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井坐在床边喝掉瓶子里最后一口水，那双漂亮纯粹的黑眼珠已经现在也好似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显得黯淡无光。她不知道这是第几天了，头皮有些痒，身上也不舒服，几天没洗澡的她都隐隐可以闻见自己身上散发的臭味了。
出神间，几步之隔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浩浩荡荡进来好几个人。苏井紧张地站起身，警惕地看着离她最近的这个人。
苏井猜她应该是他们的老大。
于一刚走进苏井，就闻到她身上的气味，蹙眉招手让身后的私人医生进来。后退几步，才开口说话：“宁乐，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宁乐眼观鼻鼻观心，看了一眼床边的苏井，说：“是。”
他和高林走到电梯处，高林自然是求之不得，抓紧时间给小女友发消息。这两天没有在床上睡，他感觉浑身不得劲。看着电梯不断上移的数字，心情也越来越好。
突然，宁乐捂着肚子哎呦一声，高林马上看过去。
“我先去解决一下，你先回去吧。”
高林不疑有他，又低下头看手机。随口说：“嗯，去吧。”
这时电梯刚好到，高林踏进电梯里面，没有注意到宁乐跑走的方向不是洗手间那边。
宁乐和高林一走，房间里面就只剩下正在给她换药的私人医生和于一了，空间一下子大起来，空气流动起来，于一感觉那股臭味没有重了，才走进一点。
“带她去洗个澡，臭死了。”于一嫌弃地说。
苏井浑身一僵。
正在换药的秦玥手上动作没停，用镊子挑出几根跟皮肉相连的木屑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于一，冷声说：“伤口不能沾水。”
于一也不恼，像个二大爷似的双手抱胸站在两人身后，轻飘飘地说：“用东西包一下，哪那么娇贵。”
听见这话，秦玥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于一：“叫人买个保鲜膜过来。”
苏井全程不说话，她大概也猜到了自己为什么会被绑架。
于一发完消息，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眯眼看着苏井，因为疼痛闭着眼，额上冒出汗珠，发现她从那天后没有再说一句话，有点过分冷静。
五分钟后。
秦玥把纱布重新包好，合上旁边的私人医药箱，发现于一还在，笑道：“怎么，于总打算留下来帮忙？”
“……”
于一转身出去打电话。
苏井心里有点慌，她之所以一直没说洗澡的事情，就是因为这样可以很大程度上保护她。而现在……
秦玥像是看穿她心中所想，轻笑一声：“放心，你担心的事，洗不洗澡都不会发生。”
苏井心里咯噔一声，这才抬眼看清眼前这人的脸。
秦玥很漂亮，眼尾微微上扬，瞳仁清明，像天上的星星。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始终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让人觉得有些凉薄。
“谢谢。”苏井很快收回目光说。
秦玥站起身，心中大动，但面上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收起你的谢谢，这里没有好人。”
苏井没有说话了。
没有好人？
她下意识咬上苍白干裂的下唇瓣，顿时拿出充血般漾出一滩血色，松开后又立马恢复原样，甚至有一丝丝铁锈味顺着舌尖占满整个口腔。
房间里刹时安静下来，两个人都不说话。
很快于一再次进来，把保鲜膜交个秦玥后就被一通电话叫了出去。
秦玥将保鲜膜裹在那层雪白的纱布上，修剪整齐的指甲顺着薄薄的保鲜膜围绕在苏井手腕周围，她在这时出声：“如果以后还想用这双手拿东西，就不要再作死了。”
她刚刚换纱布的时候看了一下，两只手的伤口虽然不是很深，但是由于第一次处理伤口的时候很草率，已经造成二次感染了。
