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往事
十年前。
扎着高马尾的少女站在教学楼楼下，楼上的少年搭着栏杆对她勾了勾手指。
他那时候喜欢模仿电影里的小马哥，学大人穿一身黑色的长风衣，身后永远跟着几个小弟，施宁微听过他的名字，在这所贵族学校，没有人不知道他。
这样的人，会找自己吗？他们从来没有发生过交集，她在学校里面也绝对不算起眼的女孩。
少女先是四下望了望，操场上空无一人，接着她用食指指着自己，露出惊讶的表情，又做了一个向上的手势，在得到对方不耐烦地给出肯定的答案后，她怀揣着疑惑，惴惴不安地爬上了楼梯。
夏傲天摁灭了烟头，随手扔到楼下，他吐出最后一口烟圈，居高而下地看着她，“施宁微？”
少女点了点头，一脸无措，她完全没有想到学校里大名鼎鼎的校霸夏傲天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放学别走了，跟我去滑冰场。”少年用命令的语气说。
“我不会滑冰，而且...我要回家写作业……”少女弱弱地说。
那天，夏傲天在阳光和香烟的氤氲中，看到了美丽少女因为紧张而攥紧的白皙手指和她那双黑葡萄一样晶莹清澈的眼睛。
他回头看了一眼给世间万物蒙上白雾的太阳，嗤笑道，“谁他妈让你滑冰了，老子有事跟你‘好、好、聊、聊’。”
“况且，”夏傲天抬高下巴，给了她一个轻蔑的眼神，“你有家吗？听说你妈妈在和不是你父亲的男人同居。”
施宁微这次是彻底呆在原地了，明明在学校已经特别低调了，他怎么会知道她家里的事？她愣愣地看着他，少年心中冷笑，越发看不起她。
“施宁微，父母离异，母亲周曼，五年前离开了丈夫施兆，”当着所有人的面，他一字一顿地说，“现在的工作是，全职小三。”
他身后的人群在短暂沉默后，发出哄然大笑，此起彼伏地笑声仿佛乱箭射中了施宁微的心脏，全部血液涌上头顶，让她两眼发黑，脸颊通红。
后来的施宁微，一直有一条钉在她身上的谣言，家族遗传性小三。
她那时候太年轻，完全承受不住周围人震惊和玩味的眼光，结结巴巴地试图辩解，“不…我…我…”
“呃呃呃呃我我我，”夏傲天故意夸张地模仿她的语气，“施宁微，你妈妈是鸡，你读书的钱都是你妈的卖身钱，你怎么不去死呢，你应该去死。”
一个不知道名字的男生朝着她大喊道，“施宁微，大点声，说啊，说你妈妈她是靠什么赚钱的？”
“首先，我读书的钱是奶奶给我的，”眼泪在少女的眼中打转，“其次，我妈妈她早就不管我了，而且她不是…她…”
他们笑得越发大声。
“所以是真的咯？”
“哈哈哈，你是小鸡崽崽。”
“喂喂喂，你们说的鸡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知道。”
“不……我…..”
“哭了哭了，哈哈哈，小鸡崽崽流大鼻涕了。”
中午的太阳亮的晃眼睛，夏天是最燥热的季节，半大不小的男孩，正是对性最好奇的年纪，这些擦边的话和艳情故事刺激着他们的神经，每个人都极度兴奋，空气中升腾着隐秘的快乐。
少女转身想跑，几个男孩冲上来，像抓真正的小鸡一样把她拎了起来，“喂，我们大哥找你，你敢跑？”
城西滑冰场曾经是夏傲天的快乐基地，这个现在早已拆除的地方在过去有个巨大的地下停车场，男孩们把棍子、铁锹、扫把、小刀藏在里面，滑冰场离学校不远，什么时候需要打群架，他们就互相喊一声“走，抄家伙”，然后便乌泱泱地冲进停车场尽头的杂物间。
因为滑冰场场长是夏傲天的表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把这个只有十四岁的男孩当副场长看。
夏傲天自然是滑冰的好手，但比起滑冰，他更喜欢滑板，广阔平坦的停车场成为了他撒野的大舞台。
施宁微对这里的印象却是冷，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明明是盛夏，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感到强烈的阴冷，辽阔到看不到边的停车场像宇宙的黑洞，吞没了她小小的身影。
后来，滑冰场拆除的时候是冬天，施宁微读大学放寒假，她专程过去看了看，才发现这里的停车场其实并没有记忆中那么大，就是普通停车场的模样。
那天她穿了厚厚的羽绒服，围巾遮住了半张脸，正好遇见旁边干活的工人坐在地上抽烟休息，闲着没事跟她聊天。
