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依山而建,校医务室设在山脚下一幢红砖砌成的办公楼里,地处偏僻,环境幽静。

    楼边一棵近百年的老树枝繁叶茂,自由生长,被树叶压弯的树枝层层交叠垂在窗前,将大部分阳光都遮挡在外。

    故而,靠近树这一侧的房间光线昏暗,哪怕是在白天,屋内也得开灯才能看得清楚。

    安静的医务室内,靠近窗户的那张床,蓝色床帘拉起,围出窗边的一小块独立空间。

    床上的女生正闭着眼睛小憩,长长的眼睫搭下,在瓷娃娃般精致的面容上投下一小片深色阴影。

    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倏地闪烁了两下。

    舒白似有所感,悠悠睁开眼睛。

    刚才,无论全学文怎么改删改帖子的内容,只要有“崔冉”两个字,帖子就一定发不出去。

    任谁都能看出这里头的不对劲。

    见一时半会儿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舒白便让大家先去吃午饭,下午再想办法去找林景鹏和崔冉的信息也不迟。

    走前,舒白告诉陆茉自己还不怎么饿,不用着急给自己带饭。但看陆茉走时那副急吼吼的样子,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医生给舒白用来冰敷的冰袋,只被简单包了几张餐巾纸放在伤口处,现在餐巾纸被水汽打湿,隔着衣物传来一阵浸人的冰凉。

    舒白撑着手从床上坐起,隔着床帘望向不远处桌边,那道正襟危坐的白色身影。

    “医生,请问有餐巾纸吗?”

    ……

    校医似乎是没听到,坐在桌子后面一动不动。

    舒白心底莫名涌上来阵怪异感。

    但她没在意,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

    校医仍是默默坐着,对舒白的问话毫无反应。

    虽说有床帘遮挡,舒白看不清校医的脸,但还是能看见个大概人到底在做什么的。

    她就板正地坐在椅子上,侧身对着这边,没有低头处理工作,也不像是在听歌的样子,怎么可能听不见自己的说话声呢。

    就在舒白准备开口再问一次的时候,那人动了。

    她朝着舒白所在的方向,慢慢地转过身来。

    柔顺的长发垂在胸前。

    舒白嘴唇微张,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啊”。

    不是校医。

    她记得,校医的头发是扎在脑后的。

    怪不得人不理自己呢。

    因为误会闹了个红脸,舒白立刻跟人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把你误认为是校医了。”

    那人还是不说话,只静静望着舒白这边。

    舒白心中的怪异感更甚,心跳也随之加速。

    她收回视线不再看女生,翻出手机打算问问陆茉她们吃得怎么样了。

    猝不及防的,头顶灯光突然剧烈闪烁两下,然后彻底熄灭。

    医务室内瞬间陷入一片灰暗。

    停电了?

    舒白抬起头。

    那女生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桌边,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搭在并拢的膝盖上,仿佛感知不到丁点周遭的变化。

    周身死气沉沉,散发出的渗人气息哪怕舒白隔得这么远也能感觉到。

    舒白心里“咯噔”一下,身体温度一点一点从指尖流失。

    那个女生不对劲,安静地有些过分了。

    不像是活人……

    而就在舒白意识到这点的同时,处于关闭状态的医务室的门,被人从外“咔嚓”一下,

    拧响了。

    但那人并没能进来,因为门被人从内反锁上了。

    医务室内只有舒白和女生。

    舒白一直在病床上躺着都没下地,锁门的只有可能是女生。

    舒白张了张嘴,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竟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吐不出来,手也不受控地颤抖着。

    “咔嚓咔嚓。”

    和舒白此时惊惧焦灼的心情相呼应,门外的人又急促地拧了几下门把手。

    门内,舒白和女生隔着一层薄薄的帘子,无声地对视,呼吸几乎停滞。

    女生丝毫没有一点想要起身去开门的意思。

    而舒白要是去开门必定会经过女生身边。

    舒白摸不清女生将自己和她锁在同一个房间是想要干什么,但女生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当下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不要激怒她。

    舒白眼神旋即又飘向背后的窗户。

    这里是二楼,虽然有点高,但楼下是松软的草地,跳下去不一定会受伤。

    她紧紧攥住一旁的手机,不动声色地挪到床边,做好了随时跳窗逃离的准备。

    “同学,你醒啦。”

    突如其来的问询像一计惊雷在耳边炸响,舒白魂飞魄散地转头,就见消失许久的医生神色自然地推门走了进来。

    门不是锁着的吗,又开了?

