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傍晚，天色将暗未暗，下午一场太阳雨突然造访，将天空洗涤得愈发澄澈。西方天空尽处红霞漫天，彩虹的缤纷颜色逐渐褪去。
过分炎热的天气让人打不起精神，但车水马龙的城市里，忙碌了一天的人们还是愿意拿起手机拍一张天空照，然后编辑好文案，在回家的路上发一条岁月静好的朋友圈。
在来这家名为“四季”的餐厅的路上，江舒窈也拍了一张，修完图,还没来得及想好文案，姗姗来迟的相亲对象的一句“请问是江小姐吗”打断了她的思绪。
以至于在对方喋喋不休介绍自己成功事业的十分钟里，江舒窈表面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实际上思绪早已飘到九霄云外。
江舒窈对人脸极其不敏感，只能靠衣服作为记忆点，可惜今天这位也穿了一身黑西装，和前五位相亲对象出奇的一致。
于是她在心里暂时将这位称作“西装男第六”。
江舒窈觉得和人交流的时候走神不太好，努力地拉回飘远的思绪，又竭力忽视西装男第六审视打量的目光，强迫自己微笑。
“你家里的情况我从介绍人那里大致了解过了，虽然只是个还没正式入职的大学老师，又是心理学这种随时可能失业的专业，但是我不在乎。女人嘛，漂亮就行。要是没什么问题，我们过几天就可以去领证。”
今天天气热，江舒窈渴得不行，早早在等人的时候点了杯冰橙汁，一口气喝下去半杯。喝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才发觉嘴里有股淡淡的苦味。
她忍着皱眉头的冲动，面色平静地抿了抿唇。
对方大约是见她没反应，继续说下去。
“大家都是来相亲的，肯定要现实一些，像我这么好的条件在相亲市场上是很稀有的，之所以一直相亲，是因为以前的那些女人我都看不上。”男人颇为得意地笑了声，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靠，胳膊搭在沙发背上，随意得仿佛坐在了自家客厅的沙发上，俨然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忽然想起什么，他又往前坐了些：“而且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听话就行。你也可以说说你的想法，不过分的我都能答应。有想法吗？”
江舒窈听见这句话，摇摇头：“没想法。”
“没有？”
江舒窈看见对方脸上的表情从惊讶转变为喜悦，不紧不慢地补了句：“说完了？”
西装男第六：“说完了。”
江舒窈慢条斯理地从钱包里捏出一张纸币，轻轻推到对方面前。
“橙汁钱。”她抬眼，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语调还是温温柔柔的：“既然说完了，那我回家了。”
说罢，她手指勾着包带，站了起来。
西装男第六反应了几秒，终于从“发老婆”的喜悦中清醒过来。
他惊道：“你没看上我？为什么？”
江舒窈拎着包，走到他身边，丢下一句：“我不喜欢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她大步离开了餐厅。
四季开在市中心，对面的写字楼里有大大小小几十家公司。恰逢下班时间，来吃饭的人络绎不绝，车位占得满满当当。
众多车位中，最显眼的位置停放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车窗完全摇下来，驾驶位上的帅哥车主穿着和车同色系的T恤，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下半张脸。
路过的行人不免奇怪，将近四十度的天气，空气闷闷的不流动，这人坐在车上连空调也不开，只开着窗，不热吗？
段骁一只胳膊随意地搭在窗沿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抬起落下，整个人懒懒地靠着座椅盯着手机上的时间。
微信消息弹出，他扫了一眼，眼睛陡然亮了几分，慵懒的模样瞬间收敛，他忙趴着窗户探出头去。
目光搜索了一圈，十分精准地定位在门口长裙摇曳的姑娘身上，“窈窈！”
他立马下车迎上去，伸手去接江舒窈手里的包。
江舒窈看见朝她走来的人愣了一下，说：“我不回我爸那，咱们不顺路的。”
段骁打开车门，“我知道。”
“那你还来？”
“先上车。”
