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树不见影,雷声轰鸣,“唰唰”叶间碰撞敲击,为这场雨蓄势。

    江韵坐在驾驶座上,缓慢练着车。

    视线触及黄线,右打死,适当的点位,回正,行驶至一定位置,再右打死,当内角出现在视野的时候再迅速回正,离合缓抬缓压,刹车轻点。

    雨透过全开的车窗,打湿了江韵的上半身。

    车的后视镜已被雨水模糊,江韵时不时伸手去擦。

    “烦死了,偏在我练车的时候下雨!”

    “不对,这也是锻炼我雨天开车能力!”

    ……

    “我不一定得下雨天上路啊,谁爱下雨天上路谁上!”

    江韵在心里不停烦躁地抱怨。

    江韵拿起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看了下时间,嗯,16:43,刚刚16:30上的车,差不多15分钟了,换人换人!

    今天虽然天气不怎么样,但练车的人也少,就她和后座穿白T恤那位兄弟。

    江韵笑着转头,“哎,我好了,到你了。”

    一般人练车,时间宝贵,能多练一会是一会,江韵总是提前下车,她觉得吧,多个少个2、3分钟没啥。

    总之江韵一直是懒洋洋的态度,虽然她以前不这样。

    以前…她是连每次学校广播体操,都认认真真做下来的。

    但逐渐的,江韵就放弃了这份一丝不苟的心态。

    也许是因为,当所有人都在玩笑时,她一个人的严肃,显得有些…别扭,尤其是尽管她“严阵以待”,却仍被划到“松松散散”的队伍里时。

    高考完后的暑假,父母便给江韵安排好了一项任务: 考驾照

    当江韵因为怕淋到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到后座摆烂时,那白衣兄弟在雨中站立,面露迟疑:“…”

    江韵疑惑:"怎么啦,下着雨呢,你快进去啊!"

    白衣兄弟:“这座位湿了…”

    江韵诧异:“有吗?”

    白衣兄弟:“你都没感觉吗?”

    江韵探头到前座,哎呀呀,可不是积着一滩水嘛。

    可能她刚刚练车太专心了,没注意到。

    江韵急忙道:“看看有没有抹布什么的!”

    江韵在车内翻找了一下,看见一抹红色疑似抹布的物体,抽出来一看:啊,原来是个塑料袋。

    江韵尴尬退回后座,“咳,将就一下吧,我也淋湿了很多,哈哈。”

    白衣兄弟,不,这位白衣勇士最终还是用手擦了几下,坐了上去,他想,反正等会也会被淋湿的。

    车子缓慢移动,江韵反思自己,留了那么一滩水,实在令人难为情,真是练车练到麻木了,走之前竟然忘记留意座位,这让人家怎么坐啊…

    随即,江韵又自我安慰:“没事没事,早湿晚湿都是湿,下雨了嘛,我也没办法,我不也湿透了…”

    “你能帮我看看我有没有压线吗?”白衣兄弟转过身,面朝江韵笑道。

    清冽温润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混杂着雨声,更显动听。

    “啊,哦哦,可以。”江韵被这好听的声音打断脑海里的碎碎念,不过扫了白衣兄弟一眼,向窗外看去。

    “嗯,差一点,右边窄了点。”

    说起来,江韵与这位白衣兄有过几面之缘,她不知道白衣兄记不记得自己,但江韵很记得。

    因为…他很帅!!!

    别看江韵表面稳若老僧入定般沉寂,实则背地里早已成尖叫鸡…

    白衣兄看着就像大学生,不过没有那种清澈的愚蠢,但是有清澈,气质干净,与功利主义笼罩的浮华世俗格格不入,让人们的视线忍不住追随着他,仿佛这样能过滤灵魂杂质,得到净化。

    每天都会有新面孔来练车,人多的时候,真的记不住脸,都是根据衣服颜色来判断这人是谁。

    至于为什么白衣兄长相如此出众,却仍“不配”有姓名,正是因为,江韵确实尚未也不打算拿到他的姓名牌。

    练车的缘分而已,他的养眼已经让江韵收获好心情,何必打搅别人的生活,到最后,也只会在列表里躺尸而已。

    一见钟情,都是电视剧演的吧,江韵觉得,因为外表爱上一个人,实在虚假。

    起码江韵不会,好看的皮囊让她最多产生欣赏之意,怎么可能生出爱慕之情。

    江韵自认为她只会日久生情,烟花般稍纵即逝的感情,未免过于轻浮。

    当然,这只是江韵本人观点,她知道自己是慢热型的,感情的事一定要慎重对待,在没遇见那个人之前,她不会为了攒经验瞎谈。

    江韵这个人吧,为人处事都是和和气气,温柔中透着疏离,她很会哄人开心,然而在脾气上来的时候,也毫不留情,刺痛最亲近人的心。

    对于不亲近的,她通常选择冷处理,不会回应,也不会主动,然后直至毫无关系。

    江韵还记得与白衣兄的第一次碰面,他们在找教练代挂学时,至于为什么代挂,是因为黑心的资本主义,把好几台代挂机子撤了,只留一台,为了节约时间,大多数人纷纷找教练代挂,一次170,先前是130的,他们是第一批享受到这个反向福利待遇的牺牲品。

    江韵看到这个的高个子帅哥时,说不紧张也是假的。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看到优质异性时,繁衍的本性并未让他们去主动示爱,往往会下意识远离,或许这便是人类所独有的含蓄,亦或是…害羞?