    舒白的视线跟着医生缓缓移动到她的办公桌边,看着医生在那个女生刚才的位置上坐下,正想问她是怎么开门进来的话语哽在喉咙里。

    舒白只觉得后背发麻。

    女生不见了。

    在医生进来之后,凭空消失了,就在她被校医吸引去注意力的那一瞬。

    医生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见舒白面色白得吓人,呆呆地看着自己,以为她是被停电吓到了,遂开口解释道:“老楼就是这样,电路什么的都老化了,动不动就跳闸,一会儿就好了。”

    舒白的大脑转了许久才抓住医生话里的关键信息,喃喃道:“整栋楼,都停电了吗?”

    原来不是只有校医务室停电了。

    但那个女生又是怎么回事,将自己和她锁在一间屋子里,最后什么都没有做就离开了?

    陆茉一行人提着打包好的海鲜小馄饨回来时,楼里的电正好恢复。

    陆茉将餐盒放在床头柜上,一边拆包装一边给舒白讲他们进楼时遇到的奇怪事。

    “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正好碰上维修师傅,听维修师傅说,这次的停电好像是人为的,是有人故意把电闸拉下来的。”

    “也不知道谁吃饱了撑的……”

    “你怎么了?伤口很痛吗?”

    季衡突然出声打断陆茉,目光紧紧锁在舒白骤变的脸色上。

    原因无他,舒白的脸色太苍白了,比来校医务室之前还要差。

    陆茉听到话后,也忙转身想查看舒白膝盖上的伤。

    “不是……”

    舒白摇摇头,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向众人道来。

    ……

    舒白说完后过去了许久,季衡才开口问:“那你看清楚她长什么样子了吗?”

    舒白摇头。

    昏暗的光线和床帘遮挡让她无法看清女生的脸,只能约莫猜出女生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也是二十岁左右。

    “应该和我们年纪差不多,长头发,是个女生……”

    无需多余的讨论,舒白话音落下,所有人脑海中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张不久前才见过的笑脸。

    崔冉。

    下午,回去的路上,一行人低着头,沉默地在路上走着,脸上愁云惨淡,和周围或是谈笑风生或是行色匆匆的人格格不入。

    打破沉重氛围的是一阵由远及近,急促的警笛声。

    而后一辆消防车呼啸着从众人身边飞驰而过。

    全学文目光追着消防车,直到它消失在街道转角。

    “消防车?哪里着火了?”

    舒白目光紧盯消防车离去的方向,没来由的感到些许不安。

    那个方向是……

    舒白的不安很快便得到了证实。

    他们碰上了一个从出事地点正往回走的保安。

    全学文拦住他问道:“叔,怎么回事啊?学校里头怎么还来消防车了?”

    保安似乎是刚经历过剧烈的运动,满头大汗,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回身给几人虚指了一个方向。

    “嗐,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荷花池后头那栋楼着火了,还好那栋楼废弃了很久,里头没东西可以烧,火不大,也没伤到人。”

    “消防员来了,几分钟就灭了。”

    “那栋楼还真是邪的很,都没人往哪去,居然莫名其妙着火了,怪得很。”

    保安用帽子扇着风,嘴里不停念叨着怪得很走远了。

    只剩下舒白一行人,被他的话震得当场愣在原地,久久缓不过神来。

    他们上午才去过老综合楼,下午就着火了,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陆茉一只手死死拽住舒白的袖子,用力到指节泛白,嗓音颤抖细弱:“那火……会不会……跟我们有关……”

    答案昭然若揭。

    街上人来人往,唯独舒白一行人跟石化了般立在道路中央,被过路人不小心撞得踉跄了也没有反应。

    “警告。”舒白突然说。

    让校医务室所在教学楼断电,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出现在自己面前却什么都不做。

    老综合楼也是,在他们离开之后才燃起了大火。

    一切的一切,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有惊吓。

    像是在警告他们,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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