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清大学九月开学季,热闹的暑假,刚解放的高考生,有种蠢蠢欲动的不安,对陌生的校园充满好奇。

    绿色的树荫下,穿着墨绿色军装的新同学第一次互相认识,在并不轻松的军训中打下革命友谊,这坚固的友谊离不开各式八卦和调侃,刚解放的学生犹如开闸的野马,在新建的院系大群里叽喳叽喳说个不停。

    学校礼仪队和各大社团趁热打铁,捞着休息机会,上阵宣传,礼仪队挑人眼光高,一眼看见人群中亮眼的傅司,坐在人群中休息,社长一个健步挤走围着的其他人:“同学,来不来我们礼仪队?”

    站军姿时,她一眼瞄中身姿挺拔的傅司,心中暗暗记住。

    傅司淡淡瞄一眼:“我可能没时间。”

    社长的失望一眼可见,他们礼仪队从来没有被拒绝过。旁边机灵的社员紧追不舍,热情地加了傅司联系vx。

    傅司拒绝礼仪队的事情,先在社团内部热闹谈论,后来传到外面,变成某院帅气学弟看不上礼仪队。

    他谁啊?长得多了不起?议论纷纷的话语展开。

    没有人把傅司和拒绝的帅哥对上,除了傅司的新室友对内情有一点了解。

    直到一搞笑男在某音软件搞怪,录下傅司的惊鸿一瞥:他坐在教室后排,低头玩手机,被前面新同学的动静吵得直视对方手机一眼,眼神平平,无端的不耐烦,显得他人有几分凌厉,这种凌厉和帅气的杂糅击中路人的心。

    视频无端火了,搞笑男叫方术,急得留言,“注意一下你们的网络节操,”他无比地单纯地爆出傅司名字,得意扬扬:和我一个院的,美女们羡慕吗?

    有知内情路人提起拒绝礼仪队帅哥的事情,一时间,重点偏离,从傅司的外貌到身高,到哪个高中,家庭住址,有没有女朋友,人品如何被讨论一个底朝天。

    方术觉得这群网友太闲了,渐渐地感觉不对劲,好像有人在引导,有几个知情人暴露傅司在高中爱打架,把别人打退学,家庭关系混乱,人品极差,这些诋毁的言论振振有词,他看着一千万的浏览量,不舍得删视频。

    傅司什么也不知道,开学军训之后,阿姨来查寝室,被他藏在被子里的大雪侥幸没有被发现。

    他住四号床,被冠以老四的新称号,老大是京市人,也是他们寝室长,老二和老三对他在寝室养猫一点也不讨厌,反而爱惜得很。

    只有老大在某次寝室只剩他们两人时,语重心长地道:“老四啊,那寝室的猫,你知道,被发现,不是扣几分的事儿,你……”

    傅司懂了,他有先见之明,暑假提前打工赚钱,他找准时机,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小房子。

    在学校里见到老面孔,李星睿死皮赖脸,没有出国,跟着他乱报学校,想不到居然落在一块,李星睿没有傅司那般的成绩实力,但他爹大手一挥,他被北清大学中外联合办理的国际院校录取,读几年后,出国读硕士。

    傅司下课去餐厅吃饭,在一群乌泱泱的人群中,看见李星睿占的几个位置,他落座,眉头不耐地皱起:“你没课?”

    他忙地没时间打游戏,俗话说,专业选的好,年年赛高考,傅司每天一睁眼去上课,每天满课。

    李星睿悠哉悠哉地,跟着他课表等他。

    “中午正好没课。”李星睿到底知道了傅司和王予心的那事,他知道的七七八八,想着应该是傅司表白,王予心拒绝了。

    他不甚懂他好兄弟的奇怪操作,心里的歉疚再加上给他惹上傅司他爸的麻烦,再加上给方宛如透露傅司的行踪,他惹的祸可不少,想道歉,却无法开口。

    他开学时提王予心的名字,傅司的脸僵硬得像一块裂开的石头,神情抗拒又复杂,从那以后,李星睿自觉闭了嘴。

    “没事的话,帮我照顾一下猫?”傅司提议。

    李星睿回神,笑眯眯地答应。

    傅司背起书包走出餐厅,和李星睿分道扬镳,他近些日子觉得奇怪,总是有人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不仅是女生,还有不认识的男生,同院的同学偶尔也窃窃私语。

    他有些日子没回寝室住,一进门,老二老三的目光汇合在他脸上,在傅司冷声的疑问下,老三兴奋地大叫一声,把手上玩弄的彩带纸撒在他身上:“老四,你火了,大大滴火了。”

    傅司没有恼怒,右手顺势捏下黑发中的彩色纸带,吹一口气。

    他马上找到发视频的人,吐出两个字:“删了。”

    方术是一个社牛,好声好气地删了视频,笑着和傅司攀关系:“周五篮球队打球,你来不来玩?带其他人也可啊。”

    “不去。”傅司甩下两字,他挺忙的,方术除了在上课和吃饭时见过这位高冷帅哥,其他活动总是不见他。

    他没有灭下和帅哥做朋友的心思,绕着弯和傅司的室友认识了。

    “他有什么爱好?不打球,不打游戏?我不信。”

    老三和老四大口嚼着方术请的校园汉堡,吃得满嘴是肉沫。

    老三比较活泼,嘴巴不严:“我知道,我知道,他喜欢猫。”

    “他朋友圈全是猫,一天至少发一回,我之前加他微信,还以为他是卖猫的。”

    方术嘴巴微张,脑洞大开:“猫?什么猫?”该不是什么纣王妲己的爱情故事?

