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明月街又恢复了宁静。
庄静思送走了海岛书店今天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顾客。
年近七十岁的潘爷爷抱着费时许久才淘到的几本旧书，恋恋不舍地回家去了。
这位日日光顾书店的老主顾离开后，庄静思在桌前简单地记了个账。
今日一共售出三本书，收入35元。
不出意料，又是入不敷出的一天。
关好灯、锁好门之后，庄静思站在院子里。
身处荒草之中却仍望着夜幕中的朗月，深深叹了口气，想把一天的郁闷排遣出去。
周念洗完澡穿着睡衣下楼来，手里端着洗好的水果，是他饭后散步时在水果店买的。
想着她没有吃晚饭，谈话时吃点水果垫垫也是好的。
“就在院子里谈吗？”周念对着庄静思的背影问道。
“嗯，”庄静思回头看到周念手里的水果，知道这将是一场漫长的谈话，“仓库里有折叠的桌椅，麻烦你把它们拿到院子里来支好，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给，”庄静思拿出一串钥匙，一共四枚，“这是钥匙，下午忘记给你了。黄铜色的那枚是仓库的钥匙，待会用完了记得还给我。另外三枚银色的分别是书店大门、三楼大门和你房间的钥匙，你自己试一下。”
周念指着院子里的铁艺大门，问：“没有这扇门的钥匙？”
庄静思摇头，斟酌着说：“我接手书店半个多月，还没有找到这扇门的钥匙，估计在仓库里藏着。”
周念伸手接过钥匙，掌心触到了她圆润的指尖。
庄静思收回手，垂手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肉里：“我去煮两杯咖啡来，你要美式还是拿铁？”
周念原本想拒绝喝咖啡的邀请，但沉默着思考了几秒钟，还是做出了选择：“拿铁吧，多牛奶，少咖啡。”
“行。”
庄静思向来觉得咖啡机磨豆子的声音很好听，今天却不知怎么了，愈听心下愈感到烦躁。
磨好的咖啡粉末淅淅沥沥地落下，庄静思从冰箱里拿出鲜牛乳，看到了今天下午周念做好的那三盘菜。
该不会是给她留的吧，肚子还很碰巧地响了……
庄静思狠狠给了自己不争气的肚子一拳，然后迅速地给自己做好了一杯加浓美式。
一天不喝咖啡浑身难受，这是她大学以来养成的习惯，也许是个坏习惯。
轮到做周念要的拿铁时，庄静思记起他从小睡眠就不好，这么晚还喝咖啡能睡得着吗？
想着想着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等等！他困不困、睡不睡得着和她没什么关系。
不要再想了！
庄静思左右晃了晃脑袋，还把鲜牛乳的包装盒贴在脸上，妄图用低温冷却凌乱的思绪。
等到她磨磨蹭蹭地端着一杯浓缩美式和一杯多牛奶少咖啡的拿铁下楼，周念已经在荒院里布置好了谈话的桌椅。
甚至不知道从仓库的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个台灯，摆在木桌上幽幽散着光，照亮了草丛中的许多虫子。
周念手拿特意从泰国买回来的驱蚊水，绕着桌椅细致地喷了一圈。
庄静思把两杯冰咖啡在桌上放好，周念站在她身侧拉出椅子，请她入座。
挺绅士的，但也和从前的他相去甚远。
两人坐定后，夜晚院子里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周念垂着眼，目光盯在桌腿上，，等着庄静思先开口。
庄静思则小口抿着咖啡，酝酿着如何开启话头。
到最后，还是周念先打破了相对无言的状态：“从我高考结束到如今博士毕业，我们大概有九年时间没有好好坐下来聊聊天了。”
“居然已经将近十年了，”庄静思只略微感叹了一句，就转了话锋，“我听裴轩舟说，你现在是海城大学新进的老师？”
“是，博士答辩通过后，恰巧看到海城大学历史系在招聘老师，来面试后就被录用了。”
周念平淡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炫耀之意，只是在陈述事实。
庄静思发出疑问：“偌大一个海城大学难道还腾不出一间教师宿舍吗？你何至于要来找裴轩舟租房。”
