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不是那女人的药吗?”伤疤脸看着金元宝小瓶问道,说话声音却全然不同。

    干净清透又温柔,没有半点沙哑沧桑。

    “年儿,你可是受伤了?”女人心疼地看着伤疤脸的手臂。

    他的衣服破了,从肩膀处一直撕裂到手肘位置。

    “你以为用泥水掩盖血迹,就能骗过娘吗?”女人眼中含着泪,声音颤抖,抚摸着伤疤脸的脸颊,“我的傻祈年,是不是很疼?”

    “娘莫须担心,孩儿无碍。”伤疤脸笑着摇摇头,听到母亲喊他的名字,神情变得更柔和了。

    除了母亲韩月瑾,十几年来再无旁人喊过他的名字,以至于有时候他都忘了,自己不是叫“喂”,而是叫周祈年。

    祈年祈年,向上天祈祷,愿他每一年都平安顺遂,不求高官厚禄,只求一生喜乐无忧。

    这是他的父母在他出生时,当着全家人的面给他的祝福。

    然而这世间,只剩他和母亲知晓。

    “你赶紧试试这药粉,我瞧萧恒用后,当即便不疼了。”韩月瑾把从小瓶子塞到周祈年手里。

    周祈年有些犹豫:“您何时从那女人身上拿的?”

    韩月瑾摇摇头:“是那个小姑娘塞给我的,快去上药。”

    周祈年拿着药瓶愣怔一瞬,被韩月瑾轻轻推出房间。

    他一想起宋怜,眼前就浮现她那张叨叨絮絮的嘴,双耳不禁嗡嗡作响。

    已经很多年没听到别人跟他说这么多话了。

    真是......吵死了。

    周祈年随意把瓶子往桌上一扔,脱去一身肮脏衣物,洗漱干净后,准备给手臂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血口子包扎。

    虽他面上不显,受伤于他亦是常事,但这次着实是疼得厉害,早先事况紧急尚不觉得,如今独自坐下来,就连动一动手臂,都疼出了冷汗。

    烛火将桌上的物件放大数倍映在墙上,周祈年望着那瓶药粉的影子,再次回想起宋怜拿着掉落包裹的那一幕。

    他特意掩盖了伤口,那个女人怎么知道他受伤了?除非她在观察他。

    而且她下山后一直跟着他,难道是看到了包裹里的东西,察觉了什么?

    但那女人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说话牛头不对马嘴,不像藏了心思,或者是她藏得太深了。

    不过这药粉萧恒用过了,应该没毒吧。

    周祈年神色凝重地拿起药瓶,咬紧了唇,把药粉往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洒。

    他以为药粉触碰伤口的瞬间会很疼,可这药粉一撒,不仅不疼,还立刻缓解了剧痛。

    没想到这女人聒噪得很,衣服颜色又亮得晃眼,带的药粉倒是挺管用的。

    *

    浑身泥巴的宋怜蹦蹦跳跳回到了破庙。

    其实她后悔了一路,为什么要把药粉给那个伤疤脸。

    除了她的竞品,其他人怎样,她并不在乎,凡人不过是他们造物者所创造的个体罢了。

    就连整个大梁国,都是神域创造的沙盘而已。

    也许是她看到伤疤脸特意弄了那一身泥巴,有点心软了吧。

    萧恒不会武,她是知道的,那几个幸存的凡人,大多应是伤疤脸救的。

    可宋怜想到那瓶药粉,心就在滴血,那可是剜了她好多眼的伤疤脸啊!不值得啊!

    唉,给都给了,就当做神女的恩赐吧。

    这么想着,宋怜忽然又觉得自己的形象变得光辉起来,自豪地跨入小破庙。

    趴在佛像前等待的小白一见到宋怜,就站起来猛摇尾巴。

    宋怜笑着带它一起走进了佛像里面。

    佛像里隐藏着她的小家,虽然不是什么玉宇琼楼,但明亮温馨,堆满物件的每个小角落都令她感到舒适亲切,尤其是墙上挂着那幅大财神的风采画像,仿佛太阳般照耀着宋怜这个底层打工人的心灵。

    “老宋我回来啦!”宋怜扯嗓子喊了一句。

    然而话音刚落,房间里就传来一阵东西掉落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声急促的咳嗽。

    “爹爹!”宋怜赶紧冲进房里,看见宋金摔倒在地起不来,立即引出身上所有的神力,混着方才所积的善德,尽数注入到宋金体内,又掏出一瓶画着金元宝的药水给他喝下,宋金这才逐渐缓了过来。

    宋怜把宋金扶起来坐到床上,给他失去知觉的半边腿扎针,探了探他的脉搏,担心问道:“爹爹,你感觉好点了吗?”

    谁知宋金用恢复知觉的腿跺了跺地板,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句:“小崽子,测试这么危险,你跑去村里干什么!整得跟个乞丐似的,赶紧弄干净!”

    宋怜看宋金这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就知道他没事了,笑嘻嘻地站到他面前,两手一摊:“我神力都给你奉献干净了,你给我弄呗。”

    宋金叹了口气,挥手把眼前一人一狗清理干净,宋怜重新变得红绿交加,而小白的毛发变回了雪白。

    “又不是你亲生的爹,这么有孝心给我续命作甚,哪天孝死了,我可没钱给你埋了。”宋金责怪地睨了宋怜一眼,垂眼时是说不出的愧疚。

    宋怜是他在破庙门口捡来的,是个健康的小神仙,但不知为何被抛弃了。

    宋金是新平县财神部的低级资料使,单身一辈子也没赚到几毛钱,哪里来的钱再养个娃娃?