苏井木然点着头，因为手上的疼痛，她现在对外界的感知有些迟钝。
当那股熟悉的铁锈味再次涌上来时，苏井第一次这么慌张。
她不能死在这，她要是死了，屠成怎么办？他还那么年轻，有大好的前程，她了解他，如果她在这里出事，他这辈子都会就此毁了！
秦玥看着她那张越发苍白的脸，想着是不是话说重了？吓着她了，毕竟是一个普通人，那经历过这些。
“当然，有我在你这双手废不了。”她补充道。
苏井压下口中的腥味，朝秦玥虚弱地笑笑：“谢谢。”
秦玥有些受不了她这个样子，莫名地让她想起了三年前。别扭地说：“我去给你找一套衣服，呆在这里别乱动。”
说完就逃也似的快步走出房间。
苏井看着她离开，直到房门被外面的保镖关上，她才缓慢地蹲在地上，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睛下方投下浓黑的阴影。双手不敢使力，只能用额头作为唯一支撑点，抵在床沿边上借力。
等秦玥再次回来的时候，苏井已经躺在床边，双手自然垂在两侧，胸口起伏微弱，要不是睫毛轻颤，秦玥都要怀疑床上躺着的人是死是活。
秦玥心里涌起一阵怪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起来，洗澡。”
她知道她没有睡着。
苏井睁开眼睛，好一会才气喘吁吁地坐起身。
秦玥全程在旁边冷眼旁观，没有要向上搭把手的意思。
苏井原以为秦玥会进来看着她洗，心里终归有些膈应，但是一路低着头的她终究还是没有出声。
都是女人，这是她翻来覆去用来安慰自己的话。
到了浴室里面，秦玥把手中的衣物放在盥洗台上，冷声说：“转过去，别动。”
闻言，苏井转过身，不敢动。大拇指下意识地掐向食指。
下一秒，苏井感受到秦玥双手伸进她毛衣里，很快解开了她背后的扣子，又很快抽出手往盥洗台下洗手，嫌弃的不能再嫌弃了。
……
有这么嫌弃吗，虽然是有三四天没洗澡了。
苏井脸色这么多天第一次这么红润，恨不得找个地洞跳下去。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这么赤裸裸地嫌弃，还是在陌生人面前。
秦玥洗完手，施施然说：“看什么看，自己身上多大味没点数？”
……
闭嘴。
苏井收回之前对她的想法，这人长得这么好看，嘴巴却是一等一的毒。
“自己注意点，手别沾水。”秦玥抽出两张抽纸擦手，抬脚往外面走，“洗好后先穿，扣子叫我进来扣。”
苏井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细心，心里一股暖流涌出，点点头：“嗯。”
苏井这个澡因为手上的伤洗的格外慢，最后打开门叫秦玥进去的时候房间里的热气齐刷刷地朝外面飞去，原本热气腾腾的浴室霎时冷下来，苏井没什么感觉，刚刚洗完澡的她感觉全身上下说出去的舒服。
秦玥还是那副面如表情的样子，不紧不慢地朝苏井走过来。苏井算着时间转过身，任由身后的人帮她把扣子扣上。
身上这套衣服跟她自己那套差不多，只能说眼前这个医生很贴心，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考虑得这么仔细。
想到这，苏井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可以麻烦您再帮我洗个头吗？”
澡她可以自己洗，可是头发不行，手上的伤口肯定会进水的。
原本苏井以为她会毒舌几句才会帮她洗头，也有很大可能不会帮她洗，可出人意料地，秦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她过去把头低下，就默默地帮她洗起了头。
秦玥的动作不算很温柔，但也没有刻意用力，甚至还给她用了护发素！
洗好后用帕子包好，秦玥指了指盥洗台旁边的吹风机，说：“自己吹。”
苏井又说了一句：“谢谢。”
对方也不知听见没有，没有回应她，只是一个劲的用花洒冲着自己的手。
吹风机嘈杂粗重的声音很快占满两个人的耳蜗，秦玥受不了这种声音，冲好手后就快步走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苏井不知道秦玥什么时候出去的，待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离开并把门带上了。
