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泽旸入宫，将太子府之事告知高福，便去了佛堂。
佛堂内，楚瑾苒此刻正在下棋，棋盘的对面，早就搁好了另外一盏茶，像是等人与她对弈。
君泽旸得了示意，便坐了下来。
楚瑾苒道：“做得不错，辛苦大人了。”
“臣不敢当。”君泽旸有些不自在。
楚瑾苒也未接话，只是笑着提醒他：“大人，陪我下局棋。”
淋了雨，又疲于奔波，君泽旸有些混沌，他失神了，乖觉，冷静，心狠，娇弱……他分不清哪一个是真切的她，总觉得她对他有所保留，她似乎每一刻都在试探他，但又每一刻都在撩拨他，永远是情真意切，也似乎是言不由心。
君泽旸看不懂她的心思，也就更好奇，她想做什么？
她试探他，他心甘情愿给她试探：“殿下以为，陛下为何会选臣当殿下的老师？”
楚瑾苒轻笑：“大人在试探我？”
君泽旸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殿下试探臣多次，臣不解，也是情理之中，不是吗？”
楚瑾苒不恼，反问他：“大人以为如何？”
君泽旸甚少光明正大地盯着楚瑾苒，俨乎其然道：“监视殿下。”
楚瑾苒将手心的棋搁回棋篓，端起茶道：“君大人既然明白，便也知道，如何去回父皇。”
“殿下不担心吗？”君泽旸注视着她，从眉眼到她手中的茶盏。
“本宫以为，玉碎瓦全，不是大人所想。”楚瑾苒被打量，从背后生出战栗。她不能认那是前世带来的恐惧，回迎上君泽旸，变得柔顺多情：“君大人，不妨告诉本宫，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君泽旸怔住，他有种楚瑾苒看透他的错觉，但他知道，他藏得很好，绝无暴露的可能。
君泽旸扯了扯领口，声音慵懒：“臣的目的，殿下一清二楚。臣是个贪恋权势的伪君子，这才能入殿下的眼。”
自重生之后，楚瑾苒还未曾见过君泽旸如此神态。平静淡然的眉宇之下尽是锐利，薄影玉色，却能剑指江山，清冷矜贵，在阴雨天也不失凛然。当真像草原的猛虎，充满野性但又无比诱人。
楚瑾苒言不由衷，她迫使自己对上他的张扬不羁：“是，你是伪君子，我是真小人，所以我们才能狼狈为奸，欺上瞒下。”
二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像是邈若山河。
君泽旸生起烦闷之感，他躁得很，只觉得郁结难舒，找不到宣泄，他想拉一个人体会这感觉，可似乎觉得，除了楚瑾苒，无人可以。
他恐惧这种心不由己，恐惧这种力不从心。
君泽旸慌乱间落下一子：“殿下为何这般笃定，白绥宁一定会了白予兰奔走。”
楚瑾苒也落子，吃掉了君泽旸一颗黑子，她两指捻起，对着君泽旸炫耀：“若我是大人费心培养多年的棋子，如今被人横插一脚，大人会甘心吗？”
君泽旸手中的棋子在地上滚过，他立刻请罪：“臣不敢。”
“本宫没问大人敢不敢。”楚瑾苒笑着说，“大人也只要回答，甘心不甘心？”
“不甘心。”君泽旸被楚瑾苒搅了心，冷雨浇过，催动了体内的热，他变得昏昏沉沉，只能顺着楚瑾苒答。
“巧了，我也不甘。”楚瑾苒没由得来了一句，“一子落错，满盘皆输，这个错，白绥宁犯了，所以他此刻只能受制于人，委曲求全。”
君泽旸听这话，感觉像是楚瑾苒说给他听的，可从楚瑾苒的眼中，又感觉像是对自己的提醒。
君泽旸不解，她最近到底遇见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才能有这样的玲珑心思。
思及此，君泽旸觉得该是打探一下楚瑾苒近日的情况。
与君泽旸有同样心思的，还有太子楚宸衍。
楚宸衍思索着楚瑾苒的异常，总觉得如今的楚瑾苒，有些难以摸索，担心她是被欺负过头，这才将自己逼到绝境，便让冯安私下打探。
-
一连几局，君泽旸都溃不成军，将手中的棋子全部搁回，笑着道：“输了，殿下棋艺高超，臣拜服。”
