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再次联系的尴尬没有到来。
两人加上微信后一句话没说过，除了夏沂瑾每天给她打电话，分享一些日常琐碎的事。
除此之外，再无联系。
-
江城天气逐渐回暖，公园里的桃花竞相开放，粉白相间的郁金香也不甘示弱，开得火热。
许宁清站在江州大学门前，心里无限感慨。
不知不觉间，校园已轮换了七个春秋。
校门口保安大叔尽职尽责，非得登记才让人进。得知她是以前的校友，在她离开时，还暖心地对她说了句，“欢迎回家。”
校园里杜仲遍地，点缀其间的夹竹桃裹着一身绿衣，教学楼墙上的爬山虎还是熟悉的样子，嫩绿色的叶子贪婪地吸允着阳光。
她没再多看，毕竟今天来这的任务可不是缅怀青春，而是看她本科的导师——陈冉霄教授。
江州大学有个传统，那就是大一新生的“成长陪伴计划”。
新生入学后，都会安排两位教授加上四个研究生学哥学姐，还有一个高年级本科生组成“陪伴小组”，以此来帮助新生适应新环境。
陈冉霄教授就是她那会儿的“直属老师”。
虽说计划只持续一年，但两人却没断联，甚至她出国都是陈教授写的推荐信。
706实验大楼六楼。
许宁清刚到办公室门口，就遇见个熟人——李旭云，那年陪伴计划的大三本科生。
他当年考研考了本校，博士博士后也在这。
“哟，变化真大啊，都快认不出来了。”李旭云把玩着马克笔，一脸含笑。
许宁清：“你不也一样，不错嘛，大师兄，都博后了。”
“你可别取笑我了，”他望望身后，“来看陈老师？”
她点点头。
“那你来得可真不凑巧，刚开完组会，陈老师还在‘指导’一个师弟呢。”他摊摊手，一副后怕的样子。
许宁清失笑，看来组会是每个人的噩梦啊。
“那你现在休息室等会儿，估计陈老师也好了。”李旭云看看表，对她说，“晚上请你吃饭。”
“行，师兄你先去忙吧，晚上可得好好宰你一顿。”她回答。
许宁清侧身闪进休息室，里面的基本布局没变，只是装潢似乎翻新过一遍。
她挑了大学时她常坐的位置，坐下等着陈老师结束。
没一会儿，有人推门而入。
陈老师一袭墨绿旗袍简装出现在她眼里。
“终于回来了，我们的许大博士。”陈老师上前抱住她，出声调侃道。
“老师好久不见，怎么越来越年轻了？”她眨眨眼，十分惊奇的语气。
陈老师好笑，“你这孩子，看来嘴越来越甜了。”
“我明明是实话实说。”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到了陈老师的办公室。
许宁清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晒先给陈老师接了杯热水，还不忘给自己接一杯，拿过陈老师桌上的糖块就丢一颗在杯子里。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终于开始说正事。
“最近有个公司找我合作，是关于生物医药领域的，我记着刚好和你的专业对口，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参与一下？”
许宁清有些惊讶，她记得陈老师以前是不太喜欢和企业合作的，怎么这会儿又会同意？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陈老师：“因为那个公司的负责人。”她说完顿了一下，细细打量许宁清好几眼，话题落在她身上，眼神颇有些神秘，“说起来，那浑小子还和你认识呢。”
许宁清没多想，她和陈老师同时认识的人，大概也就是江大的校友了。
“正好，他今天也跟我约了时间见面，看这个点也快到了，走，你陪我去见见。”
陈老师一贯雷厉风行，说完就要站起身。
许宁清默默在心里感慨了句陈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工作狂，十分自觉地拎起陈老师办公桌上的办公包，跟在她身后。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右拐穿过一道玻璃门，来到会客室。
许宁清见陈老师来到这，知道待会要接待的人还是挺重分量。
不过也是，能说动陈老师出山合作的人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两人推门而入，里面早有人等候，听到门这边的动静，起身迎过来。
“陈老师好久不见。”一道清冽的问候声回荡在房间内。
许宁清诧异抬头，和陈老师合作的居然是闫净琛！
“好久不见。”陈老师嘴角含笑，随后稍稍错开身子，“介绍一下，我的得意门生，许宁清。还认识吧？”
闫净琛像是才看到她一样，掀起眼皮，微微颌首，陌生又冷淡。
只一眼便掠过她，眼睛再次注视着陈老师，回答刚才的问题，“认识。”
两人坐下，开始谈合作的相关事宜。
