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拜伏曦刚刚那一席语惊四座的心声所赐，正准备去酒店换衣服的统筹老师立马掉头回来，二话不说就开始着手改备用通告。
于是乎，原本还赖在保姆车上磨磨唧唧的演员们全被薅了过来，加班加点补镜头，拍摄效率空前高涨。
北京时间11:30，剧组提前结束了通告单上的全部任务。
女一号忧心忡忡地抬起头，天光还未放晴，鹅毛大雪依旧纷纷扬扬。
街上车来车往，轮胎哧溜打滑，路况果真很差。
生活制片张姐拍了拍伍晗骄的背，以示安慰。
她负责管全剧组出行，这会儿正拨通电话，准备联系附近的几辆大巴，绕过迎春东路，避开事发地点，直奔庆功宴酒店。
余光一瞥，就见伏曦戴着顶毛茸茸的厚帽子，躲在一旁探头探脑。
【咳咳，张姐——】
【张姐，你看今天雪下那么大，路上车又多又挤，大家各自开车过去，是不是有点危险呀？要不咱们还是坐大巴吧。】
张姐：“？”
不是，你这傻丫头，要提意见你就站我面前张开嘴大声提啊，自己一个劲儿在心里嘀咕什么呢？
我是能用意念跟你交流还是怎么地？
【不行不行，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太礼貌，得重新换个措辞。】
【张老师，您看今天雪下这么大……】
张姐：“…………”
伏曦在心里来来回回排练了好几遍，再看一眼张姐身边纤细瘦弱、天天减肥控制身材、馋蛋糕都能馋哭的女一号，终于下定了决心。
咬牙跺脚，攥紧拳头，她在厚厚的积雪中踏出了一大步。
【啊不行，要先等张姐把电话打完。】
张姐：等电话打完，我叫的车都能停你跟前儿了。
张姐挂了电话，举起大喇叭，三言两语宣布道：
“……安全第一位，这趟就先委屈大家坐大巴了。”
伏曦顿时如释重负。
【芜湖！张姐远见！】
-
剧组的其他人都没有意见，纷纷听话上车。
伏曦找了个座位，乖乖放好手脚，并时不时抬头看向女一号，示意两眼，再迅速转向窗外。
【那什么，我这里没有人，你要不要……】
【算了还是不问了，我包里又没带吃的，小伍姐肯定会和她助理一起坐。】
伍晗骄：“？”
她本来正警惕地盯着伏曦紧紧挨着的车玻璃瞧，总觉得它下一秒就会支离破碎，碴子崩她一脸。
这会儿听见心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你是想邀请我坐你旁边，不让我靠窗坐吗？
呜呜呜你也太好了叭宝宝！
伍晗骄立马一屁股落座，感激地翻出包中零食，给身旁的这位女二号献殷勤。
伏曦目瞪口呆：
【哇！怪不得她天天减肥还不掉秤呢。】
伍晗骄：“…………”
她已经不打算反驳自己的这个“吃货”人设了。
因为……她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
双眼放光地掏出手机，打开飞博APP，然后不停刷新今日热搜。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大巴车行至半程后，她终于刷到了那个词条：
#许明哲车祸[新]#
伍晗骄颤抖着手点了进去。
——[海浪视频]：#许明哲车祸# 有网友拍到，新晋流量小生许明哲开车从剧组外出，大雪天气驶近停有公交车的车站时不点刹、不减速，撞断了站台护栏才停下，跟车的粉丝没有保持好距离，随之发生追尾事故[吃惊][愤怒]
而许明哲的粉丝们，则带着自家哥哥的新剧词条和整齐划一的控评话术，第一时间杀到了这条博文的评论区。
——[摸摸小哲腹肌]：#《余生念我》#不信谣，不传谣！就算真是小哲违规驾驶，也该等官方通报。
——[哲哲理理我吧]：#《余生念我》#交通事故自会有官方通报，你管得可真宽！这么闲，不如来看许明哲在新剧中饰演的沈听笙[亲亲][抱抱][撒花]
——[101次吻上阿哲]：#《余生念我》#什么网友拍到，明明是专职狗仔！路上积雪这么厚还出来跟车偷拍，可真够敬业的。
——[芋泥波波七分糖]：#《余生念我》#跟车的不是粉丝，是私生！呜呜呜我可怜的哲宝，这么危险的天气出门还被私生追尾，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啊？@许明哲工作室
