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月呼吸一滞,手中的簪子没拿稳,直接落在了男人脸上,可不知为何,床上的林业却是毫无察觉,睡得如同死猪一般沉。

    瞧见我越走越近,沈思月恐慌紧张不已,大惊失色尖叫道:“沈栀!”

    我脸上露出一抹形如鬼魅的猖獗笑容,朝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沈思月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区区一个纸片人,竟是令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不,剧情不该是这样的!

    沈思月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扯过被子遮住自己,抖着声音问我:“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笑而不语,伸手捡起那根掉落的簪子递给沈思月,眸光凛冽蛊惑道:“杀了他,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你失去清白。”

    沈思月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颤颤巍巍道:“你疯了,你不是沈栀……”

    我突然凑到沈思月眼前,竟成了七窍流血的可怕模样,犹如从地府阎罗而来的枉死冤魂,对她一字一句说道:“我就是沈栀,那个被你剜眼拔舌的沈栀!”

    话落,沈思月被吓得崩溃大叫,可等她猛然抬头,却发现自己趴在醉仙楼的桌子上睡着了。

    对面的我一切如常,淡然拿着酒杯道:“妹妹,你终于醒了?酒量不好,以后还是少喝些吧。”

    见我安然无恙,刚放松警惕的沈思月顿时面如死灰,更是毫无防备从椅子上跌落,一脸惊恐质疑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思月话音刚落,周遭吃饭的客人便纷纷把迷惑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我更是十分不解地看着她,开口询问:“妹妹不是请我到醉仙楼喝酒吗?”

    沈思月愣了愣,下意识脱口而出:“啊?”随即回过神来:“对,没错,姐姐千万别见怪,刚才是妹妹喝多了胡言乱语呢。”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来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可那梦境,也未免太过于真实,沈思月心底犯起了嘀咕。

    我望着沈思月变幻无常的神色,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

    酒席结束后,沈思月特意拉着我绕开较为偏僻的乌衣街,从更为热闹的朱雀大街回家。

    她是怕噩梦成真。

    ……

    刚到家,沈父便让管家传话,请我到祠堂跪着听训,只说:“思月流落民间,受尽颠沛流离之苦,而你从小太傅府上长大,十八年来锦衣玉食,靠着合……现在该将太子妃之位还给她。”

    前世,沈思月拿着一枚刻有“沈”字的玉佩上门认亲,这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沈家也因而逼着我这个从街上捡来的养女入宫自请退婚,将储妃的位置让给嫡妹沈思月。

    起初我不愿意,只因我和太子之间不仅是联姻的关系,更有互相爱慕的情谊,何况沈思月也一直劝我坚持本心追求所爱之人,还主动到父亲面前表明自己不喜欢慕临祈。

    我以为沈思月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打从心底将她认作自己的亲妹妹,却没想到她是来夺我气运,索我性命的穿越者。

    直到死后我才知道,我和太子慕临祈竟是表兄妹的关系,而如今的沈思月,不过是被拥有锦鲤体质的穿越女霸占身体的农家女刘娇。

    真正的沈思月,早就饿死在了荒郊野岭之中。

    是刘娇捡走了代表原主身份的沈家玉佩,又靠着诡计手段躲过了滴血认亲。

    若不是我死后见到几次方寻探案的过程,我还真不知道那滴血认亲,其实是一种障眼法。

    这一世,没等沈父动粗,我便转变了态度,附和道:“父亲说的是,我终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养女,比不得拥有嫡亲血脉的思月妹妹金尊玉贵,自是配不上太子殿下,明日女儿就即刻入宫退婚。”

    沈父显然有些不可置信,但见我温顺恭敬,倒也不好再生刁难:“你能有这般觉悟,可见平日将为父的话都放在心上,退下吧。”

    他起初收养我并非出于善心,而是因为沈思月幼年走丢,太傅府需要一个女儿和太子联姻,恰巧在众多孤儿中选择了我。

    我以为的养恩亲情,不过是利益使然。

    “是,父亲。”我从容起身,神情黯淡哀愁,可心底却是畅快雀跃。

    ……

    翌日,贴身丫鬟秋菊起了个大早,特意催我起床梳妆打扮入宫,急着去巴结新主子沈思月。

    自从真嫡女沈思月回来后,不仅沈父有意疏远我,即便是连下人们也跟着见风使舵,对我越发怠慢。

    见我马上要和太子退婚失势,秋菊更是毫不避讳,当着我的面私藏梳妆盒里的翡翠玉镯。

    我也懒得和她计较,起身离开了屋子。

    谁又能想到今日过后,我会成为长公主和镇国大将军失散多年的小女儿慕枝枝。

    我刚见完皇帝验明正身离开御书房,太子慕临祈便匆忙赶来,将我拦在了宫廊之上,当面愤然责问:“沈栀,你为何要骗我?”