许宁清安静坐在一旁，看着曾经青涩的少年侃侃而谈。
他真的变了很多，原先不爱说话，如今却可以字字珠玑。
“清清，清清——”
察觉到有人推推她，许宁清猛然回神，“啊？”
“想什么呢？刚才的提议怎么样？”陈老师嘴角绽开一抹笑容，看着她问。
许宁清脸上浮现一抹赧然，为自己刚才的走神。
虽说刚才什么也没听清，不过她还是连声应好，“好啊，我觉得很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那剩下来的事就由你们年轻人去商定了。”陈老师站起身，拍拍她的肩膀，“我还要给学生批注论文，你们先聊，有什么问题再联系我。”
许宁清：？？？
她刚才脑子一抽又答应什么了？！
闫净琛适时站起身来，一板一眼地伸手，“许小姐合作愉快。”
许宁清机械地伸出手，语气弱得不行，“……方便问一下是合作什么吗？”
话音落地，会客室明显默了一瞬。她似乎听见他轻叹了一口气。
无奈中夹杂着一丝习惯。
闫净琛言简意赅地开口解释。
原来两人就合作达成一致，但陈老师近期还有另外一个课题，不能时刻跟进项目，于是便提议许宁清来担任主要负责人。
专业刚好符合，而且她也有那个能力。
许宁清终于理清了来龙去脉，在心里飞快地盘算了一下，回国刚好也需要一份工作，而且还是陈老师开口，又十分适合她，拒绝也显得矫情。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件无可挑剔的差事。
唯一可以让她犹豫的，也只是合作对象是闫净琛而已。
闫净琛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她也不再纠结，轻声说了句：“合作愉快。”
屋外骄阳高悬，一眨眼都已来到正上方。
楼道里脚步声渐多，午饭时间到了。
两人走出会客室，闫净琛接到电话，是陈老师打来。
他对电话那头应了声好，收起手机，垂眼向许宁清说了句，“走吧，吃饭。”
许宁清本想拒绝，谁知还没说出口，闫净琛就给了她无可推脱的理由，“陈老师叫我必须带上你。”
“哦。”
她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来到地下停车场。
想着这人未来还是自己顶头上司，许宁清没好意思干坐着什么也不做，主动请缨她来开车。
“我还想多活几年。”闫净琛径直拉开车门，毫不客气地说。
许宁清：“……”
不就大学刚练车的时候不小心把刹车当油门了嘛，至于这么久还记着。
-
正值中午，江城街道依然车水马龙，车鸣声此起彼伏，肆无忌惮地钻进车窗内。
好在这样的情况没持续多久，车身一拐，进入一条辅路。
周遭安静下来，耳边只余呼啸的风声，以及路两旁梧桐叶沙沙声。
终于到达裕元餐厅。
许宁清意外地挑挑眉，还以为裕元是和上次餐厅一样的格调，没想到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餐厅没有包厢，但每桌都设立屏风隔开，屏风上是一幅幅墨色山水画，搭着这亭台楼阁的设置，倒也相得益彰。
两人落座，相顾无言。
四周人声鼎沸，两人这桌却晦涩沉默，许宁清不自在地摆弄着手指，无意识地眼神乱飘，借此忽略这怪异的氛围。
滴嗒一声，许宁清手机亮起，弹出一条消息。
她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像是飘在大雾弥漫航行的孤船看见归航的灯塔一样。
“清清，你跟小闫说一声，我这突发一点状况，来不了了，你们俩不用等我。”
后面还跟着一个很潮流的表情包。
许宁清看完，心情像是坐了百米高空的跳楼机似的，一下子沉到谷底。
她将手机推到对面，“陈老师说她不来了。”顿了一下，又自顾自说道，“既然陈老师不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在她看来，这顿饭因为陈老师才会存在，现在主角没来，饭自然也没了吃的必要。
“你很忙？”
“没。”
“那就不要浪费食物。”
许宁清：……
看不出来你还挺节俭。
她只好坐下。
餐厅效率很快，没一会儿桌上便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饭菜。
许宁清不敢多看，闷头吃饭，似乎这样就可以逃避一样。
尽管她说不出来逃避什么。
闫净琛没动，坐在对面看着她，忽然吐出一句，“还会拿筷子吗？”
许宁清一顿，听出他话里的讽刺。
她做好了为自己之前的行为付出代价的准备。
下一秒，他开口叫她名字，问她：
“许宁清，”
“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
两人加上微信后一句话没说过，除了夏沂瑾每天给她打电话，分享一些日常琐碎的事。
