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柏源在一起,每天都像参加惊喜派对。

    过几日是一个网球选拔赛,他下训晚,我坚持要接他。这天在球馆里等他等到睡着,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自己脑袋靠在一个坚硬的东西上,猛地一弹起,就被搂进熟悉的怀抱。

    “柏源?你训练结束了?”我打着长长的哈欠,还是昏昏欲睡。

    “对不起,让你等了我好久。”

    我朦胧找他的脸,看出了两个柏源。他的活力加倍,开开心心蹭蹭我,并没催我站起来。

    直到我自己缓过神,才冲他软绵绵地伸出手,要他牵着我去公交站。

    他还是像往常那样在耳边念念叨叨,仿佛路边的一个叶子说了什么话,他都得如实转告我。我脑袋还有些昏沉,都不知道怎么上的公交车,屁股刚挨到座位,就挨着他睡了过去。

    车窗的风吹得人凉爽,旁边的体温叫人安心。我无梦睡到自然醒,揉揉眼睛,窗外闪过的风景是唯一陌生的东西。

    嗯?公交车改线路了?

    旁边的柏源靠在我头发上,睡得正香。

    “下一站,终点站——天亩山站。”

    彻底清醒了,早就坐过八百个站了。

    再一看手机,十点半,估计最后一班都打烊了。

    不过下一秒我又恢复镇定,反正事已至此,等到站了再把柏源叫醒吧。

    于是我抱着他,让他左摇右晃的脑袋枕在我肩上,看着他的睡颜,他还时不时哼唧两声,我总忍不住想把他的嘴撅成鸭嘴状。

    所以当我和他面对漆黑的窄路和旁边城中村已经不见几点灯的民宅时,茫然地看着对方,然后抱在一团笑了出来。

    “天亩山我倒是一直想来,总是没机会,这下它请我们来了。”

    “打车回去吧。”

    “这里太偏了,这么晚估计没车。”

    叫他说对了。打车软件界面一直在转圈,延时补偿红包领了一毛又一毛,这里除了鸟叫就只剩路边两个二傻子的声音。

    “今天星星很多。”柏源完全不受此事影响,指着不远处山脊轮廓上方。

    果见群星闪耀,像撒落的盐罐。

    “听说这里半山腰有个亭子,可以看见日出。”

    我想离星星更近一些。

    “那走吧,上去等着。”

    说是山,其实已经被人工修葺的台阶墙壁布满。山不高,爬上去不怎么费劲。借着手机电筒的光,我们走到了一个四角长亭,在静谧山林里亭亭矗立,看不清绘制的颜色和图案,不过四周的座椅明显是重新漆过的。

    “我们运气多好,刚装修完就来了。”

    柏源脱下自己的外套垫在座椅上,抱我坐下。这里正对东方,视野开阔,可以一路透过城中村的平房,望到远处的繁星,市区的高楼。

    蝉鸣孜孜不倦,我和柏源聊着天南地北。陷入深夜,黑色层层叠叠笼罩在这座小山上,草木的气味裹挟湿气,发出独有的馊味,仿佛被夜色发酵过。

    到底是黑夜中的山林,我还是有些害怕,不断往柏源怀里挪,最后抵不住困意,再次熟睡过去。

    我们是被天边第一缕光唤醒的。刚开始,天只是从浓黑变成隐隐约约的灰色,分辨不真切,眨眨眼再看,又是黑的,好像方才只是幻觉。不过别着急,世间的东西不就是在分秒里缓慢地走向前么?

    然后我们就靠在一起等啊等。一缕粉色的云飘带如沙漠中的绿洲,点亮我们晕乎乎的心。

    接着呢,天空就被这一点点稚嫩的粉染成了神奇的蓝色,从远处一路稀释着,清清淡淡地亲吻山上的树顶。树林里又嘈杂起来,脆亮的鸟鸣报信,城中村炊烟升起。

    一切准备就绪,红毯,奏乐,炊烟和烟下怀着新一天期待的人们是汽水,拥挤着,热烈地迎接今天的冒险。

    朝阳升起一大半了,于是耀眼的红扑满人间。粉色与黄色局染天空,像大地的花朵,像海洋的游鱼,像我看见柏源脸庞照耀出的,缤纷灿烂的生命力。

    “听说在日出的一瞬间接吻,可以签订生生世世的爱情。”

    朝阳冒出头来,复制我们拥吻的影子,向几百年后粘贴我们的恋爱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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