周念早预料到庄静思的不解，原本坐得板正的身子靠回镂孔雕花的椅背上，慢慢解释道：“海城大学是很大，三四个校区遍布海城全市。
“历史系的师生都被分在主校区，校区里多是历史悠久的建筑。那些有上百年历史的建筑，金玉其外，内里则多是问题，只可远观，不适合居住。
“至于几十年前建好的几栋教师公寓，许多资历深的老师都等不到空房，更何况是我这种初出茅庐的新人。
“于是就想着在离海城大学最近的明月社区租房子，恰巧看到海岛书店‘吉屋出租’。裴轩舟把招募房客的门槛订得颇高，但说来也很巧合，那些条件我刚好都符合，否则我也租不到这么‘物美价廉’、地段还好的房子。”
原来如此，庄静思暗道没想到。
还好周念不知晓裴轩舟挂在网上的招募条件其实是她设置的，她原想着把租房条件设得刁钻些，那她就能在裴轩舟出去潇洒浪荡的时候“独享空房”。
谁知竟然招惹来了周念，任谁也想到不吧。
早知道就写上“男士勿入”了。
庄静思拈了颗青提放进嘴里，甘甜滋味充溢唇齿
“那你爸妈、”庄静思略微停顿了一秒，“还有我爸妈知道吗？”
“知道我来海城大学任教这件事？”
看到庄静思点头，周念开始细数知道这件事的人：“我爸和棠姨一早就知道，我妈和卢溪叔也知道，庄叔叔和姜阿姨是这两天我回海城才知道的。卢安在备考研究生，我不想打扰她就没说，你弟应该从叔叔阿姨那也听说了。”
合着就我不知道？
庄静思强行压制住这句想要脱口而出的话，但脸色还是为之一变。
像小时候一样，一不开心就下意识地勾唇撇嘴。
周念看着她的小表情，有些忍俊不禁：“姜阿姨和我说，你一个人在南京工作，她和庄叔叔实在放心不下。她知道你的性格，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电话打得少，微信也很少发，她时常找不到机会和你说家里的事情。”
“好，我搞清楚你为什么会来海岛书店了。”
庄静思犹豫着又问道：“你没有告诉我爸妈，我现在就在海城这件事吧？”
“没有，”周念让庄静思放宽心，“庄叔叔和姜阿姨都不知道你还留在海城。我在得知你在海岛书店的时候没有说，之后也不会说。我想有一天，你会主动告诉他们的，那我就不代劳了。”
庄静思没料到周念会说这番话。
她低垂着眼眸，盯着脚边一株在风中摇曳的不知名黄色野花，低声说：“谢谢。”
“不用在意。”
周念心想，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帮你保守秘密。
面对周念的坦白，以及那般坦然的姿态，庄静思深知要严防死守自己的内心。
庄静思双手抱胸，呈明显的防御状态，抬着头说：“关于我的情况，我不想解释太多，这毕竟是我的私事。”
“我明白，”周念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拿铁，掩藏住唇角因觉得她实在可爱而止不住的笑意，“我不会问的。”
我会等到你主动开口的那天。
庄静思终于把那颗激动了一整天的心平复了，既然她留在海城这件事没有暴露，那她也懒得再去计较周念的到来。
这么多年，跑来跑去她也累了。
更何况她才来海岛书店半个月，除了经营书店，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一次，就不跑了。
她倒要看看，眼前这个人，还能如何蛊惑她。
想了想没有什么事情要谈的了，庄静思起身伸了个懒腰。
拿起桌上已经见底的杯子，和周念说了声就想上楼洗澡睡觉。
才走到楼梯的中间部位，周念的脚步就追了上来。
“静思，等等。”
庄静思困意来袭，连带着听力也“失效”了，没听见周念的话，径直往上走。
周念见庄静思没听清，快步上前轻握住她的左手手腕，另一只手悬在她的腰后护着。
庄静思摇摇晃晃地转身，双眼里盛着朦胧睡意，打哈欠的同时有丝丝水光泛起。
“怎么了？”庄静思有点懵。
周念望进去她如春水般的眼眸，说：“以后还是我来做饭吧。”
庄静思清醒了一点：“为什么？”
周念拿出第一个理由，动之以情：“三餐还是要按时吃，我怕你到时候得胃病，受苦受累的还是姜阿姨。”
庄静思努力抵抗着意识的消散：“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周念继续出击，晓之以理：“裴轩舟承诺，只要你愿意每天吃我做的饭，他就减免我的水电费。就当是帮我这个初入职场的新人老师省点钱，吃我做的饭吧！”
