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豪车，在寂静无人的街道。
虞艾身上有些湿，眸子被密集的雨丝浸润，像是沾满了水汽，雾蒙蒙一片。她轻轻拂去睫毛上的绵密雨丝，认出了那个后座上的英俊男人。
“陈淮，你怎么在这儿？”
陈淮——何文谦最好的朋友。
他们两家是世交，两人一块儿长大，感情深厚。不过陈淮高中就出国了，虞艾只在大学时见过他几次，印象浅薄。
对方没有回答虞艾的问题，淡淡说了句：“上车，我送你。”
虞艾刚想拒绝，那车窗已经升了上去，那人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驾驶室的车门紧接着打开，下来了一个高大的西装男，他径直走到车子另一边打开了后车门，朝虞艾做了个邀请的动作：“小姐，请。”
虞艾的脑袋还隐隐发晕，她没有再拒绝，走到另一边上了车。
后座位子宽敞，她一坐下就发现自己沾满污渍的鞋踩在看起来是羊绒的脚垫上，晕染开一片，而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全真皮的座椅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湿印。
虞艾有些慌，直起腰板不敢多触碰：“不好意思，我弄脏你的车了。”
陈淮勾了勾嘴角，表情称得上是微笑，却依旧让人感到十足的疏离感。
“没关系。”他说，又指了指驾驶位的西装男，对虞艾说：“你可以跟他说一下你要去的地方。”
虞艾赶紧报上了自己的地址。
车子平稳往前开出。
虞艾面前忽的出现一块白色方巾，那拿着方巾的手指骨节分明。她侧头看去，只见陈淮示意道：“擦擦头发。”
虞艾心中纳罕：这年头，还真有人用手帕这玩意儿？
两人仅有几面之缘，她当然不会把吐槽说出口，只道了谢接过来。
印象中，陈淮是个寡言的人，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他也鲜少将视线落在她身上，两人说过的话更是少得可怜，也许只有“你好”“再见”之类。
曾经有一度，她甚至觉得陈淮并不待见她。
即使此时此刻他大发善心，虞艾依旧闭了嘴，默默拿方巾擦拭头发。
陈淮坐在一旁也没看她，突然开口：“你一直在海市？”
虞艾答：“嗯，从大学到现在，没离开过。”
“我来这边也有四五年了。”他顿了顿，说：“很奇怪我们从未遇见。”
他们三人都是临州人，如果说何文谦家庭优渥，那么陈淮称得上背景显赫。高中时何文谦提起他，说的是“祖上就富”，虞艾好奇，回去上网检索一番，才知道陈淮家是临州的名门望族，是那个资产遍布全国，连阶层都和虞艾差着好几级的“陈家”。
等到后来真见了面，虞艾更是对这位陈家少爷始终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普通人总是活得谨小慎微，生怕在富人面前露怯。后来想想属实没有必要。
可惜学生时期的虞艾并没有意识到这点，现在的她历经社会毒打，知道了这个世界运转的逻辑，她非常清楚有钱人的海市和普通人的海市根本不是一个城市。
对此，她很坦然。
虞艾笑了笑，落落大方：“海市太大了。”
陈淮没在这话题纠缠，转而说道：“太久没见，你变了很多。”
静谧空间里，陈淮一双桃花眼漫不经心投了过来。车外景物飞驰而过，暖黄色的灯光划过他的脸，那神情斑驳、迷离。
虞艾莫名感到有些不自在，与此同时，她的心底却隐隐升起一丝奇异的——
愉悦。
她想她今天实在是喝多了。
昏暗中虞艾并不知道自己眼波流转，连出口的声音都带着一丝撒娇意味：“既然我变了很多……那你怎么在车上就认出我了？”
陈淮望着她的双眸一眨不眨，毫无波澜。
他忽然动作，往虞艾这个方向靠近过来，停在了她的耳侧——这是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再往前一点就会让人感到冒犯，再退后一点又没有这般的暧昧。
很轻的一个吸气声音后，他抬眸，声音低沉：
“你喝酒了？”
虞艾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本就因为醉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变得更加滚烫，她轻轻嗯了一声。
陈淮看她一眼，很快退回了原来的位子，淡淡说：“好女孩不该在晚上喝这么多。”
他随手摁了开窗键打开了车窗。
虞艾却因为他这句话忍不住反驳：“这是谁定义的好女孩？再说了，你怎么就认为我是好女孩呢？”