——[淑女小怡从不发疯]：死妈私生饭，又来跟踪我家宝宝，啊啊啊啊啊老子要开车把你们全都撞死！！！！！
……
伍晗骄看了几条就不想再往下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转念一想，随即又有些庆幸，好在这一次没有出现被许明哲撞到的无辜受害者。
算了算了，这事儿就当过去了。
悬在心口的石头落了地，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横过手机，打算来一把紧张刺激的斗地主。
就见，尊敬的导演何女士跟人换了个位子，好巧不巧，坐到了伏曦的前面。
-
何思泉已经在短信里下达完了最终指示，勒令让自家老公把手机和电脑里存的黑历史视频全给删干净，总算是没有了后顾之忧。
这会儿神清气爽，脸上又挂起优雅淡然、不计较世事的微笑。
然后回过头，看着吭哧吭哧跟饼干罐子较劲，死活扣不开还不好意思求助同事帮忙的伏曦，和颜悦色地安排道：
“小伏啊，待会儿庆功宴上，你作为电影的女二号，可要单独上台表演节目哦。”
“啪嗒——”
饼干罐子掉在了她腿上。
【什么？！！！】
【单独？上台？表演节目？】
伏曦的内心里一整个晴天霹雳大崩溃。
可她面上却能做到丝毫不显，依然温柔恬静地抿起唇角，乖巧点头：
“好的导演。”
像极了一个单纯美好的小天使。
女一号缩在一旁不敢吭声，见导演始终没有点自己名字的意思，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并向伏曦递去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伏曦则安安静静，大脑放空。
伍晗骄忍不住趴在她肩头小声耳语：“姐妹，听说今天有好多出品方那边的老板们要来，你不紧张吗？”
伏曦笑容一僵。
【哈哈哈哈我紧张吗？我应该不紧张吧？区区表演节目而已，上台之后就开始面对台下几百号人自信Show time！】
【（尖叫）（扭曲）（阴暗地爬行）（扭动）（爬下台跟导演喝交杯酒）（痉挛）（嘶吼）（阴森的低吼）（痉挛）（蠕动）（一把扯下金主爸爸的假发）（不分对象攻击）】
【啊啊啊啊啊啊啊鲨了我叭！】
但她一开口，语气波澜不惊，很是淡定：
“还好啦，开机仪式那天来的人不是更多嘛，我都习惯了。”
女一号：“…………”
她默默地给伏曦竖起了大拇指。
-
要说起来，伍晗骄第一次见到伏曦的时候，就被这位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给折服了。
不单单是因为她那张素颜就足以吊打一众精修的脸，更是因为，她那泰然自若的出众气质。
以纯素人的身份试镜女二号时，往评委和选角导演面前一站，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声台形表完全不受外界一丁点儿影响。
举重若轻，浑然天成。
以至于她那会儿就打心眼里笃定——光凭这姐妹儿强大的心理素质，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而这一想法，在俩人进组后的某天，在她忽然间能听到某人的心声后的某刻，彻底改变。
女一号憋着笑望向身旁的伏曦。
嗯，别看仪态优雅，坐姿端正，实际上人已经走了有一大会儿了。
好家伙，原来是个顶级社恐！
大巴顺利驶进酒店的停车场，伍晗骄挽住伏曦的胳膊，生怕这位呆若木鸡的同事走路平地摔。
剧组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酒店的宴会大厅。
几十张桌子摆得整整齐齐，在他们来之前，已经有不少受邀的出品方代表和媒体朋友落座了。
没多久，后出发的摄影组、灯光组、美术组、造型组的同事们也纷纷到场。
伏曦跟伍晗骄都坐在核心主创桌。
【把他们全当成白菜……全当成白菜……全当成白菜……】
【白菜密密麻麻，今年可真是个丰收季……】
接下来的流程，在伏曦神游太空之际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总制片人现身，给这场杀青宴做开场白，之后便邀请王文珍上台。