苏井吹着头发，恍惚间想起了不久前那个下雨的晚上，屠成低着头安慰她的样子，像是刻在脑海中一般，每次想起来心都会揪着颤动。
无论多久，仅你一人。
是表白，亦是安慰。
他看出了她内心的不安与害怕，于是笨拙地想用这种方式让她开心，让她安心。
想到这，苏井觉得浑身骨头都在痛，看着镜子里红着眼的自己，艰难地撑起笑，对着镜子自言自语般说：“我们会再见的，一定会。”
清晨六点，安诏警局。
孟夏的安诏气温还未回暖，蚊子却先躁动起来。
被蚊子吵了一晚上的付德辛此时却是睡不着了，瞳孔没有焦距地看着头顶的木板，抬手狠狠搓了一把脸，从床上弹起，一把抓过脸盆，打开门去走廊尽头洗漱。
这会太阳还没有升起，不过天色却是比广州那边亮得早，这样衬得走廊上的灯光弱得好似没有。
迷迷瞪瞪走到水龙头下面放下脸盆，掬起一捧水就往脸上冲，付德辛一激灵，觉得大脑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一分钟后，同款懵圈表情再次从那间房间出现，钟然揉着惺忪睡眼边走边打哈欠说：“早。”
“早，这边的蚊子太厉害了。”付德辛咬着牙刷，怒道：“声音比你呼噜声还大，关键是还打不着。”
钟然先是一愣：“我昨晚打呼噜了？”接着疑惑道：“蚊子？有蚊子吗？”
付德辛刷牙的动作戛然而止。
感情蚊子这一晚上劲盯着他来咬了！
付德辛忍不住低骂一声，手上动作加快，三下两除二就洗漱好，对还在刷牙的钟然说：“我先去食堂看看今早吃什么。”
“唔……”钟然应了一声，刷牙的动作没停。
付德辛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食堂吃早餐的，没想到一进去就看见坐在餐桌前低头喝粥的屠成。付德辛长腿一迈来到打菜窗口，要了一碗米粉。
这个窗口的阿姨脸上带着笑，手上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没停，问他要不要辣。
付德辛笑着回应：“要一点，谢谢阿姨。”
“早啊，屠队。”
屠成抬头一看，付德辛笑着端着一碗米粉走过来。
“早。”
付德辛在他对面坐下，拿起筷子就吸溜吃了一大口粉，下一秒，他脸色大变。
没想到阿姨也是个实在人，说好的一点点辣呢？这一口下去付德辛马上就被呛到，五官被辣到变形。
屠成见状，旋即起身去窗口边的饮水机接了一碗水过来。
付德辛一碗水下去，拍着胸口，眼圈发红。
“谢谢屠队，咳咳咳……”
屠成满脸无奈：“你吃之前不看看碗里的颜色？”
那红彤彤一碗，正常人都不会嗦那么一大口进去。
付德辛还没来得及狡辩，身后就传来一串无情的嘲笑：“哈哈哈哈哈哈，付德辛，吃个粉都能被呛到，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钟然一只手搭在付德辛肩膀上面，笑的极其嚣张。
付德辛一把拍掉肩上的爪子，偏头看着正在笑的某人，面无表情地说：“闭嘴。”
钟然看到屠成，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正色说：“早啊，屠队。”
“早。”屠成随口应了钟然一句，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的这碗米粉，他想起今年在竹城的那个早上，刚刚睡醒的小姑娘也是嗦粉的时候被呛着，原本苍白的脸色刹那间红润起来，欲盖弥彰的遮盖都显得格外可爱。
付德辛被呛了一次，再吃的时候就不敢像刚刚那样猛地吸一大口了，只敢把粉用筷子卷一下再咬上去，生怕再呛着。不经意看见屠成盯着他碗里的粉看，问道：“屠队？”
屠成回神：“没事。”
“哦。”
付德辛看着屠成那副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想到嫂子了，思及此，付德辛也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吃着碗里的粉。
