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指挥使衙门

    贾琮拿出今上的手谕,看着众人道:“圣意已下,南北二司倾力协作,清缴国库亏空。”

    温振、方极忙躬身道:“卑职遵命。”

    “具体章程,请大人示下。”

    贾琮把冯远给的名册扔在案上,道:“去挨家挨户下通牒,不论何人,限三日内补齐一半亏空,送到户部。如若不然,本卫便要依律而办了。”

    “是。”

    贾琮钧旨一下,南北两司登时忙碌起来,各试百户、百户带着缇骑满城游走,专挑权贵宗亲下通牒。

    忠笃亲王府门口的几个门子见几个锦衣缇骑过来,也不放在心上,懒洋洋问道:“干什么?”

    才蒙贾琮恩典破格升任试百户的周威之子周耀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面对的又是堂堂王府,略有些紧张,不过想到老子的教训,又镇定下来。

    冷声道:“本官奉指挥使大人钧旨,前来下达催缴亏空通牒,叫王府长史出来说话。”

    门子一听催缴亏空,脸色顿时沉下来,冷笑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家王爷乃今上皇叔,你敢来催债?”

    周耀牢记来前周威所言“天子亲军不可轻侮”的话,冷笑道:“什么狗东西,给我教教规矩。”

    “是!”身后两个高大校尉踏步而出,扯过那门子噼里啪啦正反抽了七八个耳光,又扬起绣春刀,狠狠拍在他脸上,鲜血四溅,当场打晕过去。

    “你,你们怎么打人!有没有王法!”另外几个门子被吓到了,又不敢去锦衣卫手中抢人,眼睁睁看着同伴被干趴下,惊呼道。

    “王法?本卫就是王法!”周耀冷笑道:“再不去通传,是想去卫狱里顽顽?”

    几个门子被吓住了,屁滚尿流跑进去传话。

    不一会,王府长史官出来,看着地上躺着的门子,皱眉道:“诸位虽是天子亲军,可无缘无故欺上王爷府邸,殴打王府家人,却是何故?

    若没个说法,本官定要上奏朝廷。”

    周耀大笑,道:“本官打条狗还要麻烦朝廷?

    也罢,既然大人有此雅兴,本官南司试百户周耀,大人尽管去参,不过先把本卫这通牒收了。”说完一摆手。

    一校尉拿着公文上前,让长史签收。

    “你也太张狂了些!”长史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又拿他没办法。

    若真为了看门奴才写个弹劾奏折,估计会成为官场上的大笑话。

    见长史无奈收了公文,周耀才冷哼一声,率队离去。

    长史恨恨看了周耀等人一眼,忙进去禀报。

    忠笃亲王拿过通牒一看,砰一声拍在了黄花梨大案上,冷笑道:“贾琮小儿欺人太甚!

    本王倒要看看他怎么依律而办。来人备车,去北静王府。”

    类似情况在都中各处同时发生,收到通牒的各家各户都在暗中打听,得知是普发后,都松了口气。

    自忖法不责众,锦衣卫再嚣张,也不敢把这么多权贵一网打尽。

    不过对锦衣卫的帖子也没人敢等闲视之,各家权贵不约而同相聚到北静王、忠毅亲王、李猛等大佬府中,共商对策。

    锦衣卫指挥使衙门,贾琮好整以暇品了口茶,道:“老温,派人去联系京中各世家大族、豪门商贾,就说本卫有一大批廉价货物要出售。

    价格嘛,按市价七折计算,他们想要什么,登记下来,三日后提货。”

    温振一愣,道:“大人的意思是……”

    “有不长眼的,想赖账的,本卫只能自己动手了。”贾琮淡淡道。

    “卑职明白了,这就去安排。”温振忙拱手而去。

    三日后,鼓楼大街,云章绸缎庄内人头攒动,各殷实人家的管家买办都在抢购希少的内贡云锦。

    “咦,张三哥!又来采买云锦?”

    “哟,杨大哥!一向可好?可不是么,你买到多少,可否匀些给小弟,否则回去不好交差呢。”

    “别提了,共总只弄到三匹,自家奶奶、姑娘都不够,你有多的么,我加两成价,匀些给我如何?”

    “我有还用得着来挤?他娘的,这云锦也太缺了,拿着银子硬是买不到。”

    “你也不想想,这可是宫里皇上、娘娘用的,每月只有这么点次品流出来,能多得了?”

    “既是贡品,云章号怎么弄来的?”

