喜欢错人了,齐书澈才是你的心上人。

    还是告诉他,这些年你被下了咒,忘记了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

    可不管换成哪个说法,都是令人无法接受的事实。

    倘若南宫月接受这个事实了,那她接下来怎么办?

    跟白闻和离吗?

    织衣不敢细想,打开门跑了出去。

    白衍紧绷的一根弦终于断了,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闷下。

    他还挺好奇,白闻被扔入了销魂池有没有再生的可能性。

    他如今已是废人一个了,白闻也休想平安无事。

    “白神医。”

    他恍惚间听到了白子澜的声音。

    白衍刚走出门,就和跑过来的白子澜打了个照面。

    白子澜说道:“我爹不知怎的突然晕倒了,您快去看看他。”

    白衍震惊不已,白优离堂堂一个仙君竟然会晕倒?

    他没有多想,背起医药箱和白子澜一块去看白优离。

    两人加快速度赶到白优离的住所,一进去就傻眼了。

    床上的整洁程度根本不像人躺过的样子。

    白衍皱眉:“人呢?”

    白子澜觉得奇怪:“我分明记得把他放在床上了,可现在怎么?”

    说话间,白子澜来到床边,摸了摸被子,见有一小块地方凸起来了,直接揭开被子,清心阁的令牌和弟子服出现在他眼前。

    弟子服和令牌都不在白优离身上,这让白子澜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衍拿过令牌,略带严肃道:“别看了,你爹他跑了。”

    “我爹他到底怎么了?灵力微弱,生命流逝。”白子澜扶额,“我竟然还能看到他有白头发了。”

    白衍越听越不对,急忙说道:“快去找你爹,他这情况不对劲。”

    白子澜听后先行一步,去找白优离。

    然而,在白衍收拾好东西也要出发去找白优离时,倏然瞥见南宫寒的身影。

    他脚步一顿,站在原地,目送侍卫带着南宫寒前往白涵文所居住的地方。

    南宫寒这时候怎么会来白家?

    白衍想起白闻的身份暴露一事,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南宫寒极其看重自己的面子,在知道自己的女儿嫁了个巫族人之后,定然是坐不住的。

    这人该不会来找白宗主算账的吧?

    他不太确定,甚至还想跟上去看看。

    但是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要找到白优离。

    再三犹豫之下,还是选择去找白优离。

    白衍在寻找白优离的过程中,打听到了一件令人惊讶的消息。

    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断袖的尊主,明天竟然要成婚了,对方还是个女人。

    白衍有些不太理解,怀疑这个消息是胡编乱造的

    他又打听了一番,穆尊主要娶的对象是凌霄宫宫主毕若雪。

    毕若雪?

    白衍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恍惚间想起白铭文提过一嘴,说什么白优离心里有个忘不掉的姑娘,还说那姑娘叫……毕若雪。

    他几乎确定,白优离在听说毕若雪要成亲了,肯定去岐山了。

    以白优离的身体状况,恐怕是出不了临沂的。

    既然这样的话,那他只能沿路往岐山的方向去寻找白优离了。

    他走在半路上,背后响起了一道低哑的声音。

    “白施主,请留步。”

    白衍停下脚步,皱着眉转过身去,只见那是一位老者,让人根本无法从他脸上看到他年轻时的模样,脸上的皱纹和斑斑点点尽显沧桑之意,披着袈裟,手上拿着一串佛珠,十分像悲天悯人的圣僧。

    “渡往寺的灵海大师。”白衍笑着念出他的名字,随即冷哼一声,道,“灵海大师拦我的意图不会又想说我命数将至吧。如今我已然成了一个废人了,这命也算是到头了。灵海大师还是忙自己的事情吧,我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贫僧并不是找施主叙旧的。”灵海盘着佛珠,看向他的时候表情特别严肃,“是有正事相告。”

    白衍懒得听这老头叭叭,抬脚就走。

    “贫僧知道施主要找白优离施主。”灵海说道。

    白衍不耐烦的看向他,还未吐出一句话,灵海淡然的说出一件事:“他来过渡往寺。”

    “……”

    “这里不好说话,烦请施主随我来这边。”

    为了知道白优离跟渡往寺有什么交易,只好跟着灵海来到空无一人的巷子里。

    “我挺着急找人的,希望大师不要让我的耐心耗尽。”白衍道。

    灵海会心一笑:“放心,不会纠缠施主很久的。”

    “不知白施主记不记得几个月前的那场毒雾,那毒几乎夺走了许多老百姓的生命,也渐渐的影响到了修仙者的心绪。”

    “当然记得。”白衍不明所以,觉得他好端端的提起这件事情干什么,“你此次来找我,怕不是想让我给你的弟子治病吧?”