段骁做了个“请”的手势，江舒窈看了看他，知道拗不过，利落上车坐好。
“以后别来接我了，又不顺路。”
他关上门，趴在车窗沿儿上，眉毛一挑：“谁说不顺路就不能来接你了？”
江舒窈觉得好笑。
以前她回家住的时候段骁来接她，回回理由都是一句“顺路”，那是因为他们两家的老房子住对门。
现在她不回家了，却原来不顺路也能被他找到理由。
段骁回到驾驶位，关窗开空调。没急着发动车子，他变戏法似的从后座拿出一份饮料，纸袋上印着大大的logo，写着“COLORFUL”。
“你尝尝这个橙汁甜度怎么样。”
段骁大学是在本地一所警校上的，结果毕了业却放弃了编制，转头创业当起了老板，创立了COLORFUL品牌，这两年在本地市场发展很是迅速。
江舒窈曾经问他店名的寓意，他说当时手边有本外文书，随便翻的，江舒窈无言以对。
这两年她几乎成了段骁的口味顾问，研发什么新品都要先拿过来给她尝尝。段骁说了，不白尝，得给他点反馈。
江舒窈就着吸管喝了一口，咂摸一下。
刚才在四季喝的那杯味道很怪，这个甜度刚刚好。冰冰凉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她积攒的郁闷都消了不少。
“好喝的。”
“行，明天我就让他们准备上架。”他发动车子，眼睛看着后视镜，把车子开出来，却没急着走。
“心情好点了？”
江舒窈吸橙汁的动作一顿，肩膀不自觉耷拉下来，低声说：“我以为我装得挺无所谓的。”
“确实，窈窈你的演技能骗过99％的人。”段骁笑笑，开动车子，“但是很不巧，我是那1％。”
江舒窈捧着果汁杯，靠在座椅上，蔫蔫的。
硕士毕业这一个多月以来，她亲爱的老爹一共给她安排了六次相亲，每一次她都觉得不会有更差劲的情况了，但下一次往往还会给她“惊喜”。
她本来就是为了应付家里，其实跟相亲对象顶多一面之缘，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她根本就不关心，也不在意。
但这不意味着被人像商场里的打折商品一样审视之后，心里不会有不愉快的情绪。
她下意识地咬着吸管，瞥见手机进来一通电话。
几乎同一时间，段骁放在车前支架上的手机也弹出一条微信消息，他扫了眼内容，不长，就四个字：东西到了。
段骁连头都没偏，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注意着江舒窈。
女孩子乌发白裙，天生一副温柔面孔，面皮白净，小巧的鹅蛋脸上五官比例极好，长相偏素，却一点也不寡淡。
尤其是那双乌亮的杏眼，眼波流转间便足以让人倾倒。
她苦大仇深地盯着手机来电显示，似乎做了半天心理准备才接起电话，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架势。
上来没精打采地喊了一句：“爸。”
车内空间不大，为了开空调窗户也关了，一点细微的动静都显得愈发明显。段骁看着前方路况，另外分了几分心思偷听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洪亮的男声，正是江舒窈的父亲——江宏安。
“窈窈，回去了吗？”
“还得等一会儿吧，现在晚高峰，外面很堵。”
“骁骁接你吗？”
段骁提高音量：“江叔，我正带着窈窈往回走呢，大概半小时就到家了。”
“好好好，窈窈一个人我不放心，你在我就放心了。”
结束无关紧要的开场白，江宏安直击要害：“窈窈，今天相亲的对象怎么样啊？”
段骁听见江舒窈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长篇大论地跟电话那头的老父亲论证相亲没有前途，内容围绕着停止给她安排相亲展开。
江舒窈几乎拿出了当年在辩论队的精神头，从多个角度阐述了自己的理由，最后说得口干舌燥，终于停顿下来，喝了口橙汁润嗓子。
但只换来江宏安一句：“哎呀，那肯定是那人不行，下次再见见别的，总会遇见好的。”
江舒窈生无可恋道：“爸，我真的不想见了。”
那头的江宏安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声音一下子低沉下来。
“你妈妈临终前就交代给我这么一件事，就是要给你找一门好婚事，不让你吃苦，你说这么多年，就这一件事我都没办好，我怎么对得起你妈妈。”说着说着，他就哽咽起来。
段骁听得直乐，心道果然是亲爹，知道怎么拿捏自家闺女。
果不其然，江宏安话音刚落，江舒窈便迅速缴械投降：“好了好了，我见就是了。”
