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留山位处东南方向,其地蕴含灵脉,灵气充沛。乃是上元宗的仙门所在之地,长留山有二十四主峰,除去最大的夷陵峰,剩下的二十三峰没什么区别。

    夷陵峰是上元宗的正殿,其余二十三峰,只有六峰有主,作为仙君的独占地。剩下的则是宗门的各大派系弟子居住。

    沈屿白所居住的云宜峰,乃是仙宗最高,灵气最充沛,也是距离上元宗仙宗主殿最远的仙山。

    夕芸在过着不被打扰,有人陪伴的悠闲生活两年。眼下她看着,她和沈屿白两人一起,改造装置的院落,真想把它都搬走。

    收拾的时候,她一边留恋这院落一边可惜充足的灵力,回到蓬莱,就遇到不了。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过了命中大劫难,为此她可是鞠躬尽瘁,废尽不少心力,连自己婚姻都搭进去。

    演戏演得自己都快觉得是真的了。

    唉,她现在刚从新修炼,蓬莱灵力淡薄,两者都不能相比。

    -

    夷陵峰,上元宗偏殿。

    胸口包绕着一圈白布,脸色苍白的沈屿白背靠床头神情冷淡,坐在床边的温旭低头收起药箱。

    “这剑但凡再偏差一寸,你就危在旦夕,好在没有,再配合我的医术已无大碍。”

    沈屿白没说话,目光平缓,眼皮都没动一下。

    “近日少动用灵气,安静修养。”温旭交代道。

    温旭看他苍白无血色的脸,心中叹息。

    虽说他很想问这伤口的原因,但温旭也能猜测出,修得心剑乃当道第一人的沈屿白除非是自己想,别人是不可能伤了他。

    此次加强混沌门封印,中了妖魔诡计入了幻境,竟然让沈屿白动摇心道差点生出心魔,究竟是什么样的幻镜中,沈屿白这般坚定而又狠戾的人受伤。

    但是沈屿白自昨夜受伤赶回来后,交代海域祸端原因和混沌之门的情况便晕倒,至今开口不到几句。

    昨夜他被掌门叫来医治,沈屿白苏醒后他想询问沈屿白,是否告知夕芸过来。

    没想到沈屿白一脸疑惑,夕芸是谁。

    掌门和他对看一眼,从各自眼中读出,护妻的沈屿白忘记他夫人了。

    没想到经过一番印证,沈屿白真失忆了,他记得所有人,唯独忘记了夕芸。

    掌门唏嘘,目光深沉复杂看了沈屿白一眼,出去了。

    温旭早上又来帮他换了次药,此时犹豫不决,思考一番,还是开口:“你受伤,虽说失忆了,但夕芸她毕竟是你妻子,她平日里比较依赖你,对你一往情深。要不告知一声。”

    剩下的话他没说,我怕你恢复记忆后悔啊

    沈屿白侧首看向窗外,神态疏离,清俊的脸看不出情绪,嘴角微抿着,视线虚虚没有交点,不知在想什么,眉间缠着一抹极淡的困惑。

    良久,他喉咙微动,视线和温旭对视,“我知道了。”

    温旭到口边的话又咽下去,任谁失忆,发现娶了位夫人都要缓冲期,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只是沈屿白现在忘记夕芸,以他面对陌生人的态度,他深觉可能会冷漠,没有一丝怜悯心。

    完事让夕芸伤心了,他以后不得追悔莫及。

    他秉着身为同门良心,苦口婆心的叮嘱几句,让他知道夫人对他的重要性,以及他失忆前,两人感情情况。

    温旭收拾好,拎着药箱离开忙去了。

    沈屿白待在屋内,维持着这副姿势良久,仿若泥塑的雕像,未动分毫。

    他听到温旭的话时,茫然又惊讶,自己竟会娶了女子,听温旭说他们感情很好,他的夫人很爱他,自己同样也是。

    但是他没有一丝丝动容,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内心平静。

    他试图在脑海里寻找夕芸的模样,却一片空白。这两年来的情爱在瞬间消失了,他也不知如何面对夕芸,也不知以什么情绪去和她说话。

    她对于他只是个陌生人。

    倒是很意外的是,他回到长留山,剑灵便跑了,溜回到云宜峰。

    赖在那里整整半夜,至今都没回来,似乎哪里有什么吸引着它。

    沈屿白张开手心看到剑灵的虚影,它跟在少女模糊背影的身旁,大概猜出之前的他对于这位夫人的纵容程度。

    剑灵这等隐私的存在,都不见外般粘着夕芸,跟着她走前走后。

    含光得知主人失忆后,便跑回云宜峰要告知夕芸,结果不知是何原因,夕芸看不见它。

    它跟着夕芸许久,叫了她好几声,都不见她搭理自己。

    剑灵毕竟是有脾气的,夕芸以前也这样捉弄过自己,它本猜测是主人受伤没及时告诉夕芸。

    夕芸是从五行峰峰主的弟子口中得知,生气主人没说。

    连着也气恼自己了。

    它跟着夕芸满院子转悠,在夕芸去书房拿书时,半弯腰整理时,挥动毛笔在宣纸划动落下字,放在在她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没想到夕芸将书放在地上,生生避开。

