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晨钟惊起鸟雀。浮玉陵地势极高，宗门又建在半山腰，说是浮在半空也不为过。雾霭尚未散尽，浮玉陵众弟子多数已经早起修行，沿着问心道渡桥。或去往早课，或去往扶风道演武。
问心道下面是万仞深渊。掉下去，真的会死人的。
荀晓的晚课刚刚结束，她从问心道另一边去往弟子居，与众人擦肩而过。有相熟的师姐见了她，匆忙把她拽到一旁，神情紧张地上下打量她，“荀师妹是去扶桑道了?”
荀晓点点头：“长老召见，回来的时候弟子居落锁，就回去接了个除妖的任务。”
蓝衣师姐一时语塞，用手指点了点荀晓的额头，“你呀，真是闲不住。上次伤还没好吧？”她絮絮叨叨说着，让荀晓注意身体不要胡来，荀晓一面点头，一面安抚师姐。
听完了师姐的唠叨，荀晓回到空无一人的弟子居。她推开自己住所的门，随手把袖子里的玉简丢在桌子上，直接钻进被子里。玉简上本来写着她的任务详情，但被荀晓施了术法消去字迹，不能窥到全貌。
睡了没多久，有人踢门。
“荀晓！开门！”
荀晓用被子蒙住头，装作听不见。门外那人踢了半天门，见里面迟迟没有动静，心下疑惑，把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听出点动静。但荀晓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急了，抬脚狠狠踹了一下门。
应声的除了倒下的门还有荀晓的尖叫。
“我的门！”
荀晓的屋子本就不宽敞，靠近门口的地方是烛台。门扉一倒，烛台噼里啪啦倒了一片，荡起飞灰。她飞快掀起被子跳下床，一口气跑到门口，看到门前惨状这口气差点没上来，手指颤抖着指着来人，“你做什么！幸逢枝！”
她一脸心疼，不像假的。幸逢枝看看被自己踹倒的门，又看看荀晓，谨慎地后退半步，没有踏进她屋内。“我不是故意的！虽然没什么说服力......”他灵机一动，开始转移话题，“我是！长老说放心不下让我跟你一起去除妖！”
幸逢枝话说的掷地有声。荀晓一时语塞，指着他你你我我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憋屈应下了。幸逢枝面露喜色，连忙握住她的手，“真的呀，那我们现在就走！”
“先说好！”荀晓恶狠狠把他的手拍掉，抽出自己的手，跑到桌子旁边拿玉简，威胁似的晃了一下。“你要是路上耍脾气我就把你丢那儿不管了！”
幸逢枝用力点头。
荀晓认命似的把门重新安回去，然后简单收拾一番，拽着幸逢枝的胳膊就往问心道走。
本来她自己去问心道走传送阵没问题，但现在带了个幸逢枝，荀晓走的小心翼翼，可以说是鬼鬼祟祟。还好众弟子基本都不在这里逗留，一路上没遇到一个人。
到了问心道，荀晓看见个人影，穿着紫衣裙，烈日当空，她细长的影子落在悬崖下面，根本看不到。她心里一咯噔，回身往幸逢枝额头上贴了两张符，屏息往悬崖边上移动。
“我这么见不得人吗？”幸逢枝见状，自觉压低声音，问道。
荀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那个是空桑少主。”
幸逢枝大惊：“我们浮玉陵怎么会有魔修？！”
“有点复杂。长话短说。”荀晓探出灵识，一边专注着寻找传送阵，一边紧张地盯着空桑樨的一举一动，生怕对方忽然回头。
浮玉陵弟子是不走问心道这里传送阵的。不过荀晓自认不是正宗弟子，也不理会这些规矩。她往前摸索，感觉手掌下面压着一点硬邦邦的东西，用剑气削开一点石壁，探头看里面。
传送阵的阵法纹路，但没有激活，光芒暗淡。看走向是上下联通。
难道这悬崖本身就是阵眼？
荀晓试着放出真气。但她实际上没单独用过传送阵，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触动阵法的各个点位，只能顺着方位挨个一一试过去。
她身后的幸逢枝敛气屏声等着荀晓向他解释，半天都不见回音，他戳戳荀晓后腰，低声道：“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荀晓快抽干了大半真气，这传送阵还是静悄悄的，没有反应。只能看见细微真气在阵法纹路上打转，她有些急，随口应道，“等会儿再讲。哎，有反应了！”不知道是传送阵需要缓冲时间来激活，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阵法纹路在她不懈努力下终于明亮起来。