台下掌声雷动，伏曦也跟着机械地鼓掌。
然后，导演何思泉上台，对这为期三个半月的电影做拍摄总结。
再然后，就到了各个主演轮流上台的环节。
而再再然后……伏曦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
走到LED大屏幕之前，面对剧组诸位和摄像头，启唇露出得体微笑。
感谢完制片再感谢何思泉，最后感谢全剧组工作人员的努力，接着步入正题，剖析自己饰演的角色，反思自己仍待改进的不足……
最后的最后，还出色完成了导演临时交代的任务，在众目睽睽之下，声情并茂地表演了一段诗歌朗诵。
反正，讲是硬着头皮讲完了，伏曦像一缕幽魂儿似的飘下台，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身边的伍晗骄激动鼓掌，看着她的眼神，仿佛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等流程走得七七八八，大家终于可以安心吃饭了。
伍晗骄生怕伏曦再社恐发作，夹菜都不敢转桌，干脆自己忙前忙后，每道菜都多夹一点儿，很快就把她面前的餐盘堆成了一座小山。
伏曦恍然大悟地挑了挑眉：
【把高热量的食物全都夹到别人的碗里，这样就不会进入自己口中……】
【好高明的减肥手段，学到了！】
伍晗骄无语凝噎。
餐桌上就别再发扬你那求知若渴的学霸精神了，行不行？？？
她攥着叉子，把蔬菜沙拉嚼得嘎吱嘎吱响。
真是的，吃个饭都堵不住你的小脑袋。
-
杀青宴的流程很长，其实饭菜这会儿吃到嘴里，已经有点儿凉了。
但伍晗骄还是吃得很开心。
因为这个项目是由何思泉和王文珍牵头，两位女大佬坐镇，攒的班底里极大一部分都是女同志。
姐妹们坐在一起，想喝奶茶的就喝奶茶，想喝汽水的就喝汽水，文学策划姐姐喝止咳糖浆兑葡萄汁都没人管。
大家说说笑笑，气氛安逸又融洽。
反观她以前参加的饭局……
那会儿人气不高，想在电影里演个女二号，都得让她的经纪人领着，去跟一桌子男导演、男制片们喝酒。
而在他们面前，可没有什么“不能喝就去小孩桌”的道理，即便当时的伍晗骄才不到十五岁。
只要导演开口，她照样得乖乖喝干净半杯子果啤。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面前这份儿没滋没味儿的蔬菜沙拉，也变得香甜可口起来了。
忽然间，一道男人的声音突兀地在这张餐桌旁响起：
“嚯！这不是咱们电影的女主角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吃草料啊？”
伍晗骄顿觉肩上一沉，原来是一只肥胖的、带着玉扳指的大手搭了过来。
她僵硬地回头，就见男人那泛着油光的大脸正腆在她面前。
厚实的大嘴唇子上下翻动，露出了一排被烟酒熏黄的牙。
伍晗骄当场石化。
王文珍反应最快，立马端着杯子起身，满脸堆笑地热络招呼道：
“哎呦，钱总！怎么好劳您大驾亲自往这儿来啊？我正准备去您那桌敬酒呢！”
钱总“啧啧”两声，佯装生气：
“不是我说你啊王制片，这事儿你可有点儿不够地道了——桌上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不给我的女主角肉吃啊？”
转而又冲伍晗骄眯眼一笑，“乖，说出来，哥哥替你撑腰。”
伍晗骄嘴角疯狂抽搐，眼见着就要控制不住表情了。
【……哥哥？】
一旁的伏曦对这个称呼感到匪夷所思。
【无论从年龄还是从外貌，我小伍姐叫你一声二大爷都不为过吧？】
-
钱建峰是仓平贡酒的老总。
这部电影里面有个酒桌吃饭的片段，需要国产白酒出镜，而王文珍先前拉的那家川酒股市出了点儿问题，钱建峰就在那个时候顶上，成了电影的赞助商。
今天的杀青宴他姗姗来迟，流程快走完了人才到，一进宴会厅，服务员根据事先安排，便领着他去了投资方那桌落座。
可一见桌上都是群大老爷们儿，钱建锋就不乐意了。
他可听说，这部电影是青春校园片，里面的主演全是些嫩出水儿来的年轻小姑娘。
要不然他也不会放弃夏威夷度假，专门飞回冰天雪地的北京城来挨冻。
人都到了，见不着小姑娘那哪儿成？
