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这扇大门不同于方念安前面经过的那些感应门，它没有简单快速地立刻打开，而是像一个复杂的机关扣锁由不同形状的立体构件彼此嵌合。
看着门上那些复杂的构件缓慢旋转、移动，然后彼此分离，方念安有些期待地等着这扇看上去就不一般的大门打开，好奇后面会有什么特别的景象。
终于，这扇大门露出中心一点，彻底分开的构件慢慢向四周缩去，她专注地看着大门中心露出的部分越来越大，感觉里面好像也是个实验室，她貌似看到了很像是培养仓的装置。
培养仓里好像有什么，她忍不住往前靠了靠，想看清一点。
构件缩回的速度变快，门后的全景终于完全显露，方念安也看到了培养仓里的“人”。
认出那是07的同时，培养仓里正在发生的事让她感觉血液凝结般惊惧，07在培养仓里不断出现泡沫中逐渐溶解，如同阳光下的积雪，在涌沸的泡沫中不知不觉地消失着。
“不！！！！！”
方念安嘶喊着，跌跌撞撞地向那个培养仓跑去，激动的情绪和失衡的起步，让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快看她受伤了没有！”
是07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的熟悉声音在她左侧响起，让她直觉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我在这里，对不起，方念安，我本来想处理完这些再来找你的，很抱歉吓到你了。”那个声音再次左侧响起。
方念安木木转头，看向发声处。
一个相同的培养仓立在左侧靠墙处，里面的07受伤严重，褪去所有衣物漂浮在培养仓中的他，像个被扯坏的布娃娃，那支离破碎的惨状更像是她刚刚亲手救回来的那个07。
过度惊吓还未恢复的方念安，看着07那严重到常人即死的可怕伤势，心脏又像被攥住般痛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她用尽力气大喊，想要吼出心中的惊惧、恐慌和气愤，声音却虚弱得如同抽泣，她狼狈地爬起来，狠狠地吸着气，蜷起腿抱住，放弃了去看任何一个培养仓的打算，又用力推开了飘到她身边试图提供帮助的小机器人。
“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方念安喃喃道，环抱起膝盖，像是不愿再看到这一切般把低头埋住了脸。
“真的很抱歉，不论你怎么责怪我都可以，让我看一下你伤到没好吗？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受伤。”尽管07的声音像是从什么仪器中转发出来那样失真，但如此失真的声音中依然饱含了担忧关切之情。
以前没见你这么深情这么会说话，方念安想着，发出不快的哼声，依然没抬起脸，只是把被泪水鼻水沾湿得一塌糊涂的脸往裤子上蹭了蹭。
身边传来细碎的动静，背后好像也被放上了什么。
“你这么蜷着腿会麻的，有水、毛巾和靠垫，是我不对，所以你更不应该让自己因为我难受。”
随着07的劝说，方念安也感觉到旁边飘来了食物的味道和热气。
“谁为你难受了！”她立刻反驳到，却也侧过脸看向了旁边，旁边一个圆形大餐盘上放了热毛巾、瓶装水和烤过的焦香面包片。
方念安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快速拿过热毛巾摊开铺在脸上，因为热气的熨帖发出小小的叹息，直到好好把脸擦干才把毛巾拿下折了折放到一边。
缓过来一些，她也感觉到了身体上的疲惫饥饿，干脆不客气调整刚放到身后的大靠枕，舒服地靠上去后，拿起瓶装水喝了一口，小声抱怨：“你准备什么时候解释，可别想蒙混过去。”
“抱歉，我以前你想先休息一下，那我现在开始说，可以吗？”
“你快说，全部都要说清楚，一点都不准瞒我，听到了吗！”
方念安已经意识到07应该就是飞船的主人，他能知道控制里面的一切。但尽管明白不管多小声说话07都能听见，她依然大声说道，以示她认真的警告态度。
“好，我会全部说明的，具体有些复杂，我尽量总结说明，有想知道的细节或者疑问，你可以随时提问。
“你应该也已经猜到了，‘系统’其实是这艘飞船，更准确地说，‘旅途无忧’系统是这艘‘新月号’飞船的航行系统，用来辅助我等同族在星际间巡航记录。”
