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半年多的袁天河终于在袁长舒的劝说下开窍了。

    他决定认认真真地调查孟金周背后的秘密,去探清他想知道的真相。

    下定决心的他决定从小孩儿的父亲查起,那个叫做阿鸢的男人。根据探子的消息,孟金周一去广平国就被封为大将军,平日里不近男色,接触最多的只有广平国的皇帝燕子卿。她的形象就是闷头苦干沉默寡言,这一点袁天河倒是确信。

    那这个阿鸢到底是谁?莫不是孟金周拿来消遣的小倌?

    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孟金周□□同食欲一样大,自己本就不太能满足她,要是换了环境没人管她,倒也说不定。

    安排人先排查吧,虽说如同大海捞针,但总得先捞,自己再研究其他线索。

    距离自己的生辰宴只剩三天了,不知为什么,孟金周的状态开始好转,这两日竟早起练剑。

    偶尔会对袁天河笑一笑,但那微乎其微的好感总转瞬即逝。

    她也不同袁天河说话,每日最多的活动就是抱着孟娴殊散步。小姑娘倒是越长越漂亮,眼睛和孟金周一样,清澈如琥珀。

    昨日,杜欣还提着礼物上门,说是要探望一下孟金周。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让袁天河十分不爽,可他现在又是皇帝最喜欢的臣子之一,皇帝没少在自己面前夸他。

    若是一意孤行拂了他的面子,势必得遭到皇帝的叨扰,不如逢场作戏,陪他演一演算了。

    自从孟金周回国,杜欣一次也没来看过,突然在这个时候来,必然是有些蹊跷。可袁天河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总感觉二人交谈时有意无意地提到皇帝,以及什么“药。”

    他很不明白,但肯定的是,不管问谁都不会说。

    这两个人的嘴都跟那焊了铁的铜葫芦一样,根本撬不开嘴。

    不过他的到来倒是提醒了袁天河一点,从头到尾,有一个最重要的人,袁天河都把他忽视了,甚至完全没有想过会和他有关系。

    那便是皇帝。

    如今想来,孟金周最听他的话,皇帝也最信任她。二人的感情说不上亲密,但从小到大,皇上最爱跟孟金周唠嗑,时不时就留她在自己的寝宫,说上半天的话,搞得袁天河生气过好多次。

    一连串的疑问在袁天河的脑子里盘旋,他不确定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但他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去解开疑惑。

    孟金周每日都会念叨自己的生日倒计时,莫非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会在生辰宴那天公布?

    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情搞得袁天河一整宿没睡着,第二天便直奔皇宫,准备仔细和皇帝畅谈一番。

    一路上,袁天河都在想一个问题,那便是:为什么广平国会送回孟金周?又为什么让她活着?

    还有,皇帝明明一开始不想让她死,到后来却不止一次提醒自己早些处理掉她,这又是为什么?

    而且,一向习惯独善其身冷眼旁观的妹妹,竟会如此坚信孟金周不会无缘无故地叛国,还让自己警惕皇帝。

    “你真的那么了解父皇吗?”那日站在大殿门口,袁长舒突然问他。

    这倒是袁天河从未想过的问题,父皇既是天子,他的心思哪里又会让自己知道。在别人眼里,皇帝一直是个贤能的国君,孝顺的儿子,慈爱的父亲。

    在袁天河记忆里,他几乎没有对自己说过重话,见任何一个孩子时都是笑眯眯的。他说他最喜欢自己,所以才立他当太子,袁天河也深信不疑,对皇帝也最任性无理。

    “父皇他不是对我们都很好吗?妹妹怎么突然这么问?”

    “哎。”袁长舒缓缓转身,有些失笑道:“哥哥,你道他最宠爱你,真是因为你最适合当储君吗?”

    言外之意便是,和另外五个兄弟比,他几乎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论学识,比不过大哥;论武功,比不过二哥;论才艺,比不过三哥四哥;论为人处事又不如六弟。七妹袁长舒更不用说,若不是历朝历代没有女帝,她倒是最适合坐龙椅的人。

    千思万想,袁天河的确找不到除了皇帝只是单纯偏心之外的其他理由。

    “那妹妹可有见解?”看样子长舒一定知道什么,他暗暗地想。

    本以为她会如实告知自己,不仅没有,还被骂了一顿。

    “哥哥真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如今朝堂动荡,边关战事频发,你作为太子,自打孟将军回来,你又披挂上阵过几次呢?妹妹只道是你真心喜欢孟将军,决心为她洗清冤屈,结果呢,连你也不信她。若不是我亲眼见你欺负她,我也不会三天两头地去你那儿。”

    她站的笔直,挺拔的身躯让袁天河自愧不如。

    “元安国早都不太平了,皇帝还会是从前的皇帝吗?其他哥哥都在想着如何争得天下而暗自秣马厉兵,扩大势力。你呢?”

    “我……”袁天河彻底语塞,咬紧牙关乖乖听训。

    “哥哥你自小就待在父皇身边,不像我们都是被太傅带大。我们学的,明面上是些不起眼的儒道经典,实则下了学也会勤恳自学治国用人之道。我且问你,哥哥可为父皇代处过政务?可去过各部署锻炼?可曾微服私访过民间?”

    看袁天河不说话,她便继续道。

    “大哥每日同大臣们一同上朝,二哥卯时就起床练剑,三哥四哥更是常与江湖高手切磋。六哥是最谦卑最好学最善察人心的,朝中也最举荐他当储君。虽说哥哥你当了十年的太子,目前也没有明显的风声说要废你,可居安思危,不管父皇是否真的想让你登基,既然哥哥你身为太子,那便应该韬光养晦,做些符合身份的事。

    父皇或许这几年喜欢你,可谁敢保证会一直呢?”

    袁长舒还想要说些什么,回廊处突然传来脚步声,她只好收回言语,定定地注视袁天河,轻声道:“哥哥,早作打算。另外,生辰宴那天,一定要保护好孟将军。”

    “……好。”

    话音刚落,杜欣就昂首挺胸地走了过来,用着不太恭敬的语气对袁天河道:“太子殿下早上好啊。”

    “嗯。”袁天河没看他,回答一声便回去了。

    待他收回思绪时,人已经在太和殿的石梯下,他抬眼看了一下屋檐,却瞧见裴公公急忙赶来,看着突然造访的袁天河也没问什么,只是气喘吁吁道:“奴才参见太子。”

    “何事?”袁天河有些烦躁。

    “禀告太子,广平国又送来一个人……”

    见他说得战战兢兢,袁天河倒是来了兴趣,即刻追问:“什么人?”

    “这……皇上说让您亲自去看,老奴也不敢多嘴。”

    “嗯?有这么稀奇?”

    “您去看看就知道了。”裴公公弯着腰,脸色说不上来的怪异。袁天河随意瞥了他一眼,便匆匆敢去大殿。

    一进门,就见殿中央放了个铁笼子,里面站着个四肢被铁链捆绑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袁天河第一眼就觉得这个背影很熟悉,心里隐隐感到不对劲,甚至害怕。

    他不敢直面心中的猜测,可脚步却越走越慢。

    等到那张脸清晰地呈现在自己眼前时,袁天河差点没站稳。

    “不可能……”他自言自语道,“她明明在家,怎么会?”

    铁链被拽得哗哗作响,笼子里的孟金周慢慢睁开眼,与袁天河对视的那一瞬间,她忽然诡异地大笑起来。

    所有人都惊住了,没有出声。

    大殿中只有孟金周凄厉的笑声,久久回荡,让人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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