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烟顺着集英殿一路向南,原是想着散散心,今日的事发生太快如一团乱麻,兀自走着,却发现不自觉已行至偏远处。

    适才一阵凉风吹过,夏盈搀着沈寒烟,“公主这酒也该醒了,过了这两间偏殿,往前不远就是冷宫了,咱还是回吧,仔细风吹了身子。”

    沈寒烟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还好好的,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头的缘故,走路轻飘飘的,人也热得慌。”

    她取出帕子擦了擦额发,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被冷汗打湿。

    “回去...”沈寒烟只觉得胸口闷得不行,一股难以启齿的燥热自周身上下席卷开来,沈寒烟觉察出不对来。

    她今日只喝了一盅栀子果酒,原不该是这个反应...沈寒烟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沈穆容的酒,有问题。

    然而反应过来也已经晚了,她脚下一软,药效来得尤为强烈,刚才还只是一点感觉,眼下身子却软得走不了一点路。

    热意愈发蔓延,沈寒烟眼前视线模糊,夏盈在旁吓坏了,“奴婢去叫人!”

    被沈寒烟拽住,“扶...扶我去偏殿暖阁...”

    夏盈连忙过来扶住,沈寒烟紧紧咬唇,几乎能尝到血腥味,可到了最后,却连咬唇的力气也没有了。

    好容易挨到暖阁,夏盈忙去寻人,眼下走得路实在太偏,怕是要些功夫,沈寒烟头愈发昏沉,整个人好似被人在火上烤。细细的汗水顺着额间流下,沈寒烟整个人恍惚得不行。

    饶是上辈子没经历过那事,她也知道此刻反应为何。

    她这个姐姐,真的疯了。

    偏殿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没有人声,像是在一间间翻找。

    沈寒烟压抑着喘息,残存的理智告诉她,来者不善。

    然而尽管她竭力压抑,可再抬眼,朦胧间,一个黑影仍出现在门口,并且正在逼近。

    “六公主,可算找着你了。奴才奉命,来伺候您...”

    声音透着无尽的不怀好意。

    沈寒烟周身颤抖,抬眼她真没经历过此种情形,但还是下意识扬起下巴,“你...今日你若肯离开,我一定不会追责与你...”

    “六公主,你可知这化春散非得那样才好,公主要奴才离开,谁来帮公主解药?奴才向来怜香惜玉,可不忍心公主就这样活活烧成痴儿。”

    这话说得无尽下流和猥琐,沈寒烟红着眼,颤抖着拔下发钗,青丝散乱,“滚..”

    “你若是不滚,待我好了,便将你碎尸万段!”

    那奸人似乎被沈寒烟眼底的狠色给惊到了,似乎有几分犹疑,但很快,当目光落在沈寒烟安张脸上的时候,所有犹疑直接飞进九霄云外。

    那是张绝色的脸。

    眸光潋滟,容色倾城,在药物的作用下,覆上了一层霞色。

    一国公主如此这般得在他面前,一种刺激感直涌上心头,一瞬间什么都忘了。

    眼见那人逼近,沈寒烟攥紧发钗,兀自咬牙。

    阴沟里翻船,是她太过轻信。

    “一国公主,我可真是好福气...便是死了也值得...”然而未待此话说完,那人忽然愣住了,一种寒凉感自心中涌起,他的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此刻正用一种极为阴鸷的目光看着他。

    那眼神,简直就像是要生吞了他。

    不待他反应,人已经被踹了出去。

    力道极重,足够呕血,沈寒烟惊悸抬头,发现刚才的奸人已然趴在那不动了。

    夜色极黑,她看不清门口的人是谁。那人缓步走来,沈寒烟药效上来,她几乎拿不住发钗,只得下意识往里缩了缩,犹如一只绝境的小动物。

    “公主,是我。”

    裴斯年的声音哑得可怕。

    听见是裴斯年的声音,沈寒烟一下卸下全身力气,手一松,金钗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赵祎的声音不合时宜得从窗外传来,然后就要往暖阁里来,被裴斯年低声喝止。

    “待在外面别动。”

    沈寒烟此刻浑身发热,已然有些神志不清。

    裴斯年解开披风将人裹住抱出去,赵祎在门口只见自家大人怀中抱着个女子,看不清脸,整个人都傻了。

    “您这才和公主定亲啊...”

    裴斯年凉凉看了他一眼,没做解释,踢了一脚门口还晕死过去的家伙,“这个人看住别叫他跑了。”

    赵祎诺诺称是,就见裴斯年抱着怀里的人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得亏这里僻静...不然又是腥风血雨。”赵祎叹气,忽然看见夏盈急匆匆跑来,不由惊讶。

    “怎么了?”

    夏盈声音带着哭腔,“公主...”她刚要说,但很快刹住了,犹疑一下,“你怎么在这?”