“到底是本宫的棋艺高，还是大人心有所想，不能全然付诸棋局。”
“臣没有殿下那等窥探人心的本事。”君泽旸道，“殿下留着臣，自有殿下的打算。”
“窥探人心，大人也不弱。”楚瑾苒挑明：“燕国世子，可开了什么条件？”
“殿下聪慧。”君泽旸满目忧虑地盯着楚瑾苒。
楚瑾苒觉得不妥，试探道：“和我有关？”
“是，燕国世子的条件，是想让我说服公主，当燕国世子妃。”
“你答应了？”楚瑾苒颇有威胁的意思。
“臣做不了主。”君泽旸如实回答，“燕国世子未必是个好相与的，殿下还是要早做打算。”
楚瑾苒凝神。
无论前世今生，她对这位燕国世子，都知之甚少。只记得上一世，这人杀了所有的兄弟，登上燕国的王位，而后，在大楚破国之时，投靠了君泽旸。
楚瑾苒发觉自己大意了，一心只想着君泽旸和楚元衍，却忽视了藏于暗处的旋涡。
楚瑾苒正色：“君大人怎么看燕国世子？”
“城府颇深，也颇有手段。”
“若是大人与他对上，有几分胜算？”
“不知。”君泽旸踟蹰，“这样的人，若真是敌人，当真棘手。”
“能让君大人忌惮，可见这燕王世子，还是有些本事。”楚瑾苒说得平常，“若本宫真去和亲，大人可有应对之策？”
君泽旸抬眸，眼中的怒火很快就被压下：“和亲乃是国事，既是国事，便是陛下说了算。”
楚瑾苒漫不经心地回了句：“也对。”
君泽旸又说：“倒也还有一个法子。”
楚瑾苒来了兴致：“说说看。”
君泽旸指了指棋局，淡淡地吐了四个字：“围魏救赵。”
楚瑾苒先是一愣，而后笑道：“大人果然不同凡响，调虎离山，围魏救赵，若是燕国世子此刻不在京城，他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君泽旸不语。
楚瑾苒叮嘱他：“此事，不要让兄长知道。”
“臣明白。”君泽旸一笑，“还有一事，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人什么时候，也同本宫客套上了。”楚瑾苒笑不及眼底。
君泽旸恭谨：“宫宴之上，大皇子能给殿下下毒，燕国世子自然也可以。”
楚瑾苒凛然直了身子：“你疑心本宫身边有暗鬼？”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臣只是觉得，宫宴一事，过于巧合。”
君泽旸的神色不像作假，楚瑾苒回想起宫宴。
前世君泽旸不过是随意塞了嫡女，这才能恰好让大皇子的计划顺利执行，可这一世，他不仅遇见了皇帝，还得将白绥宁的妹妹引过去，中间若无人拖延大皇子，时间定然不够。
可一切如此巧合，定是有人通风报信。可究竟谁拖延了大皇子与陛下？君泽旸如今不过正四品的左佥都御史，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能力，那他背后之人，又是谁？
楚瑾苒慌乱间，一个难以置信的名字在她脑中浮现——楚元衍，他从这时便开始算计了吗？
那和亲，他是不是也参与了？君泽旸背后之人，会不会就是楚元衍？他们二人当真勾结在一起吗？
楚瑾苒不可置信，哪怕重生一世，她也猜不透君泽旸的布局，看不清楚元衍的谋划。
楚瑾苒偏头，她窥视着君泽旸，眼尾的红晕藏匿在光影交叠中。
她对君泽旸道：“本宫会清理身边之人，白绥宁与燕国世子，还请大人多费心。”
君泽旸被窥视，无端又生起躁热，他总觉得近日是见了鬼，将他所有的忍耐都消磨。他哽了哽喉间的不快，平静的道了声：“那是自然，公主的事，臣不敢不用心。”
楚瑾苒看到他的欲/望，揶揄他：“怎么大人一费心，本宫总觉得有些被算计的心慌呢？”
君泽旸漏了底，自然不甘被这般逗弄，他报复回去，语气也变得多情：“公主与臣，总是互相扶持不是？”
“这般狡诈，怨不得父皇如此中意大人。”楚瑾苒望向他，甚是乖巧。
君泽旸被暖风侵占，他压下无孔不入的叫嚣，面不改色：“逢场作戏，殿下不也如此吗？”
“也对，逢场作戏，你我皆是戏中人，不心疼自己，心疼别人可是太蠢了些？”