    但宋怜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让他心软得一塌糊涂,他给她取名宋怜,因她是个看一眼就让人怜惜的孩子。

    后来宋金才发现,那是宋怜天生具有的能力,她能看穿一个人心里最柔软的东西,知道了这个信息后,想要让人心软便再容易不过。

    然而宋怜不喜欢让人怜悯,懂事之后也极少会用这个能力,她跟这名字好像没有半点瓜葛,谁看了她都怜惜不起来,要么觉得烦,要么觉得刺眼。

    宋怜死皮赖脸地抱住宋金的胳膊,笑道:“不埋也没事,让小白吃干净就行,别污了您老人家的眼。”

    宋金“呸呸呸”了几声,小白也发出了抗议的叫声。

    小白是宋怜五六岁的时候破庙门口捡的,因模样长得跟其他狗很不一样,她便缠着生神部的资料使问了好几天,原来它是某个神官从其他神域带回来的狗狗,名字奇怪得很,叫什么飒魔爷,但因为家里的狗容不下它,就抛弃了它。

    宋怜继承了宋金的优秀品质,小白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让她心软得一塌糊涂,于是她把它抱回了家,令本就清贫的家雪上加狗。

    “老宋,你等着,很快我就能青云直上了。”宋怜一边嚼着肉包,一边对宋金描绘她的大计,“我看中了一个极有潜力的竞品,这次人才培养游戏,我有信心能带他通关,到时候哪怕赢得一个鼓励奖,我都能当上真正的财神,有源源不断的神力和工钱!”

    宋金嗑着瓜子,没太当回事:“参加那玩意要很多报名费的,而且是八大部门一起设计的游戏,光是灾神部的考核就够呛了,你确定你看中的竞品能熬得住?要是竞品中途没了,你就是赔了钱又赔了时间精力,多不划算啊。”

    “博一博,庙大还不破!”宋怜一挥红色的袖子,撩起绿色的裙子,踩在了椅子上,“老宋,你就说信不信我的眼光!信不信我的能力!”

    宋金往她身上扔了粒瓜子:“不信。你就懂一点三脚猫医术,政治赛道那是要考科举、在凶险的官场上玩心计的,靠你那濒临灭绝的文化,如何能助竞品通关?”

    “老宋,你好绝情!”宋怜耷拉下脸,垂头丧气地趴在桌面,“我没文化没关系,竞品有不就行了嘛,我可以负责激励他,给他各种情报什么的。大财神就是靠人才培养游戏一步登天的,我也想出人头地。”

    正在啃另一半肉包子的小白抛下包子,学着宋怜的模样趴在桌上,发出呜呜的哭声。

    宋金叹了口气,他知道宋怜不是为了出人头地,而是为了获得更多神力,给他这个油尽灯枯的退休神续命。

    “丫头,狗子,我活了两百多年,也活够了。”宋金伸出双手,分别摸了摸宋怜和小白的脑袋。

    “可是我还没有和爹爹一起待够。”宋怜抬头,嘴巴扁扁的很是可怜,和小白一起用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宋金。

    宋金心里最柔软的东西,是她,然后到小白,十几年来从没变过,宋怜压根不需动用能力探视,就知道要怎么拿捏宋金。

    “唉,又来这招,在外面受委屈怎么就不会用呢?”宋金又一次着了她的道,心软得一塌糊涂,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宋怜顿时眉开眼笑,抱着小白欢呼:“芜湖!小白我们要大展宏图了!”

    宋金哑然失笑,回房拿出他那存钱的金元宝罐子,郑重地放在桌子上:“拿去吧,加上你的工钱,应该能凑够报名费。”

    宋怜对金元宝一本正经地鞠了一躬。

    “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曾经对我们爱答不理的人,我要让他们日后都高攀不起!”

    喊了一连串口号后,宋怜变出个锤子,猛地把金元宝砸碎了。

    金灿灿的钱币哗啦啦洒了一桌,宋怜和小白第一次看见这么金币,凑在一块儿眼都看直了。

    宋金的眼睛也看直了。

    “小崽子你砸了它作甚!打开盖子不就得了吗!这可是古董啊!”

    *

    破晓时分,东边的天幕逐渐泛白,但仍然被乌云笼罩。

    周祈年早早便醒了,他本想先给伤口换药,不然影响了打猎,母子俩怕是要饿肚子。

    可当他解开裹着伤口的布条时,发现昨晚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现在看上去就像磨破了层皮。

    周祈年感到难以置信,反反复复检查伤口好几遍,最终接受了这个奇迹,随后认真小心地将画着金元宝的药瓶收了起来。

    幸好昨晚没扔掉。

    他准备好早饭,又给韩月瑾熬了药,端着一盆洗漱用的热水,轻声走到母亲房间,在床边坐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看她是否有着凉。

    此时,屋外忽然传来敲门声,韩月瑾从梦中惊醒,看见在床边坐着的周祈年,满脸惊恐地尖叫起来。

    她从枕头下摸出一根磨得尖锐的木簪子,狠狠扎向周祈年的脖子。

    “你这个畜生!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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