“这滑冰场多少年了，早就该拆了，这次说是什么影响市容，拆完要盖大房子建商场。”工人说。
“是啊，我小时候就开着，至少有十年了。”施宁微说。
“姑娘，你小时候一定过来玩过吧。”
“小孩子都喜欢来，我不喜欢。”施宁微没点头，也没摇头。
“你是姑娘家，不来也好，”工人猛吸了一口烟，“俺年轻的时候，这一带可乱了，现在都整治了，哪还敢打打杀杀。”
可能是穿得太厚了，施宁微忽然觉得有点热，她把围巾摘下来，下意识看向出口处，阳光照亮了空气中因施工而产生的大量灰尘颗粒，形成白烟缓缓漂浮，如丝如缕。
她把眼睛眯起来，隔着烟雾的滤镜，看到了蒙着灰尘的往事。
少女施宁微跪坐在水泥地上，膝盖被硌得生疼，惊慌地看着身边围成一圈的男生。
她这幅羊羔的模样反而让夏傲天觉得没劲，他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深邃眼睛里恶狠狠的情绪让她看不懂。
“你应该庆幸我不打女人，”他已经有了别的主意，“听着，给你个机会，当我的奴隶，或者当全校所有人的奴隶，自己选。”
“什么是奴隶？”
“哈？奴隶就是我让你干什么你就要干什么。”
“为什么？”
夏傲天冷笑道，“你没有问问题的权利，再多一句嘴，我就把你的选择权一起没收。”
“欢迎加入这场游戏，施宁微，”少年张开双臂，露出洁白的牙齿，似乎把自己当成了电影中的反派角色，“我管它叫——恶魔游戏，至于为什么是你，你就当自己倒霉吧。”
他把自己的风衣扔给她，“拿好了，奴隶，以后这些都是你的工作。”
女孩默默跟在少年身后，看着他双脚踩着滑板，十分灵活地一阶阶跳上楼梯。
“明天，我写个协议，你签字。”
“什么是协议？”她弱弱地问。
“大概和合同差不多意思吧！”男孩趾高气昂地说，“合同你知道吗？签了字就必须按照上面写的做。”
施宁微摇摇头。
“啧，”夏傲天给了她一个鄙夷的眼神，“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当我的奴隶？”
他模仿着大人的语气说，“你要学的东西很多，给我做饭、写作业、伺候我……”
“做饭？”女孩张大了嘴巴，“我不会做饭。”
“不会就去学，”夏傲天指了指自己的小跟班们说道，“兄弟们都是男的，我们需要一个女人打杂，以后你是我们的奴隶，所有人里面地位最低的。”
“你们？可是你刚刚说，”少女指出了他言语间的漏洞，“我是你一个人的奴隶。”
“闭嘴，奴隶不可以反驳主人。”
施宁微万万没有想到，当夏傲天的奴隶还会被人羡慕。
夏傲天在操场上打篮球的时候，施宁微被两个女生堵在学校的超市。
“施宁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施宁微很老实地回答道，“大哥的衣服。”
两个女生的身材都发育的非常好，明明是十四五岁的少女，却出落的亭亭玉立，她们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有两下子啊，夏傲天以前可从来不会让女生入伙。”
入伙这个词好像指的是加入犯罪团伙，施宁微想了想，夏傲天的小团伙性质的确不怎么阳光，她于是没反驳，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想的。”
另一个女生闻言愣住了，音调忍不住提高，“你居然不想跟在夏少身后？你可真能装！”
施宁微很快明白了她们的意思，她渐渐发现，学校里的其他同学对她的态度变得毕恭毕敬，即便是位于夏傲天小团体的最底层，也能对着普通学生呼风唤雨，这就是两个女生羡慕她的原因。
这所贵族中学俨然是一个小社会，学生按照家庭背景划分阶级，如果把学生的地位看做一个金字塔，夏傲天和他的小团体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金字塔尖端下方的任何学生都可能成为他们的欺凌对象，所以普通的学生们必须对小团体内的每个人保持小心翼翼的态度。
除了在本校兴风作浪，夏傲天也会带着人跟外校的学生甚至是小混混打架，他在学校周边的名气越大，小团体的权力就越大。
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这个十四岁男孩的势力已经发展到了学校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地步。
以至于后来，施宁微的父母完全想象不到女儿在学校里得罪的是什么样的人。
