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帝，公务太忙，没办法玩了……”
“……”
皇帝没控制住表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没意见是吧，那就听朕的！”皇帝一阵冷笑，“你最好在登基前玩够本儿！”话毕甩袖离开。
赵芷榆目送皇帝离开的背影，月色下，形单影只的帝王背影透着萧索落寞之味。
她突然想起皇帝前几日刚好的风寒，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场病到底磨去了他的未酬壮志，让他心心念念的事儿变成了尽快找一位合格的继承人而后退位养老。
许逸仙从赵芷榆背后绕来，为她披上一件大氅，压住了夜里的风。
“所以你早就知道皇帝今日会来吗？”
许逸仙的问话淡淡响起，一如他此时的心情。
赵芷榆并没否认，轻轻叹了口气。“我以为他见我在府中放纵散漫，会歇了这个心思。”
许逸仙抿唇，几息间便调整好情绪。“你还真是……”他敛下眼中尚未消去的复杂神色，重新捡回淡定自若的贵气模样，“那你可要记好，欠我一次真正的月下对饮。”
赵芷榆偏头对着许逸仙眯着眼笑，牵起的嘴角像是一抹小勾子。
“好呀！”想了想，又补上一句，“那你还要记得带上你亲自酿的酒。”
时间一晃而逝，转眼过了年关，京中又是一派欣欣向荣之象。
有关立储之事皇帝早与几个心腹大臣通过气儿，于是这日早上，天还未擦亮，便有宫里的人来敲公主府的门。
宫里的太监消息最为灵通，对三公主府上下的态度那是恭恭敬敬。
“今儿朝堂上怕是有大事要宣布，”年轻的小公公满脸笑容，暗示得明显，“陛下传召四位公主进宫参与朝会，烦请小兄弟通传，好叫公主有所准备。”
公主府的门房会意，将小公公带入府中稍作歇息，叫人去通知巧荷。
待通传的下人到内院儿时，便见巧荷已经在伺候赵芷榆穿朝服了。
“见过公主。”
赵芷榆斜着眼看向他，随意问道，“宫里的人来了？”
“公主妙算。是宫里的人来知会说今日朝堂上会宣布大事，陛下叫四位公主都进宫参与朝会。”
“知道了，下去吧。”
赵芷榆略有些不自然地活动了两下肩膀。平日穿着随意，以舒适便捷为主，今日换上朝服，还颇有些不习惯。
巧荷站在一旁欣赏着难得一见的正经三公主。公主平时穿着显得贵气有余，却是潇洒纵情多些，但穿上这身朝服后，竟是威严外露，端的是几分不怒自威的架势。
“公主真是料事如神，昨个儿说今日得早起进宫，还特意早睡了一个时辰，奴婢当时还有些懵呢。”巧荷兴冲冲地夸赵芷榆。
赵芷榆挑眉，伸手赏了巧荷一个脑瓜崩，“笨蛋，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
巧荷不服气，跃跃欲试地回答，“想明白了！陛下既有意立您为储君，那当然是早早就告诉您日子了，只是奴婢身为下人不能得知罢了。”
“傻。”赵芷榆怜爱地看着巧荷，“父皇没告诉过我具体的日子，你再猜猜？”
巧荷微皱眉头，想了几秒，又抬起清澈的眼睛看向赵芷榆。
赵芷榆此时已穿好朝服，拈了两块点心垫垫肚子，就带着巧荷跟上那小公公进宫去了。
朝会庄严，一众官员已然整齐排在大殿之中。
赵芷榆迈进大殿的脚步微顿，自己为了今日早起昨晚还特意早睡了一个时辰，可是来得竟然还不算早。她眼前一黑，颇觉日后即位的艰难。
有消息灵通的大臣目光落在赵芷榆身上，见她贵气威严，一改平日见人三分笑的暖煦，心下暗自点头。
也有不着痕迹讨好赵芷榆的，恰好站在边上，脸上虽然未曾显露一二，却伸出手臂来引着赵芷榆到前方正确的位置。
赵芷榆也四下环视，对几个眼熟的大臣微微点头示意，上前站定。
没过一会儿，剩下三位公主也到齐，款款站在了赵芷榆身边。
赵诗桃报了喻书礼的弑母之仇，却还陷在沉痛之中，经此一事，整个人沉稳了不少，窥不见半点之前娇纵跋扈的模样。
赵婧瑶倒是主动和赵芷榆打了个招呼，眉目间虽有郁色，可整个人放松不少，对着赵芷榆真心开口，“提前恭喜三妹妹了。”
