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获取和推测出的信息过于繁杂、牵扯众多,于是在副本第三天临近中午时,封满袖与杨安贞、佟鹤扬三人进行了线下碰头。

    当然,用的手机是她一大早去商场重新买的。

    “咱们几个是一起进副本的没错吧?”

    “我们进的都是逃生游戏没错吧?”

    “这才游戏第三天没错吧?”

    酒店豪华套房内,杨安贞猛灌一口封满袖送的肥宅快乐水,发出疑问三连。

    “咳,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看下那些疑似人造血浆的原材料。”封满袖给二人划拉出手机拍下来的相应图片。

    庞大的玻璃圆柱体内,是被无限挤压的大批量暗红色植物茎秆。

    “这……这不是朝颜笑的茎秆吗!”杨安贞惊呼出声。

    封满袖点点头,一脸严肃道:“我也认出来了,不过还需要你们进行确定。特别是你,鹤扬哥,你在分拣车间工作时有没有得到与朝颜笑茎秆相关的消息?”

    佟鹤扬盯着手机里的图片又仔细看了几秒钟,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抬头朝两人望去,说道:“其实我本来就准备说的,但看了这张图片,我想我带来的这个消息便是给你们的猜测进行了盖章定论。”

    “昨天下班前,负责带我的那个老师傅家里有事提前走了,于是我接着他没干完的活干。”说到此处他停顿了一下,端起快乐水抿了一口。

    封满袖接话道:“然后被你接手的老员工的剩余工作正好是分拣朝颜笑?”

    佟鹤扬放下杯子,颔首应是,“老员工离开前告诉我,朝颜笑只有花朵部分有价值,所以我们分拣工需要做的就是把每朵朝颜笑的茎秆去掉,只留花朵。”

    花朵?

    封满袖又想起了宣传栏里那大张着五只肥厚触角的鲜红花瓣……花朵的确看起来肉质厚实,但也莫名恶心。

    “而被我们去除的茎秆,则统一装袋装车,我本来以为那些运输车是要开往垃圾场之类的地方对无用的朝颜笑茎秆做统一处理,但如今看来,你看到的地下血库才是它们最终的归宿。”佟鹤扬继续补充。

    语毕,温暖舒适的酒店客房内陷入一阵沉默。

    众人默默消化着诸多线索指向的令人细思恐极的答案。

    杨安贞声线颤抖道:“所以……医院把朝颜笑的茎秆直接榨成人造血浆,只为防止真正的血库库存不够?可是就算缺血也不能用植物汁液去滥竽充数啊!”

    想想哪天去输血时,从针头流入自身血管里的东西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某种植物的汁液,长此以往下去,人类血管里流动的主要液体究竟是鲜血还是花汁?

    或者说,届时存在于世的,真的还是一个真正的人类吗?

    封满袖摇了摇头,却不是否定她的想法,而是以最坏的情况去揣测真相,“最坏的情况其实是医院并不是为了填补血液的空缺,而是故意为之。”

    “故意为之?”二人身体坐直,愈发全神贯注起来。

    将身子靠在布艺沙发的扶手上,一手托起脸蛋,封满袖凝眉道:“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应对血库存量不足而为之,那么一个为了民众健康而迫不得已的医院又怎会选择使用如此离谱的操作?这本身就是矛盾的。更何况还有从市外调血这条更加科学的路径。”

    “所以我更倾向于市医院已经从根部开始整个都烂透了,最起码管理层是出于某种私利故意和花泽集团狼狈为奸,后者将没有药用价值的朝颜笑茎秆低价出售甚至是直接赠予前者,前者再将这些茎秆榨成汁液,伪造成人类血浆。民众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输入进体内的花汁越来越多……我猜测,当体内的花汁积攒到一定量后,整个人就会发生质变,也就是所谓的‘痊愈’。”

    痊愈的表现是什么,封满袖已经给二人描述过了。

    逐渐暴躁嗜血,人性尽失,最终完全被长满可怖触手的异化怪物所取代。

    而那触手中流动着的与朝颜笑花汁色泽如此相近的粉色血液,也在无形中佐证了人类被花汁“填满”后的结局。

    说到此处,封满袖又叹了口气,沉重道:“若是这样,那么花临市所有得失血症的民众便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意义上的输血,他们以为的定期输血缓解症状持续恶化,实际是不断将他们从深渊推向另一个火窟。”

    “那官方推出的新型疫苗是怎么一回事?”佟鹤扬疑惑,既然“痊愈”是个骗局,那这疫苗的作用又是什么呢?