扎着高马尾的少女站在教学楼楼下，楼上的少年搭着栏杆对她勾了勾手指。
他那时候喜欢模仿电影里的小马哥，学大人穿一身黑色的长风衣，身后永远跟着几个小弟，施宁微听过他的名字，在这所贵族学校，没有人不知道他。
这样的人，会找自己吗？他们从来没有发生过交集，她在学校里面也绝对不算起眼的女孩。
少女先是四下望了望，操场上空无一人，接着她用食指指着自己，露出惊讶的表情，又做了一个向上的手势，在得到对方不耐烦地给出肯定的答案后，她怀揣着疑惑，惴惴不安地爬上了楼梯。
夏傲天摁灭了烟头，随手扔到楼下，他吐出最后一口烟圈，居高而下地看着她，“施宁微？”
少女点了点头，一脸无措，她完全没有想到学校里大名鼎鼎的校霸夏傲天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放学别走了，跟我去滑冰场。”少年用命令的语气说。
“我不会滑冰，而且...我要回家写作业……”少女弱弱地说。
那天，夏傲天在阳光和香烟的氤氲中，看到了美丽少女因为紧张而攥紧的白皙手指和她那双黑葡萄一样晶莹清澈的眼睛。
他回头看了一眼给世间万物蒙上白雾的太阳，嗤笑道，“谁他妈让你滑冰了，老子有事跟你‘好、好、聊、聊’。”
“况且，”夏傲天抬高下巴，给了她一个轻蔑的眼神，“你有家吗？听说你妈妈在和不是你父亲的男人同居。”
施宁微这次是彻底呆在原地了，明明在学校已经特别低调了，他怎么会知道她家里的事？她愣愣地看着他，少年心中冷笑，越发看不起她。
“施宁微，父母离异，母亲周曼，五年前离开了丈夫施兆，”当着所有人的面，他一字一顿地说，“现在的工作是，全职小三。”
他身后的人群在短暂沉默后，发出哄然大笑，此起彼伏地笑声仿佛乱箭射中了施宁微的心脏，全部血液涌上头顶，让她两眼发黑，脸颊通红。
后来的施宁微，一直有一条钉在她身上的谣言，家族遗传性小三。
她那时候太年轻，完全承受不住周围人震惊和玩味的眼光，结结巴巴地试图辩解，“不…我…我…”
“呃呃呃呃我我我，”夏傲天故意夸张地模仿她的语气，“施宁微，你妈妈是鸡，你读书的钱都是你妈的卖身钱，你怎么不去死呢，你应该去死。”
一个不知道名字的男生朝着她大喊道，“施宁微，大点声，说啊，说你妈妈她是靠什么赚钱的？”
“首先，我读书的钱是奶奶给我的，”眼泪在少女的眼中打转，“其次，我妈妈她早就不管我了，而且她不是…她…”
他们笑得越发大声。
“所以是真的咯？”
“哈哈哈，你是小鸡崽崽。”
“喂喂喂，你们说的鸡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知道。”
“不……我…..”
“哭了哭了，哈哈哈，小鸡崽崽流大鼻涕了。”
中午的太阳亮的晃眼睛，夏天是最燥热的季节，半大不小的男孩，正是对性最好奇的年纪，这些擦边的话和艳情故事刺激着他们的神经，每个人都极度兴奋，空气中升腾着隐秘的快乐。
少女转身想跑，几个男孩冲上来，像抓真正的小鸡一样把她拎了起来，“喂，我们大哥找你，你敢跑？”
城西滑冰场曾经是夏傲天的快乐基地，这个现在早已拆除的地方在过去有个巨大的地下停车场，男孩们把棍子、铁锹、扫把、小刀藏在里面，滑冰场离学校不远，什么时候需要打群架，他们就互相喊一声“走，抄家伙”，然后便乌泱泱地冲进停车场尽头的杂物间。
因为滑冰场场长是夏傲天的表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把这个只有十四岁的男孩当副场长看。
夏傲天自然是滑冰的好手，但比起滑冰，他更喜欢滑板，广阔平坦的停车场成为了他撒野的大舞台。
施宁微对这里的印象却是冷，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明明是盛夏，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感到强烈的阴冷，辽阔到看不到边的停车场像宇宙的黑洞，吞没了她小小的身影。
后来，滑冰场拆除的时候是冬天，施宁微读大学放寒假，她专程过去看了看，才发现这里的停车场其实并没有记忆中那么大，就是普通停车场的模样。
那天她穿了厚厚的羽绒服，围巾遮住了半张脸，正好遇见旁边干活的工人坐在地上抽烟休息，闲着没事跟她聊天。
“这滑冰场多少年了，早就该拆了，这次说是什么影响市容，拆完要盖大房子建商场。”工人说。
“是啊，我小时候就开着，至少有十年了。”施宁微说。