赵沛凝则是端着长公主的风范一丝不苟，但脸上反而是一片释然。赵芷榆想，她应该也得了小道消息，知道今日的立储与她无关了吧。
自从喻书礼之事后，她们姐妹见得就少了。
赵沛凝余光打量着赵芷榆，恍然间发觉她三妹妹竟还有这样锋芒毕露，庄重威严的一面。是了，这才不负她堂堂公主天潢贵胄的身份啊。
赵沛凝垂下眼帘，忽然想起得知储君人选已定的那天。
她的驸马在一旁默默陪着她，想安慰她，可她当时却并没有旁人以为的那样失落，反而有种莫名的释然。
她觉得好像自懂事以来身上压着的无形的担子去了，整个人轻松了好多。总有人在她耳边教导她要努力，她要为妹妹们做出表率，她要得到父皇的认同，她以后是要作储君的人。
她从未怀疑这些话，她好像一直以来也是这么想的，可她真的做到了吗？她真的有能力做到吗？直到判决书下达的那刹，她的心也终于定了。
看向陪着她的驸马，她自嘲地想，庸人何苦自扰。
突然，有高声唱和，“陛下驾到！”
赵沛凝回过神，随着一殿的人端正跪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叫一众人平身。
赵沛凝微微抬眼看去，皇帝今日气色很好，红光满面，一看便是心情极佳。
当皇帝的人对视线自然非常敏感，寻着望回去便与赵沛凝对视了一眼。
那一眼清正柔和，并无半分不满与怨怼。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皇帝早在心中排练过千百遍的场景。
宣读立储圣旨，退位叫储君兼国，余下三位公主封王，各赐封地，仍可留京。
一项一项推进，随着最后一道旨意宣读完毕，赵诗桃谢恩，一切便都尘埃落定。
旧皇退位，新皇已立。
等到赵芷榆回到三公主府，已经累得不行。
偏偏巧荷兴奋地很，她虽是早知道内情，可真正定下来又不一样。
“殿下，世子来了府上恭喜呢！世子消息果然灵通，您刚下朝，他已经在府上等候了。”
赵芷榆闻言露出笑意，“就说你笨，他也早知道今日会宣布立储。”
巧荷这才又想起来早上那一个脑瓜崩，“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啊？”
没等赵芷榆再逗逗巧荷，有人已先一步回答。
“因为今天是过了年关最近的诸事皆宜的好日子啊。”许逸仙走来。
许逸仙看向穿着朝服的赵芷榆，好像能想象到她站在朝堂中受封的模样。于是满眼笑意，“恭喜殿下。”
巧荷看看两人，识趣地退下。
内院儿的积雪只剩了薄薄一层，明明该是春寒料峭的天气，今日的风却不显得冷冽，只是缓缓拂过二人的肩膀。
赵芷榆歪歪脑袋，心思溜了个号跟着巧荷跑出去了，“这丫头，我还未更衣呢。”
许逸仙觉查出赵芷榆放松下不经意泄露出的一丝疲惫，自觉上前服侍。
赵芷榆却侧身让了一个身位，叫许逸仙一愣。
“许逸仙，你想入仕吗？”
赵芷榆的声音明明不大，传到许逸仙耳边却好似重锤敲鼓，让他心神一震。
他猛的盯着赵芷榆，心脏直落落地往下坠，只觉头昏眼花，嗓子一紧，“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不是早就知道我为何不入仕，不是早就默许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么？
赵芷榆抿唇，敛下目光，“不一样了的。”
“身为帝婿不能入仕，可好歹还能自由玩耍，要经商要教书谁都管不着。可皇夫不同，作了皇夫就只能困在宫里了，一举一动都受大臣注意，实在是拘束。”
赵芷榆叹了口气，“你苦读多年，如此心血却被约束宫中岂不可惜。以你的才学，入仕必能有番作为，到时我是女帝，替你保驾护航，你可尽情施展拳脚。”
语毕，院中静默良久。
直到一声轻笑响起，许逸仙眉目舒展，上前轻抚眼前人的面庞。
她仍穿着那身端肃庄严的华服，刚刚的话，既是以一个储君的身份，又是有着属于赵芷榆的私心。
许逸仙注视着那个让他心甘情愿俯首帖耳的人，半是怅然半是欢喜地开口。
