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分,不过刚刚过了辰时,阳光便透过窗棂,晃到了还在睡梦中的李乐歆,只见她似个初醒的猫儿一般,懒懒的伸了个腰,缓缓的睁开眼睛,心里暗暗窃喜道:“浪迹民间就是自在,不用守着宫里寅时三刻起床的规矩,可以睡到不气再起来……”

    唤了客栈里的小二打了水,仔细洗漱一番,穿上缙云蝶纹薄纱轻罗裙,一头乌黑的卷发垂顺下来,简简单单的在发髻两侧将两条同色嵌了金玲珠的丝带挽入发丝里,铜镜里映出这个姑娘的面庞,黛眉之下一双盈盈笑眼,鹅蛋脸上笔直的玉峰,浅抿朱唇,露出两个甜甜的梨涡,让人不禁想起四月娇艳欲滴的灼灼桃花。

    在大盛王朝,男子女子同样尊贵,即便是皇室,只要册封了帝姬和亲王,那么女子与男子有着同样的继承权,算上李乐歆,最有继承资格的也足足有八人。

    长姐康华帝姬李乐荣嫁入手握十五万兵权的正阳侯府,侯府世子慕容高远更是精明能干,二哥宣王李明瑀娶了丞相幼女,与定西侯杨世子又是连襟,朝堂之上自有一席之地,三哥贤王李明玮南征战功赫赫、文韬武略,四姐福宁帝姬李乐雅嫁给了最富庶的藩王赵黎,五姐安惠帝姬李乐清是北伐平乱的巾帼女将,六哥端王李明璟博学多识,更是皇后娘娘的儿子,姻缘定了江太师的孙女,八妹嘉纯帝姬李乐韵的母妃现下最得父皇盛宠,自是不愁好前程。

    一般皇室子女年满十六都已订婚,只是母妃仙逝,父皇下令皇室子弟需替母妃服丧三年,不得结婚嫁娶,五姐、六哥、八妹和我才一直没有成婚,如今三年已过,钦天监已经测了良辰吉日,父皇选中了六月十六这个日子,六哥也将完婚。现下唯有自己既无兵权傍身,又无夫家倚仗,好在自己不争气,虽有父皇疼爱,也不至于招来祸事,兄弟姐妹还算和睦,与其在那里虚与委蛇勾心斗角的浪费光阴,搭上姻缘谋前程,倒不如做个隐姓埋名,闲散昏庸的帝姬游历江湖,好好享用一下美食美景,额……还有美男……

    梳洗好的李乐歆敲了敲隔壁的房门,“阿棠,你在房……”话音未落,门便从里面打开了,只见一人身着玄色束腰罗袍,腰间别了一把弯月刀,身量清瘦,骨相分明,发髻高束,甚是英姿飒爽,俊秀的雌雄难辨。

    “快进来吧,我买到了粉蒸小排包。”

    李乐歆一听,顿时两眼冒光,一下子抱住了阿棠,“阿棠,就你最好了,想必你是一早便去排队,才能买到这瑶城最有名的粉蒸小排包!”

    咬上一口,晶莹剔透的糯米皮软弹至极,粉蒸小排的肉香汤汁在嘴里爆汁,真是忍不住的再嘬上一口!

    不似阿棠的声音清冷舒缓,李乐歆一开口,便似那海风拂过的风铃。

    面对李乐歆的热情似火,阿棠站在原地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的抿了抿嘴唇,宠溺的摸了摸乐歆的头。

    “歆儿,那个叫温言的书生出了新书,这几日会在瑶城的希悦楼开堂说书。”

    李乐歆嘴里噎着小排包,漫不经心的问道“温言?就是那个一书成名、在江北颇有人气的小郎君?”

    阿棠一手拖着腮,淡定的应声道:“听闻此书生文采斐然,尤其是模样甚是俊俏,想必正合你这个昏庸的帝姬胃口。”

    李乐歆一脸不屑的说道:“不会是沽名钓誉之辈吧,之前盛名在外的什么江南七君子,我觉得没一个比我的阿棠好看!”

    “那某人还不是把七君子通通收做了面首……”

    阿棠说罢,李乐歆露出挑逗的眼神,上下扫量了一下阿棠,“阿棠,你若是个男儿身,或许我真能收收心,把自己嫁了呢!”

    阿棠故作一脸嫌弃的瞥了一眼李乐歆:“我上官棠造了什么孽,能被你这么昏庸的帝姬看上!”

    李乐歆直了直腰,缓缓的将身子向椅背靠了过去,双臂交叉在胸前,强忍笑意的绷着一脸威严的样子,掰着指头数了数,“我不就是府里养了十五六七个面首嘛!”

    上官棠无奈的叹了口气:“歆儿,你是真不打算要个好名声了……”

    李乐歆慵懒的说道:“如此狼藉的名声能保我一世富贵平安,怎么想都是值了!何况我这些面首,个个才华横溢,对我的茁壮成长,大有助益。”

    “你是怎么做到把贪图男色说的这么大义凛然的!”

