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休沐,时雨楼有些资历的姐妹都得了吴妈妈的准许,可以去江南城中采购些物资。

    徐宛清刚到时雨楼,在江南城中人生路不熟的,再者吴妈妈也怕她逃走,于是特意叮嘱徐宛清想要什么叫那些个姐妹带来即可。

    徐宛清只是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时雨楼内无处不在的护卫。没有吴妈妈的准许,她一个人定然是走不出去的。

    不过她也没想着把这世间浪费掉,于是独自琴房之中,练习琴曲。

    手指不断拨动一根又一根琴弦,琴声婉转悠扬,但徐宛清心中却是杂乱无章的。

    心中有所思,手上的动作来不及转换,手中的琴发出了及其刺耳的声音,徐宛清这才停下抚琴。

    “今日或许不该抚琴。”徐宛清目光停在眼前的古琴上。

    她心中所忧,无非就是家人的安危,可在这时雨楼中,她几乎得不到准确的消息。

    琴房的声音惊动了刚从外边采买回来的佩兰泽兰姐妹,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番,立马就猜到此时在琴房之中的人是谁。

    佩兰走在前面,果不其然就见到了徐宛清萧条的身影,似是害怕打扰她,佩兰的声音放的很轻,“杜若妹妹,你可还好?”

    徐宛清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正好看到了佩兰和泽兰的声音,“妹妹无事,两位姐姐可是已经去江南城逛了一圈了?”

    徐宛清的眼神里透露着几分希冀,语气听起来轻快了不少,佩兰和泽兰的心也放下了。

    “杜若妹妹,我们这次休沐,可是收获了很多玩意。”佩兰将怀中的一个大包裹拿了出来,解开系着的绳结,里面的小玩意就都冒出来了。

    除了胭脂水粉之外,江南的特色小零嘴也有不少,不过最吸引徐宛清的还是其中的一个木制的小鸟挂件。

    佩兰本打算把这些吃的一一介绍给徐宛清,泽兰不重不轻地碰了一下佩兰,佩兰操想到了今日是来同徐宛清道谢的。

    “杜若妹妹,胭脂水粉你肯定是不缺的。我和姐姐今日在小摊上看到了这只小鸟,第一眼就觉得适合妹妹。”

    “妹妹这些日子陪我们练舞,劳苦功高,这只小鸟是送给妹妹的。”佩兰拿起那只栩栩如生的小木鸟,递到了徐宛清的眼前。

    徐宛清心底是喜欢这只鸟的,只不过她向来不无故收她人的礼物。与她们练舞,自己也可以练琴。

    并不足以收下泽兰佩兰送的小马,徐宛清刚打算出口拒绝之时。

    泽兰一把拿过小鸟,直接给塞到了徐宛清的怀中,“送你这只小鸟,也是等于和你约定日后都要同我们一起练舞,不必多心。”

    泽兰以为徐宛清不收这只小鸟的原因,立马就讲出了些条件,只有这样徐宛清才会收下。

    “多谢佩兰泽兰姐姐,等哪日休沐我也可以去江南城中了,也给两位姐姐准备礼物。”徐宛清把小鸟放到了一旁。

    “两位姐姐今日去城中可有听到什么趣事,妹妹整日困于这楼中,对外面的事实在是好奇的很。”徐宛清知晓两人并无恶意,便直接就说出了心中所想。

    佩兰一听到城中之事立马就来劲了,搬来个小凳子,坐到了徐宛清的身旁,颇有一番说书客的味道。

    “杜若妹妹当真想听,那我可要好好想想了。”佩兰神秘一笑,拿出包裹之中最不起眼的一把小扇子,有模有样地挥了挥。

    “姐姐请讲,妹妹是真心想听的。”徐宛清很捧场,立马就鼓起来掌。

    “今日江南城中倒是变化很大,说是有一日夜间,几位面生的大人把这方圆几里最大的山贼头目给抓了来。”

    “那官老爷本是不当一回事的,谁知来的竟然是京溪的大官。那官老爷立马就带好官帽跑了出来,接见几位大人。”

    “京溪来的?”徐宛清听到熟悉的地名,小声地问了一句。

    “是的嘞,说是那京溪的大人高大威武,第二天准备出发剿匪之时,无数个姑娘这城门前想看。”

    泽兰听到佩兰所言,不知道这京溪来的男人有何好看,不都是一双眼睛,一张嘴。于是敲了敲佩兰,“讲重点。”

    对上泽兰的眼神,佩兰的笑也收敛了些,“不出所料,那几个山头的匪寇都被剿灭了。据说这大人在山中还救了一户前往岭南的人家。”

    徐宛清几乎是片刻就想到了自己的家人,“那户人家可是一个母亲,带着三个孩子?”

