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窈想了好几天，在网上看了各种网红推荐，眼花缭乱的，反倒更不知道去哪里好。最后眼睛一闭，在一张地图上丢了颗豆子，停在了西溪，离玉泽倒是不太远。
可即便定下了西溪这个范围，可供选择的地方还是有很多，江舒窈的意见是——
选几个最喜欢的地方，到时候想起哪里就去哪里，遇见有意思的地方也可以临时出发，彻底将佛系与随意刻在了骨子里。
最后定下几个口碑不错的地方，段骁查好路线，买好往返机票，订了附近的一家民宿，两人开始各自收拾行李。
“度蜜月”的前一天，两人约好到民政局领结婚证。
填表、拍照、宣誓、盖章。
别的倒还都好，只是宣誓环节有点尬。誓词用语倒还比较正常，最核心的一句是：
【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我们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
江舒窈忍着想逃跑的冲动，尴尴尬尬地跟段骁一起读完这段话，甚至没敢去看他的表情。
江舒窈满脑子都是：发誓不真诚会不会被雷劈啊？
直到一系列程序走完，两人走出门。外头烈日高悬，风卷云舒，一派宁静安详，江舒窈才褪去了对被雷劈的担心。
江舒窈盯着手里的红本本，反复确认自己已婚这个事实。
虽然这场婚姻是假的，但眼前的证书却是如假包换。
大多数人对于踏入婚姻都有着一种特殊的敬畏，不说一定要进行一场长则十余年，短则三五年的爱情长跑，也至少要认真地谈个把月的恋爱。
她也曾经设想过许多种自己走向婚姻的路径。最开始，她幻想着能和大多数人一样谈恋爱，然后结婚。但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种慢节奏的方式对于她来说显然不够现实。
后来，她又想着通过相亲找个差不多的男人，接触一段时间，双方觉得没问题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进入下一个环节。甚至被自家老爹逼急的时候，她连随便找个人品有保证的男的搭伙过日子都想过。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出乎意料，不在她的任何一种设想范围内。
结婚——这件在世俗观念中重要程度可以排进前三的大事，就在她和段骁临时起意的一场骗局中，悄然完成了。
江舒窈站在原地发愣，段骁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发什么呆呢？”
江舒窈回神，慢吞吞地收好证书，抬头看他：“谢谢你。”
段骁扬眉：“谢什么，我也没帮你什么，反倒是你嫁给我，我爸妈高兴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江舒窈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反正现在最难的事解决了，总归是件好事，我要请你吃饭，庆祝一下。”
“今天不太行，我约了朋友。”段骁说，“饭先欠着，以后有的是时间吃。”
江舒窈：“那好吧。”
段骁把人送了回去。
江舒窈上楼后，段骁又驱车七拐八绕地开到某条小巷子里的一家烧烤店。
烧烤店的客人主要集中在晚上，这会儿虽是饭点，店里却有些冷清。这家烧烤店规模不大，装修看起来旧旧的，但打眼一看，每张桌子都被擦得直反光，桌面上的小料盒与纸巾盒被规整的统一放置中间。
因为人少，段骁一进门就看见邵飞等一桌人。
“快来快来！”邵飞跟他招手。
他们占的是张四人桌，邵飞和寸头男坐在一边，只剩另一边的黑皮男旁边有个空位。
段骁拉开椅子坐下，吊儿郎当地调侃：“大中午的吃什么烧烤啊，人老板还得专门烤那点东西，多麻烦人。”
老板是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北方汉子，听见声，从后厨端出一盘烤串来，笑道：“没事，不麻烦，那年有几个客人喝多了在我店里闹事，还多亏了你们几个小兄弟帮忙。我这人别的不行，就是讲义气，你们想啥时候来我都招待。这盘算哥请的！我去给你们烤别的。”
“谢谢哥。”段骁接过一整盘烤肉，老板钻回后厨。
老板一走，邵飞才挤眉弄眼地接上段骁刚才的话：“明天你就出去度蜜月了，不中午找你，晚上你能有心思跟我出来吗？”
段骁笑着没说话。
老板仿佛听见了惊天大瓜，忙着又探了个头出来，惊道：“段骁兄弟结婚了？”
段骁笑道，朗声说：“是，不过暂时没办婚礼，等度完蜜月回来，我再请大家喝酒。”
老板笑呵呵地应了。
邵飞：“恭喜啊。”