钱建峰装模作样地摇晃着服务员早就醒好的红酒，挺着大肚子找到了王文珍她们那桌。
“服务员呢？有没有点眼色啊，不知道过来给我加张凳子吗？”
王文珍忙道：“来来来，钱总您坐我这儿。”
钱建峰撇了一眼，“不用了，你那有点儿偏，不方便我夹菜。”
而王文珍跟这些熟悉的女同志们一起呆惯了，平日里也没有什么讲究，以至于这会儿慢两秒才反应过来——
好家伙，敢情你还要坐主座？
椅子添上后，钱建锋的脸上可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然后，他又来霸道地替伍晗骄主持公道了。
“……小姑娘还是个含苞待放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们要是不让人吃饱饭，将来身材发育不好……王制片，你看她以后会不会跟你急。”
说完，觉得自己这话可幽默、可有意思了，嘿嘿地笑了起来。
还促狭地眯起一双小眼，直直往伍晗骄胸口处贼。
伍晗骄涉世未深，脸皮又薄，被人当众这样调侃，一时间觉得有点儿丢人。
可又不能直接得罪钱建峰……她咬了咬唇，最后只能愤愤地低下头，暗自骂骂咧咧。
伏曦的心声就在这时字正腔圆地响起：
【救命啊救命啊！谁能把二大爷嗓子眼儿里的癞疙宝给撵走啊！跟卡了一口陈年老痰似的，光听声音都感觉受到了骚扰。】
【呜呜呜，快离我小伍姐远一点，她是回民，见不得正宗大肥猪啊！！！】
“噗——”
伍晗骄一个没绷住，直接乐出了声儿。
“嗯？”钱总很努力地凹了个低沉气泡音，“怎么了？”
伍晗骄忍得颧骨飞天：
“没，我就是……想起开心的事……”
于是乎，原本还赖在保姆车上磨磨唧唧的演员们全被薅了过来，加班加点补镜头，拍摄效率空前高涨。
北京时间11:30，剧组提前结束了通告单上的全部任务。
女一号忧心忡忡地抬起头，天光还未放晴，鹅毛大雪依旧纷纷扬扬。
街上车来车往，轮胎哧溜打滑，路况果真很差。
生活制片张姐拍了拍伍晗骄的背，以示安慰。
她负责管全剧组出行，这会儿正拨通电话，准备联系附近的几辆大巴，绕过迎春东路，避开事发地点，直奔庆功宴酒店。
余光一瞥，就见伏曦戴着顶毛茸茸的厚帽子，躲在一旁探头探脑。
【咳咳，张姐——】
【张姐，你看今天雪下那么大，路上车又多又挤，大家各自开车过去，是不是有点危险呀？要不咱们还是坐大巴吧。】
张姐：“？”
不是，你这傻丫头，要提意见你就站我面前张开嘴大声提啊，自己一个劲儿在心里嘀咕什么呢？
我是能用意念跟你交流还是怎么地？
【不行不行，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太礼貌，得重新换个措辞。】
【张老师，您看今天雪下这么大……】
张姐：“…………”
伏曦在心里来来回回排练了好几遍，再看一眼张姐身边纤细瘦弱、天天减肥控制身材、馋蛋糕都能馋哭的女一号，终于下定了决心。
咬牙跺脚，攥紧拳头，她在厚厚的积雪中踏出了一大步。
【啊不行，要先等张姐把电话打完。】
张姐：等电话打完，我叫的车都能停你跟前儿了。
张姐挂了电话，举起大喇叭，三言两语宣布道：
“……安全第一位，这趟就先委屈大家坐大巴了。”
伏曦顿时如释重负。
【芜湖！张姐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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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的其他人都没有意见，纷纷听话上车。
伏曦找了个座位，乖乖放好手脚，并时不时抬头看向女一号，示意两眼，再迅速转向窗外。
【那什么，我这里没有人，你要不要……】
【算了还是不问了，我包里又没带吃的，小伍姐肯定会和她助理一起坐。】
伍晗骄：“？”
她本来正警惕地盯着伏曦紧紧挨着的车玻璃瞧，总觉得它下一秒就会支离破碎，碴子崩她一脸。
这会儿听见心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你是想邀请我坐你旁边，不让我靠窗坐吗？
呜呜呜你也太好了叭宝宝！