隐约中传来他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他开口的声音柔和，却敷衍：
“好，bad girl。”
他收回了视线看向窗外，没再说话。
————
虞艾是第二天察觉自己不对劲的。
因为醉酒，虞艾很晚才起，索性上午请了半天假，下午慢悠悠出发去上班。
这个点的地铁上人不多，虞艾坐在位子上刷手机。
余光中，周围的三四个男人时不时朝她投来目光。她细细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确认上面没有奇怪的东西。
可那一道道视线还在继续。
她实在忍不住瞧了回去，和坐在对面的大叔视线交汇，对方眼中立刻闪过一丝贼溜溜的意味，那打探的目光愈发毫不掩饰。
虞艾的鸡皮疙瘩瞬间就立起来。她垂下眼，站起身往隔壁车厢走去。
身后似乎有脚步声跟上来，她越走越急，走到车厢连接处时，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她又气又怕地回过头，却发现跟上来的人不是刚才那个猥琐大叔，而是一个白白净净的男高中生，他的身上还穿着海市一中的校服。
虞艾瞬间松了口气，问：“你有事吗？”
男高中生白皙的皮肤泛起红润，说：“你好，我可以认识一下你吗？”
哈？？？
虞艾皱眉说：“不必了吧。”
随即就走，好在男高中生并没有纠缠。
好不容易到了公司，虞艾在洗手间照镜子检查了很久。
同事蒋茹从里面出来，边洗手边问：“亲爱的你怎么还在呢？”
“小茹，你快看看我有啥不对劲吗？”
蒋茹擦干净了手，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说：“和平常一样啊……是不是眉毛画粗了些？”
两人在公司关系最要好，虞艾看看洗手间没别人，小声道：“今天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我老感觉周围有人在看我，不是我自恋，齐刷刷都是男人，而且……”她压低了声音：“我光从家里到公司路上，就被搭讪了三次。”
“哇靠你这是在炫耀吧！桃花运这么旺！”
虞艾无奈地说：“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欠揍，但我发誓这一点都不值得高兴，猥琐男的眼神可太吓人了，我都被看毛了。”
蒋茹想象了一下，浑身一抖，说：“咦～那可真是受不了！”
“对啊！我甚至都要怀疑我自己是不是裸奔出来了！”
蒋茹乐了，又说：“没那么夸张吧，你本来就是美女，被搭讪也是正常的啦。”
虞艾回想着刚才情形，坚定摇头：“不，今天肯定有哪里不正常。”
她再次看向镜子，镜中的女人如往常一样化着薄妆，穿着中规中矩的衬衫西裤，连那一头大波浪的长发都被她扎在脑后，是很合格的死气沉沉的上班状态。
纵然她的长相不错，但也绝对没到走在大街上都引人注目的程度。
再看也看不出端倪，虞艾回了工位开始忙碌。
何文谦的对话框却突然跳了出来：【过来一下】
虞艾这才意识到，她今天好像都没有留意过何文谦的存在。要知道，何文谦空降之后的这几天里，她每天都会情不自禁望向他的办公室看看他在做什么。
她朝何文谦的办公室走去。
敲门，进去，在他桌前站定，虞艾问：“找我干嘛？”
和平常相比，她今天显得格外平静，语气甚至很不客气，何文谦一愣，但很快恢复，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你上午没来？”
“嗯，我请假了。”
“为什么请假？”
“员工不需要报备请假去做什么吧？”
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虞艾在何文谦面前从来都是极顺从的模样，对于这样的回怼，何文谦有些不太习惯，他两道浓眉瞬间皱起，说：“最近大家任务都很重，希望你合理安排时间。”
“我有在好好赶任务——如果不是突然被你喊过来的话。”
虞艾说完，勾起一个假笑。
只是那双小鹿般纯澈的眸子黑白分明，即使是假笑，也依旧甜美。何文谦凝视着，脑中闪过他俩学生时期的爱情过往，想起她惯常的撒娇模样，那笑容比此刻更加灿烂，更加迷人。
何文谦愣神的功夫，虞艾敛了笑意，她实在懒得和他多说：“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他望着她，眼神突然躲闪了一下，忽的，他使劲嗅了嗅鼻子，说：“你喷香水了？我记得你没有这个习惯。”
“我确实没有。”