    他是个沉不住气的。

    我脸上露出得逞意味,不紧不慢反问道:“我骗殿下什么了?”

    慕临祈气急败坏,可顿了顿神色欲言又止,后知后觉惊出一身冷汗。

    我认亲不过两个时辰,连我的母亲慕寒衣和父亲卫京安都还未知悉内情,慕临祈便不管不顾跑来怪罪我,可见太子在皇帝身边安插了眼线。

    正所谓天家无父子,即便慕临祈是储君,皇帝也极有可能因此大怒,罢黜他的太子之位,毕竟宫中可不止慕临祈一位皇子,他不过是仗着皇后嫡出才占了先机。

    慕临祈不甘心就这般放过我,只能放低语气,脸色阴沉道:“沈栀,你明知自己和孤有血脉亲情,还装聋作哑十八年,以沈家女的名分和孤定下婚约,到如今又认亲回来,丢的可是皇家颜面,早知如此,孤便该杀了你。”

    堂姐和堂弟定亲,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听闻此话,我忽而想起了前世在密室之中,被慕临祈虐待折辱的景象,他为了哄沈思月开心,在我脸上生生划了七刀。

    若不是方寻心思缜密,观察力敏锐,瞧见我耳边挂着的那对白玉苍兰耳环,便不会在第一时间知道我是沈栀,也不会亲自尸检,最终发现我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女,而是走失的慕枝枝。

    说来,还是方寻查清了我的身世。

    可那时候,镇国将军府早已不复存在。

    望着慕临祈和我撕破脸的模样,我不禁失笑道:“慕临祈,我原以为自己和你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情爱,直到沈思月出现,我才发觉你对我说过的话,许下的诺言,都只是权衡利弊的结果,你越是看重什么,我便要夺走什么。”

    慕临祈神色阴鸷,恨不能将我碎尸万段:“孤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

    他话音刚落,便被人接了话茬:“皇上还没驾崩呢,太子殿下便好生威风!”

    我抬眸,却见一位穿着凤纹宫缎的貌美妇人和一位穿着鸦青色衣裳的中年男人携手而来。

    敢在宫中对皇帝大不敬,如此放肆说话的便只有匡扶大齐江山的长公主慕寒衣了。

    她在皇帝和百姓心中的份量可比太子重得多,慕临祈的杀伐气势瞬间软了下去,换上笑脸相迎道:“姑母来了。”

    慕寒衣直接略过了他,上下打量着我,抬手无处安放,只得美眸含泪说道:“枝枝别怕,有父亲和母亲为你撑腰。”

    慕寒衣权倾朝野威名在外,可面对十几年未见的亲生女儿,她却第一次手足无措慌了神。

    想到上一世,整个镇国将军府被满门抄斩,一股酸涩痛楚骤然涌上我的鼻尖。

    我看着和自己容貌有七分相似的慕寒衣哽咽道:“母亲。”

    又对着天生冷脸的卫京安喊道:“父亲。”

    两人脸色欣慰,齐齐应了一声,“哎。”

    在这潸然泪下的认亲场面之中,慕临祈的存在突兀不已,为免自讨没趣,他警告意味十足地看了我一眼,拂袖转身欲离去。

    却被卫京安肃然叫停了脚步:“殿下且留步,今日冲撞了小女,还请赔礼道歉。”

    镇国将军府势大,小不忍则乱大谋,慕临祈下意识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拳头,转而对我脸色不自然道:“堂姐恕罪,方才是孤鲁莽了。”

    “堂姐”二字,他叫得十分勉强。

    昔日的恋人成了堂弟,这个中滋味难以言说,我眸光微深,察觉慕临祈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等慕临祈在大婚之夜,瞧见我精心为他准备的那份贺礼,不知会不会要了沈思月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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