伍晗骄立马一屁股落座，感激地翻出包中零食，给身旁的这位女二号献殷勤。
伏曦目瞪口呆：
【哇！怪不得她天天减肥还不掉秤呢。】
伍晗骄：“…………”
她已经不打算反驳自己的这个“吃货”人设了。
因为……她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
双眼放光地掏出手机，打开飞博APP，然后不停刷新今日热搜。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大巴车行至半程后，她终于刷到了那个词条：
#许明哲车祸[新]#
伍晗骄颤抖着手点了进去。
——[海浪视频]：#许明哲车祸# 有网友拍到，新晋流量小生许明哲开车从剧组外出，大雪天气驶近停有公交车的车站时不点刹、不减速，撞断了站台护栏才停下，跟车的粉丝没有保持好距离，随之发生追尾事故[吃惊][愤怒]
而许明哲的粉丝们，则带着自家哥哥的新剧词条和整齐划一的控评话术，第一时间杀到了这条博文的评论区。
——[摸摸小哲腹肌]：#《余生念我》#不信谣，不传谣！就算真是小哲违规驾驶，也该等官方通报。
——[哲哲理理我吧]：#《余生念我》#交通事故自会有官方通报，你管得可真宽！这么闲，不如来看许明哲在新剧中饰演的沈听笙[亲亲][抱抱][撒花]
——[101次吻上阿哲]：#《余生念我》#什么网友拍到，明明是专职狗仔！路上积雪这么厚还出来跟车偷拍，可真够敬业的。
——[芋泥波波七分糖]：#《余生念我》#跟车的不是粉丝，是私生！呜呜呜我可怜的哲宝，这么危险的天气出门还被私生追尾，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啊？@许明哲工作室
——[淑女小怡从不发疯]：死妈私生饭，又来跟踪我家宝宝，啊啊啊啊啊老子要开车把你们全都撞死！！！！！
……
伍晗骄看了几条就不想再往下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转念一想，随即又有些庆幸，好在这一次没有出现被许明哲撞到的无辜受害者。
算了算了，这事儿就当过去了。
悬在心口的石头落了地，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横过手机，打算来一把紧张刺激的斗地主。
就见，尊敬的导演何女士跟人换了个位子，好巧不巧，坐到了伏曦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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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思泉已经在短信里下达完了最终指示，勒令让自家老公把手机和电脑里存的黑历史视频全给删干净，总算是没有了后顾之忧。
这会儿神清气爽，脸上又挂起优雅淡然、不计较世事的微笑。
然后回过头，看着吭哧吭哧跟饼干罐子较劲，死活扣不开还不好意思求助同事帮忙的伏曦，和颜悦色地安排道：
“小伏啊，待会儿庆功宴上，你作为电影的女二号，可要单独上台表演节目哦。”
“啪嗒——”
饼干罐子掉在了她腿上。
【什么？！！！】
【单独？上台？表演节目？】
伏曦的内心里一整个晴天霹雳大崩溃。
可她面上却能做到丝毫不显，依然温柔恬静地抿起唇角，乖巧点头：
“好的导演。”
像极了一个单纯美好的小天使。
女一号缩在一旁不敢吭声，见导演始终没有点自己名字的意思，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并向伏曦递去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伏曦则安安静静，大脑放空。
伍晗骄忍不住趴在她肩头小声耳语：“姐妹，听说今天有好多出品方那边的老板们要来，你不紧张吗？”
伏曦笑容一僵。
【哈哈哈哈我紧张吗？我应该不紧张吧？区区表演节目而已，上台之后就开始面对台下几百号人自信Show time！】