何文谦点了点头，犹豫道：“或许，你晚上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虞艾觉得何文谦简直莫名其妙，她断然拒绝：“不好意思我有事。”
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轻咳一声，说：“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我俩可以做朋友……那你回去做事吧。”
虞艾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转身离开。
回到工位的虞艾越想越觉得离谱，明明前一天，何文谦还在对她冷嘲热讽，一副完全把她当成往事的样子，今天却突然邀请她吃晚饭，还要当朋友？
手边突然出现的一盒酸奶打断了虞艾的思绪。
虞艾一看，是隔壁桌的男同事递过来的，因为她的视线，对方黝黑的脸上泛起一丝羞涩，有些局促地说：“我看你平时喜欢喝这个，刚才我去超市顺手给你带的。”
“啊，谢谢。”虞艾惊讶地接了过来。
这位邻桌男同事平时沉默寡言，和大家都只是点头之交，也从未见过他在办公室分享食物，是个十足的透明人。
果不其然，蒋茹在对面看到这边的动静立刻发来了消息：【天下奇观！你竟然能让他主动送你吃的！】
可不是嘛……
怎么今天的男人都跟发了情似的……
等会儿——
发情？
虞艾猛然想起了昨晚那家酒吧，那个奇怪的酒吧老板，还有那杯被她当作玩笑喝下的酒——海后。
她立刻打开包翻找起来，很快找到了昨天被她随手扔在包里的黑色手环——外形和市面上的普通手环没什么差别，只不过她摁了几下都没有反应，上面并没有界面显示。
终于等到了下班，虞艾迫不及待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她戴着手环走进了人群。
大家步履匆匆，并未有人对她有所关注，直到坐上地铁，都没有出现之前的被盯场景。
也许是她的错觉？她想太多了？
她悄悄摘下了手环，紧张地等待着周围人的反应。
大概只过了一分钟，坐在右边的男人侧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是前面站着的、坐在对面的……
无一例外，都是男人。
仅限五米之内。
所以……那个奇怪的酒吧老板说的都是真的？！
虞艾不由联想到自己对何文谦的感觉，那种萦绕她多年的爱恋、对何文谦深深的迷恋，似乎确实在今天消散殆尽，刚才即使站在他面前，她也只感到平静。
就好像，他只是一个路人甲。
那杯酒的魔力似乎再次得到验证。
受不了周围的目光，即使还不敢相信，虞艾也重新戴上了手环，拿出手机搜索那家酒吧的地址——
可是——
没有结果！
她接连打开了地图软件和大众、美团，甚至还有小红书，全都没有搜到那家酒吧的任何信息！
虞艾并不甘心，她回忆起昨晚下车的地点，在地图上找到离得最近的那个地铁站下了地铁，然后凭着记忆整整走了半小时，才终于找到了昨晚的那条街道。
她不断来回探寻，却不得不承认——
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印象中的霓虹灯，没有酒吧，这里只有一整排关闭的店铺，里面空空如也。
虞艾忽然感到毛骨悚然。
难道她经历了一场灵异事件？还是一切都只是她的梦境？
她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拨通了陈淮的语音电话。
电话过了很久才有人接，手机那头安静异常，他的声音传过来显得格外清晰：“有事？”
语气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虞艾紧张地咽了口口水：“hi，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下，请问昨天晚上是你送我回家的吗？我好像喝醉了，有点记不清。”
“嗯。”对方停了停，说：“毕竟我们之前并没有联系方式。”
是啊，昨晚才加的微信。
既然有微信，遇见他当然不是一场梦境。
虞艾顾不上尴尬，继续说：“对，我是想说，谢谢你送我回家，我想再问一下，你昨天看到我的地方，是有一家酒吧的吧？”
虞艾心情忐忑，连手心都在出汗：“叫Born Again，店名是蓝粉色的霓虹灯，我当时就站在门口不远处，应该很显眼才对。”
她屏气凝神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一秒钟之后——
“没有。
“那里除了路灯，一片昏暗。”