    “你小点声,我听说云章号的东主是北静王爷,一般人哪能弄到。”

    “原来如此……”

    忽听门外传来呵斥声,店内顿时一静。

    “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避!”一队校尉直冲进来。

    听到锦衣卫三个字,店内抢购众人吓了一跳,像捅了马蜂窝般一哄而散,都站在街面上看热闹。

    “嘿,你不是说这是北静王爷的产业,怎么……”

    “我怎么知道,锦衣卫出马能有好的?看着罢,这年头王爷也不保险了。”

    云章绸缎庄掌柜慌忙出来,拱手道:“各位大人,小店素来奉公守法、循规蹈矩,有什么案子可办?”

    周耀瞪了他一眼,喝道:“滚出去,本卫要查封此店货物。”

    那掌柜一惊,忙低声道:“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敝号东主北静王爷和定国公素有交情,您看……能否通融通融。”

    说着悄悄递上一张银票,压在周耀手心。

    周耀老实不客气把钱收了,道:“本官不认得什么静王、动王。来人,封!”

    “是!”数十校尉轰然应诺,将一众掌管、账房、小二赶了出去,又进内搜查。

    “回大人,里面几间大房子全是上等货。”

    “回大人,柜上查获赃银两大箱。”

    “装车,带走!”周耀一挥手。

    “是!”

    这一日,内城外城足有数百家权贵背景的米行、面行、赌场、青楼、油坊、绸缎庄并城外的库房等被锦衣卫“洗劫”一空,美其名曰查封。

    也是在同一日,许多豪门商贾为了三成优惠也豁出去了,也不怕得罪人,纷纷带着银子去锦衣卫“提货”。

    反正不是偷的抢的,有锦衣卫出具的凭证作保,谁敢来要回去?

    锦衣卫南北两司今儿开天辟地第一遭不审案子,改接客了。

    一众校尉端茶倒水,微笑服务,客气有礼,伺候着一众前来提货的大爷。

    “哟,李员外。您要的货早就备好了,这边来来来。两千匹苏锻,全是才到的上等货,如何?”

    “王掌柜,稀客稀客,少见少见。什么?平时不敢来。您老太小心了,咱们这里又没坏人,往后您放心来,先喝碗茶。() ()

    不喝?行,咱先办正事儿,现在至少有,我看看,五千粮食,您要多少?”

    “哎呦,韩先生,久违了。先坐坐还是先谈正事儿?

    嘿嘿,这边请,这里有上万件上等的金玉首饰、头面、玩器,都是尖子货,给您一炷香时间,随便挑。”

    ……

    锦衣卫这边忙得热火朝天,财源滚滚,养心殿里却是一片鸡飞狗跳。

    好几十个宗室老太妃、公主、王妃、侯伯夫人哭哭啼啼跪了一地。

    或声泪俱下控诉锦衣卫暴行,或声情并茂陈告自家艰难处境,或声色俱厉奏请拨乱反正,或声嘶力竭大喊冤枉,或声柔情动倾诉家道艰难。

    直吵得熙丰帝两眼昏花,头大如斗,其中好几个公主、老太妃论起来还是他的姑姑、婶娘,看着他从小儿长大,劝又劝不听,骂又不好骂,更不可能叫人拖出去。

    直气得他五内如焚,郁塞胸臆,几乎要炸裂开来。

    正在奏事的段准、霍鹏、顾涛等人奏着眉头避在一边。

    虽说强力清缴亏空是他们的主张,可如今这形势也实在出乎预料,没想到各家宗亲、权贵这么鸡贼,派出一大群女将和今上打擂台。

    常言道,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这许多女人一起闹起来,各逞英雄,各显神通,直把养心殿都快掀翻了。

    只听永嘉公主哭诉道:“陛下莫非忘了小时候逃学,偷出上书房出宫顽耍,皇兄要狠狠责罚你,是谁保下了你,你当时说要一辈子照顾姑姑,君无戏言啊,皇上!”

    众人一听这个思路不错,忠毅王府老太妃泣道:“陛下,你十二岁那年顽皮,顽火失手点着了皇子所,烧死了几个宫人。

    太上皇震怒,可是婶娘在御前替你求的情,你当时说长大后要报答婶娘的,皇上!”