虽然猜到一点，但从07口中听到肯定答案方念安心中依然掀起风浪和更多的疑问，而在这诸多疑问中，最让她在意的，是系统为什么会找上她，那些贴心满足她想法的任务和世界到底是系统发布的，还是07的设计。
这让她忍不住立刻出言打断道：“等一下，我……”
方念安停住了，问题梗在喉间却没有立刻说出。她突然意识到，真相固然重要，但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反而是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意外连接着真相的冲击让她心情复杂千思万绪，但也正是因为这种种她完全不曾设想过的意外，让她更加看清了心中任凭风浪也没有变化的心意和想法。
她想，原来自己比以为的更喜欢07，她不想失去他。
但她也不再害怕失去任何人。
方念安知道自己在期望这一切不是一个骗局，过往的帮助、陪伴、守护，系统有些迟钝却仿佛会读心的任务发布，都是让她愿意倾听解释试图继续相信07的原因。
她在等一个解释，更在期望真相曝光后，还能重新回到过去平静却满足的日常。
但如果一切都是建立在欺骗上，方念安想自己再也不会原谅07，但过去那段时间的经历和收获也能算能抵消这场欺骗，她从伤痛中走了出来，保宁村的事业蒸蒸日上，重回往日热闹也指日可待。
她觉得自己能有重新开始生活的勇气，这次应该会带着钱去另一个新的地方再试试开旅馆吧，有家现在账面上的钱有很多，应该能让她重新试错很多次。
07没有催促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一直在静静地等着她整理自己的心绪。
不受任何干扰地想清楚，方念安看向在培养仓中同样看向她的07，终于重新问道：“为什么是我，还有系统发布的那些任务，都是这艘飞船做的吗？”
“能让我先回答后一个问题吗？”虽然这么问了，但07没有停顿，而是直接说道，“因为我等同族特性，我们的长途飞船从不配备智能化系统，系统没有决定权，只能按指令行动，所以，系统是以飞船为平台运行的，但那些任务都是我做决定发布的。
“希望你没有太讨厌。”
07露出个苦笑，继续说了下去。
“至于，你问为什么是你，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是你唤醒了我。”
07的声音里有种触动人心的柔软和怀念，让方念安发问的声音也柔和了起来：“我？我做了什么吗？”
“我重头说起吧。‘新月号’在对上一个无人世界的巡查中出了意外，为了节约能量，前代在完成信息记录后就做出了回收重启的决定，因为启动新代细胞培养的消耗很少，而且下一个目的地在‘图书馆’中被归为特别资源，前代认为用那里的资源重塑对信息搜集和记录有帮助。”
“前代？回收重启？图书馆？”方念安听得似懂非懂，梳理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吗，“等一下，我不太明白，你们旅行是为了记录吗？就是记录的话，为什么他们都叫你‘守护者’呢，而且很尊敬的样子，我一直以为你们非常厉害呢。
“还有啊，那个重启回收还有细胞什么的，该不会是指自杀然后克隆吧？”方念安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满脸不解中还带着不自知的反感。
“我等同族的毕生使命就是观察和记录，然后将这些信息传回我等共同的中心，‘图书馆’。虽然我等的最初也最终使命只有观察和记录，但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牵扯到维护秩序中去，万界联盟便因此而生，并将我等写为‘记录者’。
“信息也是一种力量。我等并不参与联盟管理，但所有观察记录都会归于‘图书馆’，而按照联盟的最初契约，可以在追查犯罪时调用‘图书馆’的信息，对联盟普通群体来说，这也是一种守护，监视者的称呼也是源于类似原因。
“在搜集记录过程中，伤亡是不可避免的。为了更高效地记录和更完整地保存，‘图书馆’利用基因编纂技术创造我等，我等的所有记忆都在基因中备份，死亡就像是游戏中的存档失败，只要从记录点再次重新开始就好，我等本是为目的而设计，自然没有再使用人工智能的必要。我等不死不灭又能记忆一切特性也让我们省去很多麻烦……”
07看着重新起身又慢慢走进的方念安，看着她脸上震惊又失望的表情，急忙中断了还没说完的种族介绍，将话题转回自身。
“因为前代的决策失误，我的培养过程中出了意外。蓝星失联太久，这里生物素材虽然充裕，却没有新代启动所需要的纯净能量，木材、燃油和电力的转化率不行而且难以大量获取。