他说。
虞艾身上有些湿，眸子被密集的雨丝浸润，像是沾满了水汽，雾蒙蒙一片。她轻轻拂去睫毛上的绵密雨丝，认出了那个后座上的英俊男人。
“陈淮，你怎么在这儿？”
陈淮——何文谦最好的朋友。
他们两家是世交，两人一块儿长大，感情深厚。不过陈淮高中就出国了，虞艾只在大学时见过他几次，印象浅薄。
对方没有回答虞艾的问题，淡淡说了句：“上车，我送你。”
虞艾刚想拒绝，那车窗已经升了上去，那人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驾驶室的车门紧接着打开，下来了一个高大的西装男，他径直走到车子另一边打开了后车门，朝虞艾做了个邀请的动作：“小姐，请。”
虞艾的脑袋还隐隐发晕，她没有再拒绝，走到另一边上了车。
后座位子宽敞，她一坐下就发现自己沾满污渍的鞋踩在看起来是羊绒的脚垫上，晕染开一片，而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全真皮的座椅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湿印。
虞艾有些慌，直起腰板不敢多触碰：“不好意思，我弄脏你的车了。”
陈淮勾了勾嘴角，表情称得上是微笑，却依旧让人感到十足的疏离感。
“没关系。”他说，又指了指驾驶位的西装男，对虞艾说：“你可以跟他说一下你要去的地方。”
虞艾赶紧报上了自己的地址。
车子平稳往前开出。
虞艾面前忽的出现一块白色方巾，那拿着方巾的手指骨节分明。她侧头看去，只见陈淮示意道：“擦擦头发。”
虞艾心中纳罕：这年头，还真有人用手帕这玩意儿？
两人仅有几面之缘，她当然不会把吐槽说出口，只道了谢接过来。
印象中，陈淮是个寡言的人，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他也鲜少将视线落在她身上，两人说过的话更是少得可怜，也许只有“你好”“再见”之类。
曾经有一度，她甚至觉得陈淮并不待见她。
即使此时此刻他大发善心，虞艾依旧闭了嘴，默默拿方巾擦拭头发。
陈淮坐在一旁也没看她，突然开口：“你一直在海市？”
虞艾答：“嗯，从大学到现在，没离开过。”
“我来这边也有四五年了。”他顿了顿，说：“很奇怪我们从未遇见。”
他们三人都是临州人，如果说何文谦家庭优渥，那么陈淮称得上背景显赫。高中时何文谦提起他，说的是“祖上就富”，虞艾好奇，回去上网检索一番，才知道陈淮家是临州的名门望族，是那个资产遍布全国，连阶层都和虞艾差着好几级的“陈家”。
等到后来真见了面，虞艾更是对这位陈家少爷始终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普通人总是活得谨小慎微，生怕在富人面前露怯。后来想想属实没有必要。
可惜学生时期的虞艾并没有意识到这点，现在的她历经社会毒打，知道了这个世界运转的逻辑，她非常清楚有钱人的海市和普通人的海市根本不是一个城市。
对此，她很坦然。
虞艾笑了笑，落落大方：“海市太大了。”
陈淮没在这话题纠缠，转而说道：“太久没见，你变了很多。”
静谧空间里，陈淮一双桃花眼漫不经心投了过来。车外景物飞驰而过，暖黄色的灯光划过他的脸，那神情斑驳、迷离。
虞艾莫名感到有些不自在，与此同时，她的心底却隐隐升起一丝奇异的——
愉悦。
她想她今天实在是喝多了。
昏暗中虞艾并不知道自己眼波流转，连出口的声音都带着一丝撒娇意味：“既然我变了很多……那你怎么在车上就认出我了？”
陈淮望着她的双眸一眨不眨，毫无波澜。
他忽然动作，往虞艾这个方向靠近过来，停在了她的耳侧——这是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再往前一点就会让人感到冒犯，再退后一点又没有这般的暧昧。
很轻的一个吸气声音后，他抬眸，声音低沉：
“你喝酒了？”
虞艾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本就因为醉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变得更加滚烫，她轻轻嗯了一声。
陈淮看她一眼，很快退回了原来的位子，淡淡说：“好女孩不该在晚上喝这么多。”
他随手摁了开窗键打开了车窗。
虞艾却因为他这句话忍不住反驳：“这是谁定义的好女孩？再说了，你怎么就认为我是好女孩呢？”
隐约中传来他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他开口的声音柔和，却敷衍：