荀晓迅速向阵纹中调整真气流向，精确规划传送地点。
幸逢枝一脸纠结。
“但是，她已经走过来了。”
荀晓猛地回头，天幕低垂，紫衣天魔踏刀凌空靠近，笑意盈盈地朝他们伸出手。指甲整齐，绯红如花瓣。
他爹的。
荀晓回身出剑猛扎石壁，阵法回流真气暴涨一倍。下一秒天旋地转，荀晓睁眼一看，周围已经不是问心道上的山雾缭绕，而是傍晚时分的人间村镇了。
幸逢枝用手撑着她吐了。
荀晓警惕地张望四周，发现没有空桑樨的身影，这才松口气。
她拍了拍幸逢枝的后背帮他舒气。幸逢枝没出过，不，可以说从来没出过浮玉陵，可能比较晕传送阵。她能理解的。趁着幸逢枝缓过来劲的片刻功夫，荀晓悄悄打开玉简，看里面的内容。
十年间，天柱异动更加频繁，最严重的的就是镇压妖兽的天柱陷落，导致大量妖兽现世，为祸人间。虽然海外十六洲理论上不是尘世之人，但作为仙门，明面上不能坐视不管。浮玉陵弟子也是近些年才会接到除妖任务，为人间安定尽一份力。
妖魔并不和睦。空桑樨会出现在浮玉陵，恐怕和这个大有关系。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下来除妖啊？你不是才筑基吗？”幸逢枝吐完了，神清气爽，逮着机会就凑过来。荀晓不动声色收回玉简，点点头，“嗯。才筑基。”
“这里离目标不远，我们先找个地方观察会儿。”说完，荀晓拉着幸逢枝走出巷子，来到街道上。
快日落，街上游荡的行人不多，小摊小贩大部分都要收摊了。荀晓拉着幸逢枝到一个小摊前，装模作样地挑选东西，忽然，荀晓惊叫了一声，连连后退。
幸逢枝紧张地跟着后退。
那小贩又惊又惧，猛地直起身，“你们碰瓷！”
“啊？”荀晓有些傻眼。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触摸某个东西的时候，手心被某种烈火似的真气烫到了，所以她才下意识后退。
那东西被她不慎丢下，砸在地上，看样子只是普通一枚玉佩。仔细一回想，荀晓忽然觉得那东西有点魔道的不详气息。
“我们没碰瓷，不要乱说话！”荀晓大声道。她指着地上的玉佩质问道，“你怎么可能有这东西，是你偷的、捡的？”幸逢枝皱眉，弯腰似乎想碰那东西，荀晓唰的一下把他手打开。
她修习功法很常见，几乎不与任何真气相克，理论上她都碰不了的附着魔道真气的东西，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持有?
那小贩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荀晓偷偷朝四周张望，发现不知不觉间，整条街除了他们已经没人了。她暗自警惕，反手抓着幸逢枝胳膊，幸逢枝身体紧绷。
僵持不下之时，一道笛声悠扬传来。
荀晓不由自主往身后看了一眼。冷冷月辉之下，紫衣女修站在檐上，美人面上笑意盈盈。看到她的瞬间，荀晓就拉着幸逢枝就往后狂奔。
空桑樨将箭搭上上弓弦。
从空桑樨出现起，荀晓就感觉到体内真气流动堵塞。每个气穴都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封住，硬提着一口气跑出百米，荀晓呼吸都有些困难，步伐一时变缓。幸逢枝反握住她的手，带她更快地向前。
但前方是万丈深空，已经无路可退了。
不对，这里分明不该是......
荀晓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但这个念头来的太急，还未来得及细想，箭光已至。这一箭并没有在空中留下痕迹，只有一簇与空气摩擦而爆裂出银色光辉的美丽箭光，如同群星升起。分明只有一点，但令人看到了一条浩瀚星河。
不。
幸逢枝迅速反应过来。他回身拔剑，红叶似的冰冷剑光朝空桑樨的一箭斩落。
那些光芒不是来自于这一箭。
荀晓被推向前方，向虚空坠落。幸逢枝斩碎了箭光，但周围的光芒也随之四散，变成更加细碎的星尘，弧度锋锐地从四面八方切过他的身体，然后纷纷爆裂。在这片强光之中，空气间的轻微震颤都只会让幸逢枝的身体更加破碎。
强光刺目，令人完全无法睁开眼睛。空桑樨踏着断壁残垣朝幸逢枝走来。
“金蛾晓日溜掉了啊。”她拽主幸逢枝的头发，迫使对方直视自己，微笑道。幸逢枝逐渐涣散的瞳光中，印出来这女人美艳无双的精致面孔，她嗓音细软温柔，从幸逢枝身上拿出来玉简，随手涂抹掉了上面内容。
玉简？这东西不是在荀晓那里吗，什么时候......