【（尖叫）（扭曲）（阴暗地爬行）（扭动）（爬下台跟导演喝交杯酒）（痉挛）（嘶吼）（阴森的低吼）（痉挛）（蠕动）（一把扯下金主爸爸的假发）（不分对象攻击）】
【啊啊啊啊啊啊啊鲨了我叭！】
但她一开口，语气波澜不惊，很是淡定：
“还好啦，开机仪式那天来的人不是更多嘛，我都习惯了。”
女一号：“…………”
她默默地给伏曦竖起了大拇指。
-
要说起来，伍晗骄第一次见到伏曦的时候，就被这位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给折服了。
不单单是因为她那张素颜就足以吊打一众精修的脸，更是因为，她那泰然自若的出众气质。
以纯素人的身份试镜女二号时，往评委和选角导演面前一站，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声台形表完全不受外界一丁点儿影响。
举重若轻，浑然天成。
以至于她那会儿就打心眼里笃定——光凭这姐妹儿强大的心理素质，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而这一想法，在俩人进组后的某天，在她忽然间能听到某人的心声后的某刻，彻底改变。
女一号憋着笑望向身旁的伏曦。
嗯，别看仪态优雅，坐姿端正，实际上人已经走了有一大会儿了。
好家伙，原来是个顶级社恐！
大巴顺利驶进酒店的停车场，伍晗骄挽住伏曦的胳膊，生怕这位呆若木鸡的同事走路平地摔。
剧组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酒店的宴会大厅。
几十张桌子摆得整整齐齐，在他们来之前，已经有不少受邀的出品方代表和媒体朋友落座了。
没多久，后出发的摄影组、灯光组、美术组、造型组的同事们也纷纷到场。
伏曦跟伍晗骄都坐在核心主创桌。
【把他们全当成白菜……全当成白菜……全当成白菜……】
【白菜密密麻麻，今年可真是个丰收季……】
接下来的流程，在伏曦神游太空之际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总制片人现身，给这场杀青宴做开场白，之后便邀请王文珍上台。
台下掌声雷动，伏曦也跟着机械地鼓掌。
然后，导演何思泉上台，对这为期三个半月的电影做拍摄总结。
再然后，就到了各个主演轮流上台的环节。
而再再然后……伏曦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
走到LED大屏幕之前，面对剧组诸位和摄像头，启唇露出得体微笑。
感谢完制片再感谢何思泉，最后感谢全剧组工作人员的努力，接着步入正题，剖析自己饰演的角色，反思自己仍待改进的不足……
最后的最后，还出色完成了导演临时交代的任务，在众目睽睽之下，声情并茂地表演了一段诗歌朗诵。
反正，讲是硬着头皮讲完了，伏曦像一缕幽魂儿似的飘下台，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身边的伍晗骄激动鼓掌，看着她的眼神，仿佛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等流程走得七七八八，大家终于可以安心吃饭了。
伍晗骄生怕伏曦再社恐发作，夹菜都不敢转桌，干脆自己忙前忙后，每道菜都多夹一点儿，很快就把她面前的餐盘堆成了一座小山。
伏曦恍然大悟地挑了挑眉：
【把高热量的食物全都夹到别人的碗里，这样就不会进入自己口中……】
【好高明的减肥手段，学到了！】
伍晗骄无语凝噎。
餐桌上就别再发扬你那求知若渴的学霸精神了，行不行？？？
她攥着叉子，把蔬菜沙拉嚼得嘎吱嘎吱响。
真是的，吃个饭都堵不住你的小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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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青宴的流程很长，其实饭菜这会儿吃到嘴里，已经有点儿凉了。
但伍晗骄还是吃得很开心。