庄静思困惑地偏头，组织语言道：“怎么还有裴轩舟的事？他为什么要承诺这些。”
“他说你的三餐费用由他来出，保证你每日三餐按时按量。这么做是为了书店的长远发展考虑，只有店长本人拥有一个健康的体魄，才能够更好地为书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完之后，周念都佩服自己编瞎话的能力，同时也没忘在内心给不知身在何处的裴轩舟道歉。
“什么？！”
庄静思阴阳怪气地说：“裴轩舟他还真是个‘大善人’啊！”
“那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周念谨慎地问，一个人的回答。
庄静思咬牙切齿地说：“吃就吃，不吃白不吃，反正是裴轩舟兜底，看我不把他吃穷。”
现在庄静思是彻底清醒了，顺道还想飞去欧洲的某个小国，揪出裴轩舟这个混蛋资本家，痛扁他一顿，让他尝尝什么叫作工人奶奶的铁拳。
“我去给你热饭菜，洗完澡就能吃上了。”周念松开庄静思手腕，快步抢在她之前进房间。
在七月的夜晚，海风带来的咸腥气味中，他觉得掌心正在燃烧。
庄静思跟在他身后进门，在进浴室之前，凝望了周念的背影一眼，肚子还极为识趣地发出了声响，她还是不得已接受了现状。
此时此刻，远在摩纳哥的裴轩舟，正沐浴在午后璀璨的阳光之下，用相机记录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瞬息万变的景致。
裴轩舟自诩为流浪者，然而惬意似乎是他的生活常态。
他还不知道，自己“豪掷千金”买下的海岛书店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也不知道，他背锅的一生，开始了。
庄静思送走了海岛书店今天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顾客。
年近七十岁的潘爷爷抱着费时许久才淘到的几本旧书，恋恋不舍地回家去了。
这位日日光顾书店的老主顾离开后，庄静思在桌前简单地记了个账。
今日一共售出三本书，收入35元。
不出意料，又是入不敷出的一天。
关好灯、锁好门之后，庄静思站在院子里。
身处荒草之中却仍望着夜幕中的朗月，深深叹了口气，想把一天的郁闷排遣出去。
周念洗完澡穿着睡衣下楼来，手里端着洗好的水果，是他饭后散步时在水果店买的。
想着她没有吃晚饭，谈话时吃点水果垫垫也是好的。
“就在院子里谈吗？”周念对着庄静思的背影问道。
“嗯，”庄静思回头看到周念手里的水果，知道这将是一场漫长的谈话，“仓库里有折叠的桌椅，麻烦你把它们拿到院子里来支好，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给，”庄静思拿出一串钥匙，一共四枚，“这是钥匙，下午忘记给你了。黄铜色的那枚是仓库的钥匙，待会用完了记得还给我。另外三枚银色的分别是书店大门、三楼大门和你房间的钥匙，你自己试一下。”
周念指着院子里的铁艺大门，问：“没有这扇门的钥匙？”
庄静思摇头，斟酌着说：“我接手书店半个多月，还没有找到这扇门的钥匙，估计在仓库里藏着。”
周念伸手接过钥匙，掌心触到了她圆润的指尖。
庄静思收回手，垂手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肉里：“我去煮两杯咖啡来，你要美式还是拿铁？”
周念原本想拒绝喝咖啡的邀请，但沉默着思考了几秒钟，还是做出了选择：“拿铁吧，多牛奶，少咖啡。”
“行。”
庄静思向来觉得咖啡机磨豆子的声音很好听，今天却不知怎么了，愈听心下愈感到烦躁。
磨好的咖啡粉末淅淅沥沥地落下，庄静思从冰箱里拿出鲜牛乳，看到了今天下午周念做好的那三盘菜。
该不会是给她留的吧，肚子还很碰巧地响了……
庄静思狠狠给了自己不争气的肚子一拳，然后迅速地给自己做好了一杯加浓美式。
一天不喝咖啡浑身难受，这是她大学以来养成的习惯，也许是个坏习惯。
轮到做周念要的拿铁时，庄静思记起他从小睡眠就不好，这么晚还喝咖啡能睡得着吗？