“姑娘，你小时候一定过来玩过吧。”
“小孩子都喜欢来，我不喜欢。”施宁微没点头，也没摇头。
“你是姑娘家，不来也好，”工人猛吸了一口烟，“俺年轻的时候，这一带可乱了，现在都整治了，哪还敢打打杀杀。”
可能是穿得太厚了，施宁微忽然觉得有点热，她把围巾摘下来，下意识看向出口处，阳光照亮了空气中因施工而产生的大量灰尘颗粒，形成白烟缓缓漂浮，如丝如缕。
她把眼睛眯起来，隔着烟雾的滤镜，看到了蒙着灰尘的往事。
少女施宁微跪坐在水泥地上，膝盖被硌得生疼，惊慌地看着身边围成一圈的男生。
她这幅羊羔的模样反而让夏傲天觉得没劲，他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深邃眼睛里恶狠狠的情绪让她看不懂。
“你应该庆幸我不打女人，”他已经有了别的主意，“听着，给你个机会，当我的奴隶，或者当全校所有人的奴隶，自己选。”
“什么是奴隶？”
“哈？奴隶就是我让你干什么你就要干什么。”
“为什么？”
夏傲天冷笑道，“你没有问问题的权利，再多一句嘴，我就把你的选择权一起没收。”
“欢迎加入这场游戏，施宁微，”少年张开双臂，露出洁白的牙齿，似乎把自己当成了电影中的反派角色，“我管它叫——恶魔游戏，至于为什么是你，你就当自己倒霉吧。”
他把自己的风衣扔给她，“拿好了，奴隶，以后这些都是你的工作。”
女孩默默跟在少年身后，看着他双脚踩着滑板，十分灵活地一阶阶跳上楼梯。
“明天，我写个协议，你签字。”
“什么是协议？”她弱弱地问。
“大概和合同差不多意思吧！”男孩趾高气昂地说，“合同你知道吗？签了字就必须按照上面写的做。”
施宁微摇摇头。
“啧，”夏傲天给了她一个鄙夷的眼神，“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当我的奴隶？”
他模仿着大人的语气说，“你要学的东西很多，给我做饭、写作业、伺候我……”
“做饭？”女孩张大了嘴巴，“我不会做饭。”
“不会就去学，”夏傲天指了指自己的小跟班们说道，“兄弟们都是男的，我们需要一个女人打杂，以后你是我们的奴隶，所有人里面地位最低的。”
“你们？可是你刚刚说，”少女指出了他言语间的漏洞，“我是你一个人的奴隶。”
“闭嘴，奴隶不可以反驳主人。”
施宁微万万没有想到，当夏傲天的奴隶还会被人羡慕。
夏傲天在操场上打篮球的时候，施宁微被两个女生堵在学校的超市。
“施宁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施宁微很老实地回答道，“大哥的衣服。”
两个女生的身材都发育的非常好，明明是十四五岁的少女，却出落的亭亭玉立，她们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有两下子啊，夏傲天以前可从来不会让女生入伙。”
入伙这个词好像指的是加入犯罪团伙，施宁微想了想，夏傲天的小团伙性质的确不怎么阳光，她于是没反驳，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想的。”
另一个女生闻言愣住了，音调忍不住提高，“你居然不想跟在夏少身后？你可真能装！”
施宁微很快明白了她们的意思，她渐渐发现，学校里的其他同学对她的态度变得毕恭毕敬，即便是位于夏傲天小团体的最底层，也能对着普通学生呼风唤雨，这就是两个女生羡慕她的原因。
这所贵族中学俨然是一个小社会，学生按照家庭背景划分阶级，如果把学生的地位看做一个金字塔，夏傲天和他的小团体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金字塔尖端下方的任何学生都可能成为他们的欺凌对象，所以普通的学生们必须对小团体内的每个人保持小心翼翼的态度。
除了在本校兴风作浪，夏傲天也会带着人跟外校的学生甚至是小混混打架，他在学校周边的名气越大，小团体的权力就越大。
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这个十四岁男孩的势力已经发展到了学校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地步。
以至于后来，施宁微的父母完全想象不到女儿在学校里得罪的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