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见着从外头回来的徐宛清,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走到徐宛清身旁,“杜若姑娘,吴妈妈有请。”

    徐宛清还没到院中,消息倒是先传到了吴妈妈的住处,其中一个小厮禀告道,“吴妈妈,那杜若姑娘已经回到时雨楼了,此刻正在赶来的路上。”

    “这个杜若,竟然还知道回来,看我不好好教训她!”

    吴妈妈依旧猛地把茶杯摔到了地上,茶水飞溅出来,而原本精巧的茶杯也都变成了碎片。

    小厮被吓了一跳,站在身旁瑟瑟发抖。吴妈妈生气的很,顾不得其他,立马就跑出了房间,她倒是想要看看这杜若竟还又胆回到时雨楼之中。

    这杜若,真当时雨楼是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吴妈妈走到院中,恰好就碰上了赶回来的徐宛清。面色苍白,又和前几日重病之时没有差别。

    这杜若,难不成又生病了?只不过生病又何苦逃走?

    徐宛清手中拿着一大包的药,看这模样是从医馆中刚刚回来。而更加惹眼的还是身上挎着的那个包裹,显得有些突兀。

    “吴妈妈,杜若休沐归来了。我听闻吴妈妈在找寻我,立马就跑了回来。”徐宛清说此话时止不住的喘息,额头布满细汗。

    吴妈妈心中有疑问,围着徐宛清看了一圈,杜若这副模样,确实和赶回来没有差异。

    不过吴妈妈心底的怒气却没有减少。

    “杜若,今日我准许你休沐。可你竟然甩开两位侍从,独自在江南游荡。竟然还知道回来?”吴妈妈的身旁还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老嬷嬷,比那话本上的看起来还要吓人几分。

    两个老嬷嬷,人手一个戒尺,还装作凶狠地那戒尺轻拍手掌。

    徐宛清拿起绢帕擦了擦汗,说出了准备多时的说辞。

    “回吴妈妈,我见着那日的郎中来了。那郎中见我就拉着我又去医馆诊治了些时间。”徐宛清将手里的药提到了吴妈妈的面前,让她看了个真切。

    药味透过药包传来,熏人的很,吴妈妈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脚步。

    徐宛清没放过这些微小的动作,吴妈妈心里定然也是信了几分的。

    徐宛清那日并未见到这郎中,不过是去驿馆的路上恰好路过医馆,于是就再去问诊了一番,并没耽误太多时间。

    吴妈妈心里琢磨了一下,依旧是有些疑虑。

    “今日那两个侍从已经陪你抓了几副药了,够你用几日了,何苦又跑这么一趟呢?”吴妈妈先前就听了两个侍从的汇报,杜若最先去的就是那医馆。

    非得要再跑去一趟,实在是可疑。

    “那日我昏倒之时,郎中为我诊治,说我命不久矣。我才想去其他医馆求证,没想到,那个郎中也是这般说的。”徐宛清没有几分生气的面色,再配上这话,不禁让人唏嘘。

    那日吴妈妈也从佩兰口中得到了这个消息,当时她和这时雨楼中的其他人一样,都认为是这郎中误诊了。

    可今日这话从徐宛清口中说出,吴妈妈倒是要相信了。

    “那郎中的话不可当真,人活在世上,不管得了什么样可怖的病,总是能找到些办法的。”吴妈妈想到了曾经因为失意一心求死的故人,连带着对徐宛清也有些心疼了。

    小小年纪,竟然就要承受如此的痛苦,实在是可怜。

    “吴妈妈的话我记在心中了,今后定是会好好生活的。我来时雨楼的这些时日,承蒙吴妈妈的照料。”

    “这是我送给吴妈妈的礼物。”徐宛清打开那个包裹,一件新衣显露出来。

    布料用的是江南时兴的织锦,上面绣着的是一副千荷图,衣上的莲花栩栩如生,就如此刻正身处其中。

    徐宛清把新衣送到了吴妈妈的跟前,嘴角禁不住地上扬,“这是我在那布店中刻意为吴妈妈挑选的,吴妈妈平日的衣裳深色居多,总是会显得有几分沉闷。”

    “而这件新衣颜色稍浅,显得人更加的平和,让人更想亲近。”徐宛清拿出衣裳的那刻,吴妈妈的目光早就已经被夺了去。

    如徐宛清所言,时雨楼这些年来经营不善,吴妈妈实际上已经很久没有置办新衣,那些花色才会显得如此的沉闷。

    吴妈妈此刻心底总是有些感动的,杜若这孩子竟然有心为自己置办衣服。

    “杜若,你有心了,这衣服我就收下了。不过你溜走去看病与赠予我这件新衣是两回事,该有的惩处还是不能少的。”

    “这个月的休沐之日,你不能再出去了。而且这几日也不用登台了,留在房中好好思考今日之所为。”吴妈妈把事情拎得清楚,不过既收了徐宛清的衣服,也不会给太大的惩罚。

    “杜若知道了,定会在房中好好反思的。”吴妈妈想来是不会再为难自己了,徐宛清的心落了下来。

    虽然待在房中确实会带来几分不便,不过也恰好趁此时间想想之后要坐的事情。

    吴妈妈看着徐宛清低垂着头,俨然是在反思今日之所为,想着不再打扰她。

    “这些日子你安分一些,若是还有下次,戒尺依旧是会打在你的身上的。”吴妈妈看了身旁的老嬷嬷一眼,老嬷嬷露出诡异的笑容,阴森森的。

    吴妈妈还要准备明日的宴席,于是带着两位老嬷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徐宛清的信已经送出去了,只是不知那信和事才能到达岭南,回信何时才能到达她手中。