    徐宛清先前给沈溪安排的身份就是带着四个孩子前往岭南游玩的人家,现下她到了时雨楼之中,那就只剩四个人了。

    佩兰没想到徐宛清好奇的会是这个,但还是把今日听的消息都讲了出来,“听说是的,据说那家人身份非同一般,二皇子的近卫要亲自送她们去岭南。”

    佩兰学着说书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徐宛清暗自松了一口气,也就是说自己家人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泽兰在一旁倒是听得没有耐心了,拿着包裹就要离开了,不过却被佩兰拉住了。

    “接下来的就是江南城中最热闹的话题,这京溪来的大人竟然是来寻一位跌落山崖的女子,江南城中全是她的画像。”

    说到此处,泽兰和佩兰及其有默契地看向了徐宛清,徐宛清当日就是在山崖被吴妈妈救下。

    徐宛清看着两人的目光,想着那些人或许是来找自己的,或许待自己身体恢复了,能从这时雨楼离开。

    “那画像上的人,可与我有几分相似?”徐宛清不愿放弃一点点的希望,她是想要离开此处的。

    很快两姐妹一起摇了摇头,徐宛清和她们所见到的画像实在是无一分相似之处。那画像上的人似女非女,定不会是杜若。

    “那画像上的人,头发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而且眼睛奇大无比,咧着嘴的笑容,比那年画娃娃还讨人欢喜。”佩兰想着画像上的人,止不住笑了起来。

    不知是被佩兰的笑容感染,还是联想到了那副所谓的画像,徐宛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三人其乐融融的模样,还有欢快的笑声,都被门外的茯苓给听了去,她只觉得这样的画面实在是扎眼。

    “呦,我以为是哪些人在琴房之中,没想到竟然是最简单的舞都练不好的佩兰泽兰姐妹。”

    “还有妄想着成了官家小姐的杜若,整日摆弄个破琴,还想着在时雨楼出头?”三人刚才的对话,茯苓听了个大概,不屑地看了一眼坐在一起的三人。

    佩兰听到此话,先前开心的表情化作云烟,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泽兰不想惯着茯苓的臭脾气,立马就站起身来,步步逼近茯苓,“姐姐舞跳的那般好,今日竟然连休沐的机会都没有,妹妹可实在是心疼。”

    泽兰几日前便听说了茯苓因为走姿的问题被李嬷嬷责罚,吴妈妈便取消了她今日的休沐。

    想到此处茯苓就更来气了,只不过这气不是对着泽兰和佩兰撒,而是看向了一旁安静的徐宛清,“就算我没了休沐,可杜若不也是出不来门。而且还巴巴地打听这江南城中的动向,真怕自己就是那画像上的官家小姐?”

    “茯苓姐姐严重了,我从山崖跌落,至少有可能是官家小姐。而姐姐日日在时雨楼中,除了找我们这些姐妹撒气。”

    “你又还能做成何事,李嬷嬷纠正你的走姿,你也只当没听到。姐姐若是真心想要在时雨楼中出头,恐怕还是得要放下身段。”

    徐宛清不知任人欺负之人,但也不会故意挑刺。茯苓平日里脾气不好,无非是资历深了,但依旧没有出头之日。

    既是如此,徐宛清便给她个忠告。至于是否考虑,则是茯苓的选择。

    听到徐宛清的话,茯苓心中岂还不明白,她这是在点拨自己。茯苓刚想再怼几句,可是那话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就算如此,妹妹也不要肖想了。既然入了这时雨楼,便得按照时雨楼的规矩来。没有足够的资本,就不要想着可以走出这时雨楼。”

    茯苓说完这些话,头也没回地离开了。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恼怒,跨过门槛之时,险些就跌倒了。

    但是徐宛清三人倒没有嘲笑她的打算,现在的她们都只不过是被困于时雨楼中的女子而已。

    徐宛清环顾四周,确定没人之后,才问出来了一句,“两位姐姐可有想过离开这时雨楼,去更远的天地?”

    “自然是……”佩兰刚要回答,嘴就被泽兰给捂住了,泽兰一手捂住佩兰,另一只手则捂住了徐宛清。

    “你们还想活着吗?这话可不能让旁人听了去。”泽兰一脸严肃地看着两人,仿佛心里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徐宛清的眼睛有些迷惘,不知道这句话在时雨楼之中竟然是禁忌。而佩兰则是立刻联想到了时雨楼的恐怖传说,有些害怕地缩紧。

    “姐姐,那个故事可以告诉杜若吗?”佩兰已经把徐宛清当做朋友了,她也不想一直欺瞒着徐宛清。

    泽兰这几日也是见识到了徐宛清的胆子,但还是关心地问了问,“待会要挺到的事,可能会很可怕,你可还愿意听?”

    徐宛清看着两人惊恐的表情,但她还是想知道这其中的禁忌,否则容易犯错。

    “姐姐讲吧,我不害怕这些。”

    佩兰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靠近徐宛清的耳边,小声地说,“据说时雨楼曾经有很多女子想过要逃出去,无一例外,都没有成功。”

    “而且几日之后,楼里的姐妹再见她们之时,已化作了尸首,整个人被水泡的惨白,漂浮在池子上。”

    “瘆人的很,此后几日,每每都会有人在院中听见她们的歌声,如索命一般。”佩兰讲到这的时候,忍不住张望了四周,那一片片帘幕,似乎在风里飘扬。

    徐宛清倒是没有觉得多瘆人,她并不信鬼神只说。讲故事的佩兰倒是被吓着了,拉着泽兰的手嚷嚷着要离开。

    “杜若妹妹,你也早些回去吧。”讲完故事,佩兰的脸已经惨白,有气无力地和徐宛清告别。

    “姐姐,杜若告辞。”

    徐宛清回到自己的房间,佩兰讲的故事的影子在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就如一直能听见鬼魅的低语一般,徐宛清只得把整个人盖住。

    “只愿明日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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