“因此我现在的身体虽然早早做好，却迟迟无法启动苏醒，而且成体需要消耗维生能量，‘新月号’本就能量不足，这样下去只能按紧急条例将成体销毁封存基因样本，等待‘图书馆’指令同族来寻获重启这份样本，如果寻获的样本失效，就会重启之前记录在‘图书馆’里的那份。”
07用以往一样平静的声音述说着自己差点死在摇篮里的过往，早就从07所说内容中察觉到不对的方念安，眼巴巴地趴在07的培养仓上再次打断了他。
“所以你什么都知道，是因为你基因里就记得？那你岂不是，岂不是什么都知道……”
你什么都知道，所以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幼稚又无知。重复又奇怪的问句里，是方念安实在说不出口的难过，如果之前还有过一点点07未来或许会开窍的期望，现在心中便只剩下冷透了的心凉，再也不敢有一丝侥幸了。
“能量不足的情况下，记录的信息并不会被立刻表达，这也是基因记录的灵活之处。
“是你哀叹亡者的深切悲伤拯救了濒临销毁的我，那种纯粹而浓烈的情绪是我新生时最亮眼的记忆，牢牢地刻进了我的基因里。是你的悲伤唤醒了我，指引着我去到你的身边，引领着我去了解人类的一切。”
07用和之前一样的语调说着这近乎情话的表达，方念安呆呆地看着低头和自己对视的07，他的眼睛里流淌着温柔的暖意，深得几乎让她溺在其中，有种07真的在向她诉说爱语的错觉。
“我的编号MAR23012107，MAR是基因样本的名称，中间六位则是以复制情况、轮回和复制次数为参数生成的随机标记，只有最后两位，是根据唤醒时间生成的。
“07，是你唤醒我的时间，也是你给我取的名字。方念安，对我来说，那一刻的我，从名字到存在，都是属于你的。”
方念安顾不上抹去脸上的泪水，只是死死地盯着07，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的我依然想属于你，我还在努力学习人类的爱，你愿意接受我，让我一直属于你吗？”
方念安捂着嘴用力点头，咬住嘴唇的痛楚让她清醒地认识到这一切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抹掉脸上的泪水，整理了一下自己，才清清嗓子，重新说道：
“我愿意。”
看着门上那些复杂的构件缓慢旋转、移动，然后彼此分离，方念安有些期待地等着这扇看上去就不一般的大门打开，好奇后面会有什么特别的景象。
终于，这扇大门露出中心一点，彻底分开的构件慢慢向四周缩去，她专注地看着大门中心露出的部分越来越大，感觉里面好像也是个实验室，她貌似看到了很像是培养仓的装置。
培养仓里好像有什么，她忍不住往前靠了靠，想看清一点。
构件缩回的速度变快，门后的全景终于完全显露，方念安也看到了培养仓里的“人”。
认出那是07的同时，培养仓里正在发生的事让她感觉血液凝结般惊惧，07在培养仓里不断出现泡沫中逐渐溶解，如同阳光下的积雪，在涌沸的泡沫中不知不觉地消失着。
“不！！！！！”
方念安嘶喊着，跌跌撞撞地向那个培养仓跑去，激动的情绪和失衡的起步，让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快看她受伤了没有！”
是07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的熟悉声音在她左侧响起，让她直觉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我在这里，对不起，方念安，我本来想处理完这些再来找你的，很抱歉吓到你了。”那个声音再次左侧响起。
方念安木木转头，看向发声处。
一个相同的培养仓立在左侧靠墙处，里面的07受伤严重，褪去所有衣物漂浮在培养仓中的他，像个被扯坏的布娃娃，那支离破碎的惨状更像是她刚刚亲手救回来的那个07。
过度惊吓还未恢复的方念安，看着07那严重到常人即死的可怕伤势，心脏又像被攥住般痛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她用尽力气大喊，想要吼出心中的惊惧、恐慌和气愤，声音却虚弱得如同抽泣，她狼狈地爬起来，狠狠地吸着气，蜷起腿抱住，放弃了去看任何一个培养仓的打算，又用力推开了飘到她身边试图提供帮助的小机器人。
“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方念安喃喃道，环抱起膝盖，像是不愿再看到这一切般把低头埋住了脸。
