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爹心里有愧,故而对我格外优渥,各种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流水般抬进凤仪宫。

    天天早中晚到我这打卡用膳不说,还为此多次拒绝了贵妃的邀请。

    估计贵妃脸都气绿了。

    在皇帝又一次留下用膳,回绝了贵妃派来通传的宫女时,我趁着那宫女后脚还没踏出门槛,诚惶诚恐地下跪行礼,“陛下,贵妃娘娘屡屡来请您都回绝,倒是让人觉得是和仪的不是了,长此以往,和仪如何面对后宫众人?”

    渣爹依旧是一副不顾人死活的嘴脸,自顾自地深情道:“无妨,父皇从前亏欠你良多,贵妃明理,自是能懂我的良苦用心。”

    我瞧见福安姑姑的白眼都快飞上天了。

    好在渣爹大脑依旧不在线,我要在他愧疚心未减退的时候趁热打铁。

    在宫里养了几日,是时候出去找点事情了。

    翌日,我叫福安姑姑陪我出去走走。

    在她为我上妆的时候递给她一支通体碧绿的簪子,“姑姑可要上个素淡一点的妆,莫叫这簪子埋没了光华。”

    她接过,怔了一瞬,然后缓慢又坚定地插入我的发间。

    浅秋正渐浓,千鲤池的鲤鱼也懒了起来,投食也不见翻滚着争抢,好生无趣。

    我无聊地扔了最后一把鱼粮,终于看到一道亮红的身影款款走来。

    朝晖见我,愤然加快了脚步走了过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就是你这个野种,才叫父皇半月都不曾踏入母妃宫里!你这个贱人!”

    说着,竟是伸手向我扇来。

    我抓住她的手,冷冷地盯着她的眼睛,“我是野种?我是陛下承认的嫡公主,是你的嫡姐啊,大公主。”

    我特意加重“大公主”三个字的语气,果然看她变了脸色。

    阳光打在我头上的玉簪上,莹莹如水。

    朝晖瞧见,气的一把扯下,“你一个野种也配用这么好的东西?”

    我顾不得散落的发髻,伸手欲抢,“你还给我,这是陛下给我的!这是……”

    朝晖一把将我推倒在地,“只要是我喜欢的,父皇都会送给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抢?”

    说完更是炫耀一般的拿着簪子对着阳光比划了几下,扭过头得意离去。

    看她走远,福安姑姑心疼地搀起我,“公主小心。”

    我无所谓地拍了拍身上的灰,慢悠悠的往回走。

    刚拐过一处假山,就见前面一道绛紫色的身影。

    我并不打算理他,径直向他右边绕过去。

    可是我向右他也向右,我向左他也向左。

    无奈下,我尽量笑的和善一些问道:“小侯爷在此拦路,所为何事啊?”

    沈遂眉毛一挑,懒洋洋地说道:“我路过看到公主受辱,本想出手相助,可是瞧着瞧着却发现此事怎么好像正中公主下怀呢?”

    虽说他是安平候的养子,男二安平侯是我倒霉母后的舔狗。

    可谁知道他揣的什么心思?万一男二发现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干脆彻底黑化了呢?

    我整理了一下情绪,尽量显得自己忍辱负重一些,“小侯爷真是说笑了,和仪刚刚回宫,只想谨慎度日,怎敢张扬树敌,不过是一句辱骂一根簪子而已,和仪还受得住。”

    说完便匆匆绕过他疾步离去。

    晚上我越想越觉得沈遂这个名字熟悉的很,偏就是死活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脑子里乱糟糟的,干脆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中秋将至,这是我回宫后过的第一个节日,听皇帝的意思是要好好操办,也是要将我正式介绍给宗亲的重要场合。

    我想起书中写的女主第一次送给男主的礼物是一个亲手雕刻的木雕兔子。

    曾被他珍视过,又随手丢弃。

    想要刺激他愧疚难当,诛心为上。

    可是我闷在宫里十日,手指头都快戳烂了也没能雕出个兔子耳朵来,又不敢叫宫里的师傅代雕,眼看中秋之日将近,急的我嘴角都起了一个燎泡。

    夜里,我听到窗外有声响,起身推窗查看,却见沈遂披了一身月光,背手站在窗前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吓了一跳,忙探出头看看有没有人,而后一把将他扯进来。

    “小侯爷身手了得,夜闯皇宫如入无人之境。”我抱臂瞧着他,语气不善,“擅入公主闺房,要是没个合理的理由,我可要喊人了。”

    沈遂笑嘻嘻地瞧着我,月光下朱红的泪痣更添一丝妖冶,“我怎么记得,是公主主动将我拉进来的呢?”