    “皇上,当年你母妃早逝,几个年长皇子都欺负你,是谁在宫里一直护着你,又替你说合了颍川陈氏,为你讨了皇后。

    若皇上还念着旧情,皇姐如今就求你这件事,请皇上开恩。”贞懿公主泣道。

    “皇上,当年……”

    熙丰帝见她们越扯越远,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往外倒,脸都气黑了,偏生都是真事儿。

    一个个要么辈分比他高,要么是他皇姐皇妹,直让他哭笑不得,束手无策,只得在心中长叹一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段准见再闹下去实在不成体统,都快将今上穿开裆裤时的事说出来了,还一个个抱着“君无戏言”的大旗不放,忙轻声命太监请皇后来救驾。

    “诸位太妃、公主殿下、诸位夫人,请听仆一言。”段准大声道。

    众女看了他一眼,哭闹声渐渐止息,道:“准公有何见教?”

    “诸位今儿突然进宫,各执一端,人多口杂,许多事情又说不清楚,仆与诸位同僚听了半天,也是一头雾水,想来皇上也没有头绪。

    不如由军机处接下这个案子,请诸位先回去,三日内查明情由,必给诸位一个答复,也好过在养心殿里吵嚷,如何?”段准道。

    众妇人微一迟疑,都有意无意看向永嘉公主,就她战斗力最强,众人隐隐以她为首。

    永嘉公主知道今天机会难得,若错失良久,再要求情就难了,因冷笑道:“准公既然说没听清,那本公主就细细再说一遍,你们都别说话。”

    众妇忙点头称是。

    永嘉公主因把锦衣卫如何下通牒,时间如何仓促,又如何不分皂白查封各家产业的事说了。

    “准公,咱们各家欠了国库银子,咱们心里有数,即便阎王勾魂儿,也总得容人喘口气儿罢。

    锦衣卫这般目无王法,肆无忌惮,强夺私财,意欲何为?

    今日若不给本宫一个说法,我等定要去太庙祭告列祖列宗,说天家养的狗,如今竟敢咬主人了。”

    “对,说得对。”

    “是这个道理,银子不是咱这一辈儿欠的,凭什么咱们还。”

    眼看众妇又闹起来,霍鹏忙出言安抚,道:“此事是非曲直还须调查,诸位太妃、公主不必气恼,我等定给诸位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

    “对,什么交代?”

    “叫贾琮来交代。”

    ……

    霍鹏苦笑,若此时把贾琮找来,还不是要推到自己身上,毕竟此事是自己总掌,贾琮也不会傻到主动去顶缸。

    正不可开交时,忽听门外太监大声道:“皇后娘娘驾到。”

    熙丰帝心头一喜,皇后来得正是时候,破天荒起身相迎,道:“梓潼来得正好,快替朕劝劝她们。”

    陈皇后与众人见了礼,亲手将诸多老太妃、公主等扶起来,笑道:“各位婶婶、姑姑、姐姐,我知道家家都有本儿难念的经,你们都是看着皇上长大的,如今正该踏踏实实享福的时候,怎么为这点子事闹到养心殿来。

    你们不是不知道,皇上思虑的是天下大事,对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不怎么经心,你们与他说一通,又有何益?

    平白耽搁了朝政,教御史言官知道了也难善了。

    若信得过我,不如去我宫里,咱娘儿们坐下来细细的分说,有什么苦处都说与我知,本宫定为你们做主,如何?”

    众妇被她这番柔中带刚、入情入理的话镇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永嘉公主看了熙丰帝一眼,福礼道:“臣妾等今日莽撞,冒犯圣躬,请皇上降罪。”

    熙丰帝松了口气,忙给台阶:“尔等一时情急,并无不恭之心,朕何忍怪罪。有何下情,都去皇后处分说罢,朕和皇后自有主张。”

    “谢皇上。”众妇道。

    陈皇后挽着永嘉公主、忠毅老太妃的手,笑道:“好了,咱们去罢,莫要误了诸位相爷的政务。”

    “不敢不敢。”霍鹏等人道。

    见人散了,顾涛才对段准苦笑道:“多亏准公使了个缓兵之计,请来娘娘救驾,否则体统尽失矣。”

    熙丰帝总算松了口气,怒从心头起,拍案喝道:“把贾琮这混账给朕传来!”

    ――

    此时,贾琮正押着几十大车金银并两大箱银票,优哉游哉往户部走去。

    冯远早已在户部门口等着,还指挥着户部全体官吏列队道旁,夹道欢迎。

    “定国公威武!”冯远眉开眼笑,带头喝道。

    “定国公威武!”

    “定国公真乃国之柱石也!”

    “定国公真乃王佐之才!”

    “定国公真乃神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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