楚瑾苒这话催得二人生了醉意，天陡然暗下去。
君泽旸被殿中的烛火晃了眼，才警觉天色已晚。
***
白府玉兰院。
一场大雨，将百花杀尽，徒留一束枯枝延伸在窗前。
白予兰坐在窗前抚琴听雨。
一袭水墨色襕衫被风带起，三千青丝仅用一根碧玉簪子挽起，垂下的流苏与碎发搭在肩上，愈发显得她清泠不凡。
虽不像楚瑾苒的容貌，那般惊艳张扬，却也独有一份不同世俗的温婉。
雨沿屋檐滴落，非但不扰清冷，反像是琴音的洗涤。
不多时，琴音随雨变得激昂迫切，如同玉珠落盘。“铮”的一声，雨碎弦断，白予兰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白予兰捏紧受伤的手臂，望着窗外的雨出神。
“姑娘。”丫鬟诗云惊呼一声，拿出药膏给她上药，“姑娘可是有心事？”
“诗云，若我真的嫁给燕国世子，你可愿意陪我远嫁？”
诗云低下头，她是白府的家生子，老子娘都在白府，她舍不得，可她也舍不得白予兰。
白予兰看出她的为难：“你都不想远离这，何况我呢？”
诗云安慰她：“大人舍不得让姑娘远嫁，大人一定能想到想办法的。”
“你说，在兄长眼中，我比得上白家吗？”
白予兰笑了笑，像是笑诗云的天真，又像是笑自己的命运。
自父亲死后，她同兄长相依为命，可兄长是白家的嫡子，他身上肩负着白家，怎会分心在她身上？
她的命运，也只是帮兄长撑起白家。
“姑娘……”
白予兰叹了口气：“我自幼便是按后妃的礼数培养，也不过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夺得陛下盛宠，让兄长不必如此战战兢兢。可有时候我又想，我为何不是个男子，这样我便可以和兄长一起入朝，一起撑起白家。”
白予兰拭去眼角的泪又道：“诗云，那一日见陛下，我其实是害怕的，可我不敢让陛下知道，我怕他厌恶我。诗云，我不想入宫，也不想和亲，我只想随心所欲地活着，可我不敢，我怕若真如此……”
佛堂内，楚瑾苒此刻正在下棋，棋盘的对面，早就搁好了另外一盏茶，像是等人与她对弈。
君泽旸得了示意，便坐了下来。
楚瑾苒道：“做得不错，辛苦大人了。”
“臣不敢当。”君泽旸有些不自在。
楚瑾苒也未接话，只是笑着提醒他：“大人，陪我下局棋。”
淋了雨，又疲于奔波，君泽旸有些混沌，他失神了，乖觉，冷静，心狠，娇弱……他分不清哪一个是真切的她，总觉得她对他有所保留，她似乎每一刻都在试探他，但又每一刻都在撩拨他，永远是情真意切，也似乎是言不由心。
君泽旸看不懂她的心思，也就更好奇，她想做什么？
她试探他，他心甘情愿给她试探：“殿下以为，陛下为何会选臣当殿下的老师？”
楚瑾苒轻笑：“大人在试探我？”
君泽旸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殿下试探臣多次，臣不解，也是情理之中，不是吗？”
楚瑾苒不恼，反问他：“大人以为如何？”
君泽旸甚少光明正大地盯着楚瑾苒，俨乎其然道：“监视殿下。”
楚瑾苒将手心的棋搁回棋篓，端起茶道：“君大人既然明白，便也知道，如何去回父皇。”
“殿下不担心吗？”君泽旸注视着她，从眉眼到她手中的茶盏。
“本宫以为，玉碎瓦全，不是大人所想。”楚瑾苒被打量，从背后生出战栗。她不能认那是前世带来的恐惧，回迎上君泽旸，变得柔顺多情：“君大人，不妨告诉本宫，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君泽旸怔住，他有种楚瑾苒看透他的错觉，但他知道，他藏得很好，绝无暴露的可能。
君泽旸扯了扯领口，声音慵懒：“臣的目的，殿下一清二楚。臣是个贪恋权势的伪君子，这才能入殿下的眼。”
自重生之后，楚瑾苒还未曾见过君泽旸如此神态。平静淡然的眉宇之下尽是锐利，薄影玉色，却能剑指江山，清冷矜贵，在阴雨天也不失凛然。当真像草原的猛虎，充满野性但又无比诱人。