“好，bad girl。”
他收回了视线看向窗外，没再说话。
————
虞艾是第二天察觉自己不对劲的。
因为醉酒，虞艾很晚才起，索性上午请了半天假，下午慢悠悠出发去上班。
这个点的地铁上人不多，虞艾坐在位子上刷手机。
余光中，周围的三四个男人时不时朝她投来目光。她细细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确认上面没有奇怪的东西。
可那一道道视线还在继续。
她实在忍不住瞧了回去，和坐在对面的大叔视线交汇，对方眼中立刻闪过一丝贼溜溜的意味，那打探的目光愈发毫不掩饰。
虞艾的鸡皮疙瘩瞬间就立起来。她垂下眼，站起身往隔壁车厢走去。
身后似乎有脚步声跟上来，她越走越急，走到车厢连接处时，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她又气又怕地回过头，却发现跟上来的人不是刚才那个猥琐大叔，而是一个白白净净的男高中生，他的身上还穿着海市一中的校服。
虞艾瞬间松了口气，问：“你有事吗？”
男高中生白皙的皮肤泛起红润，说：“你好，我可以认识一下你吗？”
哈？？？
虞艾皱眉说：“不必了吧。”
随即就走，好在男高中生并没有纠缠。
好不容易到了公司，虞艾在洗手间照镜子检查了很久。
同事蒋茹从里面出来，边洗手边问：“亲爱的你怎么还在呢？”
“小茹，你快看看我有啥不对劲吗？”
蒋茹擦干净了手，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说：“和平常一样啊……是不是眉毛画粗了些？”
两人在公司关系最要好，虞艾看看洗手间没别人，小声道：“今天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我老感觉周围有人在看我，不是我自恋，齐刷刷都是男人，而且……”她压低了声音：“我光从家里到公司路上，就被搭讪了三次。”
“哇靠你这是在炫耀吧！桃花运这么旺！”
虞艾无奈地说：“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欠揍，但我发誓这一点都不值得高兴，猥琐男的眼神可太吓人了，我都被看毛了。”
蒋茹想象了一下，浑身一抖，说：“咦～那可真是受不了！”
“对啊！我甚至都要怀疑我自己是不是裸奔出来了！”
蒋茹乐了，又说：“没那么夸张吧，你本来就是美女，被搭讪也是正常的啦。”
虞艾回想着刚才情形，坚定摇头：“不，今天肯定有哪里不正常。”
她再次看向镜子，镜中的女人如往常一样化着薄妆，穿着中规中矩的衬衫西裤，连那一头大波浪的长发都被她扎在脑后，是很合格的死气沉沉的上班状态。
纵然她的长相不错，但也绝对没到走在大街上都引人注目的程度。
再看也看不出端倪，虞艾回了工位开始忙碌。
何文谦的对话框却突然跳了出来：【过来一下】
虞艾这才意识到，她今天好像都没有留意过何文谦的存在。要知道，何文谦空降之后的这几天里，她每天都会情不自禁望向他的办公室看看他在做什么。
她朝何文谦的办公室走去。
敲门，进去，在他桌前站定，虞艾问：“找我干嘛？”
和平常相比，她今天显得格外平静，语气甚至很不客气，何文谦一愣，但很快恢复，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你上午没来？”
“嗯，我请假了。”
“为什么请假？”
“员工不需要报备请假去做什么吧？”
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虞艾在何文谦面前从来都是极顺从的模样，对于这样的回怼，何文谦有些不太习惯，他两道浓眉瞬间皱起，说：“最近大家任务都很重，希望你合理安排时间。”
“我有在好好赶任务——如果不是突然被你喊过来的话。”
虞艾说完，勾起一个假笑。
只是那双小鹿般纯澈的眸子黑白分明，即使是假笑，也依旧甜美。何文谦凝视着，脑中闪过他俩学生时期的爱情过往，想起她惯常的撒娇模样，那笑容比此刻更加灿烂，更加迷人。
何文谦愣神的功夫，虞艾敛了笑意，她实在懒得和他多说：“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他望着她，眼神突然躲闪了一下，忽的，他使劲嗅了嗅鼻子，说：“你喷香水了？我记得你没有这个习惯。”
“我确实没有。”
何文谦点了点头，犹豫道：“或许，你晚上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虞艾觉得何文谦简直莫名其妙，她断然拒绝：“不好意思我有事。”