他们吃饭间，食堂的人渐渐多起来，原本安静的食堂瞬间变得热闹起来，几个昨天接待他们的安诏兄弟看见他们后纷纷端着早餐过来打招呼，一顿饭下来已经兄弟来兄弟去的了。
出神间，几步之隔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浩浩荡荡进来好几个人。苏井紧张地站起身，警惕地看着离她最近的这个人。
苏井猜她应该是他们的老大。
于一刚走进苏井，就闻到她身上的气味，蹙眉招手让身后的私人医生进来。后退几步，才开口说话：“宁乐，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宁乐眼观鼻鼻观心，看了一眼床边的苏井，说：“是。”
他和高林走到电梯处，高林自然是求之不得，抓紧时间给小女友发消息。这两天没有在床上睡，他感觉浑身不得劲。看着电梯不断上移的数字，心情也越来越好。
突然，宁乐捂着肚子哎呦一声，高林马上看过去。
“我先去解决一下，你先回去吧。”
高林不疑有他，又低下头看手机。随口说：“嗯，去吧。”
这时电梯刚好到，高林踏进电梯里面，没有注意到宁乐跑走的方向不是洗手间那边。
宁乐和高林一走，房间里面就只剩下正在给她换药的私人医生和于一了，空间一下子大起来，空气流动起来，于一感觉那股臭味没有重了，才走进一点。
“带她去洗个澡，臭死了。”于一嫌弃地说。
苏井浑身一僵。
正在换药的秦玥手上动作没停，用镊子挑出几根跟皮肉相连的木屑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于一，冷声说：“伤口不能沾水。”
于一也不恼，像个二大爷似的双手抱胸站在两人身后，轻飘飘地说：“用东西包一下，哪那么娇贵。”
听见这话，秦玥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于一：“叫人买个保鲜膜过来。”
苏井全程不说话，她大概也猜到了自己为什么会被绑架。
于一发完消息，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眯眼看着苏井，因为疼痛闭着眼，额上冒出汗珠，发现她从那天后没有再说一句话，有点过分冷静。
五分钟后。
秦玥把纱布重新包好，合上旁边的私人医药箱，发现于一还在，笑道：“怎么，于总打算留下来帮忙？”
“……”
于一转身出去打电话。
苏井心里有点慌，她之所以一直没说洗澡的事情，就是因为这样可以很大程度上保护她。而现在……
秦玥像是看穿她心中所想，轻笑一声：“放心，你担心的事，洗不洗澡都不会发生。”
苏井心里咯噔一声，这才抬眼看清眼前这人的脸。
秦玥很漂亮，眼尾微微上扬，瞳仁清明，像天上的星星。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始终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让人觉得有些凉薄。
“谢谢。”苏井很快收回目光说。
秦玥站起身，心中大动，但面上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收起你的谢谢，这里没有好人。”
苏井没有说话了。
没有好人？
她下意识咬上苍白干裂的下唇瓣，顿时拿出充血般漾出一滩血色，松开后又立马恢复原样，甚至有一丝丝铁锈味顺着舌尖占满整个口腔。
房间里刹时安静下来，两个人都不说话。
很快于一再次进来，把保鲜膜交个秦玥后就被一通电话叫了出去。
秦玥将保鲜膜裹在那层雪白的纱布上，修剪整齐的指甲顺着薄薄的保鲜膜围绕在苏井手腕周围，她在这时出声：“如果以后还想用这双手拿东西，就不要再作死了。”
她刚刚换纱布的时候看了一下，两只手的伤口虽然不是很深，但是由于第一次处理伤口的时候很草率，已经造成二次感染了。
苏井木然点着头，因为手上的疼痛，她现在对外界的感知有些迟钝。
当那股熟悉的铁锈味再次涌上来时，苏井第一次这么慌张。
她不能死在这，她要是死了，屠成怎么办？他还那么年轻，有大好的前程，她了解他，如果她在这里出事，他这辈子都会就此毁了！