江舒窈答应继续相亲，江老爷子总算达成目的，交代完她和段骁注意安全就挂了电话。
江舒窈按熄屏幕，转头看向窗外夜景。
段骁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她叹了声，窗外的景色在她眸中飞速后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生病之后这几年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这已经不仅是我妈妈的遗愿了，也是他唯一的心愿。如果我见相亲对象我爸能高兴一点，那见就见吧。”
段骁指出关键：“江叔是想看着你结婚，希望有个能照顾你的人。安排你相亲不是他的目的，你一天不结婚，他就不会真正放心。”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外头的路灯一盏盏亮起，与街边小店的彩灯招牌交相辉映。
空气长时间不流动，车里有些闷。
她苦笑，颇有点摆烂的意思：“或许最后迫不得已随便找个人嫁了，了了我爸的心愿。结婚而已，没什么意思。”
她盯着暗色的窗玻璃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发觉身旁的人许久都没有说话了。
正想转头看他，却正好听见他开口，这时候，旁边的某辆车接连按喇叭，混着段骁的声音一起传进她的耳朵里。
她没太听清，但根据他的口型，她半看半猜地好像知道他说了什么。不过将那句话的内容在脑中过了一遍，她又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不由得问：“你刚才说什么？”
旁边那辆车的车主大概有路怒症，发泄似的狂按喇叭。
段骁神色复杂地瞄她一眼，欲言又止。接着，他大幅度转动方向盘，把车靠到路边，猛踩一脚刹车。
车子剧烈晃动一下，停住。
那烦人的喇叭声总算停了，可江舒窈被他这下急刹车晃得差点把刚喝下的橙汁给吐出来。
她还没缓过来，段骁低沉又认真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我说——”他望过来，纷乱的光影在他脸上交叠，他喉咙滚了几滚，字字清晰：“那不如跟我结婚吧。”
过分炎热的天气让人打不起精神，但车水马龙的城市里，忙碌了一天的人们还是愿意拿起手机拍一张天空照，然后编辑好文案，在回家的路上发一条岁月静好的朋友圈。
在来这家名为“四季”的餐厅的路上，江舒窈也拍了一张，修完图,还没来得及想好文案，姗姗来迟的相亲对象的一句“请问是江小姐吗”打断了她的思绪。
以至于在对方喋喋不休介绍自己成功事业的十分钟里，江舒窈表面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实际上思绪早已飘到九霄云外。
江舒窈对人脸极其不敏感，只能靠衣服作为记忆点，可惜今天这位也穿了一身黑西装，和前五位相亲对象出奇的一致。
于是她在心里暂时将这位称作“西装男第六”。
江舒窈觉得和人交流的时候走神不太好，努力地拉回飘远的思绪，又竭力忽视西装男第六审视打量的目光，强迫自己微笑。
“你家里的情况我从介绍人那里大致了解过了，虽然只是个还没正式入职的大学老师，又是心理学这种随时可能失业的专业，但是我不在乎。女人嘛，漂亮就行。要是没什么问题，我们过几天就可以去领证。”
今天天气热，江舒窈渴得不行，早早在等人的时候点了杯冰橙汁，一口气喝下去半杯。喝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才发觉嘴里有股淡淡的苦味。
她忍着皱眉头的冲动，面色平静地抿了抿唇。
对方大约是见她没反应，继续说下去。
“大家都是来相亲的，肯定要现实一些，像我这么好的条件在相亲市场上是很稀有的，之所以一直相亲，是因为以前的那些女人我都看不上。”男人颇为得意地笑了声，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靠，胳膊搭在沙发背上，随意得仿佛坐在了自家客厅的沙发上，俨然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忽然想起什么，他又往前坐了些：“而且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听话就行。你也可以说说你的想法，不过分的我都能答应。有想法吗？”