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轻咳一声，说：“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我俩可以做朋友……那你回去做事吧。”
虞艾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转身离开。
回到工位的虞艾越想越觉得离谱，明明前一天，何文谦还在对她冷嘲热讽，一副完全把她当成往事的样子，今天却突然邀请她吃晚饭，还要当朋友？
手边突然出现的一盒酸奶打断了虞艾的思绪。
虞艾一看，是隔壁桌的男同事递过来的，因为她的视线，对方黝黑的脸上泛起一丝羞涩，有些局促地说：“我看你平时喜欢喝这个，刚才我去超市顺手给你带的。”
“啊，谢谢。”虞艾惊讶地接了过来。
这位邻桌男同事平时沉默寡言，和大家都只是点头之交，也从未见过他在办公室分享食物，是个十足的透明人。
果不其然，蒋茹在对面看到这边的动静立刻发来了消息：【天下奇观！你竟然能让他主动送你吃的！】
可不是嘛……
怎么今天的男人都跟发了情似的……
等会儿——
发情？
虞艾猛然想起了昨晚那家酒吧，那个奇怪的酒吧老板，还有那杯被她当作玩笑喝下的酒——海后。
她立刻打开包翻找起来，很快找到了昨天被她随手扔在包里的黑色手环——外形和市面上的普通手环没什么差别，只不过她摁了几下都没有反应，上面并没有界面显示。
终于等到了下班，虞艾迫不及待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她戴着手环走进了人群。
大家步履匆匆，并未有人对她有所关注，直到坐上地铁，都没有出现之前的被盯场景。
也许是她的错觉？她想太多了？
她悄悄摘下了手环，紧张地等待着周围人的反应。
大概只过了一分钟，坐在右边的男人侧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是前面站着的、坐在对面的……
无一例外，都是男人。
仅限五米之内。
所以……那个奇怪的酒吧老板说的都是真的？！
虞艾不由联想到自己对何文谦的感觉，那种萦绕她多年的爱恋、对何文谦深深的迷恋，似乎确实在今天消散殆尽，刚才即使站在他面前，她也只感到平静。
就好像，他只是一个路人甲。
那杯酒的魔力似乎再次得到验证。
受不了周围的目光，即使还不敢相信，虞艾也重新戴上了手环，拿出手机搜索那家酒吧的地址——
可是——
没有结果！
她接连打开了地图软件和大众、美团，甚至还有小红书，全都没有搜到那家酒吧的任何信息！
虞艾并不甘心，她回忆起昨晚下车的地点，在地图上找到离得最近的那个地铁站下了地铁，然后凭着记忆整整走了半小时，才终于找到了昨晚的那条街道。
她不断来回探寻，却不得不承认——
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印象中的霓虹灯，没有酒吧，这里只有一整排关闭的店铺，里面空空如也。
虞艾忽然感到毛骨悚然。
难道她经历了一场灵异事件？还是一切都只是她的梦境？
她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拨通了陈淮的语音电话。
电话过了很久才有人接，手机那头安静异常，他的声音传过来显得格外清晰：“有事？”
语气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虞艾紧张地咽了口口水：“hi，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下，请问昨天晚上是你送我回家的吗？我好像喝醉了，有点记不清。”
“嗯。”对方停了停，说：“毕竟我们之前并没有联系方式。”
是啊，昨晚才加的微信。
既然有微信，遇见他当然不是一场梦境。
虞艾顾不上尴尬，继续说：“对，我是想说，谢谢你送我回家，我想再问一下，你昨天看到我的地方，是有一家酒吧的吧？”
虞艾心情忐忑，连手心都在出汗：“叫Born Again，店名是蓝粉色的霓虹灯，我当时就站在门口不远处，应该很显眼才对。”
她屏气凝神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一秒钟之后——
“没有。
“那里除了路灯，一片昏暗。”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