除此之外，再无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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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天气逐渐回暖，公园里的桃花竞相开放，粉白相间的郁金香也不甘示弱，开得火热。
许宁清站在江州大学门前，心里无限感慨。
不知不觉间，校园已轮换了七个春秋。
校门口保安大叔尽职尽责，非得登记才让人进。得知她是以前的校友，在她离开时，还暖心地对她说了句，“欢迎回家。”
校园里杜仲遍地，点缀其间的夹竹桃裹着一身绿衣，教学楼墙上的爬山虎还是熟悉的样子，嫩绿色的叶子贪婪地吸允着阳光。
她没再多看，毕竟今天来这的任务可不是缅怀青春，而是看她本科的导师——陈冉霄教授。
江州大学有个传统，那就是大一新生的“成长陪伴计划”。
新生入学后，都会安排两位教授加上四个研究生学哥学姐，还有一个高年级本科生组成“陪伴小组”，以此来帮助新生适应新环境。
陈冉霄教授就是她那会儿的“直属老师”。
虽说计划只持续一年，但两人却没断联，甚至她出国都是陈教授写的推荐信。
706实验大楼六楼。
许宁清刚到办公室门口，就遇见个熟人——李旭云，那年陪伴计划的大三本科生。
他当年考研考了本校，博士博士后也在这。
“哟，变化真大啊，都快认不出来了。”李旭云把玩着马克笔，一脸含笑。
许宁清：“你不也一样，不错嘛，大师兄，都博后了。”
“你可别取笑我了，”他望望身后，“来看陈老师？”
她点点头。
“那你来得可真不凑巧，刚开完组会，陈老师还在‘指导’一个师弟呢。”他摊摊手，一副后怕的样子。
许宁清失笑，看来组会是每个人的噩梦啊。
“那你现在休息室等会儿，估计陈老师也好了。”李旭云看看表，对她说，“晚上请你吃饭。”
“行，师兄你先去忙吧，晚上可得好好宰你一顿。”她回答。
许宁清侧身闪进休息室，里面的基本布局没变，只是装潢似乎翻新过一遍。
她挑了大学时她常坐的位置，坐下等着陈老师结束。
没一会儿，有人推门而入。
陈老师一袭墨绿旗袍简装出现在她眼里。
“终于回来了，我们的许大博士。”陈老师上前抱住她，出声调侃道。
“老师好久不见，怎么越来越年轻了？”她眨眨眼，十分惊奇的语气。
陈老师好笑，“你这孩子，看来嘴越来越甜了。”
“我明明是实话实说。”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到了陈老师的办公室。
许宁清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晒先给陈老师接了杯热水，还不忘给自己接一杯，拿过陈老师桌上的糖块就丢一颗在杯子里。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终于开始说正事。
“最近有个公司找我合作，是关于生物医药领域的，我记着刚好和你的专业对口，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参与一下？”
许宁清有些惊讶，她记得陈老师以前是不太喜欢和企业合作的，怎么这会儿又会同意？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陈老师：“因为那个公司的负责人。”她说完顿了一下，细细打量许宁清好几眼，话题落在她身上，眼神颇有些神秘，“说起来，那浑小子还和你认识呢。”
许宁清没多想，她和陈老师同时认识的人，大概也就是江大的校友了。
“正好，他今天也跟我约了时间见面，看这个点也快到了，走，你陪我去见见。”
陈老师一贯雷厉风行，说完就要站起身。
许宁清默默在心里感慨了句陈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工作狂，十分自觉地拎起陈老师办公桌上的办公包，跟在她身后。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右拐穿过一道玻璃门，来到会客室。
许宁清见陈老师来到这，知道待会要接待的人还是挺重分量。
不过也是，能说动陈老师出山合作的人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两人推门而入，里面早有人等候，听到门这边的动静，起身迎过来。
“陈老师好久不见。”一道清冽的问候声回荡在房间内。
许宁清诧异抬头，和陈老师合作的居然是闫净琛！
“好久不见。”陈老师嘴角含笑，随后稍稍错开身子，“介绍一下，我的得意门生，许宁清。还认识吧？”
闫净琛像是才看到她一样，掀起眼皮，微微颌首，陌生又冷淡。
