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敲门说厄诺斯教授正在用午饭,他要了一份小羊羔肉。

    “在等待教授的这段时间——芬尼安先生,您认为名字对人有影响嘛?”尤拉状似不经意地问,“您看,您的名字——芬尼安,代表着公平正义。”

    列车长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挺直脊背,从制服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拭眼镜:“我不这么认为,侦探小姐。有些名人会主张这种理论——姓名的符号特殊性,他们认为姓名能影响人的性格,乃至三观……这很荒谬。”

    “您对厄洛斯这个名字怎么看?”尤拉并不在意芬尼安的看法。

    “厄洛斯……爱神的名字,奇怪,很少有人会为自己的孩子取这种名字。”芬尼安实话实说,“我第一次听见厄诺斯教授的名字时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艾伦告诉我这位先生一定用了假名。您知道的,火车上常常有这种事情……”

    “厄洛斯可不仅仅是爱神,先生,您应该读更多书的。”尤拉又露出她标志性的大笑,芬尼安一直认为,那是一种极其疯狂而执拗的笑容,像是玫瑰开到最盛,然后骤然腐烂。他开始觉得有些怪异。

    “厄洛斯,好色之徒,常和男女之情联系在一起。”尤拉补充道,“厄洛斯教授……或者说厄洛斯神父比较合适吧?”

    那种怪异的感觉更盛,芬尼安没有回应尤拉的话,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整个人因为不安而有些坐立不安,最后只能借口调暖气先行离开房间。

    靠在车尾的栏杆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芬尼安终于松了一口气。雪松的气息远远飘来,让他心神一凛。

    这几年,他见过许多自称侦探的人。事实上,从那件著名的东方快车上的谋杀案之后,每一趟列车上,只要有疑似谋杀的事件发生,那群自称侦探的人都会像池子里饿疯了的鲤鱼一样蜂拥而来。

    他们有着鬣狗的鼻子,秃鹫的眼睛,他们想把死者鲸吞下肚,并且借此来成全自己名侦探的名声。

    那顶棕色鹿皮帽——他曾在一位来自意大利的胖胖的绅士头上见到过;还有那枚镶嵌了粉钻的戒指——那枚粉钻太大了,像是去年从南非挖出的那颗,属于米菲儿太太,一位来自丹麦的落魄贵族。

    他们都曾乘坐过这辆列车,到温德烈去——遇到谋杀案,但没有破解——他们最后到哪里去了呢?似乎是被铁路警察带回去录口供了。

    他本以为这位自称名侦探,带着棕色鹿皮帽的小姐也是这样的一类人——有一个“爱冒险”“侦探”的名声会让她在英格兰的上流社交圈子里有一席之地的。

    这朵玫瑰花和那些人最大的不同是,他们揣着问题找答案,而尤拉小姐有一双仿佛有洞察真相的眼睛,她习惯带着答案找问题。

    常人真的能做到如此嘛?

    芬尼安找到艾伦,表示自己想要看一下百货公司提供的客户信息。

    尽管格温百货公司的排场一向大,但包下一整辆列车做噱头的事依旧非常让人起疑。

    他一项一项核对着车上乘客的信息。

    房间内,厄洛斯教授已经用完了他最爱的小羊羔肉,坐在尤拉的对面。

    厄洛斯:“小姐,您想要了解什么事情呢?在主允许的范围内,我会知无不言的。”

    “您对赫尔曼先生的死有什么看法呢?”尤拉把玩着芬尼安留下的手帕,这位吊儿郎当的列车长有着很高的审美水准,或许财力也相当雄厚,连随手一扔的手帕都是巴黎定制款的。

    “愿主安抚赫尔曼先生的灵魂。”厄洛斯教授虔诚地说。

    接下来是厄洛斯的供词:

    小姐,我承认您和列车长怀疑我是很正常的事。我的确是最有嫌疑的人——只有我有房间的钥匙——哦不,乘务员那里应该有备用的。

    事实上,我并没有杀他。您猜出他的遇害时间了嘛?

    “昨晚。”尤拉低声补充,“在列车停下来之后,大家被集中安置到餐车上,赫尔曼先生露了他峥嵘人生中的最后一面——告诉我们他宁愿呆在自己房间里。”

    厄洛斯教授接着说:“您也在餐车里,大家都知道我一直在整理上课用的文献。我有不在场证明。”

    “事实上,之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大家都沉沉睡去,我们并不知道其中是否有人偷偷溜出了餐车。”尤拉解释道。

    “我并没有杀他的理由啊!”厄洛斯仿佛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一样痛叫出声。

    尤拉却笑了:“换一个话题吧。先生,您有一位叫做伊芙的学生,对嘛?”

    “您认识她?”

    “说说看吧,先生,看在主的面子上,要说实话。”

    盯着尤拉小姐一双颜色极深的眸子,厄洛斯有些浑浑噩噩,他不自觉开始回答:“如果这和案子有关的话,当然。”

    从看到伊芙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的主换人了。

    整日整日乏陈可善的经文怎么能比得上这朵来自法国的小花呢?

    您看过报纸上那张为了宣布来自伊德郡的伊芙小姐的死讯而刊登的照片嘛?那是我给她拍的。

    年轻的女孩子在我的相机下熠熠生辉啊。她的皮肤滑腻腻的,我曾借着讨论圣经的名号摸了她的手。和来进行洗礼的婴儿一样!

    恼人的列车长不在,尤拉可以尽情地询问自己想知道的问题:“你杀了她,对嘛?爱而不得实在痛苦。”

    “我没有!”厄洛斯教授反应相当剧烈,“我爱她胜过我爱我自己。”

    可是她万万不该!

    厄洛斯教授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

    “她在报纸上看到了这份来自沃辛顿的家教工作。据她说,她和她父亲的关系很不好,经常委托我们这些老师给她找工作。

    两个月后,她从沃辛顿庄园回来了。您知道吗,她身上的香味变了,混杂着一种独属于男人的臭味,那种马鞭和烟草的味道,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所以您杀了她?”尤拉再次出声询问。

    “尤拉小姐!所有的侦探都像您这样无礼嘛?!主不会宽恕这种胡乱冤枉人的行为的!”厄洛斯愤然离席,“艾伦!艾伦!请来带我离开这个地狱!”

    矮小的男人背驼的更弯了,他把厄洛斯送回餐车,走到房门口恭敬地对尤拉说:“侦探小姐,您找到凶手了吗?”

    “还没有,先生。把列车长请回来吧!他已经休息得够久了。”尤拉说,“他需要知道这些进展。”

    走廊里的风吹过尤拉的裙摆,深红色的裙摆像一只吃人的怪兽,要一口吞噬这辆列车上所有的罪恶。

    艾伦的腰变得更低了,似乎马上就要被吞吃入腹。

    雪还在下——游戏才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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