“真的很抱歉，不论你怎么责怪我都可以，让我看一下你伤到没好吗？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受伤。”尽管07的声音像是从什么仪器中转发出来那样失真，但如此失真的声音中依然饱含了担忧关切之情。
以前没见你这么深情这么会说话，方念安想着，发出不快的哼声，依然没抬起脸，只是把被泪水鼻水沾湿得一塌糊涂的脸往裤子上蹭了蹭。
身边传来细碎的动静，背后好像也被放上了什么。
“你这么蜷着腿会麻的，有水、毛巾和靠垫，是我不对，所以你更不应该让自己因为我难受。”
随着07的劝说，方念安也感觉到旁边飘来了食物的味道和热气。
“谁为你难受了！”她立刻反驳到，却也侧过脸看向了旁边，旁边一个圆形大餐盘上放了热毛巾、瓶装水和烤过的焦香面包片。
方念安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快速拿过热毛巾摊开铺在脸上，因为热气的熨帖发出小小的叹息，直到好好把脸擦干才把毛巾拿下折了折放到一边。
缓过来一些，她也感觉到了身体上的疲惫饥饿，干脆不客气调整刚放到身后的大靠枕，舒服地靠上去后，拿起瓶装水喝了一口，小声抱怨：“你准备什么时候解释，可别想蒙混过去。”
“抱歉，我以前你想先休息一下，那我现在开始说，可以吗？”
“你快说，全部都要说清楚，一点都不准瞒我，听到了吗！”
方念安已经意识到07应该就是飞船的主人，他能知道控制里面的一切。但尽管明白不管多小声说话07都能听见，她依然大声说道，以示她认真的警告态度。
“好，我会全部说明的，具体有些复杂，我尽量总结说明，有想知道的细节或者疑问，你可以随时提问。
“你应该也已经猜到了，‘系统’其实是这艘飞船，更准确地说，‘旅途无忧’系统是这艘‘新月号’飞船的航行系统，用来辅助我等同族在星际间巡航记录。”
虽然猜到一点，但从07口中听到肯定答案方念安心中依然掀起风浪和更多的疑问，而在这诸多疑问中，最让她在意的，是系统为什么会找上她，那些贴心满足她想法的任务和世界到底是系统发布的，还是07的设计。
这让她忍不住立刻出言打断道：“等一下，我……”
方念安停住了，问题梗在喉间却没有立刻说出。她突然意识到，真相固然重要，但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反而是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意外连接着真相的冲击让她心情复杂千思万绪，但也正是因为这种种她完全不曾设想过的意外，让她更加看清了心中任凭风浪也没有变化的心意和想法。
她想，原来自己比以为的更喜欢07，她不想失去他。
但她也不再害怕失去任何人。
方念安知道自己在期望这一切不是一个骗局，过往的帮助、陪伴、守护，系统有些迟钝却仿佛会读心的任务发布，都是让她愿意倾听解释试图继续相信07的原因。
她在等一个解释，更在期望真相曝光后，还能重新回到过去平静却满足的日常。
但如果一切都是建立在欺骗上，方念安想自己再也不会原谅07，但过去那段时间的经历和收获也能算能抵消这场欺骗，她从伤痛中走了出来，保宁村的事业蒸蒸日上，重回往日热闹也指日可待。
她觉得自己能有重新开始生活的勇气，这次应该会带着钱去另一个新的地方再试试开旅馆吧，有家现在账面上的钱有很多，应该能让她重新试错很多次。
07没有催促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一直在静静地等着她整理自己的心绪。
不受任何干扰地想清楚，方念安看向在培养仓中同样看向她的07，终于重新问道：“为什么是我，还有系统发布的那些任务，都是这艘飞船做的吗？”
“能让我先回答后一个问题吗？”虽然这么问了，但07没有停顿，而是直接说道，“因为我等同族特性，我们的长途飞船从不配备智能化系统，系统没有决定权，只能按指令行动，所以，系统是以飞船为平台运行的，但那些任务都是我做决定发布的。
“希望你没有太讨厌。”
07露出个苦笑，继续说了下去。
“至于，你问为什么是你，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是你唤醒了我。”
07的声音里有种触动人心的柔软和怀念，让方念安发问的声音也柔和了起来：“我？我做了什么吗？”
