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国长公主的荷花宴今年办的格外奢华盛大,案面所用皆是玛瑙玉器,每名宾客都有一位美姬随侍。宴席上请了京中有名的舞姬来献上霓裳羽衣舞等各类歌舞,又安排了投壶,猜酒令等游戏。

    宴上男女可同席,兴致起时,各府的公子贵女们就开始吟诗作赋,弹琴舞剑助兴。慢慢竟演变成了施展才貌风华的宴会,贵人们或为了面子,或为了心上人,或为了得一个京都第一的名头,无不精心准备的。

    今年的荷花宴因为榆阳王大胜归来,连往年从不参加这等宴会的凤栖皇帝也会亲自到场。

    接近午时,宾客陆陆续续入场,侍女引着海月和长宁入席,海月坐好后,总觉得有视线投向自己,她抬头看去,是坐在不远处的禹王世子风颉,正一脸愤怒的瞪着自己。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旁边的长宁郡主好奇的顺着她的目光去看,看是风颉,脱口而出:“呀!鼻涕虫!”

    风颉强忍着不把手中玉杯捏碎。

    海月抿着嘴,努力收回笑意,假装正经道:“快别说了,他要哭了。”

    风颉再也忍不住,腾的一下站起身。这时殿外一声高呼:“陛下驾到!”

    凤栖国皇帝带着贵妃款步而来,后面跟着榆阳王风煜和寒月国皇子萧葳同时入殿。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单看榆阳王风煜的相貌,在王孙公子中并不是最出众的一个,但他长年读书习武,又是几年的领兵打仗,杀伐果断,自带有一番磊落洒脱气质,让平日里被夸赞当世卫玠的几位娇公子都沦为陪衬。

    贵女们的眼神更是频频追随着风煜,有的遮遮掩掩,有的坦率直接。

    皇上说着“免礼”,落座后,众人才敢坐下。

    随着坐在上首的几位贵人来回寒暄,长公主安排的歌舞雅乐,也一个个登场,侍人端着碟碗杯盘来回穿梭。

    荷花宴是以荷花、荷叶、藕、莲果为主要食材,众人案上陆续摆了脆炸荷花瓣、荷花鱼、荷花竹燕窝、鲜藕汤、茄香藕饼、莲果虾仁等。

    长宁看着侍女端上来的荷花酒,对着海月推荐:“这酒你可以喝的,不醉人,和果饮一样清甜。”

    海月平日不喜饮酒,她听了长宁的话,端起一杯尝了尝,清清淡淡,果然没有酒味。看长宁只喝了一口就放下,问道:“你不喜欢这个味道?”

    长宁撇撇嘴,道:“和水一样没劲儿!不好喝。”

    平日长宁郡主会瞒着母亲偷偷饮酒,尝试过不同种类的酒,对比之下,实在不喜欢贵女们爱喝的荷花酒。

    海月饮下一杯荷花酒,问道:“你想喝什么酒啊?”

    长宁看着坐在上首的皇上喝着荷花酒也皱眉,她笑的狡黠,道:“京都传闻陛下亲自酿的梧桐酒,酒香醇厚。要是能尝尝就好了。 ”

    又嘟囔:“梧桐酒香不香不知道,但是陛下多半不会亲自去酿酒,也不知道在哪买的。”

    长宁话音未落,就听坐在上首的皇上道:“今日借着长公主的宴席,也算是款待寒月国皇子了,派人去拿朕珍藏的梧桐酒来。”

    海月去看长宁,她已经乐的眉开眼笑了。

    “不过朕这梧桐酒只能招待贵客,你们要想喝,得拿出些本事来!”

    皇上笑着宽袖一挥:“不拘泥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凡是得朕和贵妃,长公主眼的,今天都赐一盏酒。”

    长宁的热情期待,突然被倾盆大雨浇灭,她转头求助海月。

    海月无奈道:“我只会抚琴,还弹得一般,你是知道的。”

    两人说话时,已有太师府姜家三小姐上前了,这位姜三小姐不止容貌国色天香,琴棋诗画更是无所不精,实打实的既有天赋又刻苦,因此得了京都第一美人,京都第一才女的美称。

    她身姿曼妙,款款上前,正是要抚琴。

    姜三小姐的琴音如流水,悠扬悦耳,宴席上的人无不听的如痴如醉。

    海月听的入迷,心中不免赞道,这场宴会没白来,姜小姐果然如传闻般既有美貌,又有才华。

    一曲终,姜小姐施施然谢礼,眼中柔情似水,似有若无的飘向榆阳王风煜。

    皇上拍手,连声说好,赐赏!

    寒月国皇子萧葳的目光从姜小姐出现后,就再没离开过她的身影,听琴曲时更是带着痴迷,在姜小姐上前谢礼时,他眼神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姜小姐察觉到,心下恼怒,谢了赏赐匆匆退下。

    又有两位公子上去作画吟诗,快结束时宫人取了梧桐酒回来了。

    坐在上首的皇上和萧葳几人开始推杯换盏,这梧桐酒总算让皇上起了兴致,无论下面的人施展才艺如何,都得了赏赐。

    长宁看着空酒坛一个个拿下来,开始着急,道:“海月,酒就算不被陛下喝完,也被赏赐完啦!”

    海月为难道:“刚刚姜小姐一曲艳惊四座,我这琴艺还上去?岂不是丢丑。”

    又有些好笑道:“平日你常在宫中行走,没少向陛下讨要赏赐,都要比这梧桐酒名贵不知多少,怎么今天一盏酒你却开始不好意思了?”