江舒窈听见这句话，摇摇头：“没想法。”
“没有？”
江舒窈看见对方脸上的表情从惊讶转变为喜悦，不紧不慢地补了句：“说完了？”
西装男第六：“说完了。”
江舒窈慢条斯理地从钱包里捏出一张纸币，轻轻推到对方面前。
“橙汁钱。”她抬眼，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语调还是温温柔柔的：“既然说完了，那我回家了。”
说罢，她手指勾着包带，站了起来。
西装男第六反应了几秒，终于从“发老婆”的喜悦中清醒过来。
他惊道：“你没看上我？为什么？”
江舒窈拎着包，走到他身边，丢下一句：“我不喜欢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她大步离开了餐厅。
四季开在市中心，对面的写字楼里有大大小小几十家公司。恰逢下班时间，来吃饭的人络绎不绝，车位占得满满当当。
众多车位中，最显眼的位置停放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车窗完全摇下来，驾驶位上的帅哥车主穿着和车同色系的T恤，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下半张脸。
路过的行人不免奇怪，将近四十度的天气，空气闷闷的不流动，这人坐在车上连空调也不开，只开着窗，不热吗？
段骁一只胳膊随意地搭在窗沿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抬起落下，整个人懒懒地靠着座椅盯着手机上的时间。
微信消息弹出，他扫了一眼，眼睛陡然亮了几分，慵懒的模样瞬间收敛，他忙趴着窗户探出头去。
目光搜索了一圈，十分精准地定位在门口长裙摇曳的姑娘身上，“窈窈！”
他立马下车迎上去，伸手去接江舒窈手里的包。
江舒窈看见朝她走来的人愣了一下，说：“我不回我爸那，咱们不顺路的。”
段骁打开车门，“我知道。”
“那你还来？”
“先上车。”
段骁做了个“请”的手势，江舒窈看了看他，知道拗不过，利落上车坐好。
“以后别来接我了，又不顺路。”
他关上门，趴在车窗沿儿上，眉毛一挑：“谁说不顺路就不能来接你了？”
江舒窈觉得好笑。
以前她回家住的时候段骁来接她，回回理由都是一句“顺路”，那是因为他们两家的老房子住对门。
现在她不回家了，却原来不顺路也能被他找到理由。
段骁回到驾驶位，关窗开空调。没急着发动车子，他变戏法似的从后座拿出一份饮料，纸袋上印着大大的logo，写着“COLORFUL”。
“你尝尝这个橙汁甜度怎么样。”
段骁大学是在本地一所警校上的，结果毕了业却放弃了编制，转头创业当起了老板，创立了COLORFUL品牌，这两年在本地市场发展很是迅速。
江舒窈曾经问他店名的寓意，他说当时手边有本外文书，随便翻的，江舒窈无言以对。
这两年她几乎成了段骁的口味顾问，研发什么新品都要先拿过来给她尝尝。段骁说了，不白尝，得给他点反馈。
江舒窈就着吸管喝了一口，咂摸一下。
刚才在四季喝的那杯味道很怪，这个甜度刚刚好。冰冰凉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她积攒的郁闷都消了不少。
“好喝的。”
“行，明天我就让他们准备上架。”他发动车子，眼睛看着后视镜，把车子开出来，却没急着走。
“心情好点了？”
江舒窈吸橙汁的动作一顿，肩膀不自觉耷拉下来，低声说：“我以为我装得挺无所谓的。”
“确实，窈窈你的演技能骗过99％的人。”段骁笑笑，开动车子，“但是很不巧，我是那1％。”
江舒窈捧着果汁杯，靠在座椅上，蔫蔫的。
硕士毕业这一个多月以来，她亲爱的老爹一共给她安排了六次相亲，每一次她都觉得不会有更差劲的情况了，但下一次往往还会给她“惊喜”。
她本来就是为了应付家里，其实跟相亲对象顶多一面之缘，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她根本就不关心，也不在意。
但这不意味着被人像商场里的打折商品一样审视之后，心里不会有不愉快的情绪。
她下意识地咬着吸管，瞥见手机进来一通电话。
几乎同一时间，段骁放在车前支架上的手机也弹出一条微信消息，他扫了眼内容，不长，就四个字：东西到了。
段骁连头都没偏，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注意着江舒窈。
