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的大脑好想要爆炸,自己跟了小姐这么多年,她原来不是喜欢四皇子吗?!

    “小、小姐,是少爷派人来请您,说是青宁公主派人来家里了,说是务必要请您赴宴,亲自给您和封小姐赔不是。”

    江梦转头,和任北辰的目光刚好对上。

    看来,这赏花宴必有古怪,自己是躲不掉了。

    “去备车,让公主等可是罪过,让瑛姐姐和我即刻回去。”江梦吩咐了青荷,走回竹榻边。

    “我和你的车一起走。”任北辰起身,站起来的瞬间踉跄了一下,江梦眼疾手快地抬手扶住他的胳膊。

    “哦豁,有点腿麻。”任北辰自嘲地笑了笑,此时那张不施粉黛的脸近在咫尺,让他的笑一时有些慌了神。

    “也罢,”若是他单独回去,也难免引人注目,不如就藏在自己的马车里,江梦扶他站稳后,去拿衣服,“世子别忘了还要去城防营,估计那邓焕之还有一堆麻烦事等你。”

    “你和邓焕之熟么?”任北辰任由江梦给自己披了一层又一层的外衣,问道。

    “没见过。”江梦一边系着斗篷的带子,一边戏谑地抬头更走近他一步,“但如果我说,我掐指一算,算过他的未来,世子愿意听吗?”

    “愿听大仙教诲。”任北辰还挺配合。

    “九门提督邓彭祖,不是世家,原是和咱们的父辈们一起跟着打天下的一名小兵,他有个发妻,在他去征战的时候,拼死生下的邓焕之,战乱年代缺衣少食,产后也无人照料,还没等邓彭祖战胜归来,就撒手人寰了。”

    江梦一边讲,声音也越发变得冷了起来。

    “邓焕之所幸被邻居发现,这才等到了他回来。邓彭祖早年还是悲痛不已的,对他的这个儿子也是疼爱万分,可随着邓彭祖一路拼杀的功绩,加上陛下登基,他逐渐有了名望和富贵,身边的女人也就多了,那名发妻,只能说是往昔了。”

    江梦在讲这些的时候,浑身好似散着一种莫名的戾气。

    原本看着他的那双杏仁眼,此刻低垂下去,不知在看什么。

    任北辰没有说话,只觉得眼前的她,好似不像她了。

    仿佛透亮的明月,轻轻蒙上一层难以挣开的薄纱。

    “邓彭祖后来又生了几个儿子,将一个妾室变成了平妻。于是邓焕之便不再是唯一的嫡子了。那个妾室安排了一些故人,让邓彭祖遇上,弯弯绕绕几句话,暗示他发妻与他人有染,他当即怒杀这些人,封了所有人的口,他说他永远相信他的发妻。”

    江梦讲到这,突然冷笑了一下,又抬起头,盯住任北辰那双深邃的眼睛。

    “你们男人嘴里说的永远,总是个笑话。”

    那一刻,江梦的眼神是冷的,让任北辰忍不住觉得她仿佛不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那恨意仿佛被算计背叛了多年。

    江梦深吸了口气,那眼神一闪而过,继续讲下去:

    “怀疑一旦有了种子,便会生根发芽。邓彭祖开始愈发觉得邓焕之长得不像自己,于是始终不肯放权给他。后来皇室纷争,那平妻找上一位贵人,用邓家的投靠给她的儿子谋了封赏。

    自此朝中人人皆知,邓彭祖最看中的儿子是平妻所生之子,便纷纷结交,邓焕之更加举步维艰。后来新皇登基,邓家父子官升一级,而邓焕之据说得了时疫,英年早逝了。”

    那位贵人,就是我。江梦在心里默默补上了这一句。

    是自己听信那妾室的一面之词,说那邓焕之跋扈不仁,不敬母亲,欺压兄弟,又加上齐温言夺位在即,江梦想替他拉拢邓家,稀里糊涂变成了那妾室的一把助燃。

    造孽啊,是自己活该。

    江梦眼神中的落寞,也落在任北辰的注视里。

    “命运这东西,如果自己不争,就是要等死的。”

    任北辰边说边拿起桌边一把小巧的匕首,是自己原本带在身上的。

    他握住江梦的手腕,把匕首放进她的手心。

    “还没发生的事,我们还可以争一争。”

    江梦被手腕上传来的冰凉触感拽回了神。

    我们。

    江梦第一次觉得,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竟让她有些许触动。

    “收下了。”江梦瞧着这把匕首,回到之前的神态,“等世子加冠,江梦也有礼相赠。”

    任北辰看她回到那副轻快的模样,也立刻缩回了手,抱起一个汤婆子。

    “小姐,马车备好了。”青荷的声音传进来。

    马车入城,七拐八拐停在无人的巷子。

    元理等在那儿。

    任北辰下车,临走转身掀开帘子,还是叮嘱了一句:

    “公主府护卫森严,南风他们进不去,只能在府外。所以,我给你的竹哨记得带。”

    江梦点点头,他们便消失在巷角。

    封瑛从头到尾没有说话,只是这一路上眼睛在江梦和任北辰身上看了几个来回。

    她深有意味地盯着江梦,嘴角冒出一丝没忍住的笑意。

    “看来这京都传闻果然是不靠谱啊。”封瑛很有深意地来了一句。

    “啊?”江梦一时摸不着头脑。

    “我入京前,为了不出差错,找了几个百事通打听了达官显贵们的一些趣事。”封瑛靠在软垫上,慢悠悠地摇起了扇子。

    江梦无奈地靠在了青荷肩上,完了那肯定是之前自己那段痴迷齐温言的傻子做派了,自作孽不可活啊!

    青荷此时也咧咧嘴,何止是小姐们传这些,就连她们丫鬟侍卫之间对这些八卦传得也很疯癫啊!

    “瞧你那心虚的样子。”封瑛笑起来,“那你现在是移情别恋了?”

    “我和世子只是朋友。”江梦端了杯茶塞进封瑛手里,“喝点茶吧,少说话。”

    “对,只是朋友。”封瑛抿了一口茶,语调轻佻地笑着。

    青荷悄悄瞅了一眼靠在自己肩上装睡的小姐,心里犯嘀咕。

    小姐莫不是真的喜欢世子吧?她已经完全不想说四皇子的任何话了,莫不是真的喜欢上世子了?

    马车摇摇晃晃,不一会儿便到了将军府。

    公主府派来的女官已经等在那儿了。

    江梦甚至没有下马车,只是撩开帘子,对着外面说了一句:“让这位姑姑久等了,我和封小姐这就赶往公主府,这次我们可都没有请柬了,不知能不能进得去呢?”

    女官自是听出江梦话中的不满,立刻上前:“江小姐说笑了,之前是下人不懂事,怠慢了两位小姐,不会再有下次了。”

    江梦放下帘子,南风直接驾车奔向公主府。

    元理此刻正在书房,为任北辰汇报城防营昨晚审讯出来的结果。

    胡若则去把木遥请了进来,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殿下是否身体安康。

    元理没看见昨晚的情形,只以为殿下是之前剑伤不宜操劳,对胡若此刻的小心翼翼心里很是奇怪。

    胡若感受到了元理奇奇怪怪的眼神,只能回他一个白眼。

    他们两人是陪着殿下长大的人,可以说是最亲近的两人。

    他俩经常暗自较劲,这些年一直想比个高低,看谁在殿下心里排第一。

    经此一遭,胡若觉得自己知道了殿下更多秘密,他赢了元理一步,想到这儿,又给了元理一个得意的眼神。

    元理:不是,老胡今天眼睛抽筋了啊?

    任北辰听着元理的汇报,翻着昨天探子递的密报,眼角显现出一丝不屑。

    捉的活口昨晚居然在城防营死尽了,看来老四在京城的眼线动作挺快啊。

    “无妨,按原计划行事。”任北辰吩咐元理。

    “是。”元理退了出去,临走还是疑惑地瞪了胡若一眼。

    正当木遥抬手要给任北辰诊脉时,侍卫来报,城防营派人来请世子殿下过去。

    任北辰起身,拍了拍木遥的肩膀,便带着胡若出府了。

    到了城防营,邓焕之正在大牢里对着一堆尸体愁眉苦脸。

    任北辰双手叉腰,站在门口,散漫地踱了两步,仿佛这一切都事不关己。

    邓焕之感应到有人来了,一抬头,还有点激动,他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上下打量,看来殿下已无碍。

    “见过世子殿下。”邓焕之刚想客套地问候一下,却被任北辰一声轻咳拦住。

    “邓公子,这是白忙活一宿啊。”

    任北辰这欠揍的语气,邓公子也立刻会意不再提昨晚之事,叹了口气,“是啊殿下,白忙活了。”

    任北辰勾了勾手指,便迈开腿迅速离开了大牢,这地方一股死气腾腾的味道,他待着恶心。

    邓焕之见状连忙跟上。

    到了外面,走在城防营外面的甬道上。

    阳光照下来,几人就在这慢慢地走着,周边安静的连风的声音都听得清。

    “这灭口的人真厉害啊,”任北辰慢悠悠地开口,“能在令尊的严防死守下,把三十几个活口都杀了,如此功夫,可谓孤胆英雄啊!”

    邓焕之听着觉得好奇怪,感觉世子话里有话。

    “殿下,您怀疑我父亲和外贼里应外合?!这绝不可能!”

    邓焕之赶忙顿住脚,急慌慌地站在任北辰面前,这可是通敌的罪名,他邓家可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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