“得君一言，我多年苦读便不算白费了。”
“……”
皇帝没控制住表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没意见是吧，那就听朕的！”皇帝一阵冷笑，“你最好在登基前玩够本儿！”话毕甩袖离开。
赵芷榆目送皇帝离开的背影，月色下，形单影只的帝王背影透着萧索落寞之味。
她突然想起皇帝前几日刚好的风寒，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场病到底磨去了他的未酬壮志，让他心心念念的事儿变成了尽快找一位合格的继承人而后退位养老。
许逸仙从赵芷榆背后绕来，为她披上一件大氅，压住了夜里的风。
“所以你早就知道皇帝今日会来吗？”
许逸仙的问话淡淡响起，一如他此时的心情。
赵芷榆并没否认，轻轻叹了口气。“我以为他见我在府中放纵散漫，会歇了这个心思。”
许逸仙抿唇，几息间便调整好情绪。“你还真是……”他敛下眼中尚未消去的复杂神色，重新捡回淡定自若的贵气模样，“那你可要记好，欠我一次真正的月下对饮。”
赵芷榆偏头对着许逸仙眯着眼笑，牵起的嘴角像是一抹小勾子。
“好呀！”想了想，又补上一句，“那你还要记得带上你亲自酿的酒。”
时间一晃而逝，转眼过了年关，京中又是一派欣欣向荣之象。
有关立储之事皇帝早与几个心腹大臣通过气儿，于是这日早上，天还未擦亮，便有宫里的人来敲公主府的门。
宫里的太监消息最为灵通，对三公主府上下的态度那是恭恭敬敬。
“今儿朝堂上怕是有大事要宣布，”年轻的小公公满脸笑容，暗示得明显，“陛下传召四位公主进宫参与朝会，烦请小兄弟通传，好叫公主有所准备。”
公主府的门房会意，将小公公带入府中稍作歇息，叫人去通知巧荷。
待通传的下人到内院儿时，便见巧荷已经在伺候赵芷榆穿朝服了。
“见过公主。”
赵芷榆斜着眼看向他，随意问道，“宫里的人来了？”
“公主妙算。是宫里的人来知会说今日朝堂上会宣布大事，陛下叫四位公主都进宫参与朝会。”
“知道了，下去吧。”
赵芷榆略有些不自然地活动了两下肩膀。平日穿着随意，以舒适便捷为主，今日换上朝服，还颇有些不习惯。
巧荷站在一旁欣赏着难得一见的正经三公主。公主平时穿着显得贵气有余，却是潇洒纵情多些，但穿上这身朝服后，竟是威严外露，端的是几分不怒自威的架势。
“公主真是料事如神，昨个儿说今日得早起进宫，还特意早睡了一个时辰，奴婢当时还有些懵呢。”巧荷兴冲冲地夸赵芷榆。
赵芷榆挑眉，伸手赏了巧荷一个脑瓜崩，“笨蛋，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
巧荷不服气，跃跃欲试地回答，“想明白了！陛下既有意立您为储君，那当然是早早就告诉您日子了，只是奴婢身为下人不能得知罢了。”
“傻。”赵芷榆怜爱地看着巧荷，“父皇没告诉过我具体的日子，你再猜猜？”
巧荷微皱眉头，想了几秒，又抬起清澈的眼睛看向赵芷榆。
赵芷榆此时已穿好朝服，拈了两块点心垫垫肚子，就带着巧荷跟上那小公公进宫去了。
朝会庄严，一众官员已然整齐排在大殿之中。
赵芷榆迈进大殿的脚步微顿，自己为了今日早起昨晚还特意早睡了一个时辰，可是来得竟然还不算早。她眼前一黑，颇觉日后即位的艰难。
有消息灵通的大臣目光落在赵芷榆身上，见她贵气威严，一改平日见人三分笑的暖煦，心下暗自点头。
也有不着痕迹讨好赵芷榆的，恰好站在边上，脸上虽然未曾显露一二，却伸出手臂来引着赵芷榆到前方正确的位置。
赵芷榆也四下环视，对几个眼熟的大臣微微点头示意，上前站定。
没过一会儿，剩下三位公主也到齐，款款站在了赵芷榆身边。
赵诗桃报了喻书礼的弑母之仇，却还陷在沉痛之中，经此一事，整个人沉稳了不少，窥不见半点之前娇纵跋扈的模样。
赵婧瑶倒是主动和赵芷榆打了个招呼，眉目间虽有郁色，可整个人放松不少，对着赵芷榆真心开口，“提前恭喜三妹妹了。”