意识到幸逢枝确实不能开口说话，空桑樨随手把玉简塞回他怀里，然后将他扔回原地上，遁光一闪，朝前方虚空笔直而落。
还未落定，迎面剑光清寒如雪，浩荡清气覆顶而下。
荀晓的剑已至。
这一剑引天地清气，虚空中不断有黑暗碎裂，浊气极速下浮。空桑樨抬指向后一勾，拉成满月弦，数道雷霆奔走，直取荀晓出鞘剑意。
荀晓抬剑横扫，然后低诵：“飞霞玉清，映照八方，尽归于岁。”
清气在半边天空疯长，照亮虚空的同时结成天象，云层、风团在剑气引发的冰霜中不断危险地游走，朝空桑樨身上扑去。荀晓的气息猛地拔高一个境界，她迅速后退的同时抬指飞出一剑。
剑光的轨道走笔直一条线，避无可避。
空桑樨没有避。
她搭上第三只弓箭。弓弦上魔气滔天，箭在弦上，完全分开清气与浊气。
荀晓心里一紧。空桑樨前两支箭调用真气并不出自魔道功法，第一道取四灵二十八宿不知道哪一宿的真气，第二道取雷霆之术，显然，她所学甚杂。第三道取自魔气，不容小觑。
两道明光交错而过，碎成数万星尘。它们碎裂之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星尘瑰丽鲜妍，然后它们开始缓缓盘旋，在空中流转，化成四灵二十八宿的天相。清光重叠包裹两人，万道星河在脚下流淌，像月色一样冰凉、美好。
剑碎了。
“天华落轩，灵光徘徊，尽收于镇。”
空桑樨缓声道，轻轻抚摸过一片独立星团，看起来无害，但边角锋利，将她的手掌切出一点初生的鲜血。她看起来毫不在意，微微笑道，“五星七曜诀。”
“惊讶吗？”
荀晓皱眉道：“天魔真气能修这个？”
空桑樨笑道：“四灵二十八宿本就是诸道起源，虽然四灵失落，诸道分裂，但以魔道真气溯源到二十八宿，还是没问题的。”
晨钟惊起鸟雀。浮玉陵地势极高，宗门又建在半山腰，说是浮在半空也不为过。雾霭尚未散尽，浮玉陵众弟子多数已经早起修行，沿着问心道渡桥。或去往早课，或去往扶风道演武。
问心道下面是万仞深渊。掉下去，真的会死人的。
荀晓的晚课刚刚结束，她从问心道另一边去往弟子居，与众人擦肩而过。有相熟的师姐见了她，匆忙把她拽到一旁，神情紧张地上下打量她，“荀师妹是去扶桑道了?”
荀晓点点头：“长老召见，回来的时候弟子居落锁，就回去接了个除妖的任务。”
蓝衣师姐一时语塞，用手指点了点荀晓的额头，“你呀，真是闲不住。上次伤还没好吧？”她絮絮叨叨说着，让荀晓注意身体不要胡来，荀晓一面点头，一面安抚师姐。
听完了师姐的唠叨，荀晓回到空无一人的弟子居。她推开自己住所的门，随手把袖子里的玉简丢在桌子上，直接钻进被子里。玉简上本来写着她的任务详情，但被荀晓施了术法消去字迹，不能窥到全貌。
睡了没多久，有人踢门。
“荀晓！开门！”
荀晓用被子蒙住头，装作听不见。门外那人踢了半天门，见里面迟迟没有动静，心下疑惑，把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听出点动静。但荀晓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急了，抬脚狠狠踹了一下门。
应声的除了倒下的门还有荀晓的尖叫。
“我的门！”
荀晓的屋子本就不宽敞，靠近门口的地方是烛台。门扉一倒，烛台噼里啪啦倒了一片，荡起飞灰。她飞快掀起被子跳下床，一口气跑到门口，看到门前惨状这口气差点没上来，手指颤抖着指着来人，“你做什么！幸逢枝！”
她一脸心疼，不像假的。幸逢枝看看被自己踹倒的门，又看看荀晓，谨慎地后退半步，没有踏进她屋内。“我不是故意的！虽然没什么说服力......”他灵机一动，开始转移话题，“我是！长老说放心不下让我跟你一起去除妖！”
幸逢枝话说的掷地有声。荀晓一时语塞，指着他你你我我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憋屈应下了。幸逢枝面露喜色，连忙握住她的手，“真的呀，那我们现在就走！”
“先说好！”荀晓恶狠狠把他的手拍掉，抽出自己的手，跑到桌子旁边拿玉简，威胁似的晃了一下。“你要是路上耍脾气我就把你丢那儿不管了！”
幸逢枝用力点头。
荀晓认命似的把门重新安回去，然后简单收拾一番，拽着幸逢枝的胳膊就往问心道走。