“还得多亏你姑姑帮忙，戒指才能这么快拿到，谢了。”段骁说。
邵飞旁边坐着的寸头说：“还是你小子福气好，这就有老婆了。”
“是啊，而我却连个女朋友的影儿都看不着。”黑皮男一脸心痛地作捧心状。
段骁笑笑：“得了，回来请你们多喝几顿酒，安慰安慰你们脆弱的心。”
邵飞开了四瓶酒，分给众人，对段骁说：“以后再说以后的，今天这顿得你请！”
段骁摆手：“请客可以，酒还是等回来再喝，今天开车了。”
“行吧，今天饶你一次。”邵飞自己喝了一大口冰啤酒，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转而谑道：“一个月前你拜托我找我姑姑帮忙的时候我其实还担心过，虽然你也不差那点戒指的钱，但总归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你连人姑娘都没搞定，就急着定戒指，我怕你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啊。谁想到你小子原来是都算好了。”
黑皮男一惊：“一个月？不是，你就花了一个月就有姑娘愿意跟你结婚了？！”
“他这是特殊情况。”邵飞说，“那姑娘被家里逼着相亲，这才让这小子有了可乘之机。”
寸头男听了有点没反应过来，迟疑问道：“怎么个意思？”
都是兄弟，段骁也没打算瞒着，索性直截了当地说：“意思就是她暂时还不喜欢我。”
“不过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先占个名分也不错，以后再慢慢来呗。”他拿起一串烤肉，吃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
“你结婚的对象是……江舒窈？”寸头男念出那个名字，一双不太大的眼睛都快瞪成铜铃了。
段骁在寸头男和黑皮男吃惊的眼神中，淡定地嗯了声。
寸头男和黑皮男面面相觑。
他们四个人在一个寝室住了四年，交情一直不错。虽然毕业后段骁没当警察，但大家也时常聚一聚，感情没淡过。
大家也都知道段骁有个暗恋了许多年的青梅竹马，叫江舒窈，当年就在他们警校隔壁的师大上学。也明白段骁一直不敢表白的原因。突然听说他要结婚，除了邵飞，都以为段骁终于放下前尘往事，另寻他爱了。
结果居然是这么回事。
黑皮男欲言又止地看着段骁，舔了下嘴唇，话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黑哥你有话就说吧，咱们哥几个没什么不好说的。”段骁说。
“那我就说了。”黑哥顿了下，见段骁点头，才说：“我知道你喜欢这姑娘，但是你这样只是一时高兴，万一她以后还是不喜欢你，你该怎么办？”
段骁连思考也没有，直接说：“没感情地结婚总比看着她没完没了地相亲强。况且短时间内我俩离不了，那我就有机会慢慢让她喜欢我。如果最后她还是要离婚，我不会拦着她。反正我早就想好了，她不嫁给我，我也不会娶别人。”
说完，他低笑一声，“其实还是我赚了。”
寸头男嘴里嚼着烤串，含糊不清地说：“段，我一直就挺佩服你的。这年头生活节奏快得很，大家都追求快餐恋爱，就你这么多年专心致志地围着一个不开窍的姑娘转。大学那会儿，那么多姑娘追你，你愣是一个没看上，天天往隔壁师大跑。不是我说，师大的校园你恐怕比本校学生都清楚了吧？”
黑皮男感慨道：“还真是，我记得大学的时候隔三差五地就有小姑娘加我微信，一开始我还以为是看上我了，结果都是找我打听老段的。”
“可不嘛，我记得当时英语系还有个姑娘，每天风雨无阻地来寝室底下堵老段的，给老段吓得都不敢回寝室了。”邵飞回想起往事哈哈大笑。
说到这，黑皮男望向段骁，“哎，老段你说句真心话，那么多好姑娘追你，你就真的一个也没动过心？”
段骁被他们引得想起旧事，唇角也扬着，听到黑皮男的话，开始认认真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良久，他答道：“没有。”
后来回家的路上，他的脑子里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对于当年的追求者，他脑子里只有个大致模糊的印象，根本记不得对方长什么样子。
微信涌进一条消息。
【窈窈：明天你早点来，我做早饭，你也吃点，然后我们一块去机场。】
他瞥了眼，降下车速，停在路旁，回消息：【好的，谢谢窈窈。】
江舒窈发来一个猫咪打人表情包，说再谢就不给他做了。
段骁笑着盗图。
在他回答完“没有”之后，桌上几人又问他不会腻吗。
他也觉得奇怪，自己这么多年怎么就连多看别人一眼都做不到。
段骁看着图上那只打人的小猫，片刻后，他仰头往后一靠，无声地笑开。