    “裴大人他...”赵祎也要说,但很快也刹住了。

    他总不好说自家大人刚抱了个女子走了。

    突然间,某个弦搭上了。

    “刚才....不会是公主在里面吧?”

    =

    裴斯年抱着怀里的人,秋风瑟瑟,偏怀里的人烫得可怕,时不时还要哼唧两声,试图将披风挣掉,“热...”

    “我这般聪明,不能成傻子...”

    都这个时候了,沈寒烟的关注点仍然异于常人。

    两世的记忆让裴斯年对皇宫轻车熟路,从僻静的地方转了几个弯,就到了毓庆宫。

    小禄子极有眼色,忙将他迎了进来。

    将人送进寝殿,裴斯年看着她汗湿的脸颊,眸色加深,刚要离开,却被一把拽住。

    沈寒烟此刻已经被烧得恍惚,不自觉得开始抽泣,声音带点委屈,“我的运气为何这般不好...”

    许是裴斯年体温低,她整个人下意识往裴斯年身边靠。

    “公主...你太容易轻信他人了。”

    真信他是坐怀不乱的君子。

    裴斯年声音喑哑得近乎碎裂。

    柔软皙白的手攀住裴斯年的脖颈,沈寒烟琉璃一样的眸子就那样朦朦胧胧看着他,月光下泛着些许泪光,配着红红的眼尾,带着些无辜却又妖冶的魅惑,念出对方名字时,尾音发颤,“裴斯年...你得救我..”

    从未给人折过腰的六公主此刻柔弱无骨,黑发散乱,衣裙铺出一道绚丽的花来,衬得曲线玲珑,风吹过来,露出一双笔直白皙的腿。

    “沈寒烟...”裴斯年声音喑哑,“别动了,不然可要难收场了。”

    黑夜下,裴斯年眼眸黑沉,显然也要扛不住了。

    沈寒烟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又像是没听懂,只犹疑了片刻,仰起下巴,手也攀了上去,“你我哪辈子又是好收场的。”

    夜色下的裴斯年褪去前朝时狡猾的伪装,俊美且凌厉,而且凶狠。

    不等她说完那句话,裴斯年已然欺身压了上去,

    沈寒烟扬起纤细脖颈,酥麻感自周身袭来,整个人无一丝力气,软在裴斯年怀里。

    裴斯年扶上她纤细的腰肢,眸色沉沉,一件一件褪去她周身的衣裙,好似在拆一件精致的礼物。

    “公主,臣冒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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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穆容此刻内心颇有几分忐忑,又有几分恶劣的快感,正兀自绞着手帕等着,今晚过后,沈寒烟就完了。

    这时身边的小太监这时神秘兮兮得赶过来。

    “四公主,刚才我见夏盈急匆匆带人去了偏安殿方向,估计是成了。”

    “确定吗?”

    “确定,夏盈眼见是急得不行,可又没敢宣扬,必是有事,四公主快去看看吧,再不去该叫脱身了。”

    沈穆容满脸喜色,当即起身,“走,快去看看,别叫她脱身了。”

    她正要带人前去偏安殿,不想被皇帝叫住。

    “着急忙慌得,这是要去哪?”

    沈穆容装作一脸惊慌,“父皇,刚才儿臣见六妹妹的贴身侍女夏盈神色慌张得往偏安殿去了,也未跟着六妹妹,偏安殿附近有个池子,儿臣怕六妹妹吃醉了跌进去,遂赶紧带人去看看。”

    皇帝眉头登时拧了起来,“怎么回事,来人,快去找。”

    公玉晁在侧,不约也站起身,“我也去。”

    “后宫之地,大王子还是不要去为好,已经派了人去查了。”

    皇帝道。

    沈穆容听了嘴角嗪着一抹冷笑,都这个时候了,皇帝居然最先在乎的居然是后宫清誉,她不忍不住开始幻想到时候皇帝知道沈寒烟与人苟且,父皇又该作何看法。

    过了没一会儿,果然见刘全德匆匆赶过来,气喘吁吁。

    沈穆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可见着六妹妹了?”

    刘全德愣了一下,“并未,倒是见到夏盈姑娘,她说六公主已经回毓庆宫了。”

    沈穆容登时站起来,有些失态,“这怎么可能?”

    如此短的时间,她是怎么脱身的?

    皇帝皱眉看向她,已然有些不悦,“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有什么不可能的,你未免小题大做了些。”

    沈穆容被当场质问,众目睽睽下有点说不出话来,脸涨得通红,赶忙为自己辩解,“儿臣也是担心妹妹,当时确实看见夏盈行色匆匆,以为出事了。”

    刘全德这个时候也适时补充了一句,“陛下,四公主的担心也有道理,偏安殿附近确实发现个歹人,那人冒充侍卫潜进宫中,已然捉拿上来。”

    皇帝脸色更沉,“此等重要场合,居然让人混进来,都是怎么办差的?”

    说着把人带了上来。

    沈穆容看清那人脸后,神色骤变。

    那分明是她带进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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