本来她自己去问心道走传送阵没问题，但现在带了个幸逢枝，荀晓走的小心翼翼，可以说是鬼鬼祟祟。还好众弟子基本都不在这里逗留，一路上没遇到一个人。
到了问心道，荀晓看见个人影，穿着紫衣裙，烈日当空，她细长的影子落在悬崖下面，根本看不到。她心里一咯噔，回身往幸逢枝额头上贴了两张符，屏息往悬崖边上移动。
“我这么见不得人吗？”幸逢枝见状，自觉压低声音，问道。
荀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那个是空桑少主。”
幸逢枝大惊：“我们浮玉陵怎么会有魔修？！”
“有点复杂。长话短说。”荀晓探出灵识，一边专注着寻找传送阵，一边紧张地盯着空桑樨的一举一动，生怕对方忽然回头。
浮玉陵弟子是不走问心道这里传送阵的。不过荀晓自认不是正宗弟子，也不理会这些规矩。她往前摸索，感觉手掌下面压着一点硬邦邦的东西，用剑气削开一点石壁，探头看里面。
传送阵的阵法纹路，但没有激活，光芒暗淡。看走向是上下联通。
难道这悬崖本身就是阵眼？
荀晓试着放出真气。但她实际上没单独用过传送阵，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触动阵法的各个点位，只能顺着方位挨个一一试过去。
她身后的幸逢枝敛气屏声等着荀晓向他解释，半天都不见回音，他戳戳荀晓后腰，低声道：“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荀晓快抽干了大半真气，这传送阵还是静悄悄的，没有反应。只能看见细微真气在阵法纹路上打转，她有些急，随口应道，“等会儿再讲。哎，有反应了！”不知道是传送阵需要缓冲时间来激活，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阵法纹路在她不懈努力下终于明亮起来。
荀晓迅速向阵纹中调整真气流向，精确规划传送地点。
幸逢枝一脸纠结。
“但是，她已经走过来了。”
荀晓猛地回头，天幕低垂，紫衣天魔踏刀凌空靠近，笑意盈盈地朝他们伸出手。指甲整齐，绯红如花瓣。
他爹的。
荀晓回身出剑猛扎石壁，阵法回流真气暴涨一倍。下一秒天旋地转，荀晓睁眼一看，周围已经不是问心道上的山雾缭绕，而是傍晚时分的人间村镇了。
幸逢枝用手撑着她吐了。
荀晓警惕地张望四周，发现没有空桑樨的身影，这才松口气。
她拍了拍幸逢枝的后背帮他舒气。幸逢枝没出过，不，可以说从来没出过浮玉陵，可能比较晕传送阵。她能理解的。趁着幸逢枝缓过来劲的片刻功夫，荀晓悄悄打开玉简，看里面的内容。
十年间，天柱异动更加频繁，最严重的的就是镇压妖兽的天柱陷落，导致大量妖兽现世，为祸人间。虽然海外十六洲理论上不是尘世之人，但作为仙门，明面上不能坐视不管。浮玉陵弟子也是近些年才会接到除妖任务，为人间安定尽一份力。
妖魔并不和睦。空桑樨会出现在浮玉陵，恐怕和这个大有关系。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下来除妖啊？你不是才筑基吗？”幸逢枝吐完了，神清气爽，逮着机会就凑过来。荀晓不动声色收回玉简，点点头，“嗯。才筑基。”
“这里离目标不远，我们先找个地方观察会儿。”说完，荀晓拉着幸逢枝走出巷子，来到街道上。
快日落，街上游荡的行人不多，小摊小贩大部分都要收摊了。荀晓拉着幸逢枝到一个小摊前，装模作样地挑选东西，忽然，荀晓惊叫了一声，连连后退。
幸逢枝紧张地跟着后退。
那小贩又惊又惧，猛地直起身，“你们碰瓷！”
“啊？”荀晓有些傻眼。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触摸某个东西的时候，手心被某种烈火似的真气烫到了，所以她才下意识后退。
那东西被她不慎丢下，砸在地上，看样子只是普通一枚玉佩。仔细一回想，荀晓忽然觉得那东西有点魔道的不详气息。
“我们没碰瓷，不要乱说话！”荀晓大声道。她指着地上的玉佩质问道，“你怎么可能有这东西，是你偷的、捡的？”幸逢枝皱眉，弯腰似乎想碰那东西，荀晓唰的一下把他手打开。
她修习功法很常见，几乎不与任何真气相克，理论上她都碰不了的附着魔道真气的东西，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持有?