    剑灵拎着宣纸飘过去,夕芸打开窗户,窗外吹来一阵风带走了宣纸。

    窗外是陡峭的山崖,宣纸瞬间没了踪迹。

    含光:“......”

    它当然不会放弃,夕待芸又回到屋内,打开衣匣翻出衣裳,挑了几件摆在床榻上,似乎在犹豫不决选择那件时。

    含光将重新写好的宣纸放在衣裳上,够显眼了,结果下秒甩来一件衣裳直接盖住。

    夕芸叠好几件要的衣裳放在床头,又去厨房晃了一圈,含光看着掉在水里的宣纸遂卒。

    它转动剑身,飞在夕芸身旁,叽叽喳喳的解释,讲得口干舌燥,夕芸头没转,眼神都没看它一眼。

    含光心卒,它试探性的拍了拍夕芸的肩膀,剑身靠近她的手,夕芸转头看了一眼,奇怪的目光看了一圈扭头,都没注意到自己。

    眼看手背要划过剑身都没闪躲,含光终于发现了真相。

    夕芸看不见它,而且她好像和自己意念断开连接了,也就是说主人和夕芸的神魂契约没了。

    含光大哭,这可怎么办。

    它本想回去告知主人,但是主人现在忘记夕芸,呜呜呜,这可怎么啊!

    夕芸看着收拾差不多,包裹一拉,坐在床边擦了擦额头的汗,想起自己还有件最重要的事情没做。

    跑去书房,铺好宣纸,毛笔沾染墨水,她轻咬住红唇,思索着怎么写。

    含光可怜兮兮的蹲在一旁,见夕芸落笔,它凑上去看清。

    满脑完了,完了,主人你夫人要和你情断义绝。

    回想夕芸一系列的行为,含光笨笨的脑袋难得灵光乍现,夕芸她是收拾好行礼要跑了。

    夕芸似乎觉得写的不行,团了扔了,又重新铺了张,直到写到第十张,才放下笔。

    满意了。

    折叠好放在镇尺下,起身拍了拍裙摆,潇洒的关上门。

    含光生无可恋,真完了。

    夕芸坐在屋子,拿出沈屿白以前送给她闲玩的纸人,掐诀点在纸人的额头,纸人瞬间化作和她差不多的身形。

    她给换上自己的衣服,指挥着纸人躺在床榻上,消瘦的肩膀露在被子外,侧卧脸朝里面。

    就算这几天有人来找她,也能糊弄过关,沈屿白不喜别人进屋,她装做休息别人从窗外看见不会打扰。

    够糊弄两天,就算是沈屿白亲自来,他失忆了,更不会搭理自己喽。

    不过现在还不能走,她得等天黑,月黑风高,好做事嘛。

    夜间,上元宗的弟子都休憩了,她也不用碰到熟人。

    至于去看沈屿白,估计在他想明白前,两日都过去了,自己找就溜之大吉,逍遥快活去了。

    _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抹在天际,少到可怜的星星稀疏的分散,亮着微弱的光点缀在空中。

    夕芸苟着身子,作贼一样鬼鬼祟祟往山下走,这不怪她。她抖抖衣裳,挺着腰板,毕竟以前被沈屿白逮过好几次。

    她走到长留山的结界处,还处于不可置信的情况。

    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毅然的迈出左脚,半边身子都出了结界。

    突然,陡生异向。

    夕芸浑身被压制住一般,右脚动不了,消瘦的身躯僵硬一瞬。

    她条件反射转头向后看去,略带心虚的眼神。

    心中忐忑。

    月色下,沈屿白握着长剑,他一身洁净的白袍,身形修长挺拔。如雪般纯净容颜,冷淡又无暇。他整个散发出一股不染尘埃的气息,深邃的眉眼没有丝毫的情绪,疏离神情的仿若陌生人。

    夜晚的凉风吹过,他如墨的长发扬起,夕芸愣住几秒。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沈屿白时,他也是穿着一身白衣,也是这般夜晚,也是被他拦下。

    情景是多么相似。

    现在的他,以前的他都不记得。

    眨眼间,沈屿白走近,距离夕芸一步之遥。

    他手中的剑抵在她的脖颈处,淡淡道:“你要去哪,夫人。”

    温旭不是说他夫人对自己一往情深,没了他就不行吗,他看不是。

    夕芸看他深不见底的黑眸,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头微颤,身上压制的力度消失,她试探性动弹指尖发现可以动,小心翼翼退后两步,推开剑,“你没失忆?”