    思索之际,吴妈妈派来看管徐宛清的小厮倒是先来了。没想到竟然又是早上那两个人,一高一矮。

    “哟,没想到竟然又是杜若姑娘你。”

    “我们俩兄弟这次绝对不可能让你踏出房门一步。”高个子气势汹汹地走到徐宛清的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徐宛清拿起包裹跟着两个小厮,回到了厢房之中。两个小厮都是实在人,并没有因为早上的事苛待徐宛清,三餐依旧是准时送到。

    不过一直待在房中不让出门,实在是难熬。徐宛清每日只能借抚琴来消磨时光,今日阳光正好,徐宛清尚在睡梦中就听到了清脆的鸟鸣。

    不过声音虽然是清脆,说是鸟鸣却是有些勉强,门外的两个小厮更是被这声音吵的心烦意乱。

    徐宛清却早已知道了这鸟鸣出自谁人之手,徐宛清打开后面的窗子,立马就瞧见了跑到后街的佩兰。

    看那手势,确实是她在学鸟鸣。徐宛清放轻声音,喊了一句,“佩兰姐姐!”

    徐宛清为了不让门外之人听见,声音实在是小。她本不抱希望下面的人可以听清,可佩兰恰巧就在这个时候抬头了。

    “杜若妹妹,这些日子你可还好?”佩兰的声音稍微大了点,生怕徐宛清不能听清。

    好在门外之人一听那鸟鸣声消失了,立马又呼呼大睡了,那鼾声的动静,比鸟鸣还吵人。

    “我很好,姐姐无需担心,我有个物件要交给姐姐。”徐宛清想到几日前给楼中姐妹带的礼物,因为这些日子一直被禁足,没有机会送出去。

    今日好不容易可以和佩兰交谈几句,不如让佩兰把那些礼物带回去。

    徐宛清从柜子之中拿出来一个桃木盒子,这是那日她在江南城中购得,里面盛放着徐宛清送给时雨楼姐妹的礼物。

    徐宛清拿起拿盒子,从柜子中找了件旧衣,将其仔细包裹,系了数个绳结。确认这桃木盒能经受重击之后,她才拿到了窗边。

    “佩兰姐姐,这周围可有行人?”后街经常会有行人往来,徐宛清怕这盒子砸中路过的行人。

    “无人。”佩兰打量了四周,整个后街都是空荡荡的,丝毫见不着人影。

    “佩兰姐姐你小心些。”待佩兰闪到了一旁,徐宛清才将木盒子从窗台扔了下去。盒子包裹的严实,从窗上掉下来也没有摔开。

    忽的门外的两人突然说了句话,“杜若姑娘,你刚刚是在和谁人说话?”

    徐宛清轻轻关上了窗子,没有吴妈妈的准许,两位小厮不能进入到姑娘们的房间。徐宛清并没有太心惊,“刚刚我没有说话,应该是两位听错了。”

    两个小厮只是照例询问,杜若既然回答无事,他们也没太在意,只是有些狐疑地捏了捏自己的耳朵,“难道真的是听错了?”

    佩兰看到徐宛清关上了窗子,也知她应该是有其他的事情了。于是捡起地上的盒子,佩兰离开了后街。

    一路上佩兰实在好奇这小小的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何礼物,想要打开看,不过又制止了那股念头。

    等到佩兰把盒子带到众人跟前时,大家才一起打开了这个木盒子,里面装着非常多的琉彩石,十分美丽。

    终于到了禁足的最后期限,徐宛清终于可以走出房间了。刚刚走出院子几步,徐宛清迎面就遇着了吴妈妈,吴妈妈的脸上布满愁死。

    “诶呀,怎么这些日子的生意都不大好?不过这分成却又不能不给。”吴妈妈唠叨了一路,那钱袋子在她手上从左到右往复了数十次。

    若是不给这些分成,得罪了金南枝,恐怕这时雨楼以后的日子更加不好过。

    吴妈妈心里有心事,走着的步子也和心一样乱,差点就撞倒了徐宛清。

    “吴妈妈,早!”徐宛清在吴妈妈撞倒她之前,挪开了步子,吴妈妈却是差点被石头绊到。

    “杜若,你终于可以出门了,这是你这些日子的分成。按照约定,今日金娘子应该会来找你,你可不要忘了。”吴妈妈看到徐宛清就如见到了救命稻草般,爽快地就把钱袋递给了她。

    “吴妈妈,既然我们之间有约定。那我之后能否查看时雨楼的账目,这样我对金娘子才有个交代。”徐宛清不知时雨楼的账目,每回收下吴妈妈给的钱,也不知这吴妈妈是否如实分给了她。

    日后徐宛清还是想把这些钱原原本本地归还给金娘子。

    “那些账目,你恐怕是不会看!”吴妈妈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眼里带着少许的不屑。

    “你怎知她不会看,就算她不会,我金南枝也是会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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