    我被他噎了一下,气鼓鼓地瞪着他。

    他轻笑一声,伸手将藏在身后的盒子放在桌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罐,纤长如玉的食指抠出一坨莹白的药膏,冲我勾了勾手,“手伸过来。”

    活像个勾人魂魄的妖精。

    好,好撩……

    我稀里糊涂的把手伸过去,他轻握着,细细为我受伤的手指涂着药。

    微凉的指尖划过我的皮肤,触过的地方又酥又麻,我僵着身子,掌心渐渐渗出了薄汗。

    涂完药,他轻轻挠了一下我的手心,吓得我一个激灵,猛地抽回手。

    头顶又是传来一声轻笑,“好啦小公主,别愁眉苦脸的了,喏,看看我给你准备的小礼物吧。”

    我好奇的打开盒子,里面居然躺着一个木雕的小兔子,甚至是模仿了新手的雕工,刻意露出几分粗糙。

    简直是解我燃眉之急。

    “沈遂,谢……”我欣喜地转过头,夜风轻拂,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只留窗边端正地摆着一枚瓷白的小瓶。

    有了沈遂送我的这个兔子,我知道我的计划一定能成。

    福安姑姑那边也传回来消息,中秋宴上,定保朝晖带着那根玉簪出席。

    ……

    雕梁殿,浣花灯,丝竹起,伶人舞。

    中秋夜宴,贵妃果真办的热闹非凡。

    “和仪,来,坐朕身边来。”渣爹见我来了,忙招呼我过去,指了指他右侧的位置。

    那原来是朝晖的位置。

    我笑了一下,大大方方走过去款款落座,抬头果真看到坐在贵妃身侧的朝晖阴沉的脸色。

    舞乐正浓,我献上中秋礼物,“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和仪祝陛下岁岁年年和和满满。”

    字字句句都往他心窝子里戳。

    渣爹受宠若惊地接过,打开盒子直接愣住了。

    我看到他垂着头,眼尾逐渐泛起水色,颤抖着手轻轻抚摸着兔子的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一旁的朝晖见状,凑了过来,暼了一眼我的礼物,故意抬声道:“这等粗烂的东西也配送给父皇做贺礼,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也不知是骂我,还是骂我的小兔子。

    渣爹闻声抬首,在见到她头上的簪子时怔住了。

    “大胆!”皇帝一声怒喝,一把拔下她头上玉簪,狠狠将她掼在地上。

    乐声戛然而止。

    帝王震怒,所有人都跪伏在地,大气都不敢喘。

    朝晖被摔蒙了,她从小便被阖宫娇惯,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如今却在满朝宗室面前出了丑,登时泪流满面,不敢置信地看着曾经宠爱他的父皇。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看她狼狈不堪,看她羞愤难当。

    你瞧,帝王的宠爱,就是如此易变。

    时移世易,不过瞬息。

    一旁的贵妃想要出声劝慰,“陛下息怒……”

    可话刚出口,便惹得皇帝将矛头指向她,“都是你教的好女儿!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竟还抢嫡姐的东西!”

    朝晖还在强词夺理,“父皇,那是姐姐送给我的,不是儿臣抢来的。”

    她泪眼婆娑,好不可怜。

    “你还想诓骗朕!这是先皇后的遗物,是朕亲手送给和仪的,她能送你吗?”皇帝眼底泛红,胸口因愤怒剧烈的起伏着。

    朝晖傻了眼瘫软在地。

    无人敢劝,谁都知道,先皇后是皇帝的逆鳞,皇帝当初为了先皇后的死没少疯魔。

    我睨了一眼面如死灰的万贵妃,你瞧,再得宠又如何?

    比白月光更难以忘怀的,是死了的白月光。

    追妻火葬场小说定律,谁死了男主爱谁。

    我看着身旁的皇帝即使在盛怒之下仍小心地握着那只木雕兔子,不由暗叹纯元大法好啊!

    朝晖不敬先皇后,欺侮嫡姐,被罚禁足三月,罚俸半年,抄写佛经百卷以供安华殿为先皇后往生祝祷。

    我扯扯嘴,不痛不痒的惩罚。

    狗皇帝还是那个狗皇帝,良心是一点都没有。

    好好的晚宴草草结束,我看着渣爹失魂落魄离去的背影,偷偷往袖子里藏了几块月饼,打算回去和福安姑姑分了吃。

    反正今晚上是有人睡不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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