秦玥看着她那张越发苍白的脸，想着是不是话说重了？吓着她了，毕竟是一个普通人，那经历过这些。
“当然，有我在你这双手废不了。”她补充道。
苏井压下口中的腥味，朝秦玥虚弱地笑笑：“谢谢。”
秦玥有些受不了她这个样子，莫名地让她想起了三年前。别扭地说：“我去给你找一套衣服，呆在这里别乱动。”
说完就逃也似的快步走出房间。
苏井看着她离开，直到房门被外面的保镖关上，她才缓慢地蹲在地上，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睛下方投下浓黑的阴影。双手不敢使力，只能用额头作为唯一支撑点，抵在床沿边上借力。
等秦玥再次回来的时候，苏井已经躺在床边，双手自然垂在两侧，胸口起伏微弱，要不是睫毛轻颤，秦玥都要怀疑床上躺着的人是死是活。
秦玥心里涌起一阵怪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起来，洗澡。”
她知道她没有睡着。
苏井睁开眼睛，好一会才气喘吁吁地坐起身。
秦玥全程在旁边冷眼旁观，没有要向上搭把手的意思。
苏井原以为秦玥会进来看着她洗，心里终归有些膈应，但是一路低着头的她终究还是没有出声。
都是女人，这是她翻来覆去用来安慰自己的话。
到了浴室里面，秦玥把手中的衣物放在盥洗台上，冷声说：“转过去，别动。”
闻言，苏井转过身，不敢动。大拇指下意识地掐向食指。
下一秒，苏井感受到秦玥双手伸进她毛衣里，很快解开了她背后的扣子，又很快抽出手往盥洗台下洗手，嫌弃的不能再嫌弃了。
……
有这么嫌弃吗，虽然是有三四天没洗澡了。
苏井脸色这么多天第一次这么红润，恨不得找个地洞跳下去。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这么赤裸裸地嫌弃，还是在陌生人面前。
秦玥洗完手，施施然说：“看什么看，自己身上多大味没点数？”
……
闭嘴。
苏井收回之前对她的想法，这人长得这么好看，嘴巴却是一等一的毒。
“自己注意点，手别沾水。”秦玥抽出两张抽纸擦手，抬脚往外面走，“洗好后先穿，扣子叫我进来扣。”
苏井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细心，心里一股暖流涌出，点点头：“嗯。”
苏井这个澡因为手上的伤洗的格外慢，最后打开门叫秦玥进去的时候房间里的热气齐刷刷地朝外面飞去，原本热气腾腾的浴室霎时冷下来，苏井没什么感觉，刚刚洗完澡的她感觉全身上下说出去的舒服。
秦玥还是那副面如表情的样子，不紧不慢地朝苏井走过来。苏井算着时间转过身，任由身后的人帮她把扣子扣上。
身上这套衣服跟她自己那套差不多，只能说眼前这个医生很贴心，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考虑得这么仔细。
想到这，苏井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可以麻烦您再帮我洗个头吗？”
澡她可以自己洗，可是头发不行，手上的伤口肯定会进水的。
原本苏井以为她会毒舌几句才会帮她洗头，也有很大可能不会帮她洗，可出人意料地，秦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她过去把头低下，就默默地帮她洗起了头。
秦玥的动作不算很温柔，但也没有刻意用力，甚至还给她用了护发素！
洗好后用帕子包好，秦玥指了指盥洗台旁边的吹风机，说：“自己吹。”
苏井又说了一句：“谢谢。”
对方也不知听见没有，没有回应她，只是一个劲的用花洒冲着自己的手。
吹风机嘈杂粗重的声音很快占满两个人的耳蜗，秦玥受不了这种声音，冲好手后就快步走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苏井不知道秦玥什么时候出去的，待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离开并把门带上了。
苏井吹着头发，恍惚间想起了不久前那个下雨的晚上，屠成低着头安慰她的样子，像是刻在脑海中一般，每次想起来心都会揪着颤动。