    灵海摇头:“并不是。贫僧的意思是说,白优离施主因为那次的毒来找过贫僧。”

    白衍有种不详的预感:“他去你那做甚?”

    “为了让他的妻子平安无事,求我救人。”

    渡往寺这个地方永远都有自己的那一套标准。无论求他们干什么,他们都会让对方进行交换,要么是生命,要么是记忆,又或是贡献出自己的灵魂来,总之,他们绝对不会让人带着健康的身体离开的。

    白衍一直认为这世上的人哪怕全都愿意相信渡往寺能救人,总会有一个人不相信,那个人就是白优离。

    可他没想到,白优离竟然会为了毕夕佳而选择相信渡往寺。

    这人不是从来只信自己,不信神佛吗?

    现在这又闹哪一出?

    要不是灵海告诉他了,说不定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白优离会有这样的一面。

    但,这并不是他所顾虑的。

    白衍问灵海,白优离交换了什么。

    灵海如实回答:“他分割了自己的灵魂,这在清心阁的叫法,应该叫灵魂滞留。”

    虽然白衍没有在清心阁学习过,但灵魂滞留是听过的。

    灵魂滞留,能分割出自己的灵魂,将一半的灵魂注入到病重的人身上,病重的人会因为体内多了灵魂从而痊愈,而那个分割自己灵魂的人会因为对方的身体越来越健康,从而走向死亡。

    白衍头一次觉得白优离有些蠢,蠢到对一个不喜欢的人都能无条件的牺牲自己的性命,他可真无私。

    灵海还说,渡往寺从来不在意那些礼仪,可白优离施主却是一跪一拜,比大多数人都虔诚,这让他不得不帮他。

    白衍的眼前渐渐浮现出白优离跪拜的样子。

    一共多少级台阶,他就跪到多少级,那样子十分狼狈。

    声音却是高昂的,且一声比一声大:“求大师救救我的妻子,我愿以性命换她平安!”

    “只要能救她,哪怕是要我的命也毫无怨言!”

    低沉的声音响起:“施主请回吧。”

    白优离的眼睛充血,闻言他并未退缩,仍然向前跪拜:“求大师了。”

    一步一叩首,想必他从未见过会有这样如此真诚的人,看着这一幕,还是忍不住动了念头。

    “我们渡往寺从来不会白白的耗费自己的心力来救别人,要救人的话,你必须先拿出点诚意来。”

    白优离抬头:“你想要什么?”

    “提出这个条件之前,先问你个问题。”

    白优离:“您请说。”

    “你当真喜欢你的结发妻子吗?想清楚再回答。”

    白优离垂眸,淡淡道:“不喜欢。”

    “那既然不喜欢的话,为何还要浪费你的精力来渡往寺。你直接放任她归西算了。”

    听到这毫无尊重的话语,白优离只是淡淡一笑:“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我不能放任不管。”

    不知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她可是凌霄宫宫主的长姐,万一她出了事,毕宫主是不会放过我的。”

    闻言,灵海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言。

    等到白优离跪完了台阶,站在渡往寺门口的时候,灵海出声:“白施主可是清心阁之人?”

    白优离答道:“对。”

    “清心阁有种术法叫做灵魂滞留,不知施主可曾听过?”

    经过灵海的提醒,白优离的确记得清心阁有这种术法,恍然大悟,匆匆谢过,转身就走。

    灵海叫住了他:“施主可知,灵魂滞留并不是简单的救人法子,那可是会要……”

    话音未落,白优离就说道:“弟子知道。”

    灵海皱眉,像是不解:“那你还……”

    后面那句话他实在说不上来。

    白优离深吸一口气:“我只是不想欠她罢了。”

    而这回,灵海不再拦他,目送着他下山,挺拔的身影自始至终都没有弯下来,渐渐的消失在灵海的视野里。

    灵海看着面前的人,说道:“贫僧认为,以施主的本领定然能看出白优离施主的不对劲。”

    “我他妈能看出什么来?”白衍十分恼火,无比气愤,“我又不是他娘,犯得着天天盯着他,想让别人误会我一个大男人是个恶心的断袖吗?”

    灵海:“……”

    “快说,白优离还剩多长时间,看我能不能救他一命。”白衍不耐烦道。

    灵海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迟了。”

    “……”

    白衍更加的恼火了:“他都要没救了你才来告诉我真相。先前你干嘛去了!”

    “贫僧是你的前辈,懂不懂什么叫尊敬?”灵海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阵指责,忍着怒火,咬牙切齿,“若是没我,你早在被审判的时候就彻底没了性命。”

    说的还挺有道理。白衍无力反驳,自知理亏:“晚辈知错了。”

    见他突然低声下气的开始认错,灵海只觉他是有事相求。

    果然,白衍随即开口道:“请大师告诉我白优离的踪迹。”

    灵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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