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宛清是邻省人。

    刚上大学那会,从未离开过父母的张宛清时常想家,是向慈一直陪伴左右。后来的相处中,两人越聊越投机,久了自然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哎呀你就陪我去嘛,就当放松了好不好?”张宛清撒起娇来连向慈都觉得头疼。此时对方以一双楚楚可怜的双眸看她,像只满怀希望的小猫。

    向慈无法抗拒,最终点头答应。

    周六。

    因为张宛清在,向慈难得和她一块睡了回懒觉。

    两人磨蹭到接近中午才出门,准确点说是向慈在等张宛清。

    这姑娘为了以最好的面貌去见偶像,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卫生间。不是嫌弃发型老气就是觉得口红颜色太艳,折腾到最后还是换了最初的打扮。

    向慈拿着块面包边吃边看,时不时被要求点评的她也没觉得有多无聊。

    好不容易收拾妥当张宛清回头去找向慈,只见这姑娘一身休闲装,压根就不是乐意去的心情。

    “你就穿这身去吗?”张宛清指着向慈身上那件深色卫衣问道。

    “有问题吗?”向慈咬口面包低头去看自己的衣服,“我觉得挺好啊,你想见他又不是我。”

    “大学可是艳遇指数最高的地方,你赶紧把卫衣换了。”

    不由分说,张宛清拉开向慈的衣柜开始帮她挑选衣服,左看右看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件淑女温柔的裙子,索性张宛清将自己的行李箱打开。

    “诶,不至于穿这样去吧?”

    “至于,太至于了。”张宛清一把将衣服塞进对方怀里,连拉带推给人弄进了卫生间。

    一会儿的功夫,卫生间的门被打开。

    向慈极其别扭的捂着胸口直喊不适应,张宛清走上前像看不见似的将她两侧肩带往旁边拉下一些,然后推着人回到卫生间的镜子面前。

    “你自己看美不美。”

    镜子里的自己以往多了一些女人味,脸上也因为害羞微微泛着红晕,向慈多少有些不适应匆匆看了一眼就快速收回目光,然后和身后的姑娘打商量:“能不能换件?”

    “不行!”

    张宛清不仅一口拒绝了向慈的请求,甚至还在对方欲言又止的时候上手帮着打理发型,没一会儿的功夫,外表青春靓丽的向慈就出现在镜子面前。

    唯独她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无奈。

    “好了啦,就这么一回。”张宛清举手发誓:“我只是太希望你能好好看一看自己了。女孩子嘛,就应该漂漂亮亮的才对。”

    向慈盯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总觉得张宛清有蛊惑人的本事。

    原先还计较衣服是不是太露了一些,眼下区区两句话,她突然觉得自己跟街上约会的女生没什么区别。

    海津理工学院。

    位于郊区,是桐城最好的一所大学。

    当初也是因为这所学校距离她家最近,加上开设了殡葬学专业,向慈才会毫不犹豫地来到这里。

    毕业两年,这还是向慈第一次回来。

    校园里的风景几乎没什么变化,唯独再来时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处处小心翼翼的女孩。

    季砚辰的讲座位于下午三点。

    两人到达大礼堂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张宛清为了近距离观看自己偶像的演讲,硬是拉着向慈一直往前走,直到发现前方再也没有空位的时候,这姑娘才找了处视野最佳的地方坐下。

    第五排,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甚至只要台上的人稍微往左边靠过来一些,就可以注意到她们所在的位置。

    向慈左右观察一番,最后从包里翻出一只黑色口罩戴上,这样她的心虚才能完全掩盖住。

    大约一刻钟主持人上台发言,再之后礼堂里的大灯熄灭,一个月前才与她产生争执的男人正不紧不慢走上讲台。

    作为学校此次重点邀请的演讲嘉宾,季砚辰的出现理所当然备受追捧。

    “同学们下午好,今天由我来给大家做演讲。在演讲之前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绍。”

    季砚辰拔出话筒走到讲台最前边,他扫视全场娓娓说道:“我叫季砚辰,曾经也在海津理工教过书。工作那几年,我时常发现同学们在文学创作上会产生相同的问题,所以咱们今天的演讲内容就是:《传统文学到底有没有必要创新》。”

    台上季砚辰一系列专业知识输出,台下张宛清托腮凝眸听得异常认真。只不过向慈不是文学专业毕业,她听得云里雾里便想着看看手机打发时间,可又担心台下一片漆黑唯独自己低头亮着屏幕。

    极度无聊下向慈不得不和所有人一样,将目光投向台上风姿卓越的男人。

    季砚辰今天依旧穿着一身正装。

    天气渐热他并没有穿外套,只单穿一件白色衬衫。

    说到兴头上他下意识就将袖口纽扣解开,随后大手轻轻一抬露出一截结实的麦色肌肤,整个过程熟练自然,像他平时的习惯。

    他还在继续说着,眼神透着光时不时盯一下台下学生。

    向慈注意到他有那么几次眼神往这边看,为此她还下意识将身子往下移了一些,可直到他将目光换到别处后她才反应过来,这么漆黑一团除非他有火眼金睛,否则能看得见她?