    “这怎么能算贪图男色呢,这是高瞻远瞩的境界……”

    阿棠一脸鄙夷的逗着李乐歆:“既然歆儿的境界这么高,想必那温言说书自然是无甚兴趣,我便自己去了。听说这温言在江北的时候,好些姑娘投怀送抱,更有以命相要挟者,只求入门为妾。”

    李乐歆一听,顿时来了精气神: “啧啧……照你说的,这个温言哪是什么书生,分明是个妖孽,我和你一同去,降妖除魔!”

    面对李乐歆自己打脸如此之快,上官棠撇了撇嘴,又起身抱拳的向李乐歆浅浅的鞠了个躬:“能把见色起意说的这般义正严辞,不愧是本朝第一昏庸帝姬!”

    说笑间,俩人便来到了希悦楼,只见门外的牌匾上写着“先到先得,谢绝预定”。走进一看,这里早已宾朋满座,上官棠拉着李乐歆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李乐歆还在环顾四周寻个位置,想不到上下两层都已没有空位,这时,只见前排竟然还有一个视角绝佳的雅座!李乐歆不由的感慨道:“门外的牌匾上明明写了谢绝预定,居然还能有人定到这样的雅座,定是哪个欺压良民的混账仗势欺人!”

    这时上官棠拉着李乐歆终于挤了过去,然后长吁一口气,很自然的在这个雅座上坐了下来,见李乐歆怔在了原地,便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坐下,“坐吧,你就是那个混账……”

    “什么?……”李乐歆一脸不可置信。

    “这么好的位置,自然是我报的昌合府的大名!”

    除了端茶倒水的小二,可谓满满一屋子的女人,叽叽喳喳的喧闹至极,人人手里拿着花藤棒,竟都是为了听温言说书的,不对,准确点说,应该是来看温言说书。

    李乐歆双手杵在桌子上,懒懒的托着腮,一脸期许的说道:“但愿这个小郎君,不是什么欺世盗名之辈~”

    阿棠:“然后把他领回家,做你的第十八个面首?”

    李乐歆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向台上的案子望去。

    就在这时,三声锣响,场内顿时肃静下来,只见一身材修长的男子,身着月白祥云纹直襟长袍,手持一把折扇,缓缓走至书案,转过身来,场内的女人们顿时尖叫起来,挥舞着手中的花藤棒,就算是阅色无数的李乐歆也忍不住的暗自感慨道:“好一张清纯俊秀的脸,阿棠虽然俊俏,可惜不及这个温言还有一双如星如月的眼睛,仿佛装了钩子,摄人心魄。又纯又欲,果然是个妖孽……”

    见李乐歆直勾勾的盯着台上的温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上官棠忍不住的打趣她:“怎么样,要不要领回去做你的十八面首?”

    李乐歆目不转睛的摇摇头,面对李乐歆的反应,不等上官棠从诧异中缓过神来,就听李乐歆痴傻似的说道:“他这姿色可以做男宠。”

    上官棠:“这两者有何区别吗?”

    李乐歆:“白天和夜里的区别。”

    面对一群女人疯狂的叫喊,“温言!温言!”

    温言轻开折扇,微微点头致谢,又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吁”的手势。

    场子总算静了下来,温言终于开了口:“在下温言,承蒙瑶城的朋友厚爱,见到你们,我真的很高兴,今日我为大家带来的是我的新书《君愿》……”

    这个声线怕不是连着别人的心房,这般酥脆含磁,李乐歆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好似怀了孕,再看着温言这张脸,若非大庭广众之下,当真叫人把持不住。

    又纯又欲又撩,这个妖孽,瞬间迷得在场的女人芳心荡漾。

    温言在台上侃侃而谈,台下的女娘们听得如痴如醉。也不知是不是场里太热,面红耳赤者竟不在少数……

    可是听着听着,场里的女娘们渐渐安静下来,更有啜泣的声音时不时的传来,想必是为书中的女子难过,本是青梅竹马的原配夫人,却因男子另娶高门贵女被迫成了外室,纵然如此,女子离世前也并无半分抱怨,只愿她的少年郎一切安好。

    上官棠没落一滴泪,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个女子,赞她痴情?还是笑她太傻?这样的一生真的值得吗?但或许,爱上了一个人,就是不会计较值与不值。

    李乐歆怕是压根儿没仔细听书里的内容,只顾着看温言那张蛊惑芳心的脸,脑子里想入非非,双手拖着腮在那里傻笑。

    书罢,众人听的意犹未尽。

    温言面带微笑的说道:“这里有此书拓本两百本,买书赠送小生插画一幅。”

    “给我来一本!”“给我来一本!”“温言!”“温言!……”楼中充斥着女人们的叫喊声。

    “歆儿,歆儿……”上官棠叫了李乐歆两声,可此时的李乐歆哪里还听得到,早已沉浸在温言的美色之中,见李乐歆毫无反应,直勾勾的盯着台上的温言,只好伸出手掌在李乐歆眼前晃了两下,李乐歆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阿棠?”

    “瞧你听的这么痴迷,要不要也来一本?”

    李乐歆心想:“要书干嘛?老子当然要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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