楚瑾苒言不由衷，她迫使自己对上他的张扬不羁：“是，你是伪君子，我是真小人，所以我们才能狼狈为奸，欺上瞒下。”
二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像是邈若山河。
君泽旸生起烦闷之感，他躁得很，只觉得郁结难舒，找不到宣泄，他想拉一个人体会这感觉，可似乎觉得，除了楚瑾苒，无人可以。
他恐惧这种心不由己，恐惧这种力不从心。
君泽旸慌乱间落下一子：“殿下为何这般笃定，白绥宁一定会了白予兰奔走。”
楚瑾苒也落子，吃掉了君泽旸一颗黑子，她两指捻起，对着君泽旸炫耀：“若我是大人费心培养多年的棋子，如今被人横插一脚，大人会甘心吗？”
君泽旸手中的棋子在地上滚过，他立刻请罪：“臣不敢。”
“本宫没问大人敢不敢。”楚瑾苒笑着说，“大人也只要回答，甘心不甘心？”
“不甘心。”君泽旸被楚瑾苒搅了心，冷雨浇过，催动了体内的热，他变得昏昏沉沉，只能顺着楚瑾苒答。
“巧了，我也不甘。”楚瑾苒没由得来了一句，“一子落错，满盘皆输，这个错，白绥宁犯了，所以他此刻只能受制于人，委曲求全。”
君泽旸听这话，感觉像是楚瑾苒说给他听的，可从楚瑾苒的眼中，又感觉像是对自己的提醒。
君泽旸不解，她最近到底遇见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才能有这样的玲珑心思。
思及此，君泽旸觉得该是打探一下楚瑾苒近日的情况。
与君泽旸有同样心思的，还有太子楚宸衍。
楚宸衍思索着楚瑾苒的异常，总觉得如今的楚瑾苒，有些难以摸索，担心她是被欺负过头，这才将自己逼到绝境，便让冯安私下打探。
-
一连几局，君泽旸都溃不成军，将手中的棋子全部搁回，笑着道：“输了，殿下棋艺高超，臣拜服。”
“到底是本宫的棋艺高，还是大人心有所想，不能全然付诸棋局。”
“臣没有殿下那等窥探人心的本事。”君泽旸道，“殿下留着臣，自有殿下的打算。”
“窥探人心，大人也不弱。”楚瑾苒挑明：“燕国世子，可开了什么条件？”
“殿下聪慧。”君泽旸满目忧虑地盯着楚瑾苒。
楚瑾苒觉得不妥，试探道：“和我有关？”
“是，燕国世子的条件，是想让我说服公主，当燕国世子妃。”
“你答应了？”楚瑾苒颇有威胁的意思。
“臣做不了主。”君泽旸如实回答，“燕国世子未必是个好相与的，殿下还是要早做打算。”
楚瑾苒凝神。
无论前世今生，她对这位燕国世子，都知之甚少。只记得上一世，这人杀了所有的兄弟，登上燕国的王位，而后，在大楚破国之时，投靠了君泽旸。
楚瑾苒发觉自己大意了，一心只想着君泽旸和楚元衍，却忽视了藏于暗处的旋涡。
楚瑾苒正色：“君大人怎么看燕国世子？”
“城府颇深，也颇有手段。”
“若是大人与他对上，有几分胜算？”
“不知。”君泽旸踟蹰，“这样的人，若真是敌人，当真棘手。”
“能让君大人忌惮，可见这燕王世子，还是有些本事。”楚瑾苒说得平常，“若本宫真去和亲，大人可有应对之策？”
君泽旸抬眸，眼中的怒火很快就被压下：“和亲乃是国事，既是国事，便是陛下说了算。”
楚瑾苒漫不经心地回了句：“也对。”
君泽旸又说：“倒也还有一个法子。”
楚瑾苒来了兴致：“说说看。”
君泽旸指了指棋局，淡淡地吐了四个字：“围魏救赵。”
楚瑾苒先是一愣，而后笑道：“大人果然不同凡响，调虎离山，围魏救赵，若是燕国世子此刻不在京城，他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君泽旸不语。
楚瑾苒叮嘱他：“此事，不要让兄长知道。”
“臣明白。”君泽旸一笑，“还有一事，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人什么时候，也同本宫客套上了。”楚瑾苒笑不及眼底。
君泽旸恭谨：“宫宴之上，大皇子能给殿下下毒，燕国世子自然也可以。”