无论多久，仅你一人。
是表白，亦是安慰。
他看出了她内心的不安与害怕，于是笨拙地想用这种方式让她开心，让她安心。
想到这，苏井觉得浑身骨头都在痛，看着镜子里红着眼的自己，艰难地撑起笑，对着镜子自言自语般说：“我们会再见的，一定会。”
清晨六点，安诏警局。
孟夏的安诏气温还未回暖，蚊子却先躁动起来。
被蚊子吵了一晚上的付德辛此时却是睡不着了，瞳孔没有焦距地看着头顶的木板，抬手狠狠搓了一把脸，从床上弹起，一把抓过脸盆，打开门去走廊尽头洗漱。
这会太阳还没有升起，不过天色却是比广州那边亮得早，这样衬得走廊上的灯光弱得好似没有。
迷迷瞪瞪走到水龙头下面放下脸盆，掬起一捧水就往脸上冲，付德辛一激灵，觉得大脑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一分钟后，同款懵圈表情再次从那间房间出现，钟然揉着惺忪睡眼边走边打哈欠说：“早。”
“早，这边的蚊子太厉害了。”付德辛咬着牙刷，怒道：“声音比你呼噜声还大，关键是还打不着。”
钟然先是一愣：“我昨晚打呼噜了？”接着疑惑道：“蚊子？有蚊子吗？”
付德辛刷牙的动作戛然而止。
感情蚊子这一晚上劲盯着他来咬了！
付德辛忍不住低骂一声，手上动作加快，三下两除二就洗漱好，对还在刷牙的钟然说：“我先去食堂看看今早吃什么。”
“唔……”钟然应了一声，刷牙的动作没停。
付德辛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食堂吃早餐的，没想到一进去就看见坐在餐桌前低头喝粥的屠成。付德辛长腿一迈来到打菜窗口，要了一碗米粉。
这个窗口的阿姨脸上带着笑，手上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没停，问他要不要辣。
付德辛笑着回应：“要一点，谢谢阿姨。”
“早啊，屠队。”
屠成抬头一看，付德辛笑着端着一碗米粉走过来。
“早。”
付德辛在他对面坐下，拿起筷子就吸溜吃了一大口粉，下一秒，他脸色大变。
没想到阿姨也是个实在人，说好的一点点辣呢？这一口下去付德辛马上就被呛到，五官被辣到变形。
屠成见状，旋即起身去窗口边的饮水机接了一碗水过来。
付德辛一碗水下去，拍着胸口，眼圈发红。
“谢谢屠队，咳咳咳……”
屠成满脸无奈：“你吃之前不看看碗里的颜色？”
那红彤彤一碗，正常人都不会嗦那么一大口进去。
付德辛还没来得及狡辩，身后就传来一串无情的嘲笑：“哈哈哈哈哈哈，付德辛，吃个粉都能被呛到，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钟然一只手搭在付德辛肩膀上面，笑的极其嚣张。
付德辛一把拍掉肩上的爪子，偏头看着正在笑的某人，面无表情地说：“闭嘴。”
钟然看到屠成，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正色说：“早啊，屠队。”
“早。”屠成随口应了钟然一句，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的这碗米粉，他想起今年在竹城的那个早上，刚刚睡醒的小姑娘也是嗦粉的时候被呛着，原本苍白的脸色刹那间红润起来，欲盖弥彰的遮盖都显得格外可爱。
付德辛被呛了一次，再吃的时候就不敢像刚刚那样猛地吸一大口了，只敢把粉用筷子卷一下再咬上去，生怕再呛着。不经意看见屠成盯着他碗里的粉看，问道：“屠队？”
屠成回神：“没事。”
“哦。”
付德辛看着屠成那副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想到嫂子了，思及此，付德辛也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吃着碗里的粉。
他们吃饭间，食堂的人渐渐多起来，原本安静的食堂瞬间变得热闹起来，几个昨天接待他们的安诏兄弟看见他们后纷纷端着早餐过来打招呼，一顿饭下来已经兄弟来兄弟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