因为这个项目是由何思泉和王文珍牵头，两位女大佬坐镇，攒的班底里极大一部分都是女同志。
姐妹们坐在一起，想喝奶茶的就喝奶茶，想喝汽水的就喝汽水，文学策划姐姐喝止咳糖浆兑葡萄汁都没人管。
大家说说笑笑，气氛安逸又融洽。
反观她以前参加的饭局……
那会儿人气不高，想在电影里演个女二号，都得让她的经纪人领着，去跟一桌子男导演、男制片们喝酒。
而在他们面前，可没有什么“不能喝就去小孩桌”的道理，即便当时的伍晗骄才不到十五岁。
只要导演开口，她照样得乖乖喝干净半杯子果啤。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面前这份儿没滋没味儿的蔬菜沙拉，也变得香甜可口起来了。
忽然间，一道男人的声音突兀地在这张餐桌旁响起：
“嚯！这不是咱们电影的女主角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吃草料啊？”
伍晗骄顿觉肩上一沉，原来是一只肥胖的、带着玉扳指的大手搭了过来。
她僵硬地回头，就见男人那泛着油光的大脸正腆在她面前。
厚实的大嘴唇子上下翻动，露出了一排被烟酒熏黄的牙。
伍晗骄当场石化。
王文珍反应最快，立马端着杯子起身，满脸堆笑地热络招呼道：
“哎呦，钱总！怎么好劳您大驾亲自往这儿来啊？我正准备去您那桌敬酒呢！”
钱总“啧啧”两声，佯装生气：
“不是我说你啊王制片，这事儿你可有点儿不够地道了——桌上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不给我的女主角肉吃啊？”
转而又冲伍晗骄眯眼一笑，“乖，说出来，哥哥替你撑腰。”
伍晗骄嘴角疯狂抽搐，眼见着就要控制不住表情了。
【……哥哥？】
一旁的伏曦对这个称呼感到匪夷所思。
【无论从年龄还是从外貌，我小伍姐叫你一声二大爷都不为过吧？】
-
钱建峰是仓平贡酒的老总。
这部电影里面有个酒桌吃饭的片段，需要国产白酒出镜，而王文珍先前拉的那家川酒股市出了点儿问题，钱建峰就在那个时候顶上，成了电影的赞助商。
今天的杀青宴他姗姗来迟，流程快走完了人才到，一进宴会厅，服务员根据事先安排，便领着他去了投资方那桌落座。
可一见桌上都是群大老爷们儿，钱建锋就不乐意了。
他可听说，这部电影是青春校园片，里面的主演全是些嫩出水儿来的年轻小姑娘。
要不然他也不会放弃夏威夷度假，专门飞回冰天雪地的北京城来挨冻。
人都到了，见不着小姑娘那哪儿成？
钱建峰装模作样地摇晃着服务员早就醒好的红酒，挺着大肚子找到了王文珍她们那桌。
“服务员呢？有没有点眼色啊，不知道过来给我加张凳子吗？”
王文珍忙道：“来来来，钱总您坐我这儿。”
钱建峰撇了一眼，“不用了，你那有点儿偏，不方便我夹菜。”
而王文珍跟这些熟悉的女同志们一起呆惯了，平日里也没有什么讲究，以至于这会儿慢两秒才反应过来——
好家伙，敢情你还要坐主座？
椅子添上后，钱建锋的脸上可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然后，他又来霸道地替伍晗骄主持公道了。
“……小姑娘还是个含苞待放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们要是不让人吃饱饭，将来身材发育不好……王制片，你看她以后会不会跟你急。”
说完，觉得自己这话可幽默、可有意思了，嘿嘿地笑了起来。
还促狭地眯起一双小眼，直直往伍晗骄胸口处贼。
伍晗骄涉世未深，脸皮又薄，被人当众这样调侃，一时间觉得有点儿丢人。
可又不能直接得罪钱建峰……她咬了咬唇，最后只能愤愤地低下头，暗自骂骂咧咧。
伏曦的心声就在这时字正腔圆地响起：
【救命啊救命啊！谁能把二大爷嗓子眼儿里的癞疙宝给撵走啊！跟卡了一口陈年老痰似的，光听声音都感觉受到了骚扰。】
【呜呜呜，快离我小伍姐远一点，她是回民，见不得正宗大肥猪啊！！！】
“噗——”
伍晗骄一个没绷住，直接乐出了声儿。
“嗯？”钱总很努力地凹了个低沉气泡音，“怎么了？”
伍晗骄忍得颧骨飞天：
“没，我就是……想起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