    长宁犹豫道:“前天偷喝酒,被母亲发现了,还打了我手心板。如果当着这么多人面,去向陛下讨酒,回去估计是手心板加跪祠堂。”

    海月强忍笑意,同情的看着她。

    突然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道:“陛下,臣听闻,静安伯爵府海小姐擅长抚琴,想恳请陛下在这宴席上让海小姐抚一曲。”

    海月惊得循声望去,竟然是‘鼻涕虫’风颉!

    风颉转过头看向她,笑道:“早就听说海小姐琴艺一绝,一曲犹如天籁之音,绕梁于耳不绝。”

    海月心道,真会编!还绕梁,小词儿挺多!

    皇上已经醉了几分,听了风颉的话兴致更高,带着醉意的声音让海月上前献艺。

    海月额头都是汗,她的琴艺确实拿不出手,且前面姜小姐珠玉在前。

    可是皇上已经发话,她在长宁期待的目光中坐到琴前,众人从未听说静安伯爵府小姐擅抚琴的,大多比较好奇,风颉却是满脸的不怀好意。

    这时,一个人大跨步走出,道:“皇兄,臣弟想合着海小姐的琴声为皇兄舞剑助兴,愿皇兄龙体安康,国泰民安。”正是榆阳王风煜。

    听了他的话,皇上龙颜大悦,拍手应允。

    风煜身姿挺拔,走向海月,海月感受到周围贵女们向她投来带着艳羡,或醋意的目光,她第一次被这般瞩目着,一时忘记当下处境,心中竟泛起一丝得意。

    风煜看向她,声音沉稳,道:“海小姐会弹什么曲子?”

    海月心道,什么曲子都会弹,不过样样通,样样松。最后选了她能顺畅弹下来的一首,回道:“《流水》”。

    风煜拿过侍人送来的长剑,身姿潇洒的站立在那里,他从容淡定的看着海月,看海月看向他,他微笑,道:“请!”

    海月被他沉着气度所感染,有些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沉下心来,双手抚琴。

    剑势随着琴音舞动,风煜身姿灵动多变,舞出一片空灵的剑影。

    众人只顾看榆阳王舞剑的英武身姿,没注意海月琴音凌乱,根本听不出来是《流水》,甚至曲子都不连贯。她心道,高估了自己,幸亏风煜剑势不停,能吸引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一曲毕,长剑入鞘。

    海月注意到风煜虽然气息平稳,长衫背部却被汗湿透,心道:能领兵打仗的王爷果然不是寻常人可比,只是舞剑而已,都这么拼尽全力。

    风煜转过头带着笑意,专注的看着她,眼神明亮坦荡。被这般注视的海月脸微红,低下头去。

    众人却都感受到榆阳王对这静安伯爵府海小姐有着不同的偏护之情。

    皇上不知喝了多少酒,身形有些摇摆,带着两个宫人,端着梧桐酒醉醺醺到两人面前,非要海月和风煜当场喝下他赐的酒。

    海月看看酒,再看看长宁瘪着嘴一脸委屈样,心道,我也不能拒绝陛下赐酒啊,更不能当众说出长宁郡主要喝,不然她真得跪祠堂。

    仰头,一口气干了,好似烈焰入喉,呛的她眼泪直流。

    风煜看着海月的窘态,双眸染笑,不自觉脸上现出宠溺。

    皇上直道:“海家姑娘直爽啊!赐……”他停顿了一下,眯眼笑道:“丫头,你想要什么赏赐啊?”

    海月受宠若惊,忙道:“多谢陛下,求陛下再赐一盏梧桐酒,臣女拿回去给朋友尝尝。”

    皇上大声道:“什么朋友啊?你直接说长宁那丫头馋酒喝就行了!”

    长宁倏的站起,急迫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撒娇,大喊:“陛下!”

    海月在长宁期待的目光中捧着宫人送来的一大壶酒,脚步逐渐虚浮着往回走。

    萧葳在整个宴会上,除了看姜小姐,其他时候都盯着风煜,注意到风煜看向海月的眼神,他笑了笑,对皇上道:“陛下,贵国人杰地灵,几位小姐更是蕙质兰心,令人倾慕,若有幸得一人共度余生,真是不虚此行啊!”

    风煜一直温和的眼神变得凌厉,看向萧葳。

    皇上醉得眼神迷离,道:“哦?萧皇子看上我们哪家贵女了?朕下旨给你成全一段佳缘就是!”

    几个未婚贵女均是脸色一白,除了开始醉酒,头有些晕的海月和喜滋滋品酒的长宁。

    萧葳眼神瞟向姜小姐,又瞟向海月,还未开口,只听皇上继续道:“不过你得留在我凤栖国做女婿。”说完爽朗的哈哈大笑。

    萧葳顿时怔住,他堂堂一个执掌实权的皇子怎么可能放弃寒月国的皇位权势留在这里。

    又注意到风煜冰冷如刀子的眼神,一刀刀射向他,他干干一笑岔开话去。

    皇上畅快的饮下一杯酒,心中暗笑,战败国也好意思开口求娶我凤栖的贵女。

    海月坐了一会儿,身上发热,头发晕,胃里极为不适,丫鬟小棠和公主府的侍女一同搀扶着她下去更衣,海月忍不住难受,吐了出来,头脑也清醒许多。

    看着那侍女手脚勤快,收拾着一地狼籍,海月颇觉难为情,自己竟然这般失态,忙让小棠打赏了侍女。

    侍女有些意外,随即服侍她换到一间临湖更加宽敞的客房。

    屋外,湖边大片的荷花丛郁郁葱葱。

    屋内,海月更衣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打发那侍女也去休息。

    屋里没别人,她催了小棠去外间榻上休息,不多时,一主一仆安静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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