大概是因为这么多年来身边一直有个最好的姑娘，她的光芒太盛，以至于他再也看不到除她以外的别人。
可即便定下了西溪这个范围，可供选择的地方还是有很多，江舒窈的意见是——
选几个最喜欢的地方，到时候想起哪里就去哪里，遇见有意思的地方也可以临时出发，彻底将佛系与随意刻在了骨子里。
最后定下几个口碑不错的地方，段骁查好路线，买好往返机票，订了附近的一家民宿，两人开始各自收拾行李。
“度蜜月”的前一天，两人约好到民政局领结婚证。
填表、拍照、宣誓、盖章。
别的倒还都好，只是宣誓环节有点尬。誓词用语倒还比较正常，最核心的一句是：
【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我们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
江舒窈忍着想逃跑的冲动，尴尴尬尬地跟段骁一起读完这段话，甚至没敢去看他的表情。
江舒窈满脑子都是：发誓不真诚会不会被雷劈啊？
直到一系列程序走完，两人走出门。外头烈日高悬，风卷云舒，一派宁静安详，江舒窈才褪去了对被雷劈的担心。
江舒窈盯着手里的红本本，反复确认自己已婚这个事实。
虽然这场婚姻是假的，但眼前的证书却是如假包换。
大多数人对于踏入婚姻都有着一种特殊的敬畏，不说一定要进行一场长则十余年，短则三五年的爱情长跑，也至少要认真地谈个把月的恋爱。
她也曾经设想过许多种自己走向婚姻的路径。最开始，她幻想着能和大多数人一样谈恋爱，然后结婚。但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种慢节奏的方式对于她来说显然不够现实。
后来，她又想着通过相亲找个差不多的男人，接触一段时间，双方觉得没问题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进入下一个环节。甚至被自家老爹逼急的时候，她连随便找个人品有保证的男的搭伙过日子都想过。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出乎意料，不在她的任何一种设想范围内。
结婚——这件在世俗观念中重要程度可以排进前三的大事，就在她和段骁临时起意的一场骗局中，悄然完成了。
江舒窈站在原地发愣，段骁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发什么呆呢？”
江舒窈回神，慢吞吞地收好证书，抬头看他：“谢谢你。”
段骁扬眉：“谢什么，我也没帮你什么，反倒是你嫁给我，我爸妈高兴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江舒窈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反正现在最难的事解决了，总归是件好事，我要请你吃饭，庆祝一下。”
“今天不太行，我约了朋友。”段骁说，“饭先欠着，以后有的是时间吃。”
江舒窈：“那好吧。”
段骁把人送了回去。
江舒窈上楼后，段骁又驱车七拐八绕地开到某条小巷子里的一家烧烤店。
烧烤店的客人主要集中在晚上，这会儿虽是饭点，店里却有些冷清。这家烧烤店规模不大，装修看起来旧旧的，但打眼一看，每张桌子都被擦得直反光，桌面上的小料盒与纸巾盒被规整的统一放置中间。
因为人少，段骁一进门就看见邵飞等一桌人。
“快来快来！”邵飞跟他招手。
他们占的是张四人桌，邵飞和寸头男坐在一边，只剩另一边的黑皮男旁边有个空位。
段骁拉开椅子坐下，吊儿郎当地调侃：“大中午的吃什么烧烤啊，人老板还得专门烤那点东西，多麻烦人。”
老板是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北方汉子，听见声，从后厨端出一盘烤串来，笑道：“没事，不麻烦，那年有几个客人喝多了在我店里闹事，还多亏了你们几个小兄弟帮忙。我这人别的不行，就是讲义气，你们想啥时候来我都招待。这盘算哥请的！我去给你们烤别的。”
“谢谢哥。”段骁接过一整盘烤肉，老板钻回后厨。
老板一走，邵飞才挤眉弄眼地接上段骁刚才的话：“明天你就出去度蜜月了，不中午找你，晚上你能有心思跟我出来吗？”
段骁笑着没说话。
老板仿佛听见了惊天大瓜，忙着又探了个头出来，惊道：“段骁兄弟结婚了？”
段骁笑道，朗声说：“是，不过暂时没办婚礼，等度完蜜月回来，我再请大家喝酒。”
老板笑呵呵地应了。
邵飞：“恭喜啊。”
“还得多亏你姑姑帮忙，戒指才能这么快拿到，谢了。”段骁说。
邵飞旁边坐着的寸头说：“还是你小子福气好，这就有老婆了。”
“是啊，而我却连个女朋友的影儿都看不着。”黑皮男一脸心痛地作捧心状。