“我重头说起吧。‘新月号’在对上一个无人世界的巡查中出了意外，为了节约能量，前代在完成信息记录后就做出了回收重启的决定，因为启动新代细胞培养的消耗很少，而且下一个目的地在‘图书馆’中被归为特别资源，前代认为用那里的资源重塑对信息搜集和记录有帮助。”
“前代？回收重启？图书馆？”方念安听得似懂非懂，梳理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吗，“等一下，我不太明白，你们旅行是为了记录吗？就是记录的话，为什么他们都叫你‘守护者’呢，而且很尊敬的样子，我一直以为你们非常厉害呢。
“还有啊，那个重启回收还有细胞什么的，该不会是指自杀然后克隆吧？”方念安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满脸不解中还带着不自知的反感。
“我等同族的毕生使命就是观察和记录，然后将这些信息传回我等共同的中心，‘图书馆’。虽然我等的最初也最终使命只有观察和记录，但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牵扯到维护秩序中去，万界联盟便因此而生，并将我等写为‘记录者’。
“信息也是一种力量。我等并不参与联盟管理，但所有观察记录都会归于‘图书馆’，而按照联盟的最初契约，可以在追查犯罪时调用‘图书馆’的信息，对联盟普通群体来说，这也是一种守护，监视者的称呼也是源于类似原因。
“在搜集记录过程中，伤亡是不可避免的。为了更高效地记录和更完整地保存，‘图书馆’利用基因编纂技术创造我等，我等的所有记忆都在基因中备份，死亡就像是游戏中的存档失败，只要从记录点再次重新开始就好，我等本是为目的而设计，自然没有再使用人工智能的必要。我等不死不灭又能记忆一切特性也让我们省去很多麻烦……”
07看着重新起身又慢慢走进的方念安，看着她脸上震惊又失望的表情，急忙中断了还没说完的种族介绍，将话题转回自身。
“因为前代的决策失误，我的培养过程中出了意外。蓝星失联太久，这里生物素材虽然充裕，却没有新代启动所需要的纯净能量，木材、燃油和电力的转化率不行而且难以大量获取。
“因此我现在的身体虽然早早做好，却迟迟无法启动苏醒，而且成体需要消耗维生能量，‘新月号’本就能量不足，这样下去只能按紧急条例将成体销毁封存基因样本，等待‘图书馆’指令同族来寻获重启这份样本，如果寻获的样本失效，就会重启之前记录在‘图书馆’里的那份。”
07用以往一样平静的声音述说着自己差点死在摇篮里的过往，早就从07所说内容中察觉到不对的方念安，眼巴巴地趴在07的培养仓上再次打断了他。
“所以你什么都知道，是因为你基因里就记得？那你岂不是，岂不是什么都知道……”
你什么都知道，所以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幼稚又无知。重复又奇怪的问句里，是方念安实在说不出口的难过，如果之前还有过一点点07未来或许会开窍的期望，现在心中便只剩下冷透了的心凉，再也不敢有一丝侥幸了。
“能量不足的情况下，记录的信息并不会被立刻表达，这也是基因记录的灵活之处。
“是你哀叹亡者的深切悲伤拯救了濒临销毁的我，那种纯粹而浓烈的情绪是我新生时最亮眼的记忆，牢牢地刻进了我的基因里。是你的悲伤唤醒了我，指引着我去到你的身边，引领着我去了解人类的一切。”
07用和之前一样的语调说着这近乎情话的表达，方念安呆呆地看着低头和自己对视的07，他的眼睛里流淌着温柔的暖意，深得几乎让她溺在其中，有种07真的在向她诉说爱语的错觉。
“我的编号MAR23012107，MAR是基因样本的名称，中间六位则是以复制情况、轮回和复制次数为参数生成的随机标记，只有最后两位，是根据唤醒时间生成的。
“07，是你唤醒我的时间，也是你给我取的名字。方念安，对我来说，那一刻的我，从名字到存在，都是属于你的。”
方念安顾不上抹去脸上的泪水，只是死死地盯着07，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的我依然想属于你，我还在努力学习人类的爱，你愿意接受我，让我一直属于你吗？”
方念安捂着嘴用力点头，咬住嘴唇的痛楚让她清醒地认识到这一切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抹掉脸上的泪水，整理了一下自己，才清清嗓子，重新说道：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