女孩子乌发白裙，天生一副温柔面孔，面皮白净，小巧的鹅蛋脸上五官比例极好，长相偏素，却一点也不寡淡。
尤其是那双乌亮的杏眼，眼波流转间便足以让人倾倒。
她苦大仇深地盯着手机来电显示，似乎做了半天心理准备才接起电话，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架势。
上来没精打采地喊了一句：“爸。”
车内空间不大，为了开空调窗户也关了，一点细微的动静都显得愈发明显。段骁看着前方路况，另外分了几分心思偷听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洪亮的男声，正是江舒窈的父亲——江宏安。
“窈窈，回去了吗？”
“还得等一会儿吧，现在晚高峰，外面很堵。”
“骁骁接你吗？”
段骁提高音量：“江叔，我正带着窈窈往回走呢，大概半小时就到家了。”
“好好好，窈窈一个人我不放心，你在我就放心了。”
结束无关紧要的开场白，江宏安直击要害：“窈窈，今天相亲的对象怎么样啊？”
段骁听见江舒窈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长篇大论地跟电话那头的老父亲论证相亲没有前途，内容围绕着停止给她安排相亲展开。
江舒窈几乎拿出了当年在辩论队的精神头，从多个角度阐述了自己的理由，最后说得口干舌燥，终于停顿下来，喝了口橙汁润嗓子。
但只换来江宏安一句：“哎呀，那肯定是那人不行，下次再见见别的，总会遇见好的。”
江舒窈生无可恋道：“爸，我真的不想见了。”
那头的江宏安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声音一下子低沉下来。
“你妈妈临终前就交代给我这么一件事，就是要给你找一门好婚事，不让你吃苦，你说这么多年，就这一件事我都没办好，我怎么对得起你妈妈。”说着说着，他就哽咽起来。
段骁听得直乐，心道果然是亲爹，知道怎么拿捏自家闺女。
果不其然，江宏安话音刚落，江舒窈便迅速缴械投降：“好了好了，我见就是了。”
江舒窈答应继续相亲，江老爷子总算达成目的，交代完她和段骁注意安全就挂了电话。
江舒窈按熄屏幕，转头看向窗外夜景。
段骁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她叹了声，窗外的景色在她眸中飞速后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生病之后这几年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这已经不仅是我妈妈的遗愿了，也是他唯一的心愿。如果我见相亲对象我爸能高兴一点，那见就见吧。”
段骁指出关键：“江叔是想看着你结婚，希望有个能照顾你的人。安排你相亲不是他的目的，你一天不结婚，他就不会真正放心。”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外头的路灯一盏盏亮起，与街边小店的彩灯招牌交相辉映。
空气长时间不流动，车里有些闷。
她苦笑，颇有点摆烂的意思：“或许最后迫不得已随便找个人嫁了，了了我爸的心愿。结婚而已，没什么意思。”
她盯着暗色的窗玻璃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发觉身旁的人许久都没有说话了。
正想转头看他，却正好听见他开口，这时候，旁边的某辆车接连按喇叭，混着段骁的声音一起传进她的耳朵里。
她没太听清，但根据他的口型，她半看半猜地好像知道他说了什么。不过将那句话的内容在脑中过了一遍，她又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不由得问：“你刚才说什么？”
旁边那辆车的车主大概有路怒症，发泄似的狂按喇叭。
段骁神色复杂地瞄她一眼，欲言又止。接着，他大幅度转动方向盘，把车靠到路边，猛踩一脚刹车。
车子剧烈晃动一下，停住。
那烦人的喇叭声总算停了，可江舒窈被他这下急刹车晃得差点把刚喝下的橙汁给吐出来。
她还没缓过来，段骁低沉又认真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我说——”他望过来，纷乱的光影在他脸上交叠，他喉咙滚了几滚，字字清晰：“那不如跟我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