段骁笑笑：“得了，回来请你们多喝几顿酒，安慰安慰你们脆弱的心。”
邵飞开了四瓶酒，分给众人，对段骁说：“以后再说以后的，今天这顿得你请！”
段骁摆手：“请客可以，酒还是等回来再喝，今天开车了。”
“行吧，今天饶你一次。”邵飞自己喝了一大口冰啤酒，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转而谑道：“一个月前你拜托我找我姑姑帮忙的时候我其实还担心过，虽然你也不差那点戒指的钱，但总归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你连人姑娘都没搞定，就急着定戒指，我怕你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啊。谁想到你小子原来是都算好了。”
黑皮男一惊：“一个月？不是，你就花了一个月就有姑娘愿意跟你结婚了？！”
“他这是特殊情况。”邵飞说，“那姑娘被家里逼着相亲，这才让这小子有了可乘之机。”
寸头男听了有点没反应过来，迟疑问道：“怎么个意思？”
都是兄弟，段骁也没打算瞒着，索性直截了当地说：“意思就是她暂时还不喜欢我。”
“不过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先占个名分也不错，以后再慢慢来呗。”他拿起一串烤肉，吃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
“你结婚的对象是……江舒窈？”寸头男念出那个名字，一双不太大的眼睛都快瞪成铜铃了。
段骁在寸头男和黑皮男吃惊的眼神中，淡定地嗯了声。
寸头男和黑皮男面面相觑。
他们四个人在一个寝室住了四年，交情一直不错。虽然毕业后段骁没当警察，但大家也时常聚一聚，感情没淡过。
大家也都知道段骁有个暗恋了许多年的青梅竹马，叫江舒窈，当年就在他们警校隔壁的师大上学。也明白段骁一直不敢表白的原因。突然听说他要结婚，除了邵飞，都以为段骁终于放下前尘往事，另寻他爱了。
结果居然是这么回事。
黑皮男欲言又止地看着段骁，舔了下嘴唇，话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黑哥你有话就说吧，咱们哥几个没什么不好说的。”段骁说。
“那我就说了。”黑哥顿了下，见段骁点头，才说：“我知道你喜欢这姑娘，但是你这样只是一时高兴，万一她以后还是不喜欢你，你该怎么办？”
段骁连思考也没有，直接说：“没感情地结婚总比看着她没完没了地相亲强。况且短时间内我俩离不了，那我就有机会慢慢让她喜欢我。如果最后她还是要离婚，我不会拦着她。反正我早就想好了，她不嫁给我，我也不会娶别人。”
说完，他低笑一声，“其实还是我赚了。”
寸头男嘴里嚼着烤串，含糊不清地说：“段，我一直就挺佩服你的。这年头生活节奏快得很，大家都追求快餐恋爱，就你这么多年专心致志地围着一个不开窍的姑娘转。大学那会儿，那么多姑娘追你，你愣是一个没看上，天天往隔壁师大跑。不是我说，师大的校园你恐怕比本校学生都清楚了吧？”
黑皮男感慨道：“还真是，我记得大学的时候隔三差五地就有小姑娘加我微信，一开始我还以为是看上我了，结果都是找我打听老段的。”
“可不嘛，我记得当时英语系还有个姑娘，每天风雨无阻地来寝室底下堵老段的，给老段吓得都不敢回寝室了。”邵飞回想起往事哈哈大笑。
说到这，黑皮男望向段骁，“哎，老段你说句真心话，那么多好姑娘追你，你就真的一个也没动过心？”
段骁被他们引得想起旧事，唇角也扬着，听到黑皮男的话，开始认认真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良久，他答道：“没有。”
后来回家的路上，他的脑子里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对于当年的追求者，他脑子里只有个大致模糊的印象，根本记不得对方长什么样子。
微信涌进一条消息。
【窈窈：明天你早点来，我做早饭，你也吃点，然后我们一块去机场。】
他瞥了眼，降下车速，停在路旁，回消息：【好的，谢谢窈窈。】
江舒窈发来一个猫咪打人表情包，说再谢就不给他做了。
段骁笑着盗图。
在他回答完“没有”之后，桌上几人又问他不会腻吗。
他也觉得奇怪，自己这么多年怎么就连多看别人一眼都做不到。
段骁看着图上那只打人的小猫，片刻后，他仰头往后一靠，无声地笑开。
大概是因为这么多年来身边一直有个最好的姑娘，她的光芒太盛，以至于他再也看不到除她以外的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