    这发现她又偷跑,阴森的眼神。

    “夫人,我是失忆了,但没傻。”

    所以,你为何得知我失忆要逃走呢!

    是失忆了,按照以往,他早连名带姓叫自己了。

    夕芸也听出他的意思,突然想起被遗忘的剑灵,心情过于激动忘记剑灵这家伙,定是它去通风报信。

    沈屿白往前走了一步,放下在剑,目光紧紧盯着夕芸,神色暗晖,苍白薄唇微启:“为何要走?”

    夕芸微微仰起脸庞,疑惑般皱着眉,细白手指压了压耳旁被风撩起的碎发,“仙君应该看我留下的书信吧,正如的信上所说,我们是合作关系,你说过如果有突发意外,合作终止。”

    说罢,她笑意盈盈看着他。

    沈屿白低下头,两人的距离不过廖廖,她精致柔美的巴掌脸钻入自己的视线,嘴角扬起,甜甜的梨窝藏着笑的模样让他心尖漏一拍。

    想起慌里慌张飞回来的剑灵,扒住沈屿白告状般,说夕芸得知他失忆后,收拾行李跑了。

    他当时顿住,听温旭说,他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如胶似漆,夫人对他情深似海,没了他就不行的。

    他没等来夕芸来找自己,也没见到夕芸真人,她就丢下自己走了。

    他披上外衣,回到云宜峰,找到夕芸留下的信,看完后勾唇笑了。

    夕芸说他们不过是因为合作关系,才结婚,现在他失忆了,也适合结束。

    沈屿白看完后,当然不相信,他不可能说要合作便和随便的一个女人结婚,娶回她作为自己夫人。

    他下意识追上来,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没有丝毫的犹豫踏出不周山,他动手阻止住。

    什么不知怎么面对,都是假的,这一刻,看到她的离开,沈屿白大脑还未思考,身体已经行动。

    他不能让她走,心中有道声音在说他会后悔。

    待看到那张陌生的脸,他觉得难以启齿的夫人二字脱口而出,甚至带着些恼意。

    沈屿白仔细观看她的神情,没漏下一点,很坦然。

    凉风吹拂,衣襟摆动,他敛眸,缓缓道:“我失忆了,他们说我们感情很好。”

    沈屿白不信,这只是你的片面之言,如果是合作为何要结婚。

    还有你不是没我就不行了吗?

    夕芸静静看他,说出早已经准备好说辞,“感情好只是我们装给别人看的,真实只有两位当事人知道了。”

    所以当然是假的了。

    “那神魂结契呢!”他冷淡质问。

    “你不会忘记,结契石需要啊!”夕芸微笑道。

    仙君娶妻,要神魂结契,划破手掌通过结契石验真,才算完成算数,这避免不了。

    沈屿白目光落在她身上,没说话,像是在判断真假。

    夕芸觉得该解释都解释清楚,沈屿白没不要因为一个合作对象而留下自己了吧。

    她后退几步,白皙的手指握紧包裹转身。

    沈屿白却开口,偏冷的声线,在静夜中听起来像击玉般冰凉,却又带着浅浅的寒意。

    “你说了,我们合作共识,你替我挡烂桃花,我保护你安全。即使我失忆,你也没必要离开,我既已知道,必定还会护你安全。”

    “何况我只是暂时,并不是永远。夫人,我可以暂时相信,待我恢复记忆,你觉得我会如何。还有我此番前去只是暂时封印,混沌之门逃出了几个老家伙,混沌之门开启是早晚的事,虽暂时封锁消息,但现在世道不安稳,夫人你只有留在长留才安全。”

    沈屿白握住她的纤细手腕严肃道。

    “我知道你不过是担心,我失忆后不再遵守合约。现在我肯定告诉你,不会。”

    轮到夕芸傻眼了,你想多了,我只是单纯想走啊!

    她摆手拒绝,“不用,逃出的老妖怪我和他们没仇,他们也不能会伤了我。”

    沈屿白低头,看她眼神闪躲,压低声音恐吓,“我伤了其中最记仇的老家伙,你是我的夫人,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夕芸顿住,“真的?”

    沈屿白看出她眼底的松懈,点头。

    夕芸这么惜命的人,当然不可能让自己置身危险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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