想着想着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等等！他困不困、睡不睡得着和她没什么关系。
不要再想了！
庄静思左右晃了晃脑袋，还把鲜牛乳的包装盒贴在脸上，妄图用低温冷却凌乱的思绪。
等到她磨磨蹭蹭地端着一杯浓缩美式和一杯多牛奶少咖啡的拿铁下楼，周念已经在荒院里布置好了谈话的桌椅。
甚至不知道从仓库的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个台灯，摆在木桌上幽幽散着光，照亮了草丛中的许多虫子。
周念手拿特意从泰国买回来的驱蚊水，绕着桌椅细致地喷了一圈。
庄静思把两杯冰咖啡在桌上放好，周念站在她身侧拉出椅子，请她入座。
挺绅士的，但也和从前的他相去甚远。
两人坐定后，夜晚院子里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周念垂着眼，目光盯在桌腿上，，等着庄静思先开口。
庄静思则小口抿着咖啡，酝酿着如何开启话头。
到最后，还是周念先打破了相对无言的状态：“从我高考结束到如今博士毕业，我们大概有九年时间没有好好坐下来聊聊天了。”
“居然已经将近十年了，”庄静思只略微感叹了一句，就转了话锋，“我听裴轩舟说，你现在是海城大学新进的老师？”
“是，博士答辩通过后，恰巧看到海城大学历史系在招聘老师，来面试后就被录用了。”
周念平淡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炫耀之意，只是在陈述事实。
庄静思发出疑问：“偌大一个海城大学难道还腾不出一间教师宿舍吗？你何至于要来找裴轩舟租房。”
周念早预料到庄静思的不解，原本坐得板正的身子靠回镂孔雕花的椅背上，慢慢解释道：“海城大学是很大，三四个校区遍布海城全市。
“历史系的师生都被分在主校区，校区里多是历史悠久的建筑。那些有上百年历史的建筑，金玉其外，内里则多是问题，只可远观，不适合居住。
“至于几十年前建好的几栋教师公寓，许多资历深的老师都等不到空房，更何况是我这种初出茅庐的新人。
“于是就想着在离海城大学最近的明月社区租房子，恰巧看到海岛书店‘吉屋出租’。裴轩舟把招募房客的门槛订得颇高，但说来也很巧合，那些条件我刚好都符合，否则我也租不到这么‘物美价廉’、地段还好的房子。”
原来如此，庄静思暗道没想到。
还好周念不知晓裴轩舟挂在网上的招募条件其实是她设置的，她原想着把租房条件设得刁钻些，那她就能在裴轩舟出去潇洒浪荡的时候“独享空房”。
谁知竟然招惹来了周念，任谁也想到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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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来海城大学任教这件事？”
看到庄静思点头，周念开始细数知道这件事的人：“我爸和棠姨一早就知道，我妈和卢溪叔也知道，庄叔叔和姜阿姨是这两天我回海城才知道的。卢安在备考研究生，我不想打扰她就没说，你弟应该从叔叔阿姨那也听说了。”
合着就我不知道？
庄静思强行压制住这句想要脱口而出的话，但脸色还是为之一变。
像小时候一样，一不开心就下意识地勾唇撇嘴。
周念看着她的小表情，有些忍俊不禁：“姜阿姨和我说，你一个人在南京工作，她和庄叔叔实在放心不下。她知道你的性格，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电话打得少，微信也很少发，她时常找不到机会和你说家里的事情。”
“好，我搞清楚你为什么会来海岛书店了。”
庄静思犹豫着又问道：“你没有告诉我爸妈，我现在就在海城这件事吧？”
“没有，”周念让庄静思放宽心，“庄叔叔和姜阿姨都不知道你还留在海城。我在得知你在海岛书店的时候没有说，之后也不会说。我想有一天，你会主动告诉他们的，那我就不代劳了。”
庄静思没料到周念会说这番话。