    何况,她还戴着口罩。

    演讲持续了接近两个钟头,后半程里向慈实在没忍住,完全把季砚辰的演讲当成了睡前故事。

    排除他这人的性格,向慈必须承认对方音色极佳,非常适合用来助眠。

    就在季砚辰宣布今天的演讲正式结束之后,礼堂大灯突然全部亮起,本该在与周公对弈的姑娘突然被吓醒。

    几乎是无意识的反应,向慈站起身又赶紧坐下。不过看到季砚辰还在台上时她才揉了揉眼睛,继续回到原先未清醒的状态当中。

    身边的姑娘已经没了踪影,向慈想都不用想肯定上台去找偶像要签名去了,她看了看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总觉得她如果也是他的粉丝,肯定不知道被挤成什么样。

    他的粉丝?

    向慈拍拍脸蛋,赶紧将这个玩笑给扼杀。

    一时半会估计不会结束,向慈给张宛清发了条消息然后从后门消失。

    天色尚早。

    向慈去原先住的宿舍楼溜达了一圈,本是想同宿管阿姨打声招呼,可短短两年时间,原来的宿管阿姨竟然回去追生二胎了。

    转身向慈又去了位于最西边的操场。

    大一刚开学那阵,她各种不适应的时候经常会来跑圈。趁着天黑没人注意她闷头跑上几圈,随后汗水掩盖泪水,她理所当然告诉别人自己是为了增加新陈代谢。

    后来逐渐适应了也就换成散步,不同的是她多了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向慈跨进操场,此时篮球场上仍然有一群挥汗如雨的少年。

    晚霞席卷天空,纯蓝逐渐被橙红带偏,此时整个天空像一块巨大渐变的彩色染布。上半段的灰蓝是白天热情消耗殆尽下的修整,下半段的灰粉是夜晚即将到来时的高昂欢喜。

    向慈正沉浸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中,却突然被一阵热烈的欢呼声给打断,如同山泉奔放肆意流淌的声音源源不断传进耳畔,让向慈不得不往声音的发出地去找。

    原来,一群人拥着刚刚进球的男生直夸他“牛逼”,向慈也跟着会心一笑,却没有发现那被围在中间的男生注意到了她,然后小跑着向她而来。

    “学妹要不要看我们打球?”男生捡回不远处的篮球,满是汗水的脸上竟是热情。

    “不用不用,我路过。”

    男生不放弃似的继续邀请:“那学妹哪个系,回头看看咱们有没有缘做个朋友。”

    不远处,男生的同伴似乎看出什么苗头,高声起哄让人再主动一些,可身边的男生却只是挠了挠头,一脸羞涩。

    “不好意思,我已经毕业了。”最终,向慈还是拒绝了学弟的热情相邀,然后挥挥手转身告别。

    突如其来的示好并没有让向慈感到愉悦,相反她只觉得自己目标太大,她得赶紧走否则被张宛清看到,那怎么都得和人家做个朋友。

    “向慈,我在这!”

    果真不想什么偏来什么,不远处张宛清正挥舞着手臂朝她招手,向慈这心里怎么都没个底,她生怕刚刚的一幕被张宛清看见,于是赶紧朝对方身边快步走去。

    “这么久,看来心愿达成了?”向慈故意问道。

    “这还用说?要不是你后来睡着,我真想拉着你一块过去,你不知我们那么多人和他一起讨论问题别提有多兴奋了。”

    张宛清的花痴劲儿依旧没变,说起季砚辰她恨不得拉着向慈再回去一趟。

    “对了,你跑来操场干什么?”兴奋劲过去,张宛清也终于想起自己刚刚看见向慈从操场那边过来,她睁着大眼睛似乎对她的举动感到好奇。

    “还能干什么,回忆当初的苦与泪呗。”

    “没劲!我还当你去偶遇来着。”张宛清不在意,撇撇嘴拉着向慈就往校门口走。

    向慈万分侥幸,幸好她没跟人家多聊。

    从校园出来之后,本着张宛清难得回来一趟,向慈表示今天她请客。

    “所以我想吃什么都行?”张宛清不信,再次向人确认了一遍。

    向慈点点头,非常肯定的告诉对方:“都行,今天你想吃什么都行。”

    张宛清眼珠子一转心中顿时有了答案,“那我要去酒吧。”

    她又重复了一遍,“向慈,我们去酒吧好不好?上学那会不敢去毕业了又被我妈管着,你不知道我有多好奇。”

    “好奇?酒吧有什么可好奇的?”

    “就”张宛清编不下去,索性坦诚:“就是我想去喝酒,你就说陪不陪我去吧!”

    向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陪,我当然陪。”

    我要不陪,喝醉了你不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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