    老二瞥一眼方术,神色警惕:“你是女生?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老三笑嘻嘻:“挺丑一猫,怪可爱的。”

    方术摆手,友好示意:“我可不是什么女生间谍,我就是想和他做一个朋友。”然后合作拍视频,再来一个爆款。

    老三和老四听到这个,答应给他傅司的微信号,至于其他活动,他们也帮不上忙,傅司习惯独来独往,平常也神出鬼没。

    方术果然在傅司的朋友圈看见一溜烟的猫,全是同一只橘猫,橘白相间的皮毛,养的胖胖的,他每天要发一张猫的照片,周末时候,更是随时汇报这只猫的动态。

    大雪今天贪睡+照片

    大雪刚才舔毛了+三张照片

    大雪在玩毛线球+三颗心,并附上照片

    ……

    方术看得头晕,这猫,名字好怪,这人,该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他无从下手和傅司做朋友。

    从炎热的夏天到寒冷的冬天,时间在傅司莫名的焦虑和煎熬中度过,获得方文墨在国外旅游的美好记录,他心绪毫无波动,只是偶尔打开王予心的的对话框,盯着“嗯嗯嗯”三个字,出神良久,可以忘记她了吗?

    傅司下课后被一名女生拦住,他盯着她手中的牛皮信封看了许久,看到女孩红了脸。

    他得到王予心的三句道歉和方文墨转来的情书,讽刺的笑容漫不经心,真是的,都这样了,还不忘替别人转信?

    她难道没听过狼和羊的故事,他傻傻地上当受骗,这次,可不会犯傻了,傅司将那封信随意搁在床头。

    那相同的信封刺痛傅司的心脏,原来他还没有忘记她,原来他的假装平静一戳就破。

    在漫长的黑夜里,他焦虑得发疯,对她的思念蚀骨成疾,投入到学习和忙碌的兼职中让他忘记想她的痛苦。

    他在某期末考试后,和李星睿喝一个烂醉,一个踉跄地走出楼梯口,仰着头看楼道里发黄的劣质灯泡,双颊上两对酡红晕开,傅司碎碎念,分不清东南西北,钥匙不稳地插在孔里。

    迎接的大雪往他身下钻,他一个滑铲跪在地上,双手抱住大雪,撸了一把,他吸吸鼻子,心里的想法在叫嚣,好想她,好想她,想到发疯。

    傅司不清醒,用劲揉大雪的头,胖胖的猫咪和暑假时相比,大变样,挣扎着跳开。

    “你也……想她吧,想她吧,嗯,嗯嗯,哼,给你妈妈打电话。”傅司盯着大雪的黑暗中发光的猫眼,无所顾忌地在地毯上打滚,摸出身上的手机位置。

    他点开王予心的朋友圈,仅半年可见,她不爱发,一片空白。

    傅司凝视少女心的头像,直到眼睛酸涩,他眨巴着眼,不仅想要给她发消息,更想要她直接站在他身边,他可以全心全意地拥抱她,如在天台上,她给他的拥抱,身体紧贴,呼吸略过后背。

    他不想要手机里冷冰冰的问答,他只想要她来这里,来到他身边,接触她肌肤的温度,聆听她的笑声,闻到她的气味。

    傅司突然发疯般地站起来,撞开卧室的门,打开衣柜,有一件衣服,一件白色的T恤,王予心在家里住时穿过。

    他揉着T恤的布料,深吸一口气,衣服已经洗过,留有洗衣液的清香,可他还是变态地把它抱进怀里,脸上咸湿的泪水模糊面庞。

    傅司抱着那件衣服躺在床上,月光照进来,半面银光,他一团乱的大脑糟糕透了,时而清醒过来,鄙视自己的可耻的近似于痴汉的行为。

    “对不起,原谅我,原谅我,我只是太想你了……”傅司闭眼碎碎念,缓解不安。

    一整天过去,他宿醉下午醒来,冷静克制的傅司回来了,昨晚的荒唐记不起来,那件衣服在他腰上,他钝疼的心脏还在思念她。

    傅司下了飞机,戴上口罩和鸭舌帽,他没带行李,在学校还有最后一门公共课的考试。

    他在临城一中对面的奶茶店坐下,靠窗位置,视野很好,目光没有从玻璃上移开,傅司等啊等啊,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等,他等到十点多。

    傅司眼神落寞又怏怏的,店主说要关门了,他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粘湿。

    年轻的店主动了恻隐之心,觉得这帅气的男孩子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坐在角落里,不见朋友来。

    “你怎么不回家?”

    傅司没回应,他直直地站起来,走出店门,临城一中的校门在深夜里伏着,像一只和善的怪兽。

    傅司在冬天的街道中游荡,他忘记订酒店,也没带出租屋的钥匙,像一只夜里无家的鬼,大胆地行走在黑夜中。

    傅司用手机消磨大半时间,睡在公交车站的躺椅上,他冻的的牙齿发抖,凌晨三四点的夜晚最高是零下几度,他在自暴自弃,他在想,王予心什么时候出现?

    她会是卖火柴的小女孩手中的那枚火柴,点亮他的心灵。

    她会像他手受伤的那次,心疼他,为他流泪,他会快乐到发疯。

    傅司闭上眼睛,再次醒来,黎明的天气蒙着一层薄雾,他如身处仙境,伸出肿胀的手指点开手机的那刻,如梦清醒。

    他们的关系回不到从前,她的讨厌让他清醒,傅司坐车到车站,回到学校,那场疯狂的思念和那一天的空间位移变成一场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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