赵沛凝则是端着长公主的风范一丝不苟，但脸上反而是一片释然。赵芷榆想，她应该也得了小道消息，知道今日的立储与她无关了吧。
自从喻书礼之事后，她们姐妹见得就少了。
赵沛凝余光打量着赵芷榆，恍然间发觉她三妹妹竟还有这样锋芒毕露，庄重威严的一面。是了，这才不负她堂堂公主天潢贵胄的身份啊。
赵沛凝垂下眼帘，忽然想起得知储君人选已定的那天。
她的驸马在一旁默默陪着她，想安慰她，可她当时却并没有旁人以为的那样失落，反而有种莫名的释然。
她觉得好像自懂事以来身上压着的无形的担子去了，整个人轻松了好多。总有人在她耳边教导她要努力，她要为妹妹们做出表率，她要得到父皇的认同，她以后是要作储君的人。
她从未怀疑这些话，她好像一直以来也是这么想的，可她真的做到了吗？她真的有能力做到吗？直到判决书下达的那刹，她的心也终于定了。
看向陪着她的驸马，她自嘲地想，庸人何苦自扰。
突然，有高声唱和，“陛下驾到！”
赵沛凝回过神，随着一殿的人端正跪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叫一众人平身。
赵沛凝微微抬眼看去，皇帝今日气色很好，红光满面，一看便是心情极佳。
当皇帝的人对视线自然非常敏感，寻着望回去便与赵沛凝对视了一眼。
那一眼清正柔和，并无半分不满与怨怼。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皇帝早在心中排练过千百遍的场景。
宣读立储圣旨，退位叫储君兼国，余下三位公主封王，各赐封地，仍可留京。
一项一项推进，随着最后一道旨意宣读完毕，赵诗桃谢恩，一切便都尘埃落定。
旧皇退位，新皇已立。
等到赵芷榆回到三公主府，已经累得不行。
偏偏巧荷兴奋地很，她虽是早知道内情，可真正定下来又不一样。
“殿下，世子来了府上恭喜呢！世子消息果然灵通，您刚下朝，他已经在府上等候了。”
赵芷榆闻言露出笑意，“就说你笨，他也早知道今日会宣布立储。”
巧荷这才又想起来早上那一个脑瓜崩，“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啊？”
没等赵芷榆再逗逗巧荷，有人已先一步回答。
“因为今天是过了年关最近的诸事皆宜的好日子啊。”许逸仙走来。
许逸仙看向穿着朝服的赵芷榆，好像能想象到她站在朝堂中受封的模样。于是满眼笑意，“恭喜殿下。”
巧荷看看两人，识趣地退下。
内院儿的积雪只剩了薄薄一层，明明该是春寒料峭的天气，今日的风却不显得冷冽，只是缓缓拂过二人的肩膀。
赵芷榆歪歪脑袋，心思溜了个号跟着巧荷跑出去了，“这丫头，我还未更衣呢。”
许逸仙觉查出赵芷榆放松下不经意泄露出的一丝疲惫，自觉上前服侍。
赵芷榆却侧身让了一个身位，叫许逸仙一愣。
“许逸仙，你想入仕吗？”
赵芷榆的声音明明不大，传到许逸仙耳边却好似重锤敲鼓，让他心神一震。
他猛的盯着赵芷榆，心脏直落落地往下坠，只觉头昏眼花，嗓子一紧，“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不是早就知道我为何不入仕，不是早就默许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么？
赵芷榆抿唇，敛下目光，“不一样了的。”
“身为帝婿不能入仕，可好歹还能自由玩耍，要经商要教书谁都管不着。可皇夫不同，作了皇夫就只能困在宫里了，一举一动都受大臣注意，实在是拘束。”
赵芷榆叹了口气，“你苦读多年，如此心血却被约束宫中岂不可惜。以你的才学，入仕必能有番作为，到时我是女帝，替你保驾护航，你可尽情施展拳脚。”
语毕，院中静默良久。
直到一声轻笑响起，许逸仙眉目舒展，上前轻抚眼前人的面庞。
她仍穿着那身端肃庄严的华服，刚刚的话，既是以一个储君的身份，又是有着属于赵芷榆的私心。
许逸仙注视着那个让他心甘情愿俯首帖耳的人，半是怅然半是欢喜地开口。
“得君一言，我多年苦读便不算白费了。”