    这一点,封满袖早有猜测,闻言答道:“‘疫苗’应该相当于一个外界的刺激,如果把令人完全异化、被怪物完全寄生的质变比作一条已经爆炸的鞭炮,那么疫苗就是点燃引线的打火机。”

    停顿片刻后,她接着补充道:“医院康复区对外的说法是给那些对疫苗有排异反应的痊愈者提供疗养场所,这应该是真的,只不过并不是医学意义上的排异反应,而是少部分特殊人群的体质对怪物的寄生反抗得比较剧烈,就像引线点燃后推进到一半遇到了受潮的一段棉线从而被迫终止,医院把他们集中统一管理,也是为了给怪物顺利寄生提供方便。”

    杨安贞和佟鹤扬听得一愣一愣的,像是再次重返学生时代,两双滴溜溜打转的蚊香眼中带上了学渣看学霸的清澈愚蠢。

    “好复杂……你是怎么想到这么多的?”明明在互通消息后,大家知道的东西又恢复成了一样,但现在他俩仿佛有一种数学课上一不留神就被讲台上的老师跳过了一大截进度条一样。

    “啊?多吗?其实这也都是我的猜测而已,虽然信息有限,但我们可以大胆猜测小心求证呀。”

    说起来容易,但杨安贞和佟鹤扬自觉很难做到像封满袖这样,作为局中之人仍能将千头万绪梳理得明明白白并彼此交织成网。

    佟鹤扬依旧感到匪夷所思,“朝颜笑是非我族类,它们在人类群体中的渗透是为了通过寄生来‘化形’,但医院和花泽集团为什么要与虎谋皮呢?等人类全被怪物寄生完了,他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杨安贞此时已迅速冷静了下来,开口道:“人类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究竟能恶劣到什么程度咱们根本无法想象,靳禾的推测很残酷,但也很现实。”

    至于更深层次的问题,还需要几人继续探索。

    比如市民们献出去的“真血”究竟被医院用来干了什么?

    造就失血症的根源到底是什么?如今看来与医院、花泽集团和朝颜笑难脱关系,但他们是如何运作的呢?

    此时时间已至中午,三人却难得的一点胃口都没有。

    于是封满袖翻出三桶不同口味的泡面,用开水泡开,权当做三人的简易午餐。

    正大口嗦面时,封满袖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咽下嘴中食物道:“对了,你们这段时间有没有用过这里的药物?”

    看见两人一致摇头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解释道:“花临市的所有药品中或多或少都添加了朝颜笑的汁液,能不碰还是不要碰为好。”

    闻言,两人后怕地点点头。

    其实在与靳禾分别的这一两天里,他们二人都各自遇到了几件不大不小的意外事故,即便不会伤筋动骨,但擦伤磕碰在所难免,幸好他们多留了一个心眼,宁愿伤口恢复得慢一些也从未使用过这里的药品。

    只是,不知第一天就去过医院处理伤口的那些玩家们如何了,当时时间尚短、信息不足,已经提防了食物的玩家们在伤势较重的情况下,无人想到、更无人不敢杜绝对一切药品的使用。

    *

    午饭过后,两人离开。

    封满袖又上床小憩了一会,这才不慌不忙地出门上班。

    至于翘了一上午班?

    这根本不是任性的打工人应该担忧的问题。

    今天的医院门口格外热闹,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一大群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盖过了烈日下的蝉鸣。

    “好家伙,我愿称之为年度最佳自我反思型萝卜坑!竟然给刨坑的人厥过去了!”

    “这个院长的孙子我早有耳闻,听说不仅有院长这一层,他爹也是资产过亿!”

    “卧槽?就这都能被公示开除,那把这大公子挤掉的得是什么牛逼身份!”

    权贵阶层的八卦自古就是民众最爱,更何况是这种毫不遮掩公之于众的。

    可以说,储志文原本神秘高贵的少爷形象在今天迎来了全方位无死角的坍塌,“拼爹”“拼奶”的固有标签还好说,但“拼爹拼奶”双双失败就有点打脸了。

    被怀疑有顶级豪门背景的封满袖穿着商场打折促销的运动装,艰难地扒拉开挤成一堆的人群,进入快要被人海淹没的医院正门。

    轻车熟路来到献血站大楼,敲响柳宪的办公室大门。

    “进……”平时尖利刻薄的声音仿佛被暴雨打蔫了的花朵,疲惫地低了几个度。

    进门后,封满袖扬起八颗牙齿的标准假笑,“柳姐,我昨晚的工作圆满完成!下一步还有什么工作啊?”

    一听这话,柳宪本想习惯性地开启嘲讽模式,但想到了阵亡的康复区“守卫”,以及一大早就气势汹汹来讨说法的痊愈者大军,她只能憋屈地咽下未出口的话,话锋一转,“你有心了,呃……任务完成得很好,但接下来没有什么要紧的工作,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不休息还能咋地?让你继续作妖吗!

    紧接着她又补充道:“咱们献血宣讲团现在就咱两个人,我又马上要退休了,所以我这个位子肯定是得你来接任了,但是这提拔的流程,还是要意思意思走一下。”

    封满袖直觉重点来了,竖起耳朵仔细听。

    “后面这几天白天上班时间你就把我等会儿发给你的资料好好学习下,4月15日有个小测试,很简单,测试合格后走完最后一道体检程序就可以任职了。”

    ?

    入职一天就升迁?

    说是没有毒的馅饼,她都不信。

    封满袖听着柳宪话语里轻描淡写的“体检”二字,不禁再次想到了昨晚神秘人留下的话——不要把自己的血交给任何东西。

    而单位体检大部分都有抽血这一项。

    很好,最起码十天之后的大坑已经初露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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