她低垂着眼眸，盯着脚边一株在风中摇曳的不知名黄色野花，低声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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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心想，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帮你保守秘密。
面对周念的坦白，以及那般坦然的姿态，庄静思深知要严防死守自己的内心。
庄静思双手抱胸，呈明显的防御状态，抬着头说：“关于我的情况，我不想解释太多，这毕竟是我的私事。”
“我明白，”周念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拿铁，掩藏住唇角因觉得她实在可爱而止不住的笑意，“我不会问的。”
我会等到你主动开口的那天。
庄静思终于把那颗激动了一整天的心平复了，既然她留在海城这件事没有暴露，那她也懒得再去计较周念的到来。
这么多年，跑来跑去她也累了。
更何况她才来海岛书店半个月，除了经营书店，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一次，就不跑了。
她倒要看看，眼前这个人，还能如何蛊惑她。
想了想没有什么事情要谈的了，庄静思起身伸了个懒腰。
拿起桌上已经见底的杯子，和周念说了声就想上楼洗澡睡觉。
才走到楼梯的中间部位，周念的脚步就追了上来。
“静思，等等。”
庄静思困意来袭，连带着听力也“失效”了，没听见周念的话，径直往上走。
周念见庄静思没听清，快步上前轻握住她的左手手腕，另一只手悬在她的腰后护着。
庄静思摇摇晃晃地转身，双眼里盛着朦胧睡意，打哈欠的同时有丝丝水光泛起。
“怎么了？”庄静思有点懵。
周念望进去她如春水般的眼眸，说：“以后还是我来做饭吧。”
庄静思清醒了一点：“为什么？”
周念拿出第一个理由，动之以情：“三餐还是要按时吃，我怕你到时候得胃病，受苦受累的还是姜阿姨。”
庄静思努力抵抗着意识的消散：“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周念继续出击，晓之以理：“裴轩舟承诺，只要你愿意每天吃我做的饭，他就减免我的水电费。就当是帮我这个初入职场的新人老师省点钱，吃我做的饭吧！”
庄静思困惑地偏头，组织语言道：“怎么还有裴轩舟的事？他为什么要承诺这些。”
“他说你的三餐费用由他来出，保证你每日三餐按时按量。这么做是为了书店的长远发展考虑，只有店长本人拥有一个健康的体魄，才能够更好地为书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完之后，周念都佩服自己编瞎话的能力，同时也没忘在内心给不知身在何处的裴轩舟道歉。
“什么？！”
庄静思阴阳怪气地说：“裴轩舟他还真是个‘大善人’啊！”
“那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周念谨慎地问，一个人的回答。
庄静思咬牙切齿地说：“吃就吃，不吃白不吃，反正是裴轩舟兜底，看我不把他吃穷。”
现在庄静思是彻底清醒了，顺道还想飞去欧洲的某个小国，揪出裴轩舟这个混蛋资本家，痛扁他一顿，让他尝尝什么叫作工人奶奶的铁拳。
“我去给你热饭菜，洗完澡就能吃上了。”周念松开庄静思手腕，快步抢在她之前进房间。
在七月的夜晚，海风带来的咸腥气味中，他觉得掌心正在燃烧。
庄静思跟在他身后进门，在进浴室之前，凝望了周念的背影一眼，肚子还极为识趣地发出了声响，她还是不得已接受了现状。
此时此刻，远在摩纳哥的裴轩舟，正沐浴在午后璀璨的阳光之下，用相机记录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瞬息万变的景致。
裴轩舟自诩为流浪者，然而惬意似乎是他的生活常态。
他还不知道，自己“豪掷千金”买下的海岛书店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也不知道，他背锅的一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