楚瑾苒凛然直了身子：“你疑心本宫身边有暗鬼？”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臣只是觉得，宫宴一事，过于巧合。”
君泽旸的神色不像作假，楚瑾苒回想起宫宴。
前世君泽旸不过是随意塞了嫡女，这才能恰好让大皇子的计划顺利执行，可这一世，他不仅遇见了皇帝，还得将白绥宁的妹妹引过去，中间若无人拖延大皇子，时间定然不够。
可一切如此巧合，定是有人通风报信。可究竟谁拖延了大皇子与陛下？君泽旸如今不过正四品的左佥都御史，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能力，那他背后之人，又是谁？
楚瑾苒慌乱间，一个难以置信的名字在她脑中浮现——楚元衍，他从这时便开始算计了吗？
那和亲，他是不是也参与了？君泽旸背后之人，会不会就是楚元衍？他们二人当真勾结在一起吗？
楚瑾苒不可置信，哪怕重生一世，她也猜不透君泽旸的布局，看不清楚元衍的谋划。
楚瑾苒偏头，她窥视着君泽旸，眼尾的红晕藏匿在光影交叠中。
她对君泽旸道：“本宫会清理身边之人，白绥宁与燕国世子，还请大人多费心。”
君泽旸被窥视，无端又生起躁热，他总觉得近日是见了鬼，将他所有的忍耐都消磨。他哽了哽喉间的不快，平静的道了声：“那是自然，公主的事，臣不敢不用心。”
楚瑾苒看到他的欲/望，揶揄他：“怎么大人一费心，本宫总觉得有些被算计的心慌呢？”
君泽旸漏了底，自然不甘被这般逗弄，他报复回去，语气也变得多情：“公主与臣，总是互相扶持不是？”
“这般狡诈，怨不得父皇如此中意大人。”楚瑾苒望向他，甚是乖巧。
君泽旸被暖风侵占，他压下无孔不入的叫嚣，面不改色：“逢场作戏，殿下不也如此吗？”
“也对，逢场作戏，你我皆是戏中人，不心疼自己，心疼别人可是太蠢了些？”
楚瑾苒这话催得二人生了醉意，天陡然暗下去。
君泽旸被殿中的烛火晃了眼，才警觉天色已晚。
***
白府玉兰院。
一场大雨，将百花杀尽，徒留一束枯枝延伸在窗前。
白予兰坐在窗前抚琴听雨。
一袭水墨色襕衫被风带起，三千青丝仅用一根碧玉簪子挽起，垂下的流苏与碎发搭在肩上，愈发显得她清泠不凡。
虽不像楚瑾苒的容貌，那般惊艳张扬，却也独有一份不同世俗的温婉。
雨沿屋檐滴落，非但不扰清冷，反像是琴音的洗涤。
不多时，琴音随雨变得激昂迫切，如同玉珠落盘。“铮”的一声，雨碎弦断，白予兰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白予兰捏紧受伤的手臂，望着窗外的雨出神。
“姑娘。”丫鬟诗云惊呼一声，拿出药膏给她上药，“姑娘可是有心事？”
“诗云，若我真的嫁给燕国世子，你可愿意陪我远嫁？”
诗云低下头，她是白府的家生子，老子娘都在白府，她舍不得，可她也舍不得白予兰。
白予兰看出她的为难：“你都不想远离这，何况我呢？”
诗云安慰她：“大人舍不得让姑娘远嫁，大人一定能想到想办法的。”
“你说，在兄长眼中，我比得上白家吗？”
白予兰笑了笑，像是笑诗云的天真，又像是笑自己的命运。
自父亲死后，她同兄长相依为命，可兄长是白家的嫡子，他身上肩负着白家，怎会分心在她身上？
她的命运，也只是帮兄长撑起白家。
“姑娘……”
白予兰叹了口气：“我自幼便是按后妃的礼数培养，也不过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夺得陛下盛宠，让兄长不必如此战战兢兢。可有时候我又想，我为何不是个男子，这样我便可以和兄长一起入朝，一起撑起白家。”
白予兰拭去眼角的泪又道：“诗云，那一日见陛下，我其实是害怕的，可我不敢让陛下知道，我怕他厌恶我。诗云，我不想入宫，也不想和亲，我只想随心所欲地活着，可我不敢，我怕若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