那小贩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荀晓偷偷朝四周张望，发现不知不觉间，整条街除了他们已经没人了。她暗自警惕，反手抓着幸逢枝胳膊，幸逢枝身体紧绷。
僵持不下之时，一道笛声悠扬传来。
荀晓不由自主往身后看了一眼。冷冷月辉之下，紫衣女修站在檐上，美人面上笑意盈盈。看到她的瞬间，荀晓就拉着幸逢枝就往后狂奔。
空桑樨将箭搭上上弓弦。
从空桑樨出现起，荀晓就感觉到体内真气流动堵塞。每个气穴都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封住，硬提着一口气跑出百米，荀晓呼吸都有些困难，步伐一时变缓。幸逢枝反握住她的手，带她更快地向前。
但前方是万丈深空，已经无路可退了。
不对，这里分明不该是......
荀晓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但这个念头来的太急，还未来得及细想，箭光已至。这一箭并没有在空中留下痕迹，只有一簇与空气摩擦而爆裂出银色光辉的美丽箭光，如同群星升起。分明只有一点，但令人看到了一条浩瀚星河。
不。
幸逢枝迅速反应过来。他回身拔剑，红叶似的冰冷剑光朝空桑樨的一箭斩落。
那些光芒不是来自于这一箭。
荀晓被推向前方，向虚空坠落。幸逢枝斩碎了箭光，但周围的光芒也随之四散，变成更加细碎的星尘，弧度锋锐地从四面八方切过他的身体，然后纷纷爆裂。在这片强光之中，空气间的轻微震颤都只会让幸逢枝的身体更加破碎。
强光刺目，令人完全无法睁开眼睛。空桑樨踏着断壁残垣朝幸逢枝走来。
“金蛾晓日溜掉了啊。”她拽主幸逢枝的头发，迫使对方直视自己，微笑道。幸逢枝逐渐涣散的瞳光中，印出来这女人美艳无双的精致面孔，她嗓音细软温柔，从幸逢枝身上拿出来玉简，随手涂抹掉了上面内容。
玉简？这东西不是在荀晓那里吗，什么时候......
意识到幸逢枝确实不能开口说话，空桑樨随手把玉简塞回他怀里，然后将他扔回原地上，遁光一闪，朝前方虚空笔直而落。
还未落定，迎面剑光清寒如雪，浩荡清气覆顶而下。
荀晓的剑已至。
这一剑引天地清气，虚空中不断有黑暗碎裂，浊气极速下浮。空桑樨抬指向后一勾，拉成满月弦，数道雷霆奔走，直取荀晓出鞘剑意。
荀晓抬剑横扫，然后低诵：“飞霞玉清，映照八方，尽归于岁。”
清气在半边天空疯长，照亮虚空的同时结成天象，云层、风团在剑气引发的冰霜中不断危险地游走，朝空桑樨身上扑去。荀晓的气息猛地拔高一个境界，她迅速后退的同时抬指飞出一剑。
剑光的轨道走笔直一条线，避无可避。
空桑樨没有避。
她搭上第三只弓箭。弓弦上魔气滔天，箭在弦上，完全分开清气与浊气。
荀晓心里一紧。空桑樨前两支箭调用真气并不出自魔道功法，第一道取四灵二十八宿不知道哪一宿的真气，第二道取雷霆之术，显然，她所学甚杂。第三道取自魔气，不容小觑。
两道明光交错而过，碎成数万星尘。它们碎裂之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星尘瑰丽鲜妍，然后它们开始缓缓盘旋，在空中流转，化成四灵二十八宿的天相。清光重叠包裹两人，万道星河在脚下流淌，像月色一样冰凉、美好。
剑碎了。
“天华落轩，灵光徘徊，尽收于镇。”
空桑樨缓声道，轻轻抚摸过一片独立星团，看起来无害，但边角锋利，将她的手掌切出一点初生的鲜血。她看起来毫不在意，微微笑道，“五星七曜诀。”
“惊讶吗？”
荀晓皱眉道：“天魔真气能修这个？”
空桑樨笑道：“四灵二十八宿本就是诸道起源，虽然四灵失落，诸道分裂，但以魔道真气溯源到二十八宿，还是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