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买了柠檬味冰淇淋,边吃边抓住真人的手走在人群里。

    我有多久没出来过了?

    冰淇淋在舌尖融化,我认真思考,掰了掰手指,实在数不清楚。

    但对我而言,所有的热闹都恍如隔世。

    因为真人对我说,他不在我身边时,外面对我而言很危险。

    危险到不出三秒就会死掉。

    所以我不再单独外出,他对我过度的占有和束缚,也能坦然接受。

    我明白这种来自咒灵的扭曲保护欲代表什么。

    我也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能看到那些东西,细细碎碎地趴在阴暗角落里,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我不仅不害怕,还非常淡定。

    毕竟……男朋友就在我身边嘛。

    真人像是发现了我的目光和那些东西对视上了,慢慢低下身子,伸出另一只手半掩住我的双眼。

    宽大的手掌是刺骨的冰冷,不像活人的体温,能勾出人心中无限的恐惧。

    真人慢悠悠的柔和腔调却减弱了这种非人感。

    “别看哟,雾里。”他说,“——普通人看到这些可是很不幸的。”

    靠,走不了路了。

    我感觉到他的身躯如若流动般贴到了我的背后,猜到他现在恐怕呈现出一种非常掉SAN的扭曲模样,只能无奈地停下了脚步。

    “真人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普通人了吗?”

    “没有哦,我只关心雾里。”

    真人说,“雾里以外的普通人没有什么存在价值,我为什么要关心?”

    ……哇哦。

    他理所当然地说着可怕的话,却浑然不觉,甚至弯起那双颜色阴沉的异瞳,笑得轻快活泼,“哎,要是雾里不是普通人就好了。”

    他似乎有点遗憾。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他的话,磨了磨牙。

    男朋友不仅越来越不掩饰其变态本质,还胆大包天地嫌弃女朋友的种族?

    我都没有嫌他是冷冰冰的咒灵欸!

    “普通人怎么啦!”我越想越生气,和他小声逼逼,“要是我不是普通人,就不会见到真人吧?也不会和真人谈恋爱吧?真人说这种话,是不喜欢我的意思么?”

    最后一句当然是来自女朋友的责问。

    真人愣了愣,有些孩子气地鼓起脸颊,透过他遮挡的指缝,我看到那些交叉的缝合线密密麻麻地动起来,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欸?欸?才没有呢!”他矢口否认,“不是说过吗,我最喜欢雾里。雾里难道不相信我吗?”

    “怎样才能证明爱意呢……”

    真人的身体夸张地贴在我的背脊上,冰凉的唇贴着我的耳朵,修长的手指捏住我的手指,窃窃私语般说话,“要是咒灵计划成功后,雾里就会是世界上最后的人类了吧。”

    “不要害怕,也不用感到孤独什么的,我会陪着雾里——直到死后再把你变成咒灵。”

    哇,这是什么鬼故事。

    我耐着性子听他逼逼半天,还是忍不住揪住他的发尾,用力扯了扯,愤愤吐槽,“拜托,不要说这种FLAG一样的话啊,超像反派发言!很快就会变成炮灰的那种!”

    真人低哼着笑出来,没有认可,也没有反驳。

    察觉到身边的人都开始用或关心或异样的目光看着我后,我不再和他说话,捏了捏他的手掌示意他松开自己,声音小小的,“别挡着我的眼睛,要看不到路啦!”

    真人这次没有多说什么,乖乖地松开,和我继续走。

    我觉得自己在漫无目的地走着。

    真人知道,但他什么都没说,似乎很新奇般地陪着我。

    人群挤成一叠叠的波浪,乱糟糟的声音充斥耳朵,空气里都是欢笑,我抓着的手掌却冰凉得足以让人在冬天里打抖。

    但我没有松开他,从出门开始就没有松开过,指尖摩挲的感觉让我很开心。

    真人倒是对我的习惯习以为常,随意地被我牵着,注视身边人群的目光透露着浓郁的求知欲与好奇。

    像个可爱的,想研究蝴蝶标本的孩子。

    我却知道,他眼里最深处最本质的东西只有冷酷。

    ——所以我不会松手。

    我私心希望,有些时候,我可以做禁锢住他的笼子,成为使他犹豫的人。

    听起来自私又矛盾。

    但真人知道。

    他不在意我的心思,他包容我的一切。

    因为我所做的一切在他眼中,都称不上“恶”。

    就这样慢悠悠走了一会儿,真人终于按捺不住了。

    银蓝色的长发绑成三马尾的发圈被他伸出手指慢条斯理地捋下来,肩头落了柔软的弧度,腰背也被发尾缠绕。

    我悄悄地咽了口口水。

    呜呜呜,好诱。

    “来了游乐园什么都不想玩吗?最喜欢的项目碰都不碰。”真人用那双银蓝异瞳直勾勾地盯着我半天,语气愈发轻柔,“雾里在想什么。”

    我回神,满脸正色地叹气,“不是想不想玩的问题,是怕真人走丢。”一本正经地胡诌。

    真人困惑:“……走丢?”

    我:“上次来游乐园就是这样,坐完过山车真人就不见了。还害得我找了好久。最后哭得惨兮兮的,你才出现。”

    我生气地用手肘戳了戳他,“我当时还以为你被咒术师祓除了!一边哭一边回家!”

    真人的眼神莫名其妙地飘忽了一下。

    嗯?这副心虚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我:……可恶!果然那次是故意的吧!

    “不会哦,雾里。不要担心这种事情啊。普通的咒术师对付不了我,死的只会是他们。”

    他伸出苍白的手指帮我擦掉嘴角的冰淇淋,“毕竟,我是特级嘛。”

    可这样穷凶极恶的特级咒灵,却动作温柔地为我擦着嘴角。

    “……真人,真讨厌。”

    “嗯?不要讨厌我嘛雾里。会伤心的。”真人笑起来总有种半真半假的虚幻感。

    但他又切切实实地在我面前。

    我看他说着漫不经心的话,鬼使神差地张口咬住他的手指。

    我没有刻意收住力道。

    真人任由我咬着他的手指,很纵容的态度,伸出另一只手慢悠悠地摸摸我的脸,“我的雾里是小狗吗?小狗才会咬人。”

    他的手指在我口腔里搅动片刻,最后慢慢抽出来,亮晶晶的水迹和显眼的牙印让他很苦恼似的皱起眉,却没有动用无为转变将手指恢复原状。

    我:!!!!!

    真人笑着看了我一眼,低头舔掉了指节上的口水,牙印被舌尖柔软地抵住。

    他将我的痕迹覆盖,又好像是将我的痕迹融入其中。

    真人不顾我迅速红起来的脸,将我咬出牙印的那只手指伸到我面前摇了摇,愉快地开口,“这是雾里留下的印记,我不讨厌哦。”

    “——会一直留着的。”

    救命,好涩。

    我感觉我心底像是有个小人不停地尖叫打滚,吵得我的脑袋都开始嗡嗡作响,无法思考。

    外在表现就是——我的脸红了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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