    江韵偷偷后撤几步,想通过后视镜整理一下自己形象。

    可惜,后视镜有些矮,她不好意思弯下腰去看,只能随意扒拉几下刘海。

    “江韵!到你了。”车内的人喊。

    “好,来了!”

    ……

    挂完学时后,江韵便离开小场地,向大场地走去。

    江韵自行车有些漏气,无法载人,跟她新结识的小伙伴打车过来的,为了不落单。

    是的,人类总有一些奇奇怪怪不想独自行动的毛病。

    况且大、小场地距离不远,于是便同她一块走路过去。

    那位小伙伴要去取身份证,便未同江韵去大场地。

    江韵慢悠悠地走着,一抹白色的身影从她身边掠过。

    “……”

    “有车真好,早知道我不应该让孤独心作祟,一个人的路程好漫长。”江韵心里默默吐槽着,盯着前面那道白色背影,突然看见他骑去了一条江韵印象中没法去大场地的路。

    “嗯?这能到吗…难道我记错了?”江韵有点疑惑。

    没一会,果不其然,那白色身影又飞快从江韵眼前掠过,有些狼狈。

    江韵轻笑,她就说,她怎么可能会记错,这家伙绝对走错了。

    随即,江韵自信地向大场地走去,心里没由来地喜悦。

    江韵方向感不太好,为此常常迷路,陷入一些窘迫的境地,比如…之前有个师兄已经送她到宿舍门口,虽然她新到这个学校不久,怎么说也住了两三天了,不至于宿舍不认得,可她径直走向大门口……

    江韵久久不能忘怀师兄疑惑的眼神,“你去哪?”

    江韵理直气壮:“回宿舍啊!”

    师兄扶额,指了指旁边建筑:“宿舍不是在这边?”

    江韵:“……”

    江韵尴尬一笑:“啊,哦哦,我记错了…”

    她迅速折返方向,灰溜溜地朝宿舍小跑去…

    每每回忆当时愚蠢的样子,江韵都懊悔不已,脚趾忍不住扣地。

    “看来我也不是很路痴嘛哈哈哈哈!”江韵十分满意。

    江韵到大场地附近,远远便瞧见白衣兄出类拔萃的身影,脚步轻快地走过去。

    白衣兄的形象在江韵眼里已亲切不少,走过去搭话:“哎,你是练倒车入库的吗?”

    白衣兄闻言,看着江韵点点头。

    “那还有几个人啊?”江韵询问。

    “不清楚,应该就前面在车里的那一个吧。”白衣兄缓缓道。

    江韵愣了一下,品味了一下白衣兄刚才的声音,干净清润,好听极了。

    江韵心中啧啧暗叹:“高颜值配个极品声音,一个字,绝!”

    没一会儿,江韵又想到刚才白衣兄走错路那茬,迟疑了一会,还是开口:“那个,你刚刚是不是走错路了?哈哈哈”

    江韵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对”白衣兄羞涩点头,耳尖微红。白衣兄不仅衣服是白的,皮肤也十分白皙,甚至有些透明,江韵怀疑可以看见里面的毛细血管。

    阅人无数的她打包票,他脸红起来绝对很明显。

    显然,江韵比起白衣兄的美貌,更在意他的迷路事件。

    嘿嘿,果然是走错路了。

    江韵心底的石头落下一块,没错,她心里的石头落下一块。

    万一白衣兄只是有什么东西放那,或者见什么人呢,虽然概率很小,为了确保他真的是走错路,江韵不惜自己温柔大方善解人意形象,也要问个清楚。

    人嘛,心态都是对比出来的,用别人的不幸抚慰自己心灵的伤口,抚平不平衡的落差感,这再正常不过了。

    刘秀祥曾以这种方式激励自己,“当你抱怨没有鞋穿时,回头一看,发现别人竟然没有脚。”

    看起来很残忍,却不失为一种缓解不良情绪的方式。如同锋利的刀刃,它可以成为正当防卫的武器,也可以化作凶杀惨案的凶器。

    江韵看了下时间,嗯,11:30就结束了,一人15分钟,现在已经11点了,肯定轮不到她了。

    江韵向白衣兄告别:“估计轮不到我了,我先走啦,再见!”

    白衣兄轻声道:“嗯,再见。”

    日头正高,江韵走到爱车旁边,一手扶把手,一手撑伞,艰难地上坡。

    没想到白衣兄也来了,走向他的自行车,准备上路。

    江韵奇怪道:“你怎么也走了,不练了吗?”

    白衣兄淡淡解释:“刚问了别人,11:30结束,我以为是12:00。又有一个人上车了,应该也轮不到我了。”

    江韵心虚:“原来他真不知道11:30结束啊。”

    本来江韵想跟他说11:30结束,但是又怕他已经知道,自己多此一举,于是便没提。

    一阵白风过去,江韵仍在歪歪扭扭不稳地缓慢爬坡。

    可恶,这破车,明明打了气,怎么还是漏气了,这么难骑,还要撑伞。

    难道她力气太小了?那可不行,她得好好锻炼一下。

    看着前面优哉游哉骑车的人,江韵心中不服,明明她比他先来,凭什么他又在她前面!!!

    江韵使劲,加快蹬腿速度,仍是追不上白衣兄。

    江韵叹气,唉,生活就像砌墙,先来的砖,搭在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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