只一眼便掠过她，眼睛再次注视着陈老师，回答刚才的问题，“认识。”
两人坐下，开始谈合作的相关事宜。
许宁清安静坐在一旁，看着曾经青涩的少年侃侃而谈。
他真的变了很多，原先不爱说话，如今却可以字字珠玑。
“清清，清清——”
察觉到有人推推她，许宁清猛然回神，“啊？”
“想什么呢？刚才的提议怎么样？”陈老师嘴角绽开一抹笑容，看着她问。
许宁清脸上浮现一抹赧然，为自己刚才的走神。
虽说刚才什么也没听清，不过她还是连声应好，“好啊，我觉得很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那剩下来的事就由你们年轻人去商定了。”陈老师站起身，拍拍她的肩膀，“我还要给学生批注论文，你们先聊，有什么问题再联系我。”
许宁清：？？？
她刚才脑子一抽又答应什么了？！
闫净琛适时站起身来，一板一眼地伸手，“许小姐合作愉快。”
许宁清机械地伸出手，语气弱得不行，“……方便问一下是合作什么吗？”
话音落地，会客室明显默了一瞬。她似乎听见他轻叹了一口气。
无奈中夹杂着一丝习惯。
闫净琛言简意赅地开口解释。
原来两人就合作达成一致，但陈老师近期还有另外一个课题，不能时刻跟进项目，于是便提议许宁清来担任主要负责人。
专业刚好符合，而且她也有那个能力。
许宁清终于理清了来龙去脉，在心里飞快地盘算了一下，回国刚好也需要一份工作，而且还是陈老师开口，又十分适合她，拒绝也显得矫情。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件无可挑剔的差事。
唯一可以让她犹豫的，也只是合作对象是闫净琛而已。
闫净琛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她也不再纠结，轻声说了句：“合作愉快。”
屋外骄阳高悬，一眨眼都已来到正上方。
楼道里脚步声渐多，午饭时间到了。
两人走出会客室，闫净琛接到电话，是陈老师打来。
他对电话那头应了声好，收起手机，垂眼向许宁清说了句，“走吧，吃饭。”
许宁清本想拒绝，谁知还没说出口，闫净琛就给了她无可推脱的理由，“陈老师叫我必须带上你。”
“哦。”
她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来到地下停车场。
想着这人未来还是自己顶头上司，许宁清没好意思干坐着什么也不做，主动请缨她来开车。
“我还想多活几年。”闫净琛径直拉开车门，毫不客气地说。
许宁清：“……”
不就大学刚练车的时候不小心把刹车当油门了嘛，至于这么久还记着。
-
正值中午，江城街道依然车水马龙，车鸣声此起彼伏，肆无忌惮地钻进车窗内。
好在这样的情况没持续多久，车身一拐，进入一条辅路。
周遭安静下来，耳边只余呼啸的风声，以及路两旁梧桐叶沙沙声。
终于到达裕元餐厅。
许宁清意外地挑挑眉，还以为裕元是和上次餐厅一样的格调，没想到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餐厅没有包厢，但每桌都设立屏风隔开，屏风上是一幅幅墨色山水画，搭着这亭台楼阁的设置，倒也相得益彰。
两人落座，相顾无言。
四周人声鼎沸，两人这桌却晦涩沉默，许宁清不自在地摆弄着手指，无意识地眼神乱飘，借此忽略这怪异的氛围。
滴嗒一声，许宁清手机亮起，弹出一条消息。
她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像是飘在大雾弥漫航行的孤船看见归航的灯塔一样。
“清清，你跟小闫说一声，我这突发一点状况，来不了了，你们俩不用等我。”
后面还跟着一个很潮流的表情包。
许宁清看完，心情像是坐了百米高空的跳楼机似的，一下子沉到谷底。
她将手机推到对面，“陈老师说她不来了。”顿了一下，又自顾自说道，“既然陈老师不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在她看来，这顿饭因为陈老师才会存在，现在主角没来，饭自然也没了吃的必要。
“你很忙？”
“没。”
“那就不要浪费食物。”
许宁清：……
看不出来你还挺节俭。
她只好坐下。
餐厅效率很快，没一会儿桌上便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饭菜。
许宁清不敢多看，闷头吃饭，似乎这样就可以逃避一样。
尽管她说不出来逃避什么。
闫净琛没动，坐在对面看着她，忽然吐出一句，“还会拿筷子吗？”
许宁清一顿，听出他话里的讽刺。
她做好了为自己之前的行为付出代价的准备。
下一秒，他开口叫她名字，问她：
“许宁清，”
“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